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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大人这是怎么了?管家?”
“快别问了,先将大人扶进去。”
丫鬟们见顾连平的模样,皆是大惊失色,忙都上来扶着。顾连平浑浑噩噩间,被双临和一群丫鬟们簇拥着进了府。
夜色昏暗,谁也没瞧见那阴影下的人。老人从阴影里走出,能感到顾府的下人此时乱作一团,远远的都还能听见双临的说话声。
“……大人的病怕是又犯了,方才在夜宴上晕倒了。圣上说请了御医来看,大人却死活不肯。非要回府里来,我已经让小四去请城南的薛神医了……”
顾府。
房内炉火炭盆烧的很旺,地上铺着翠绿色的地毯,上有江南刺绣绣着墨竹。橙色的帷帐被拉开,顾连平已被丫鬟们换上了墨色的单衣,躺在雪白的被褥间,双目微睁着。
几个小丫鬟跪在床边伺候着,却都面露凄惨之色。
“为何加了这么多被褥,炭火也烧的很旺,大人却一直发冷汗呢?”丫鬟水秀问正在替顾连平诊脉的薛神医。
“……还是那句老话,大人太过操劳,又心有负担……总之,大人最好还是静养,不宜再劳碌了。”薛神医看了看一旁的管家双临,似有隐言。
双临沉重的看了看床上微闭着眼的顾连平,又拿眼神仔细叮嘱了床边的几个丫鬟。
“薛大夫,我送您出去吧。”
双临和薛神医出去了,剩下几个丫鬟,又是为顾连平抚被角,又是往炭盆里加材料。
“……大人不停的出冷汗,还发着抖……这可怎么是好。”丫鬟水秀拿帕子替顾连平擦汗,自己的眼泪也滚了出来,声音愈来愈哽咽。
丫鬟灵儿将盆里的炭火加的更大些,眼泪却是滴落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炭上,将火红的木炭浸湿。
“也不知顾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大少爷和三小姐才刚去没两年,老爷夫人伤心欲绝竟双双去世,如今二少爷他又……”
另一个丫鬟玉香忙出声喝道:“快别说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在大人床前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口里虽这么说,玉香自己却也忍不住心里的难受。
这时见顾连平睁开眼来,离他最近的水秀忙俯身问道:“大人,可是哪里难受了?”
顾连平摇摇头,虚弱的道:“你们出去吧,让我睡一会儿。”
“可是……”
可是顾连平不停的出冷汗,一个时辰就得替他换两次衣裳,他又哪里能睡的着呢?想要出声阻止,却仍是噙着泪,三个丫鬟默默的离开了。
走到前厅,遇见管家回来。双临却是面色凄然,几个丫鬟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只愣愣的掉眼泪。最后玉香发了火,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他才戚戚然的开了口。
“薛神医说,大人心肝俱废,若是好好将养着,莫再操劳事物,或是能活个半年。若是再受什么刺激,怕是……怕是等不到开春了……”
大堂内一时无声,只几个顾府的几个下人痴然泣下,哭天抢地。
房内安静极了,顾连平躺在床上,怔然的望着床顶的帷帐,也不知在想什么,双眼空洞极了。望了一会儿,眼睛似是累了,就眨了眨,闭上了。依稀听到窸窣的声音,应是有人靠近,他却懒得睁眼。
老人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见顾连平闭着眼,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一副病入膏肓之像。额头汗珠细密,不停的往外渗,甚至能感到他身体的轻微抖动。她微微皱了眉,伸手抚上他额头擦汗,方才那大夫在厅中与管家双临的话,她都听的七七八八了。
疲寒之症……
感到那手的粗糙、苍老,顾连平慢慢睁开眼来,见到一个陌生的老人。饶是这样,他却没有一丝害怕和惊惧,或是人之将死吧。
“老人家,您是谁?”
却见那老人叹气,“你怎么成这样了呢……”
顾连平淡淡一笑,道:“老人家可是为我心伤?”
看起来倒仿佛豁达,只是眉宇之间那深沉的哀愁却是挥之不去的。他本是笑着,却渐渐发起抖来,眼前又愈发朦胧,呼吸也越来难受。
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见那坐在他床边的老人在发生变化。
枯树皮一般的肌肤蛇皮一般蜕化消失,明明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却转眼间变作一个二十三四的年轻女子。灰银色的发和眼,苍白的肌肤,削尖的下颚。
“祖母……”顾连平颤声喊道,朝着眼前的女子伸出手去,却是孱弱无力,眼前愈发昏暗,呼吸急促,神思混乱。
顾青影伸手扶起他,让他靠在她怀里。见他身上压着三床的被子,也难怪他那般难受的呼吸,又探手抚到他后背衣襟尽已湿透,索性将他身上被子全数撤去。
顾连平此刻已神思混乱,晕了过去。
又说此刻那几个丫鬟伤心一番,想到也应当来为顾连平换衣裳了,三人抹干了眼泪往房里走。
房内顾青影感到有人来,侧过头望了望房门口,眼内银光微闪,房外的三个丫鬟便昏昏一睡了。
然后转过头来,低头看了看怀中奄奄一息的顾连平,低叹一声,罢了。
揽紧顾连平,顾青影体内渐渐散发出一阵晕白的气息,透过她传到顾连平体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外面的鞭炮烟花还在不停息的放着,紫的红的黄的,把个漆黑的夜空映照得五颜六色,连天上的月亮都失去了颜色。
直到将他身上衣物都尽数烘干,顾青影这才将他松开,本想顺手将被褥烘干,但转念又想,如今顾连平性命堪忧,她又无仙骨,一身的仙法要供两个人用,总还是节省一些的好。
遂将他放到床上,打算唤醒那几个丫鬟让她们去换被褥。
谁知顾连平一沾着床便立刻醒来,睁开眼来一把便拉住刚离开他后颈的手。
“祖母,别走,别再走了。连平如今无亲无故,只有祖母一人,求祖母垂怜,陪连平走完这最后一程吧。”他说的急切,紧紧抓着顾青影的手,生怕一松手她便消失了一般。
顾青影回握他的手,转身将顾连平按在床上,低声道:
“我不走,你别怕。被褥都湿透了,我去唤门外那几个小丫头来换。”
她站起身,想推掉他的手,却发现他死死的握着,遂仔细看他。
“怎么了?”
却发现顾连平痴然的望着她,喃喃道:“这是梦,一定是梦。我一松手你就走了,消失了。大哥走了,心梧也走了,爹娘也都走了。都扔下我一个人。每晚我梦见他们回来,可没待我瞧仔细他们的样子,又都走了。我、我不松手……不松手……”
或是他害怕的紧,顾青影能感到他拉着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她心底一声低叹,身体往前倾了些,正要说些什么,顾连平却忽然更用力,将她一个猛然扯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
“不能消失,你不能消失,不要都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I 'M ING。。。。。。。。。。。。。。。。咳咳。日更君。。。。
80
80、误用仙法置迷情 。。。
“求求你,别离开我……”
顾连平紧抱着怀中的人,急切的说着,不知为何,此时他浑身又发起热来,他穿着墨色的单衣,那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顾青影身上来,让她很不自在。看来,在凡人身上果真是不能乱用仙法的,这么一来,顾连平很可能又被她烧坏了。
“连平。”她推开他,坐起身来,定定的望着他道:“连平,你可看清了我是谁?”
看他此时的样子,倒像是将她当做了什么要紧之人。顾连平此时浑身火烧一般,体温急剧上升,原本白皙的肤色变成绯红,双眼时而朦胧时而清澈。
“祖、祖母。真的是你么?”
他轻声喊道,浑身难受的厉害,想要找个清凉的东西靠着。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寒冷,却不敢靠近。
“是我。这不是梦。”
顾青影点点头,瞄了他身下的被褥一眼,看来也不用唤人来换了。她仔细瞧着,要是再任由顾连平这么下去,不说这被褥,连带着帷帐估计整张床都的燃了。
顾连平低下头,双手紧紧揪着被褥,呼吸喷出灼热的呼吸。
“我、我怎么了?可是回光返照?……呃。好难受。”
顾青影轻叹一声,“怪我。未料到你这凡人的身子,怎能受那么多仙力……”
“祖母,我好难受!”顾连平忽然抓起她的手来,她的手冰冰凉凉,他急急的放在脸上,甚是舒服。一双乌黑的眼睛清澈无比的望着她,低声道:
“祖母,我好难受。你、你杀了我吧。”
双手握着她的双手置于脸颊,又觉不够,腹内野火乱窜,灼热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将他大脑神思都烧的迷乱,情不自禁的便侧脸张口,将那冰凉含入口中,疯狂的吸允。
顾青影浑身一震,猛的抽出手来,又反手在顾连平下颚轻轻一砍。顾连平双眼一直,痴痴的望着顾青影的脸,之后便软软的倒在了床上。顾青影暗自心惊,回过神来,知他是被烧的迷乱,也不怪罪,只是如今这顾连平浑身火烧一般,若不及时施救,怕是要被烧死。但她又不敢再在他身上用仙法,这可如何是好。情急之下,想到此时正是深冬,外面池水结冰,去取了些来,或是能有些缓解。看了昏睡的顾连平一眼,他还皱着眉,想来烧的难受,遂起身飞出窗外。
此时夜已经深了,炮竹也不似先前放的那般急躁,只偶尔的还有几声。顾府的下人却不知为何,竟都熟睡了一般,无一丝动静。顾青影站在结了冰的池边,夜风一阵袭来,将方才在房里的灼热吹散,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心思也猛的清明一般。自己怎么能那么傻,往顾连平身上输仙力呢?还一股脑儿的输了那么多,他一个肉体凡胎,又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受得了。
这会儿也没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权且一试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微微屈起,做成猫爪一般的形状,对着冰面,正要发力。忽然又一个转念,还是转身去厨房里找了木桶和铁铲,仙力还是能省则省吧。
话说管家双临这天夜里正在书房核对账目以及安排事项,忽而想起先是让玉香和水秀灵儿三个丫头去房里给少爷换被褥,却是等了许久不见出来,于是想着去内堂寻去。
正走到院子里,却听到什么沙沙沙的声音,极不寻常,像是从池塘那里传来。双临走过来一看,却是魂都吓掉。原来他看到结了冰的冰面上,放着一只木桶,而凌空正有一只铁铲,像是被什么人操纵着一般自动的铲着冰,然而放眼一看,整个池面上漆黑一片,什么人都没有。
双临哪里见过这种怪事,他又原本就是个胆小之人,此时立刻膝盖一软,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而这顾青影也着实马虎,不是什么玲珑剔透的人。她倒是知道深更半夜的不能让凡人看见她在这里铲冰,为防麻烦,遂将自己隐身,却没思索着将这手中的凡间的物事隐去。这时候听到身后噗通一声响,转过头看了两眼,没瞧见什么,便转过头继续铲。
不一会儿,木桶里装满了冰块,将手中铁铲随手扔进旁边的草木里,提起木桶便回了内院,同样是从窗户进去。
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