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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卫莹已经不想再看康熙哪怕一眼,浑身无力自是抽不得手,只是却可闭上眼睛:“皇上,若你……若你还念在咱们夫妻二十几年的份上,就放卫莹走吧!你答应过臣妾的,生不真名,死回祖穴。臣妾想回察哈尔,臣妾再也不离开阿玛额娘半步。”
生不真名?
死回祖穴?
难不成良嫔并不是阿布鼎的女儿
?可是关察哈尔什么事?
先是不搭调的糊涂,可是当疑惑的眼神瞟到风萨身上时,却……
“莎莎!”
“姨娘!”就算是假的又如何,不用细问,只瞧情由也明白良嫔今天为什么会落到这个田地?她、是真当自己是甥女的。希颜几步过来,跪在床前。要说什么,却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径自纠结时,良嫔强咬着牙根,从怀中摸出来了一块三之玉玦。只看模样,也知那本是一块整圆玉璧,内空成环。想是制时便已考虑以一为三,所以良嫔手中那块玉玦双头滑润,并无丝毫断裂之兆。
只是模样,看起来好生眼熟。
“这是我额娘的那块,二姨母的那块应该在你那儿,永安的玉玦……”说得话有些长,头痛实是难忍。风萨赶紧提针减痛。只是减一分痛,便少一分时。良嫔知道自己时间已经不多,不过该说的话却是半句不能落下:“永安的在巴雅思祜朗手里。左后旗的东西,我怕你要不出来。不过只这两块也够了。”太宗爷一生最爱的也许是敏惠恭和元妃,但后宫之中最过敬重的却是孝端文皇后。三个女儿出嫁时,将一块玉璧分琢为三。人前许愿,他日女儿们若有希求,拿此玦来后世之祖不可违抗。
“玄烨,他要是还敢欺负你。你也不用舍不得,两次机会!”数量也许真的不算多,但是以风萨素来的聪慧,良嫔知道,那是够用了的。不管如何,自己已经尽力,就算九泉之下见到海青,也算是有脸和她说话了!
“额娘,额娘,儿子在这里,儿子在这里。”您就没有什么要和儿子说的?
胤禩哭得泪流满面,可良嫔真的一句话也不能和他再讲。能讲什么?母子之间取舍再多,也是与债无关的。自己多年失宠,确实因他而起,可一生微薄喜乐,却也不全系在其身?
临了分别,无话可讲,只能微微一笑,轻轻的闭上眼睛。
原以为一路可行走好,却不料耳边传来玄烨阴冷肃然的狠哏:“你想离开朕?门也没有。卫莹,你永远别想回察哈尔。”
康熙八月初八日子时初刻,良嫔殁!
终年,四十八岁!
☆、假戏
历朝皇帝;自登基之日起便开始给自己修建什么万年吉祥地。
可康熙却一直等到登基十五年;才开始修建景陵。原因嘛:第一;康熙登基时才八岁;犯不着那么急。第二;康康的老爸顺治死的时候陵寝还不曾大好,所以上台后还得替老爸擦屁股。第三;开国时间国政繁忙,三藩之乱外蒙不平、台湾郑氏蠢蠢欲动。要对帐自然要用钱;所以古往今来第一帝的康熙老先生就决定把那事往后挪。若不是康熙十三年;孝诚仁皇后病故,康熙的景陵要动工;可能还得往后不知延多少年了。
然后;慧妃走了、平妃走了、温僖贵妃走了、孝昭仁皇后走了、孝懿仁皇后走了、敏妃走了、恪靖端靖生母两位贵人也走了、两年前宣嫔僖嫔也走了。如今……良妃也走了!
景陵此时已然建成大好。地宫之内更已安葬了三位皇后;妃陵中也有了八尊宝鼎。
良嫔生前位处嫔位,身后按制晋升一级,尊为良妃。一切丧葬仪制原本并与其它妃嫔无异!
可……
那日之后,良嫔身世大白于天下。
原来这位昔日曾被皇上骂为辛者库贱妇的娘娘,出身竟然那样高贵。孝端文皇后的亲女儿,固伦温庄大长公主马喀塔和察哈尔亲王阿布鼐的唯一嫡女。只因为当初摄政王多尔衮要杀阿布鼐,苏麻姑姑临场救驾才保下了他的一条命。只是再不能出现在明面上的人,上天给了她意外之福,温庄公主怀孕了。然后,卫莹便被养在了大公主家奴、与额驸同名的内务府总管名下。之后的故事就无人不知了!原本对身世一无所知的卫莹意外发现了那块玉珏的原委,无人可求的情形下,拜托了恭王查访。岂不料却被不知内情的人利用!只是,终究那件事还是被皇上查明,只是命运总是那样多舛,常宁两位福晋同时自缢,一切再不能挽!
“皇阿玛也算是心苦!”
放着喜欢的女人不能拥在怀里。因为:“八哥太聪明了!”原本便对太子不服不愤,如果额娘再象太皇太后吩咐的那样,最末也封个贵妃的话,八哥还不早就把太子哥拉下马了?
可怜的良嫔娘娘就那样因为儿子、为了皇阿玛在宫里受了别人一辈子的冷眼。
胤祥感叹万分,罗嗦一阵却不见四哥说半句话?挑眉之际,屋外已经传来高勿庸的急步声。
“四爷,十三爷,奉安殿传来消息,说八爷和皇上吵起来了!”
啊?
———————
“你还有脸呆在这儿?”
嫔妃大丧、帝不除服,膝下若有子女,子女守孝即可。若膝下无嗣,便由皇帝亲指一名阿哥随孝!良嫔膝下有子,胤禩自然是守孝的不二人选。事实上,自从额娘离世,胤禩一步也不曾
离开过额娘身边,抱着良嫔已然冰冷的香躯,哭泣不止,谁也挡不住。换服之际,还是老九和老十两个楞冲上去,死驾活驾才把八哥从良嫔娘娘身上剥了下来。
换服之后,香尸请上灵台,黄绸盖布,供奉七日七夜后,再装入小棺。余后选吉日披车赶驾移送景陵妃园安葬。左右陪额娘不过七日了,胤禩哪里舍得,日夜不离,哭得人形都没了。可皇阿玛却……
“儿子为什么不能呆在这儿?这是我额娘,我不守她,难道你会管她?”
七天了,你来过几回?
想当初孝诚仁皇后崩逝时,二十五日停灵期,那时西南战事吃紧,你都去了二十回。可额娘这里,今天都第四天头上,你才来。你还有脸说我?
李德全见皇上一时塞语,赶紧给添油:“八爷,皇上为了娘娘仙游之故,病了三天没起来身。今天好不易才好些,这不就……”
“你和他说这些干什么?这个不忠不义的逆子。若不是你人小心野,朕犯得着一搁就搁你额娘就是二十年!你额娘一生所累皆因你而起,你这个逆子气死你额娘还不够,现在还要气死朕不成?”
“皇阿玛,额娘是儿臣气死的?不是您不分青红皂白的硬把十四弟扔到妹妹屋里,倾毁风萨的名节,额娘犯得着气成那样?您失手致额娘枉死,儿臣不怪您,可您居然说是儿臣气死额娘的?儿臣不服!”
“不服?不服你想怎么样?干脆气死朕,你好登基称帝是不是?”
“皇阿玛,你不讲理。儿臣虽略有薄失,但自问对皇阿玛从来称得上孝顺。您怎么能把那种帽子戴在儿子头上?太子忤逆,夜逼行帐,您为何不那样说他?”
“说到底,你就是不服气胤礽当太子是不是?”
“儿臣为什么要服气?凭什么服气?论才智德行手腕政绩,太子哥哪里比得上儿臣?皇阿玛,你好狠的心。你居然骗了儿臣二十几年!你知不知道从小别人称儿臣为辛者库贱子时,儿臣心里有多难过。太子哥是你的儿子,难道儿臣就不是?”
“你还知道他是你的太子哥?”
“那又如何?一国之君大清万代江山,难不成就交给他那样的人?连一个太子东宫都弄得亏损连年,前后失乱,这样的人要掌握我大清基业,皇阿玛,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的辛苦?”
“你还敢和朕提列祖列宗?这些年你在朝里朝外干的好事,你以为朕不知道?”
…………
因良嫔身位只是嫔制,所以跟前守孝阿哥有一人即可。老九老十因和八哥交情深好,才日夜陪在此处。其余阿哥,似五阿哥胤琪、十二胤祹是每天都会来上香祭拜的,三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隔一天来一次。太子,从出事到现在连个面都没有露过。至于十
四,原以为那人是躲事不出门,结果回来才知道是被皇上勒令在家,形同软禁。余下小阿哥里,倒是十五来得最勤快些。
寿安殿内,皇阿玛和八哥吵得如火如荼,一会儿哭、一会儿闹、悲声得声嘶心裂。殿外,九哥十哥也都是一脸酸红。
却只:
“嫂子好狠的心!”说什么良嫔娘娘也是为你出的事,事情到头竟然连个泪珠子都找不出来。真真狠心!
胤禟原本正自难过,却听见十五这样说,赶紧抬眼看风萨。倒不是怪她不哭,风萨的性子越是平静便越是心乱,几天一句话不说,十五还……
使了个眼色给老十,胤俄赶紧拉走了十五。好不容易姑奶奶这两天不出坏,惹她干什么?以前不惹是不想招那麻烦,现在不惹则是……真是想不到,风萨竟然和八哥那样‘亲’!算下来比正经兄弟都血亲重的人,再想想以前那些事情……皇阿玛玩得太狠了!
“十五年纪还小,你别和他计较!”左右无人了,胤禟才好说话。
“十四和你……”虽然这话不好说,可胤禟实是忍不住了:“你和他反正都已经……就不要闹了!”再闹下去,谁的脸上也不好看!
风萨冷眼看看胤禟:“若我当初跟的是你,你死了同意我和十四吗?”本是气话,却没成想:“我同意!风萨,我真的同意。”原因并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
“我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我更知道守着一段没有希望的感情有多苦。风萨,海善疼你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多!你别和我这样笑,你到底高兴不高兴,我总是知道的!”
“那你又知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便忍受不了他人的触碰。”哪怕那个人已经远走!而事实上,在风萨心里,海善并没有死。“他只是离开了,走了很远。”但是总有一天会回来!所以:“别劝我,我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和你吵!”
尤其是现在,一点吵架的心思也没有。
父子天仇是俗话,老死不相往来的情节在哪里都不算是稀罕事。
但是象康康和胤禩这样,骂个半死吵个半死,最后抱头痛哭的也不是没有过。待各家阿哥闻讯差不多赶来时,只见皇阿玛和老八互相之间已经不骂了,守着良嫔娘娘的灵莹哭得一个比一个难过伤心。
老九老十和十五三个跪在一边陪着,至于风萨,则一身素白坐在一边的小桌边摆弄着一大堆雪白鲜花。小桌边地上已经摆了一只扎好的鲜素花圈。比之纸制之物,更加雅美高洁,与良嫔娘娘素来的形味十分的相衬。胤祉多看了两眼后,带着领着兄弟们给良嫔娘娘上香。未了乖乖的站在皇阿玛身侧轻声劝慰,左右不过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保重身体之类的淡话。了无新义,
别说老八,就连康康听得也置若枉闻。
不过时辰终究是做主的,天色渐黑时,康熙就是想不回宫都不成了。至于殿内原本这五个,由他们吧。只是扫扫左右,差不多儿子们都出现了,却只有太子胤礽一个……
“太子嗯?”
回宫路上,老康问话身侧诸子。但却没有一个人回话,未了胤祉刚想说些什么时,却不料皇阿玛又语:“这几天太子来过几回?”
这次,回声更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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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话传进东宫时,弘晳正在阿玛跟前侍奉晚膳,听皇阿玛那样问过,弘晳眉头一皱,看看阿玛的脸色:“要不,明天儿子……”阿玛不想去,自己出面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