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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去了也是添乱。”
“我……”温墨峥被几句反问驳得哑口无言,懊恼地蹲在地上。
君无念无声轻叹。
温墨峥今年不过十九岁,便是涉政多年,终究是个未经风雨的少年,遇事急躁也是难免的。低头看着茶杯里色泽碧翠的茶叶,君无念摇了摇头:“殿下,我不是不许你去看二皇子,只是担心你性子冲动又口无遮拦,见了二皇子情急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倘若你能保证谨言慎行不再给自己惹麻烦,让你去也不是不可。”
“真的?我保证,绝对不乱说话!那我们现在就去看二哥好不好?”见到一线机会的温墨峥立刻来了精神,跳起来双手抓住君无念手臂,欢喜表情与孩童无异。
君无念苦笑点头,心头多了一份无奈。
二皇子突然病倒且极其严重,虽说温墨疏本就有隐疾寒症自由体弱,但这般来势凶猛的病情怎么看都有蹊跷,加上渊皇温敬元一系列打压手段,君无念自然看得出内中阴谋。按他本意是不打算参与这趟浑水,毕竟与温墨疏相比,温墨峥的势力还太薄弱,而且极有可能让温敬元以为这兄弟二人已经联手,届时要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
然而能看破局势的眼他有,能改变温墨峥天真单纯的心他却没有,明知不该走这招棋,终是耐不住温墨峥哀求点头同意。
“遇见殿下之后,我的心越来越不坚定了。”
君无念仿若自言自语一声感慨,换来温墨峥回头一笑,干净明朗:“那也不许后悔,谁让无念当初说要帮我呢?若是有朝一日我真能当上皇帝,等这天下盛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时,无念就是最大的功臣。”
除了苦笑,君无念再无其他反应能够回应温墨峥。
皇宫偌大,皇子们居住的地方却聚集在同一处,珑心殿与温墨疏所居天阙殿之间只有两盏茶功夫的路程,到天阙殿时,温墨峥心里喜悦未退,与涌起的焦急混合成奇妙状态。
“陈娘,我来看看二哥,可以吗?”进门遇见乳母陈氏,温墨峥急急询问。
陈氏眼圈有些红,显然刚哭过,见温墨峥带着君无念过来,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老奴代殿下谢过四皇子。殿下早上服过药还在睡着,这会儿言姑娘正在里面伺候,殿下不介意的话可以去看看。”
“言姑娘?她回来了?”温墨峥惊诧,回头看向君无念,“无念,去看看没关系吧?她和二哥单独在房中的话……”
“既然言姑娘在里面,我和殿下此时进去不太方便。”君无念暗暗捅了温墨峥一下,笑着向陈氏欠了欠身,“劳烦陈娘闲时跟二皇子说一声我们来过,若是明天无事我和殿下再来探望。”
恭恭敬敬把话说完,君无念几乎是连拖带拽把温墨峥拎出天阙殿。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只要见二哥一面就好!”温墨峥颇有些可怜地哀求君无念。
“因为言姑娘在里面,你想闯进去扰人好事么?”故意把话说得暧昧非常,君无念笑吟吟地看温墨峥一瞬红了脸,而后拍了拍温墨峥肩头,“殿下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看不出二皇子与言姑娘之间关系?言姑娘此时本该在墨情那里,能在天阙殿见到她说明她过了墨情那关为二皇子匆匆赶回,人家二人好不容易才相见,你进去打扰算怎么回事?不管多着急,殿下还是等明天吧。”
温墨峥焦急化作呆愣,傻傻地显出少年憨态:“啊?二哥跟言姑娘……不至于吧,我还以为是你们开玩笑才这么说的呢!言姑娘她可是青莲王,二哥怎么会与她在一起,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感情一事,谁能说得清、道得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明白。”君无念回头看了眼静悄悄的天阙殿,笑容意味深长。
自那天退朝后突然咳血昏倒,温墨疏的病情每况愈下,最严重的这几天干脆浑浑噩噩人事不知,只朦胧记得有人给他喂药,有人在旁侧低低啜泣,好像还有人不停喊他的名字。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从痛苦和疲惫中清醒过来,直到蔓延无边的黑暗里传来一抹温热,一声低呼。
“墨疏。”
是她的声音,朝思暮想的呼唤。
几乎是下意识地,温墨疏用尽全身力气回应掌心温暖,干燥唇瓣轻轻磕碰:“离忧……”
“嗯,是我。”在床榻边坐了整整两个时辰后,言离忧终于盼来温墨疏转醒,忍着心酸强颜欢笑,看他慢慢睁开眼,露出比她更牵强的笑容。
言离忧端着茶杯送到温墨疏唇边,细致贴心折腾半天也只看他咽下小半口,又扶他倚着枕头半坐半卧,这才稍感安心舒了口气。
“怎么回来了?不是跟世子在一起吗?”温墨疏整理着混乱思绪,声音沙哑问道。
“定远王知道你病了,特地赶回定远郡想要找名医来为你看病,正巧我和温墨情都在王府,我着急你的情况便赶了回来——你放心,温墨情知道我来这里,他也同意了的。”
“那就好,不然他又要苛待你了。”病重中,温墨疏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苍白病色却无从掩藏。
言离忧自然不可能有心情听他玩笑话,细长眉梢挑着,眉头低沉,皱起眉心成团:“刚才我给你号过脉,寒症比我离开前严重不知多少倍,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你最近是不是吃其他药了?”
“或许吧。”温墨疏没有直接说出敬懿皇后送药的事,毫无血色的唇瓣动了动,抬手轻轻抚过言离忧脸颊,笑容更暖三分,“其他药都已经停了,这几天只在吃你开的方子,用不了几天就会好起来,不用太担心。”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病成这样还让人别太担心,以为再服用以前的药方还管用吗?”
言离忧半是心疼半是气恼,语气满是责备之意,扭头生了少顷闷气,最后还是忍下复杂心情,轻轻为温墨疏掖好被角。她不是不懂温墨疏的难处,入宫之后他不可能再请外面信得过的大夫,宫中御医又都是不可靠的人,真有人在药里动手脚,就算是神通广大的楚辞也难以察觉。
说到底,深宫险恶,处处杀机,即便千般防备仍难免百密一疏,却也怪不得温墨疏自己粗心。
缓了片刻后言离忧稳住情绪,继续喂温墨疏喝下大半杯茶水,嘱咐宫女煮些清粥小菜端过来,守在床边一勺一勺伺候着,时不时还要对上温墨疏古怪目光。
“看什么?我脸上又不生花长草。”放下饭碗,言离忧抵着汗巾一角细细擦去温墨疏额上细密虚汗。
“忽然发现你有些贤妻良母的相貌,所以多看几眼。”温墨疏握住言离忧的手,墨色眸中柔光泛泛,“昏睡时的梦里,我总是梦见你,可是却抓不住,每次伸手都会发现你突然消失。现在也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依旧在梦中,不多看看,怕是一睁眼又成空。”
言离忧低下头,手掌仍留在温墨疏掌中,嚅嗫半天也没说出些什么。
事实上她并没预料到温墨疏会说出这种满是柔情的话,与他相识才多久?雪夜一诉衷肠才过去多久?两个人之间甚至不曾明确确立相恋关系,仅仅是彼此了解,知悉对方的情衷心动。而如今温墨疏这番话显然是属于爱侣之间的,忽然间把这种过于亲密的塞进她心里,言离忧总觉得有些别扭。
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言离忧忽而陷入沉默让敏感的温墨疏觉察到什么,笑容敛去,咳声中浅浅叹息:“楚辞……我知道楚辞他去过安州,对你说了些什么吧?”
“也没什么重要的。”言离忧下意识遮掩,却又想到这种事根本瞒不过温墨疏,犹豫片刻后缓缓点头,“楚公子说的合情合理,算不上为难我或是如何,我也明白,目前这种身份情势于殿下而言确实不太好。不过当然,我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就随便放弃,否则便是对殿下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温墨疏微愣,旋即轻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被人动摇。”
“我在努力配合温墨情寻找青莲王的真实身份,眼下也算有了些眉目,虽然不如我预想中那样好,但总算有摆脱现在尴尬身份的微末可能。”温墨疏的笑容仿若一种鼓舞,让言离忧渐渐放松,心情也慢慢平定,“等你的病好些我还要赶去青莲宫,也许在那里能找到些线索。另外定远王已经与一位姓高的医官约好来为你诊病,大概会比我晚三两日到,我会尽可能与他一起找出你突然病重的原因,以后其他人送的药,绝对不可以随便吃下肚了。”
言离忧似乎把温墨疏当成了小孩子,温墨疏倒也不介意,那些明中暗里的阴谋诡计亦不向她提起,只把言离忧的手紧紧握住,闭上眼笑得安宁清静。
“累了,我再睡一会儿——有你在身边,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第095章 再诉情衷
白虎营主将林北锋因滥用职权削了一品武衔,负责守卫帝都及皇宫的士兵也从白虎营变为玄武营,凭借温墨疏与云九重私下里的关系,言离忧和尹钧白进入皇宫并未受阻拦,就连两日后从定远郡赶来的医官高鸣弓也轻而易举混入宫中。
高鸣弓是个办事利落、心思缜密的中年人,听言离忧话中透露出温墨疏的病可能是因为有人在药中动手脚才引起的,立刻请陈氏将温墨疏平日服用的药物通通拿出,熬了一夜时间去辨别各种药是否有问题。
“其他药都有方子可循,也没什么大问题,唯独这一瓶有些蹊跷,追不着药方,也没人知道到底是管什么的。”顶着黑眼圈再出现时,高医官把一个金色细颈圆肚瓶拿给言离忧看,“就是这个,不知是红莲姑娘给二皇子开的药,还是另有其人?”
言离忧打开药瓶凑近鼻子嗅了嗅,眉头微皱:“这药不是我配的,气味明显不同。”
“那问题可能就出在这药上了。只可惜现在查不出这药丸究竟是哪几味药材制成的,不然根据成分就能对症下药,可令二皇子恢复得更快些。”
见高医官遗憾摇头,言离忧灵光一闪,露出胸有成竹的无声浅笑:“只需要知道炼制药材就可以吗?没问题,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哦?红莲姑娘能辨出?”高医官惊诧,带着好奇目光看向言离忧。
“我的味觉本就比普通人敏感,幼时祖父经常让我尝些药材,凭借味道断定是哪一种,只要不是特别稀罕我没见过的药材,基本上都能辨得出。”言离忧深吸口气,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不等吓了一跳的尹钧白上前阻止,仰头将那药丸丢入口中细细咀嚼。
片刻后,言离忧将一口残渣吐掉。
“三黄,椋根,京畿草……大部分都是驱寒补气的温药,唯独一种我尝不出是什么。这味药的味道有些特别,像是傀藤花根的味道,却又不如傀藤花根那般恶腥,隐约还带着一点绛莲的涩口感觉。”细细道出药丸成分,言离忧把最后的疑问抛给高医官。
那高医官是定远郡医术卓著的名人,因不喜功名利禄才窝在定远郡当个悠悠闲闲的医官,其能力却足以跟宫中御医媲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听着言离忧辨别出的各种药材名称,尤其是听到最后的形容时,高医官不禁拧起眉头,倒吸口凉气:“这种气味口感,定是水魂草无疑。”
水魂草,这名字言离忧还是第一次听说,只得把期望交给高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