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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皇上已追封二皇子为烈皇,除了立麟儿为太子外,也没有忘记娘娘的功劳加封淑仪皇后。只是不知这样做可能令娘娘安心,毕竟年华迢远,一个人在这后宫之中难免清寂。”
唐锦意笑笑,一如既往的恬淡:“不管余生多久,我心里只存着墨峥一人,再容不下其他。再说墨峥给我留下了麟儿,我们母子相依,又何必担心后半生会孤寂呢?倒是皇上颇让人心酸。”
“罢了,不说这些,说多了皇上会怪我多嘴。无事的话,在下先行告退了。”
微微发楞,唐锦意回神后急忙叫住楚辞:“楚公子留步,我还想问问君老板的事。自那日王爷不幸殡天,君老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很担心他。”
“君老板吗?嗯……先前在宛峡军中见过他一面,失魂落魄的,大概还没有走出悲痛吧。不过娘娘大可放心,君老板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比起整日酗酒责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四皇子,君老板一定会将更多精力放在太子身上。”楚辞起身,给了唐锦意一个十分让人信赖的笑容,“乱世就快结束了,过几天我要离开大渊一段时间,皇上就拜托给娘娘了。”
唐锦意微愣:“楚公子要去哪里?现在正是两军交锋最激战时……”
“因为僵持不下,所以才要离开,这种时候不是正应该为皇上分忧解难吗?”神秘眨眼轻笑,楚辞深邃目光让唐锦意半天愣怔。
有关楚辞的一切都是个谜团,对唐锦意也好,对温墨疏也好,大渊前朝后宫真正知晓他身份来历的人只有温墨情,而温墨情透露给温墨疏的关于楚辞的信息并不多,所以直至现在,楚辞仍是莫测难懂的存在。
然而唐锦意笃信,楚辞所作的一举一动,绝对不会有损于温墨疏,或者说,大渊。
※※※
一早醒来时,身边只剩下已经冰冷床铺和煌承剑,言离忧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微微发呆,许久才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
温墨情走了,许是不愿看她离别时低落表情,特地在前一晚提着酒壶来把她灌醉。
穿好衣衫洗漱完毕,言离忧打起精神走出房间,外面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巾帼军女兵在操练,看到言离忧出现纷纷点头致敬,或者笑着打声招呼。
红莲将军,一个没有实职,仅仅是一个领导者、一面旗帜、一种精神的人,对现下的北陲戍边军而言却是不可或缺的。
言离忧当初并没有想到重新组建的巾帼军会有如此巨大力量,无论是在南北两方军营之间奔波传信,又或者披上软甲提着长刀上阵杀敌,这些女子都表现出惊人的勇气与实力,连带着她也成为一种戍边军将士眼中倍受尊敬的领头人。
世事难料,一瞬倥偬。
谁能预料到,两年前到处被人唾骂、追杀的青莲王,如今竟成了带领巾帼军护佑大渊的传奇?岁岁起落,年年不同,沧海桑田的变幻莫测,终归是凡人无从猜测的天意。
别离之日难免多思,言离忧走过大半个草场仍处于迷茫状态,连夜凌郗从后面悄然接近也未察觉,肩上猛地一沉被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夜凌郗耸耸肩,不拘小节地挽住言离忧手臂,“起得这么晚,昨晚跟世子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啊,他提着一大坛酒来灌我,喝着喝着我就醉了,一觉睡到天亮。”
夜凌郗想了想,似乎没什么不对,又似乎有什么不太对,索性撇撇嘴不去理会,一手叉着腰一手搭在言离忧肩头:“我哥说,这几天不让我打扰你和世子,世子再不走真要憋死我了。不过呢,我知道,你是肯定不希望世子走的,他在南边你在北陲,这样分隔两地很苦恼对不对?呐,姐妹一场,不帮你不够义气。你要是不想让世子走我可以去追他回来,这会儿他顶多走到辰珂县城,还来得及。”
言离忧笑笑,望着远处平坦原野目光清淡。
与沐酒歌作别并同行来到北陲后,她和温墨情朝夕相处,片刻的分别都不愿忍耐,整整半个月时间耳鬓厮磨,比以往任何一次相处都要长久亲昵。
可还是不够。
未分别,思念仍入骨;别离后,心随相思去。
忽地低下头一声轻笑,言离忧双颊微红,看得夜凌郗莫名其妙:“你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红什么脸?”
“没什么,有些热。”言离忧摇摇头掩饰,脸上红晕却更加明显。
夜凌郗未经情事,许多话不便对她说——那半月里的缠绵,只怕就算说了她也不懂。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消磨时间,你不是要帮夜将军清洗铠甲么?一起去吧,这几天总在灰土里扑腾,我那皮甲也脏得要命了。”
找个借口岔开话题,言离忧打算趁着天气晴朗去做些有用的事,才与夜凌郗并肩走上不到十步,北边方向陡然传来三短一长四声号角,整个戍边军答应立刻陷入紧张与凝重气氛中。
三短一长,这号角节奏表示有敌人进攻。
对视一眼齐齐深吸口气,言离忧和夜凌郗毫不犹豫奔向主将大营;与此同时,主将营中的夜皓川匆匆走出,迎面正遇上惊慌失色的通信兵。
“怎么回事?突袭么?”夜皓川拧紧眉头。
传信兵脸色发青:“是、是突袭!北边大岳山方向突然出现大队人马,数量足有数万之多,距离大营只有不到八里地了,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就会到这里!将军,我们要怎么办?”
自从四万禁军营士兵加入戍边军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兵力众多的突袭,如果是南庆、青岳和铎国联手的话,如今北陲戍边军这不到七万人很难抵挡。
夜皓川临危不乱,镇定自若,一挥手,清音朗朗:“传令下去,三军拔寨后退至焦函关,准备迎敌!”
第315章 无谓之战
战火在中州大地肆虐,各国纷纷卷入战争杀伐动荡时,中州这片沃土上唯有偏安一隅的狐丘国格外安宁。
前任国王不擅理政,积压下太多沸腾民怨,燕北玄自从接手王位后就一直忙于处理这些棘手问题、安抚百姓情绪,披星戴月是常有的事,难得一场短暂的午觉睡得异常香甜。
脸颊一阵微痒搅了燕北玄好梦,不情不愿睁眼,只见水鸳、水鸯各自执着鹅毛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一起捂着嘴偷笑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你们两个淘气鬼,连午觉也不让我好好睡吗?再这样顽皮,我可要让南凛带你们去读书了。”伸手刮了下水鸯鼻尖,燕北玄笑意绵绵。
“陛下真笨,南叔叔不允许的话,我们怎么能进来啊?”水鸳嗤笑一声,又拿着鹅毛往燕北玄脖子上搔去,旁侧水鸯也跟着胡闹。
“好了好了,我认输还不行吗?”燕北玄苦笑,不禁有丝好奇,“奇怪,南凛今天吃错药了么,怎么这么早就放你们两个离开塾堂?该不会他又和塾师吵嘴了吧?”
水鸳水鸯齐齐摇头,咯咯笑了几声,不约而同将小手指向院外,齐声道:“才不是,是因为漂亮哥哥来了!”
燕北玄一阵迷茫,琢磨片刻才恍悟兄妹俩说的是谁,腾地从半榻跳到地上,两只眼里喜悦光芒闪烁不尽:“小辞吗?!快,快让他进来!”
每一次楚辞归来都会让燕北玄非常高兴,这次也不例外,尤其是看到楚辞面色和缓从容走来时,燕北玄颇有一种安心之感。
“小辞,你总算愿意主动回家了。”
燕北玄快步迎上前,拉着楚辞坐到椅上。
楚辞不是很喜欢被人拉扯着,平日里都会刻意避开外人碰触,但燕北玄显然是例外的。入座后少顷,面无表情的南凛也进了内间,一句话不说在旁边挺直站立,仍是一副忠诚护卫模样。
“怎么这时候想起回家了?我听人说渊国那边打得正激烈,还以为你会忙得不可开交呢。”
楚辞懒散靠坐,一脸悠然:“嗯,打得正紧,大渊的话,目前仍处在不利局面。”
“那你回来干什么?”南凛动了动眉梢,一副不爽语气,“每次你回来都要乱上一阵,若是无心长留,还是别回来最好。”
燕北玄知道南凛是在说气话,是而并不介意,反倒顺着南凛的话接了下去:“南凛说的也不算错。如今你是大渊新帝的谋臣,频频回到狐丘国很容易暴露身份——当然,我不是在撵你走,你知道的,我比谁都期望小辞你能回来。”
经年不变的恳切目光,亦是同样满怀期待的语气,楚辞颇有些无言以对,沉吟半晌才回复:“这个以后再说,难得回来,给我个机会说正事啊!”
又一次被含糊其辞回绝,燕北玄稍稍失望,却还是温和地坐到旁边仔细听楚辞说明来意。
“上次来这边时,除了劝大哥的事情外,我还说过另有一事日后商量,大哥可还记得?”
燕北玄点点头:“自然记得。其实那时候我心里根本没底,毕竟父王执政多年根基稳固,要用强硬手段逼父王让位,我担心之后会遭到朝臣和百姓的反对。不过事成之后我就慢慢放心了,果然如小辞你说的那样,许多大臣都表示愿意撤出联盟、躲开这场多国之战,对我大逆不道的举动也佯作不见。虽然这些日子来总觉得万分对不起父王,但能见到百姓们安宁生活,这份罪我倒也不畏惧承担。”
五国联盟阶段,狐丘国的突然撤出无疑令众人惊讶,除了身在事中了解内部的燕北玄和南凛外,世间再没有第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渊国有着帝师之才的谋士楚辞一手促成的。
楚辞没有过多谈论已经过去的事,端起茶杯暖着手,细长精致的眉眼倒影在水中:“狐丘近百年来天灾不断,能坚持到现在十分不易,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人祸。我先前劝大哥掌握朝政的理由是保狐丘不为人利用,而现在,我希望大哥做的事,一样是为了保护狐丘能够国运长久。”
“到底什么事如此重要?”燕北玄满腹好奇。
静了静,待南凛复杂目光从自己脸上离开后,楚辞才淡淡道:“说来讽刺,舅舅一直厌恨我的理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这也是我想劝大哥的理由。唇亡齿寒,狐丘国在中州屹立数百年而未受他国倾轧,一方面得益于沉积的基础,另一方面则在于中州其他几国并未惦记狐丘这方土地。眼下中州战火蔓延,霍斯都帝国大军步步逼近最强盛的渊国都城,一旦渊国灭亡,狐丘会落得什么下场,大哥就没想过么?”
“哪能不想?恨不得天天想、夜夜想,只是我再怎么想也不如小辞你那般看得清明。”燕北玄长叹,眉宇间几许忧愁。
回头去帮霍斯都帝国这种事燕北玄决计做不出,然而他很明白,撤出联盟的举动必然已经惹恼霍斯都帝国,若是渊国失守霍斯都胜利,那么霍斯都帝国大军下一个将要踏平的,必定是狐丘国。
哀哀小国,如何相抗?
楚辞不经意目光打量着燕北玄愁容,唇角轻扬,弧度淡然:“那么大哥是否有考虑过,为了狐丘国不成为下一个牺牲者,与大渊联手抗拒外敌呢?”
砰,燕北玄一抖,手中茶杯掉在桌上。
南凛不动声色扶起茶杯,回身把水鸳水鸯赶出房间,而后抱着肩一身冷肃:“你想把狐丘拉入战火?”
“不战,就只能等人来战。前番我反对舅舅与霍斯都联合,防的是霍斯都灭大渊后过河拆桥;现在我劝大哥做的,则是为了彻底杜绝这种可能——大哥也不信任霍斯都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