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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历史上的十七福晋是怎样熬过夺嫡的这些年的,夹杂在家族与丈夫之间,无论争储之前,还是之后,都不会好过。
我终于无可避免的开始了她的路,请允许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喘息一会。连续几日的守灵,我越来越像个丢失灵魂的玩偶,无法思考,无法言语,听不到,也看不到周遭的一切。我分不清,是过度悲伤腐蚀了我的思维,还是潜意识强烈的想要逃避思考。
直到手腕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的刺激着神经,我才看清眼前这抓着我不放的人居然是本该远在西宁的——十四!
我的眼睛尚找不到焦点,只是呆滞的对着他,“你,回来了?”
他没有回答,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得到他急促的呼吸,他似乎在颤抖。
我满腹的疑问还没出口,已经被强行抱起离开了灵堂。
“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瘫痪、失明,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该。。。。。。”
“胤祯!”
就算看不见,也知道灵堂是个人多的所在,怎容得他这样的胡言乱语。
“。。。。。。十四哥,我可以走。。。。。。”
那是骗人的,可无论怎么样,哥哥抱着弟弟的福晋也于礼不合。身后,窃窃私语的嗡嗡声阵阵传来,就是个证明。我们立即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当然,某个总是把我置于这种境地的惯犯毫无自觉。
听了我的话,他似乎强行在急速行走中停顿下来,换了个方向继续走了起来。我一惊,难道刚才他是要带我出府么?
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时间倒退;无数的过往纷纷涌上心头,一时间仿佛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却难以开口。也许,他也一样。
沉默中前行的我们,尚来不及一句问候,就被一个进退有度的声音打断了。
“十四爷,把格格交给奴婢就可以了。”
他明显的顿了一下,抱着我的手臂瞬间绷紧,然后,慢慢松了下来。
我没有言语,顺从的由着笼晴将我推进房间。即使不去看,我也知道,某个身影定格在背后。
“奴婢听说,有人一接到果毅公病逝的消息,圣旨都没请,就日夜兼程的跑了半个月的路、累死了八匹马,一进京哪都没去,直奔果毅公灵堂。。。。。。”
“。。。。。。”
“西边形势越来越紧,他不能久留,恐怕明儿一早就得回。。。。。。”
“。。。。。。”
“格格,太阳就快落山了,顶多再过半个时辰,这府里就没外人了。”
“。。。。。。”
“奴婢就把您放在房门前,您要是想出去。。。。。。”
“。。。。。。所以呢,笼晴?你想我怎样?”
“这——,要您自个儿做决定。”
她模糊的身影随着关门的声音消失在我眼前。而我,。。。。。。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如此固执,又如此坚定的你,让我怎么办呢?
门,近在眼前,我却不知道是该推开它还是远离它。好熟悉的一幕啊,又是一个两难,似乎不变的只有时间而已,流水一般,带走了那些我们怀念的以及痛恨的过往。
他,在另一边,也许此刻也一样犹豫着,走还是留。
时间过得越久,我越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胤礼的存在就像银河横亘在我们中间,无法跨越,也不能跨越。
我被自己折磨得快要窒息,这时,门外,那一首《我心永恒》再次响起。
他的箫声哀伤而缠绵,仿佛将这些年来无处诉说的思念都倾注其中。这是我听过的,最悲情的版本,演奏者的心在滴血,而倾听者的心早已血流如注。独幽琴轻吟,我却不能应和。
这一定又是你的气息,
轻叹着,
在这深夜,稠密的悲思
我不禁心底波涛汹涌
静听着,
这深夜里箫声的苦痛
一声听从我心底穿过,
太凄凉,
我懂得,但我怎能应和?
生命早描定她的式样
太薄弱
是人们美丽的想象。①
。。。。。。
不觉间,竟又是泪流满面。反应过来的时候,箫声已停。
院子里,回荡着离去的脚步声。那关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声声扣在我的心弦上,我居然听得真真切切。那最后一声,就仿佛一具千斤顶,给予我的心防以最致命的一击,理智的防线终于全面坍塌,情感的洪水喷涌而出。我终于不顾一切的推开门,向着他离去的方向,喊出了这些年来不曾再碰触的名字,“胤祯——”
然后,我抱着自己,放声痛哭出来。多日来亏欠的泪水,一次性还了个干净。
难道,这就是你我的决裂仪式?
我从椅子滑落到地上,却无法止住越流越凶的泪水。究竟是我负你太多,还是命运负我们太多?
不过一扇门的距离,我们却花了如许多个年头,都没能跨越。
你可以征服千军万马,却终究无法逃脱世俗的限定;我可以穿越百年的时间,却始终没能跨过一扇门的鸿沟。
今日之后,咫尺天涯。
箫之不存,琴焉和哉?一扬手划断独幽琴的琴弦,冷静的看着血从指尖一滴滴滑落,像是某种祭祀,心里一片死寂。
“你在干什么!”随着一声怒斥,我的手指瞬间被温暖的口腔包裹。
看着眼前去而复返的男人,我有些反应不能:“你不是走了么?”眼泪竟又倏地从心底涌起。
他忙着查看我手指的伤势,含混的回答,“走了,都上马了,忽然间好像听见你叫我,又疯子一样冲回来了。”
他握住我的手,紧盯着我的眼睛,“你叫我了,对吗?”
我只是垂着眼睑,沉默。
他不管不顾的拉起我的双手,强迫我看着他,“你叫我了,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有一瞬间,我很想抛开一切束缚,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可惜,也只是一瞬间。
“胤祯,今日之后,我们就是敌人了。”
“不,你不是,对我来说,你永远都不是,对我们来说,你永远是家人。”
“胤祯,如果害你失去那个位置的人是我,你会恨我吗?”
我为数不多的精力终于在连日来的自我摧残下耗尽,情绪大发泄之后,疲劳一拥而上,我的意识逐渐模糊,终究没能听清他饱含深情的回答。
“傻瓜,没有你,我要那个位置何用?”
注 :
①摘自林徽因《深夜里听到乐声》
第101章 真相
也许,我就是学不聪明吧,无论受到多少伤害;作出多少牺牲;就是学不会放下。小时候总觉得诸葛亮太傻;太痴;为了一份知遇之恩;怎么样都要帮阿斗夺天下;完全不考虑他是否扶得起。如今;我却走着他的老路;品味着他六出祁山的无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仅仅是一种至情至性的抉择。
生或死;存或者亡;现在;果毅公府全在我的一念之间。自今而后;他们没有别人;只有我。
倒一杯热茶;握到它凉了,才知道自己又走神了。
最近这种状态越发频繁,精力难以集中,神思恍惚,这是身体在告急,就像那即将耗尽电量的电池在发出信号,它需要全身心的休息与调养。我迫切的感到,时间不多了。
“。。。。。。我要杀你,不需要理由。你本就是我钮祜禄家的奴才。只不过,我还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解释,也许可以不必连累你的亲人。。。。。。”
我的眼睛望着虚无的方向,似乎在看,又似乎没在看,手里一如既往的玩弄着茶杯,从头到尾不看地上跪着的人一眼。如今,这种场合我已习惯,于无声中给对方施加压力已是信手拈来。
地上的人须发凌乱,满头满身都是血迹,一看就是在牢里受过重刑。他颤抖着似笑又似哭一般的重复,“。。。。。。亲人!哈哈。。。。。。亲人?哈哈哈。。。哈哈哈。。。。。。”
透过那血肉模糊的脸,嘶哑而断续的声音,不知为何我却听出了那深埋其中的痛苦。眉头不禁又紧皱起来。
不错,他就是哈谢图,害死阿妈的直接凶手,出卖钮祜禄家的奴才,间接导致果毅公府没落的罪因。要杀他很容易,他原本就是家生的奴才,原本也该是最衷心的奴才。我本想用他牵连出一些完颜家的狗,一并宰了,算献祭阿妈的开始。
但开始翻阅他的档案之后,我却疑惑了。通常这些奴才背叛主子的原因无非为财,可是他在钮祜禄家的地位已经极高,想来能够接触到私帐的人必定是阿玛的心腹级别了。完颜家下再怎样的重金,理论上,都不应该能打动他。因为地位、金钱,他都有了,作为一个奴才,他无论去哪里都不可能有更高的奢望了。
完颜家到底给了他什么?
这个疑问一直缠绕着我,让我无法安心。反复斟酌,最终我决定放弃已经开始编织的网,也许放过了几只完颜家的狗,但事情的真相或许更加惊人。
此刻,面前的人,虽狼狈却不谄媚,受尽折磨依旧目光坚定,如何让我相信他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
“。。。。。。十七福晋,你可知,老奴与你也算亲戚,若真要牵连,恐怕这果毅公府还不够赔的。。。。。。”
心里翻了一个浪花,亲戚?我尽力保持了表面的镇静,仍旧没有看他,只是握着茶杯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
“哦——”
“小七啊小七,你可知你用命换来的人,此刻正要你外公的命。。。。。。”
就像一股电流瞬间击中了我,我惊讶的直接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早已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你说什么?”
地上的老人竭尽全力抬起头直视我,“不错!我就是七格格的外公,六夫人的父亲。想来,高贵的十七福晋当是不曾听说过的。若说亲人,老奴在这世上早就孤身一人,还怕什么牵连!”
忽然,有一种云雾散去,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是为了小七?”
“哈哈哈,十七福晋,老奴一生,一心为果毅公府卖命,不敢说有功,总有苦劳。阿灵阿却只因酒后失德占了我的女儿,身为奴才,本就是予取予求,老奴不敢怨;大夫人为人向来蛮横妒忌,小女受尽折磨与羞辱,阿灵阿不闻不问,直到发现她有了身孕才勉强给了个名分,老奴不敢怨;小女一直到临盆都无人照顾,终因忧思过度、极度虚弱难产而亡,死前挣扎着好不容易生下了小七,老奴不敢怨;这么些年,老奴守着小七,想着她好歹也是果毅公府的格格,再不会像她娘一般的悲惨。只盼她嫁个好人家,过上安稳的日子,老奴也算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了。可是,结果呢?”
这一刻,站在他的面前,我却无法直视这位老人。有什么酸酸的,从我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结果,她却代替我成为了和亲的牺牲品。所以,你怨了。”
“哈哈哈,好,痛快!没错,我怨!我要阿灵阿身败名裂,我要果毅公府成过街老鼠。我要你们这些娇贵的贝勒格格总有一天都去尝尝与人为奴的滋味!我恨我自己没有早一点怨,若我早一点,小七也许就不必去和亲,再早一点,她娘也不必受大夫人的欺压,再早一点。。。。。。”
人生最痛是如果。最亲的最爱的都去了,才悔不当初。这就是国人被压抑了几千年而生出来的奴性。
仇恨足矣让人疯狂。
可是,此时此刻,我要怎么做呢?小七,那个是你的至亲。你为之献出生命的果毅公府,如今,毁在你亲人的手上。如果是你,该怎么做?
我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好像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命运的罗盘,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机关算尽,也无法挣脱既定的轨迹。我这一遭,就是来受罪的。
重新坐下来,费力的挥了挥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