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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言姑娘看到我这副小气模样,大概她是要暗暗埋怨的,只是不管我再怎么安慰自己也做不到安之若素,毕竟世子他……”借着咳声掩饰眼中一刹黯淡,温墨疏也学着楚辞拈起一颗蜜枣放进嘴里,登时满口甜腻。
可再甜的蜜枣也盖不住缕缕酸涩。
“我看见了,世子那时的眼神。”不用温墨疏说明,楚辞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端起茶杯嗅了嗅,安宁目光倒映在清澈茶水间,“纵是他风华惊世、文武俱全,终归是个对情字不算了解的莽夫,以为藏在心里不说别人就看不出么?或者真如殿下猜测,对言姑娘那份心意世子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若真是如此反而更糟,很可能他会在不经意间做出算不上理智的举动,因此落入敌人陷阱——唔,殿下也是一样,都为同一个女人头脑发昏了。”
“不是在讨论世子么,怎么又骂到我头上?”温墨疏愈发无奈。
楚辞没有继续半开玩笑的话题,起身走到春秋身边,用力拍了拍春结实宽阔的肩膀:“春秋,我走之前吩咐你尽可能不要显露踪迹,暗中保护殿下就好,你可有做到?”
“爷的吩咐春秋当然有做到!爷不在的这几天,春秋就连吃饭睡觉都在旮旯角落里,除了殿下和陈娘外再没有人见过我!”
春秋拍着胸脯不无得意,也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然而温墨疏却在他得意洋洋的笑容中一刹苍白了脸色,手掌一抖,将盛满金丝蜜枣的琉璃盘撞翻。
“二皇子?”见温墨疏神情古怪,楚辞也没有半点笑意,春秋心头一紧,怯生生望向楚辞,“爷,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楚辞勾起嘴角似是含笑,却是目光淡泊,声音清冷:“你没错,是咱们家殿下突然发现被自己最信赖的人骗了,心里难受而已。”
春秋为人率直不擅心计,最搞不懂这些没说几句话就能推测出一大套情况的人,又怕莽莽撞撞糊里糊涂再说什么会惹楚辞生气的话,索性紧闭嘴巴不再开口,只茫然地打量着忽而沙哑低笑的温墨疏。
“是吗?原来春秋一直努力隐藏自己……楚辞,你是故意让春秋留下的吧?为了让我睁开眼看清楚……我也终于、终于知道自己笨在什么地方了……”
温墨情又是哑笑又是猛咳,断断续续且语无伦次,但这并不妨碍楚辞理解他的意思,低头爱怜地抚过腰间长笛,低低碎语似是呢喃,又似自言自语。
“人心隔肚皮,一旦牵扯到利益谁也不能尽信——哪怕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
第150章 便衣护卫
沉睡总有醒来的一天,故事里是英俊王子吻醒美丽的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生活,可惜言离忧不是什么公主,注定没有如此浪漫又无后顾之忧的苏醒方式——让她从沉睡中醒来的人不够英俊,方式不够浪漫,结局也不是完美圆满的传说。
她醒来,完完全全是因为被温墨情掐得太疼。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装睡?不知道就只能小小试探一下。”面对中邪一样从病榻上弹起的言离忧,温墨情摊手表示无辜。
“有你这么试探的吗?!再说有人会无聊到没病装病吗?!掐一掐人中也就罢了,凭什么把人脸当猪皮往死里狠掐?!”言离忧捂着被掐得通红的脸颊,愤慨眼神几欲喷火。
耸耸肩,温墨情仍是不以为然:“不是醒来了么?醒来就好,何必在乎过程?”
“难得好觉被剧痛扰醒,换做是你你开心吗?”言离忧丝丝吸着凉气,期望这样做能赶走脸颊火辣辣痛感,紧皱娥眉下恼火目光直瞪温墨情,“每次见你准没好事,晦气扫都扫不掉,简直是天生的冤家!”
温墨情翘唇,哧地一声嘲笑:“别乱用词语,说得好像我与你之间有多暧昧一般,就不怕有人醋意横飞找我拼命么?”
才从昏睡中惊醒的言离忧迷离犹在,反应好半天才弄明白温墨情暗指的是谁,愣了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似是有些失望:“怎么只有你在?”
“除了我,你还期望有谁?”听言离忧嗓音有些沙哑,温墨情倒了杯温茶递过去,停顿片刻又道,“起初是二皇子在照顾你,看他笨手笨脚总帮倒忙,所以我把他赶走了。”
温墨疏痼疾缠身本就不该操劳,赶走是应该的,可是其他人呢?
言离忧眨了眨眼睛,脸上显出怀疑之色:“殿下不在也轮不到你吧?不是还有铅华宫的侍女么?还有,你什么时候回宫的?”
“赶走了,外人我不放心。”温墨情的语气自然坦白,仿佛事情本就该如此安排一般,“我回宫已经三天,这三天除了有两个时辰在御书房外,其他时间都浪费在你这里,还有人性的话你该抱着感恩之心对我诚恳地说声谢谢。”
言离忧扭头干笑:“死不要脸。”
“又不是没谢过,害羞么?在地宫里时不是很直白吗?”
温墨情提及地宫似是不经意间,言离忧仍觉得有些意——当时他们被困在地宫里生死难料,两人抛开过去恩怨与诸多介怀聊了很多,他甚至展露出从未见过的温柔一面,可是获救后,温墨情对地宫内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好像是要故意忘却一般,一度令她黯然失落,怎么突然之间却又不避讳了?
言离忧很好奇,但她不打算追问,她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该问的。
“也不知道昏睡了有多久,地宫那边都处理完了?”吵嚷一番引得一身虚汗,言离忧老老实实坐稳,擦着汗认真问道。
“搜了个遍,要找的东西还是没找到,这次回宫就是向皇上复命的。”温墨情拧了块湿布,言离忧伸手去接却被他拍开,不由分说摁在她额头上。温墨情眼里带着禁止反抗的威吓之色,口中则说着还不相关的话题:“前前后后你差不多睡了有六七天,自己都不觉得意外吗?”
言离忧摇头,由着温墨情为她擦干脸上汗水:“昏倒时就已经意识到了。有人把胭茜草磨粉下在了茶杯里,我才喝一口就尝出胭茜草特有的酸味儿,只是这药材效力猛、发作快,我根本来不及求援便昏了过去。真奇怪,为什么有人会用胭茜草给我下毒呢?这药又毒不死人,万一我是个血虚而气旺的人,反倒等于在给我温补治病。”
“毒不死人却毒得断看不见的东西。”温墨情语焉不详,深深看了言离忧一眼,眉心紧了紧,“我问过周医官,他说这种药极其常见,各宫基本都备着许多,想追查实在不易;再加上你只是个医官而非嫔妃,没闹出人命的话内务府不会费时费力仔细查,这件事或是我私下找人跟着,或者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那你打算查下去吗?”
怪异眼神瞥向言离忧,温墨情似是听到很无聊的问题:“废话,难道要让你白白中毒?”
言离忧撇撇嘴,像是对温墨情鄙夷目光十分不满,仔细看却又能品出眉眼间一丝清淡笑意。长出口气躺回柔软的枕头上,言离忧推了推温墨情:“等我彻底好了再跟你说最近的事,现在,能让我见见殿下么?”
“不行。”毫不犹豫地,温墨情果断拒绝。
言离忧半点都不怀疑,自己中毒昏睡期间最心急的人是温墨疏,她也半点都不怀疑温墨情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他把温墨疏赶走了,至于原因……可能是温墨情不想被皇上质疑他与温墨疏一派势力的关系,也有可能是不想看自己支持争位的人带病劳碌,当然还有可能是温墨情良心发现主动来照顾她,不过最后一种可能微乎其微,可以不作考虑。
温墨情才不理会言离忧这时眼珠飞转想些什么,走到窗前用力咳了一声,很快就有人轻声敲门。门一开,满脸谨慎的钟钺出现在视线里,身旁还跟着一个身材矮小、看起来却十分精明的少年。
“少主,有事?”刚开口问完,钟钺转眼看见往外探望的言离忧,连忙笑着招呼,“言姑娘醒了?真好,少主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嘶,属下知错!少主息怒啊!”
钟钺抱着快被温墨情踩扁的脚原地跳了好几圈,罪魁祸首则气定神闲抱肩站着,浓墨似的眉梢微扬:“不是让人给你们两个准备衣服了么?立刻去换上。钟钺,这几天她的饮食用水全部由你负责,外来的东西半点不能带进房中,有半点差池我就把你倒吊树上鞭尸;楚扬,西偏殿交给你看守,我不在时任何人都不许进入,硬闯的丢到后面池塘里,懂了么?”
钟钺脸色发苦惨兮兮应了一声,倒是那少年干脆利落,仔细看了眼言离忧,而后重重点头。
在温墨情的督促下,钟钺和叫楚扬的少年到旁屋去换衣服,言离忧眼看温墨情坐在桌边撑着额头频频打瞌睡,轻声低道:“你回去休息休息吧,这边有事他们会通知你的,我多加留意些也不会再出什么状况。”
短暂瞌睡被言离忧打断,温墨情直起身子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现在还不行,我得尽快找出下药的人和幕后主使,想办法阻断源头才能安心离开。”
“还要走?”不知为什么,言离忧竟有些失望,“青莲宫不是都查完了吗?奔波了这么长时间,皇上也不肯给个假期休息休息,是想累死人吗?”
“累也是因为你,你能长点儿心保护好自己,我还用来回折腾两面跑么?早知如此当时不如把你留在青莲宫,哪怕让碧箫把你带走也好,免得我日夜操心,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温墨情口气有些重,言离忧垂下眉眼,声音细如蚊讷:“谁也没让你管我。”
房间陡然陷入安静,无人一般沉寂。
“我不管,难道要眼睁睁看你死?早就说过,只有我才能保护得了你。”许久,温墨情淡淡回了一句,起身走到房门前,忽又停下脚步,“没事的时候自己多想想,让你拼命为之付出的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
温墨疏么?敢背对天下,在最不利局面下仍然给予她温柔和勇气的人,付出一切回报不足为过吧?虽说相比之下温墨情为她做的事情更多,可是他对她,终究不像温墨疏对她那种感情,不过是在履行一诺千金的君子之道罢了。
“言姑娘,言姑娘?”愣怔间,有谁小心翼翼轻唤挽回言离忧神思。敛起怅然神色抬头,只见数步外钟钺担忧目光望来:“言姑娘,还是不舒服吗?少主还有事要忙先走了,这是刚刚吩咐热好的清粥小菜,言姑娘多少吃一些,已经用银针测试过,大可放心。”
昏睡这么多天滴水未进,言离忧早就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尽管只是简简单单的白粥素菜也足以让她食指大动。驱赶走一团团乱麻似的心思,言离忧披着长衫下床,才想对色泽鲜艳的蔬菜下手,注意力却被钟钺和楚扬引走。
“你们这是……”看着刚刚换过装的二人,言离忧哭笑不得,琥珀色眼眸里满是同情,“是温墨情让你们穿这衣服的?他跟你们有血海深仇吧?”
钟钺攥着太监常服衣角,表情就要哭出来似的:“少主让我和楚扬寸步不离言姑娘,还得伺候您饮食出行,总藏在暗处怎么行?可是内宫又容不得未净身的男人,所以少主就……”
“所以温墨情就逼着你装成太监?太监也就罢了,楚扬算是怎么回事?温墨情脑子里在想什么啊,好好一个男孩子硬生生被他套上女子衣裙,他心理有多扭曲?”扫一眼穿着侍女衣衫淡定站在角落里的楚扬,言离忧笑得快喘不上气,突然萌生出对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