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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边希颜的声音一落,那边就有人……
“郡主可是要熬胶?”李寿鹤说话的声音太高亢了,亢得简直让希颜担心他的心血管爆裂。而事实上,李寿鹤确是快爆了,一天碰到两样这样的打击,委实冲击过大。若不是碍着风萨的身份,真想冲上去好好和她聊聊,誓死要套出熬胶的法子。可惜的是,这位郡主却是一脸笑意,挥挥手不带一片云彩的飘走了。只留下,李寿鹤老头一人面对恭王爷的深情问答,欲哭无泪。
海善是近午的时候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听说了今天的这场大戏。连忙回屋去瞧赵佳氏,可她已然刚吃了新药,睡过去了。而转头到风萨院子里时,却被那两位宫女以‘郡主正在制药’为名,谢绝自己参观入内。
三天之后,大清版固元膏新鲜出炉。不过为了取用方便,希颜特意将这东东配了蜂蜜制成了丸状。一大锅的东东嗯,自然不可能全给了赵佳氏。统共一千五百丸,太后五百丸、德妃一百丸、通贵人一百丸、纯悫两百丸,还有一百丸……希颜想了好久,最后决定将这一百丸送给成妃。各自装在瓷坛子内,让晓春亲自送进宫去。
关于这东西的用途吗?不必自己多说,医书上早已记载。
李寿鹤听说是个大嘴巴,想来这三天里,他早已经把自己会熬胶的事传得京城内外无人不知了。再配合古方,这东西进宫后必然会成为顶级抢手货。
而果然,这东东一送到宫里后,后宫顿时掀起了一片狂风浪潮。各宫娘娘争着抢着、明着暗着去和纯悫要药。没办法,太后哪里谁敢白讨?德妃成嫔通贵人是明摆着送过去的,更何况这三人的身子也素来不怎么好。纯悫年纪轻轻的,用这个进补作什么?只管问她要便是了。于是乎,没过三天,纯悫身边的小太监来喜儿就是哭丧着一张脸来恭亲王府了。好一顿添油加醋、声描彩绘,一边歌颂赞美风萨郡主医学才智举世无双,另一边又在说着自家主子如何委屈,好端端二百丸子好货,不出三天就让分了个精光不说,还有一堆没得着的明着暗着逼着纯悫开口问风萨要。毕竟宫里宫外,无人不知,那个蒙古小郡主哪个公主都不稀得理一下,就只和纯悫最好。有什么事,只管问纯悫说就是了。
于是乎,待嫁将即的纯悫公主便成了眼下西六所里最惹人巴结的主儿了。从一起身到快安置,重华宫里衣香鬓影、人流涌动。希颜就算身子未在宫中,只凭想象和来喜的描述也猜得到那情形了。
哼!让她们平常当纯悫是透明人?
重华宫东殿里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一位访客,冷清得和冷宫有得一拼。现下有了好东西记得纯悫好说话的性子来了?要是凭白白的白给了她们,今后还有哪个会有事没事想想纯悫?这世上没有比皇宫里更功利的亲情了。自己出宫前因风絮之故,一直不敢出门。可也听说重华宫那边婚事操办上下竟没有一位主事娘娘去过问关照。曾经听纯悫说过她几位姐姐出嫁前的情形,无一不是嘘寒问暖、热火朝天的。可她呢?只有一个亲娘,还有自己的一双手。
说这话时,纯悫那悲伤凄陌的脸庞看得希颜心下这个不忍。虽说她早已明白自己不是这世上最惨的女子,却奈何是这个皇宫,她的家里最悲凉的公主。
想到此处,心下一狠,抬弓瞄耙,冷声说道:“熬胶需看节令,不是哪天都熬得成的。娘娘们若想要,明年请早好了。”话罢,满弓弦放箭,一只朱羽正中红心。
来喜回宫赴命时,纯悫正在寿安宫里陪太后说话解闷。
以前,纯悫和太后本是不怎样亲热的。可自打有了风萨后,两相里却是渐渐热乎起来了。尤其这阵子风萨不在,纯悫更是天天过来给太后请安,陪老佛爷聊天。
孝惠虽然偏疼风萨,却奈何这丫头心事太重,向来少言寡语。心情实在好时,才会说些让人听了窝心得想掉泪的话,有时也会逗得人好几天都笑不过气来。但她心情好的时候毕竟少,且说话时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象纯悫这样察颜观色,总能说到自己心点上。
似今日,来喜儿将风萨郡主的话原模样学了一遍后,纯悫便立刻笑得迎奉:“风萨果然最孝顺太后,象这样一年才得一次的好东西,竟然只给了太后您一个人全年的份还有余。孩儿在她眼里,不过只是个吃半年饿半年的。”
这话说得逗趣有余,还让孝惠有了一百二十分的面子。顿时笑得神清气爽:“风萨自然是孝顺的,可对你也不差啊。若不是为了你在出嫁前得些体面,你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用得着这个。那些平素里眼高手低、没脸没面的,现下可是瞧真切了。”孝惠原就不喜欢荣宜二妃,这回风萨送礼没给她们两个,亏这两个还有脸去问纯悫要。也不想想,这孩子眼瞧着就要嫁人了,她们两个正经母妃哪个过问半句?还是风萨心眼好,脑子灵有手段,就算人在宫外也有法子让纯悫得了体面。
风萨的用意,纯悫早在接药的同时就明白了。这几日来各宫各妃来往的盛况,确实是给了自己极大的脸面。让自己这个从未受宠的公主在离家前享受了一把所谓的众星捧月!只是:“原本一直是很想要的,可真到了跟前,却觉得不那么重要了。”纯悫轻轻一叹后,起身跪在太后跟前深深一拜:“纯悫出嫁在即,今日是最后一次给太太这么亲近的请安了。祈愿太太寿体安康、宁寿无疆。”
三记重叩,竟映得额头上泛了乌青。
孝惠感动得不得了,赶紧是让暖儿姑姑拿了药来给纯悫抹。要揉散了瘀青,自然是得用劲的。可能是揉得手重了,更可能是刚才纯悫磕头确实太过用心,疼得纯悫当场眼泪就哗哗的流出来了。孝惠见状自然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将纯悫搂在了怀里,这个安慰。
头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纯悫得了这样的所谓殊荣。
以往,纯悫真的很想很想象其它姐妹那样,有机会坐在皇阿玛或者太后怀里撒娇,哪怕只有一次!可是,现下真正得到了时,才觉得这一切真的不再重要了。
因为自己有了更珍贵的她——风萨!
☆、婚事
风萨是四月十四日上午回宫的,来接她的人是乾清宫的二总管黄内敬。一瞧来人的模样,风萨就晓得自己回宫后第一个要面对的人是谁了。不过在临走前,恭亲王常宁倒是很直接的和自己说了一番话。
“海善的性子最是念旧执着,这些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人劝他娶个正妻。风萨你是个好的,这些日子以来也看得出你对赵佳氏的友善。娶了你,对海善的将来也有助益。只是……”有模有样的,常宁也将话声停了停,然后直直的盯着风萨的眼睛。
他后半句想说什么,风萨猜也猜得到。而那样不风光的话,希颜向来喜欢自己说出来:“只是他就算娶了我,也不可能一心一意对我。王爷厚爱风萨,觉得这样可惜了。是吗?”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女孩子有时候太聪明,不是好事。”常宁的回答中规中矩,听起来好象是回答了希颜的问话,可如果仔细推敲下来,却又觉得什么也没有承诺明示过。真不愧是历经风雨的大清亲王啊!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说话就是有水平。
回到紫禁城,第一桩事自然是跟着黄内敬去乾清宫拜会康熙大佬。目的大许是交待一下相亲感受、获奖感言什么的。可没成想,这个老康童鞋居然只是让风萨在乾清宫的地板上跪了一个时辰后,一句话不发的就是放人了。
时下虽然已经是四月中旬,可大理石地板毕竟是很凉的。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啊,而且跪姿还不允许任何偷工减料。是故,当老康让自己起来时,还真是挣扎了半天才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当着大阿哥太子老三老四老七老八还有十三以及四五位当朝重臣的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乾清宫。
如此自负、如此要强、如此猜疑心重、如此聪慧了得的的丫头,真是看得康熙心头的火一拱一拱的,一挥手便要打翻桌上的茶盏。可是手到跟前了,却还是忍下了。心念动动后,抬手叫李德全:“去重华宫,把那套嵌银丝牡丹茶具赏给风萨,另一套珐琅凝彩如意茶具,赏给纯悫。另外再把新供的雨前龙井赏给风萨两斤,纯悫爱吃云雾,也给她两斤。”
因要大婚,所以纯悫最近每天都接赏。不过皇阿玛今个儿赏下来的东西,着实是古怪。茶具外带茶叶?怎么个意思?尤其是赏给风萨的那套茶具,可是半个月前造物办专门给皇阿玛打制的。皇阿玛如果真心要赏风萨,干什么又要罚风萨跪?
太让人理解不了了!
“有什么想不通的?”希颜在看到纯悫脸上的疑惑后,也不管李德全才出殿门,便是一径说她的获奖感言:“你皇阿玛觉得我肚子的脏汤烂水太多了,让我多喝点茶水净净肠胃。”
纯悫一听这话,赶紧又瞧门口果然怔下的李德全,赶紧竖起食指让风萨禁言。可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却偏偏在那里说个没完。
“茶诗里我最爱这一首。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追邀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元稹的宝塔诗《茶功》!
康熙听得这个好笑,这个风萨小妮子还真是会挑诗。元稹是什么人?最爱写情诗和悼亡诗的鳏夫。离思五首、遣悲怀三首都是因为他太过思念亡妻韦丛所作。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倒是会做好人,只是平白害朕丢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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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在弄明白来龙去脉后,纯悫这个暗骂风萨。
可她却好象一丁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的样子,反而是反问自己:“这些日子,你想好了没有?”
“想好什么?”纯悫说得有点心虚。
希颜白眼一翻,瞅着床帐里顶幔上的如意并蒂莲是冷声说道:“想好你大婚后怎么过日子的问题!是象我这样大肚海量的放了那对野鸳鸯,和额驸做个明面夫妻。还是打算不折手段,把你的男人抢过来?”纯悫心底是喜爱策凌的,否则不会那么重心思的给他编手串,那么凝凝久久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面对希颜的提问和两项选择,纯悫无言以对:“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我就算是想象你这样也是不行的。皇阿玛下那么大的心思结这门亲,必然不肯见我和他只做明面夫妻。皇阿玛要孩子,要一个成吉思汗和爱新觉罗的子孙。我只能生,别无选择!”可一旦肌肤相亲,纯悫真的没有把握可以把持得住自己的心,让它不要跟着策凌走。
又没出息的哭了,也不想想哭有什么用?
希颜继续翻她的白眼,继续毫不留情的拆穿她的如泡梦影:“就算你想给人家生,人家也得让你生才行。难道你一个人说生就生得出来!”
真是越说越不象话了!
纯悫又气又羞的是拧风萨:“你这个丫头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那天你和九哥对话时,可让我听了个纳闷,什么宫菜野餐盘子碟子的。原来竟是那些不正经的东西!”半个月前,已有管事嬷嬷来和纯悫咬了耳朵,交待了她大喜之夜如何鱼水之欢之类的事件。也直到那个时候,纯悫才想明白那天的事。真是佩服死这个风萨了,小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当着三个男人的面说那种事。并且最后居然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