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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儿,你真的没有……”他还不死心地问。
吕曼儿白了他一眼,“拜托你拿点男子汉气慨出来,相信我一回行不行?”
“这,”罗龙一听,顿时挺起胸膛,拍拍地说,“这男子汉气慨俺还是有的。”
“那就回去吧。”吕曼儿在他的胸膛轻轻地给了他一捶。
“好!俺听你的。”罗龙似乎十分受用的,呵呵一笑,转身就向镇东的方向走去。
吕曼儿望着他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也打算转身往屋里走去,却发现凭栏上的瞎子歌已经随着人群踽踽独行,慢慢地将要消失在漆黑之中。再回头看看风风火火地走的罗龙,不由得从心底里顾影自怜地叹了一声。
“我送你回去吧。”吕曼儿忽然从后面追了上去,一把扶着瞎子歌的手臂和他并肩地走着。
瞎子歌浑身一震,好像在思考着事情,忽然被吓到了。他扭过头来,朝她嘿嘿一笑,“就你麻烦,对面这么近,我哪用人送,我熟路得很。”
吕曼儿却担心地说:“你遇过白天那事儿,还不怕呀,就差那么几步,你们两人差点儿被那马儿踩成肉酱了。”
她摇了摇头,“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我还是不放心,特别像你这样的瞎子。”
瞎子歌嘿嘿一笑,拗她不过,也只好由着她一直送到了对面。
对面的屋是他的师父刚来桃英镇时就买下了,可是几年前,他师父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竟然弃他而走,只留下了他和这间屋。
吕曼儿把他直接扶进了屋内,扶到了床沿前坐下,转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那些家私什物的,擦得倒也干净明亮。
“有一点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你师父走了,你却不随着他走?”吕曼儿忽然回身问他。
瞎子歌嘿嘿一笑,“因为我喜欢这个桃英镇啊。”
走出了屋外,呼吸着弥漫了镇外士兵烟火味道的空气,吕曼儿感受得到瞎子歌这八年来,一直在她的身前身后干了不少令她放心,让她欢喜的事儿。她知道他说的喜欢桃英镇,其实还有下文的;可是,由于几年前,罗龙的爹对她提起和她爹十几年前指腹为婚的契约的时候,他就没有了下文。
唉,想到这感情的事儿,一向要强的吕曼儿便浑身的不自在。幸亏,当她向他说起那指腹为婚的事儿后,瞎子歌却宽宏地表示支持她,帮助她。
翌日,东方晓白,吕曼儿忽然被外面乱哄哄的哭闹声吵醒了。
她匆忙简单地梳洗一下,就跑出屋外,却看见四婆已经巍颤颤地坐在屋外的竹椅上,叹息说:“我早说了,那些人是来抓壮丁的。”
吕曼儿探个脑袋看过去,却即时被两个虎背熊腰的士兵发现了,也一并拉了出来。
她甩开他们的手,不用他们驱赶,也跑到街上。因为,她看见前面有瞎子歌拄着枪走的影子。
街道两旁,那些士兵纷纷冲进屋里,把青年健壮的镇民都押到了大街上。街头上,那唐将军浑身披着鲜艳明亮的赤色战甲,挺拔地骑在一匹一毛不杂的白鬃骏马上,犹如冬天雪地里的一株红梅,鲜艳而出众,让吕曼儿无法把他和那些狗官联想在一起。
吕曼儿瞥了他一眼,跑到前面,发现罗龙也被拉扯到其中。
“曼儿?你怎么也来了?”罗龙见到她,大手推开那些士兵,如母鸡保护小鸡般,要把她拉到自己的腋下。
不料,吕曼儿却率真先冲上前大声地质问那唐将军,“你又想干什么?”
唐将军冷眼瞥了她一眼,却不回答她。
这时,将军旁边的先锋官杨宝见是她,却邪笑一声,侧着脖子问他,“大哥,你昨晚风流快活了?”
唐将军邪邪一笑,“你听到外面的传言了?”
杨宝连忙笑说:“听到了,是不是真的?”
他忽而仰天呵呵一笑,却笑而不语。
杨宝顿时心领神会,“这就好,谢谢大哥替我出了一口气。”
吕曼儿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动。
忽而,唐将军笑容一敛,阴寒着脸地说:“这事你我知道就是了,不要随便跟别人说。”
“是,是的。”杨宝心中不由一颤。
唐将军转过脸,向着大家,忽然“呛”地一拔腰间宝剑,直指苍穹,寒芒森冷。本来喧哗的众人不由得被那道寒光震慑得鸦雀无声。
吕曼儿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怔看着他。
他忽然朗声地疾呼:“当今强虏入侵已据三城,他们的主力遭到我军的力拒后,改变战略,决定化整为零深入我朝的内部,向各个小镇逐个击破!我乃辅国将军唐振之幺子,唐英!特地奉命来各地募招有志之士,和大家一起驱逐强虏,保家卫国!”
一番措辞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直达各人的心坎。吕曼儿听了更是怔怔地盯着他的脸庞,这像是昨晚那嬉皮笑脸的人说的话吗?
“打仗?那就是叫我们去送死了。”罗龙却第一个不同意,他后面的兄弟也跟着一齐起哄。
唐英却嘿嘿一笑,朗声地告诉他们:“这强虏要是冲进来,那不止是你死,就连你的父老乡亲也要一起死!”
他的说话,像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引起大家的共鸣,也一针见血地说明了现实的残酷,封住了罗龙后面的所有疑问。吕曼儿听了,不由得被他也激得心里暖烘烘,热血沸腾。
唐英又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谁甘愿沦为强虏的奴隶,我即日马上送他过边境,让他体验一下强虏茹毛饮血,与马同厩的奴隶生活。”
这番话,把刚才也跟着起哄的那群人说得缄口不语,却像在人们的心中洒了一淌热水,引得他们热烈地争议不休。
“这不可能,那根本不是人过的生活。”
“对,咱跟他们拼了,也不做他们的奴隶!”
唐英迎着天外照来的第一道晨曦,也不阻止他们激昂的议论打断了他的说话,却转过头给吕曼儿微微一笑。让她有机会看到了他阳光灿烂的一面。
吕曼儿感到那笑意和昨晚那一脸的邪笑赫然不同,像是有着必胜的信心,便返还了他一个白眼。但心里却不由衷地泛起一丝莫名的感觉,觉得这将军没有昨晚的那么讨厌了。
“俺不去!俺还有三张虎皮就快打到了,打到后,俺就要跟曼儿成亲了。”罗龙却仍然有异议,公然地反抗起来。
众人不由得惊讶地看着他。这罗龙也忒胆大的,违抗征兵可是要杀头的呀。
唐英果然冷冷地说:“国难当头,谁要是袖手旁观,谁就是卖国贼、逃兵,元帅有令,这些人可以斩立决!”
大家不由得哇地一声惊呼起来,除了回顾自身,却又替罗龙捏了一把汗。
吕曼儿也立即上前问罗龙:“你不去,留下来干嘛?等着强虏到来把你捆到镇口砍头吗?”
罗龙则忧心忡忡地说:“咱去了,要是战死了,就不能回来娶你了。”
吕曼儿听了,在心中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声,大声地对他说:“两个人在一起,还得要看缘份。要是有缘的话,你一定会活着回来娶我;要是无缘的话,你就是不去,我也不嫁你这个窝囊废。”
罗龙盯着她那坚定的目光,把虎牙咬的“格格”作响,也大声地对她嚷道:“我不是窝囊废!我是九代单传,你立马跟我成亲,我明天就去杀强虏他娘!”
还不等吕曼儿马上答应下来,唐英忽然冷然地说:“最近的强虏如今就在三百里外的焦城,如果我们再在这里犹豫不决的话,不出半个月,他们就会杀到桃英镇!到时候,成什么亲,临什么盆,都做不成人!统统做鬼去!”
第4章 瞎子飞枪
罗龙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紧摞着拳头,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狠声地说:“好,咱去!”
“大哥去,我也去!”
“他奶奶的,咱有生之年跟强虏交一次手,也不冤!”
随着罗龙的表态,大家也纷纷悲壮地举手报名,一时间,老的嫩的都群情汹涌,誓要与强虏一决雌雄。
看的唐英也仰天感慨一声,转头朝吕曼儿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吕曼儿却回以他一抹苦笑。心想,你不用谢,你总算还记得自己为国出战,为民请命的要务,和别的狗官不一样。况且,这国难当头的事儿,我女儿家帮不了忙,也一定叫我的男人们出战的。
罗龙又对吕曼儿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娶你!”
吕曼儿点了点头,也一口答应他。“好,如果你回来了,不用你再找那三张虎皮,马上成亲!”
罗龙的眼神顿然亮了一下,忽然又黯了下去,“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嫁给瞎子歌吧。”
吕曼儿听了,心中一颤,轻瞥了瞎子歌一眼,见瞎子歌也浑身一震,直起腰来,正想说话。不料,唐英却淡淡地说:“看来也不成,他也要去。”
他此话一出,一些正想报名的人顿时惊讶得停了下来,惊愕地望望唐英,又望望瞎子歌,迟疑未决。
吕曼儿听了一怔。愤慨地扭头质问:“你连一个瞎子也不放过?”
唐英却笑说:“那你去问一下那些强虏,他们屠城的时候,会不会放过一个瞎子,放过一个孕妇?”
一番现实冷酷的说话,又把众人的责怪压了下去。吕曼儿也听说,强虏素有排斥他族的心理,进了城内连鸡狗猪都不放过。
“但,他一个瞎子上战场能做些什么?”吕曼儿又不解地问。
唐英打量了瞎子歌一眼,忽然指着他手上的枪,问:“你手中握的是什么?”
“枪!他是个杂耍人,‘瞎子飞枪’是他的拿手绝活。”吕曼儿即时替他说了。
“是吗?”唐英的嘴色忽然一勾,笑了笑,即时翻身下马,即时有侍卫过去把马拉到一边去,还有精明的士兵也给他端来了太师椅,他坐了下来,“那给我耍耍看。”
他说完,其他人也立马撤到一边去,给瞎子歌腾出了一个空场子。
“要准备一个稻草人或木桩。”瞎子歌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边说着要求,边走到场中,吕曼儿想不让他去,他却强拉着她,她只好把他搀扶着出去。
唐英一挥手,顿时有士兵把木桩头抬到场中,吕曼儿即时陪着瞎子歌走到木桩前,让他先摸了一把,然后,由着他自己慢慢向后退了十数步,她则悄然退到了木桩背后。
看的唐英和那群士兵大吃一惊。这妞儿也忒勇了吧?要是一个偏锋或是用力过度,可是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小命,然而,吕曼儿却冷然地盯着瞎子歌,似乎没有人们那种担忧。
瞎子歌退到五十步后,忽然“呼”的一抡起铁枪,把它扛在肩上,倒握了起来,枪头向着了那个木桩,头微微一偏,说时迟那时快,“呼”的一声就向着木桩疾射过去!
众人但觉眼前一花,“笃”的一声,那支铁枪已然贯穿了木桩,枪杆还在上下不停地抖动着;而枪头则离吕曼儿不到三寸,把大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吕曼儿则脸不改容地站在原地,嗔怪了瞎子歌一眼后,替他的铁枪倒退了出来。
在桃英镇赶上集会的时候,瞎子歌就扛着他的木桩和铁枪,到镇上去表演。她有时候有空了,也去客串一下,这招儿,刚开始的时候也把她吓得脸色刷白。
“好!”唐英即时也抚掌赞赏不已,这时那些士兵和街坊才跟着一起拍手称好。
唐英站起来笑说:“江湖雕虫小技,挺不错的,只是中看不中用。”
吕曼儿听他说不中用,反而心中一喜,连忙追问:“那他是不是可以不用去?”
唐英却摇了摇头,从她的手中接过铁枪,笑说:“不过,如果改进一下方法,还是有一点用的。”
说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