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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众人有多震惊和不信,公主中毒无解已是事实。皇帝和娄贵妃也得到了消息,现下正往公主府火速赶来。
夜深了,春夜与夏夜,不一样的夜晚,解忧公主府却弥漫着与两个多月前一样的悲伤和沉重。那时,方成婚的公主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如今,她再次站到了鬼门关外。
一屋子的人皆跪在床榻远处的地上哭泣,公主最亲近的三人围在床边,娄贵妃伏在女儿身上哭得声嘶力竭,像是紧紧抓住她,女儿就不会离开般。连一向强势示人的皇帝也泪水纵横,一手揽住娄贵妃的肩膀,一手握紧女儿的手。驸马也跪在床边痛哭流涕,一副夫妻情深难舍难割的模样。
不管亲人怎么挽留哭泣,床上躺着的公主都只木然地瞪着双眼,惟有微弱的呼吸昭示着她还没有死去。
突然,浑身麻木的公主嘴唇微微颤抖,然后竟艰难地开口了:“父……皇,母……妃……”
娄贵妃满面泪水,喜不自禁地抓住女儿的手:“娘在,落嫣……落嫣你好了!”
公主竟似真的好了般,嘴角微微勾出一个笑意,话也说得顺了:“我求你们……一件事……你们一定要答应我……”
娄贵妃和皇帝相视一惊,意识到女儿这是回光返照,并不是好了,她要说的就是临终遗言。娄贵妃的眼泪一时噼里啪啦掉得更急了,泣不成声:“好孩子……你说……”
公主的望向伏跪在脚踏旁的驸马,眼中流露出恋恋不舍,随即抬眼向娄贵妃和皇帝:“我要走了……可我舍不得驸马……他是好人……不该孤孤……单单的,缪兰夕……是个好姑娘,我相求父皇、母妃成全……她和驸马,让她……照顾驸马,我……走得才会安心……”
娄贵妃惊讶地瞥了眼皇帝,女儿最近这几日每每入宫,必定说缪兰夕如何知礼贤淑,她们二人如何相处愉快。可没想到,女儿竟然大度到临终时还惦记着成全他人!
公主见娄贵妃和皇帝震惊无语,着急地想支起身子,挣得面红耳赤,两眼一翻,倒床上不省人事。
娄贵妃急忙扑上摇她,连声道:“娘答应,娘答应你!”
公主半睁开眼睛,断断续续道:“求你们一定……要答应我……让他们成婚……然后……永远不为难……他们……永远……”
她的话音像是断线的风筝,在“永远”二字后,戛然而止。
屋内哭声骤然停了片刻,随即响起一片更大的哭喊,渐渐蔓延至整个公主府。
“你把我易容成李嬷嬷的模样出去,怎么不行了?让我自己出去看看,我不信缪兰夕真的死了,就是她死了,我也要把自己的身子要回来!”落嫣叉腰望着挡在门口的戎玄,忿恨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这个当口,万一被发现,他们不可能会放过你!”戎玄坚决不让开路,依旧十分坚定。
戎玄的担心有他的理由,落嫣不可能学得会老嬷嬷走路,而且以她现在激动的情绪,难免会露陷,又在公主中毒这当口,被发现当做了刺客,必死无疑。
落嫣急得要哭了:“那你说怎么办?她死了,我的身子就永远要不回来了!我恨死现在这身子了!我要我自己的!不要她这破身子!不要不要!”
正说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声,二人停止争吵,面面相觑,静静侧耳听去,有内侍尖利哭丧:“公主殁了!”
落嫣心头似遭了重锤狠狠一击,腿脚绵软,跌坐回去,戎玄大手及时一捞,将她稳稳托住,默默传递着坚强的力量。
“不要急,我这就出去打探。嗯?相信我,你在这里等着。”戎玄握住落嫣肩膀的手紧了紧。
落嫣怔忪无力地抬头望他:“别相信府里那些人说的话,眼见为实。如果她真的死了,你也要亲眼看见。”
戎玄无语倒抽了口凉气,亲眼看见?着实难度比较大。上京路上,他曾跟落嫣说过眼见为实,想不到落嫣有时候确实是个好学生,至少在这方面。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能猜出缪兰夕的阴谋了咩?莫急莫急,换回身子神马的是迟早的事,我也木有那么重口啦,不换回来就XXOO,真滴很不清新……
☆、36魂魄归位(倒V看过勿买)
戎玄刚出去没多久,就有急促的脚步声闯入,落嫣惊诧抬头,见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那人二话不说,上前就将她打昏了。
待落嫣再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铺满干草的地上,环顾四周,惟有凄冷孤灯一盏,隐隐窥得这似乎是个牢房,粗圆密实的木栅栏彰显着这牢房的坚固,更可怕的是这牢房没有窗,让人闷得慌。
落嫣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揉着还有些疼的颈侧,忽而想起件关键之事,她现□处何方尚不自知,那山贼回去那屋子,岂不是找不到她了?
不行!就算出不去,也必须想办法告诉山贼她的所在!落嫣站起摸索着凑到木栅栏前张望,想找个能开口说话的活物,正张望就听得远处传来零碎不一的脚步声,听来像是有好几人。
落嫣想不通谁把她劫持到此处,听得这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巷道不禁有些害怕。深长暗黑的巷道尽头浮动着一盏灯笼昏黄的灯光,看不清来者何人。
那灯笼越来越近,那面孔隐显露出来的时候,落嫣忍不住惊叫一声,然后往回踉跄退去。她虽不相信解忧公主已经死了,可那张熟悉的脸在昏暗烛光的映照下确实吓人。
缪兰夕有些好笑地掩口,“我还以为霸道任性的解忧公主会有多大胆子!看把你吓的,别躲了,我来换我俩的魂魄了。”
落嫣盯着这个披着她皮囊的女人,渐渐镇定下来,并看清楚她并非一人前来,她身后瑟缩着那个老巫婆,还有……驸马徐安。
“你没死?你果然没死!”落嫣以防备的姿势退后到墙边,“你让所有人都以为公主已经死了,然后又要和我换回身子,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是想让我成为一个死人!而你,可以好好地和他生活在一起!”
落嫣抬手直指徐安,心头憋闷,急促地大口喘着气,望着这张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美好未来的脸,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缪兰夕微怔,随即毫不介意道:“看来你也不笨,可惜死到临头再聪明也没什么意义了。”说着一抬下巴示意徐安打开牢门。
徐安蹙紧眉头,颤抖着手打开了大锁,踩着枯脆的干草朝落嫣步步走来,神色极其复杂,纠结而怯懦,迷离而绝然。
落嫣退无可退,面前之人和记忆中十年前那少年的影子重合在一起,让她一阵翻涌的心痛:“徐安,枉你为七尺男儿!居然要为虎作伥,做这等下作卑鄙之事!我从前真是看错你了!”
徐安撇开头,狠狠心道:“公主……你别躲了!这里是地牢,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就乖乖随我们的意换回身子,让那婆子送你去早些投胎,下世再投个好人家选个好夫婿就是。”
徐安虽说不喜欢这个坏他姻缘的公主,可想到要用她的命换他与缪兰夕的幸福,终是觉得残忍,更何况他和公主已拜过堂,已算是夫妻。他不是一个好夫君,只愿公主下一世能遇到一个与其琴瑟和谐的人吧。
那残忍的表情和俊逸如画卷中才有的容颜极其不搭,落嫣有片刻的窒息,突然发狠大笑:“投胎?下辈子?呵呵……那你们怎么不一起相约去死啊!去投胎等下辈子再结连理啊!却让我去死?!”
“徐郎,别跟她废话了。快些喂她药!”缪兰夕失了耐心,催促道。
徐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揪紧眉头朝落嫣逼来。落嫣暗暗握紧了拳,待他靠近便挥手狠狠一拳,徐安不料落嫣发起狠来力气如此之大,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尝到腥咸的味道。
“徐郎!”缪兰夕大惊,急忙冲进牢门,捧住徐安的脸抚上他嘴角的暗红血迹,心疼着急之下,一把夺过徐安手中的瓷瓶,两步奔到落嫣面前,掰开她的嘴就要将药水往其口中灌去。
落嫣当然挣扎,扭打之下两人扑翻在地,落嫣凭着那点三脚猫功夫,渐渐占了上风,反而掐住缪兰夕的脖子。就在此时,后脑勺一阵闷响,钝钝痛意传来的同时,落嫣眼前闪过无数小星星在眨眼,她随后软软倒了下去。
缪兰夕抚着脖颈咳嗽不止,望向举着小香炉惊魂未定的徐安,松了口气,平日徐安总是说她对公主残忍,可关键时刻他也还是下手了。
迷迷糊糊间,落嫣觉得自己飘了起来,身轻如燕,这种感觉很熟悉,只是混沌中她记不起什么时候有过。她似变作了一片白云,被风吹在湛蓝湛蓝的天上飘啊飘。
这个梦本是挺美,就是有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一直在耳畔碎碎念着咒语,打搅人不得安宁,逼得落嫣极想大喝一声让她住口。
“兰夕……你回来了!你变回来了!”惊喜的声音刺入耳中,落嫣猛然惊醒,睁眼一看,还是黑乎乎的房顶,微弱的烛光中,巫婆垂首隐在角落里,徐安抱住一个面容极其熟悉的女子喜不自禁地大喊大叫。
落嫣弹跳坐起,急忙伸出手看了看,又摸向自己的脸,熟悉的弧线和轮廓,虽无镜子可照,但望着徐安怀中有缪兰夕面容的女子,落嫣确定:她们换回了身子!
在隔了两个月零五天后,解忧公主秦落嫣终于和从前的情敌换回了自己的肉身,魂魄各就各位,对上了肉身。
同样确认了这个事实的缪兰夕激动地与徐安激情相拥。半晌二人才想起落嫣,回头寻去,见落嫣已经蹑手蹑脚出了牢门。
落嫣见被发现,索性撒开腿,提了裙子拼了命地往前狂奔。
缪兰夕一惊,看向徐安:“不能让她出去!”绝对不能让她出去,他们方才只顾着激动,却一时疏忽了。
徐安眼中迸出一线火光,放开缪兰夕,迅速起身奔出牢房直追而去。缪兰夕和公主的身体已经换回,现在由不得他不狠心,如果放任公主跑出去,他和兰夕都得诛九族。
落嫣气喘吁吁,许久不穿公主的繁复长裙,跑起来竟有些力不从心,好几次险些被裙裾绊倒。倒是身后紧追而来的徐安速度飞快,毕竟生死关头含糊不得。
落嫣在逃命,他和缪兰夕在追命。
眼见前头就有一个转弯,也许出了那道弯口就是牢门,落嫣心头一喜,加快了脚步,徐安见状,一咬牙猛然飞奔扑上去,生生在落嫣转弯的瞬间从后将她扑倒按住。
随后追上来的缪兰夕望着被徐安按住的落嫣,长长松了口气,猛然抬起拢在袖中的手,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顿时露出。
“公主,你不要怪我们狠。其实说来起因还不都是你,要不是你非逼着徐郎娶你,也会有这些事。好歹你也是千金之躯,我不想你死得太难看,你最好配合我们,喝了这药水。”缪兰夕说着,另一手递上个暗色小瓷瓶。
落嫣强忍住胳膊和腿上蹭破之处的疼痛,别开头咬牙道:“你有那么仁慈?其实你们是怕一个身上有伤的公主躺棺材里说不清吧?”
缪兰夕微微诧异,落嫣竟已将她的全部计划洞悉,不过这个计划只差最后一步,不怕她猜透。下一步,只要中毒身亡的公主躺回棺材里,一切计划就天衣无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