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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便是这等人物,他开始在拿破仑家里一位公主身边当首席秘书。 杜。 夏特莱先生一无所能,正好配合他的职位。 他长相漂亮,身材匀称,跳舞跳得出色,打得一手好弹子,锻炼身体的玩意儿都很在行,会唱多情的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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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酒后能够粉墨登场,爱说俏皮话,殷勤凑趣,肯趋奉人,又忌妒人,无所不知而又一无所知。 对音乐他全盘外行,可是碰到一位太太愿意给大家助兴,唱一支花了个把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学来的歌,他能在钢琴上胡乱伴奏。 他不能领会一点诗意,却胆敢自告奋勇,散步十分钟,吟一首即兴的,味同嚼蜡的四行诗,没有内容,只有韵脚。 杜。 夏特莱先生还有一件本领,就是能够把公主开头绣的花接下去。公主绕线,他张开手臂有模有样的托着,嘴里东拉西扯,隐隐约约夹几句风话。 他不懂绘画,照样能临摹一幅风景,勾一张侧面的人像,画衣服的图样,着上颜色。总之,在妇女操纵政治,权势惊人的时代,凡是对前程大有帮助的小本领,杜。 夏特莱无所不通。 他自命为擅长外交。 外交原是不学无术而用空虚冒充深刻的学问,而且并不难学,但看如何充当高级的差事就应当知道:一则外交要用机密的人,所以外行尽可一言不发,用莫测高深的点头耸脑做挡箭牌;二则精通此道的高手好象在支配时局,其实在潮流中载沉载浮,尽量把头昂在水外,可见问题在于一个人的体重。 外交界和文艺界一样,在上千的庸才中才会有一个天才。 杜。 夏特莱尽管替公主办了不少例行的和例外的公事,却仍不能靠着后台老板的面子进参事院:并非他不如人家,没有资格当当一个风趣十足的评议官,而是公主觉得他最好留在自己身边而不任别的职位更好。 他终于封了男爵,派到卡塞尔去当特使,他的地位的确非常特别,换句话说,拿破仑在紧急关头把他派作外交信使的用场。 帝国瓦解的时候,上面刚好答应让杜。 夏特莱到哲罗姆宫中去,做法国驻威斯特发利公使,据说是当家庭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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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愿望破灭之后,他灰心了,和阿尔芒。 德。 蒙特里沃将军一同游览埃及,遇到一些离奇的事情,半路上和同伴分散,在沙漠中流浪了两年,从这个部落到那个部落,被阿拉伯人俘虏,辗转出卖,他的才能,谁也无法利用。 最后他进入马斯喀特教主境内,蒙特里沃往丹吉尔进发。 夏特莱在马斯喀特遇到一条英国船正要启航,比同伴早一年回到巴黎。 他凭着从前的一些老关系,目前走红的人受过他的好处,新近又遭了难,总算得到内阁总理的关切;总理在没有什么司长出缺之前,把他交给德。 巴朗特先生安插。 杜。 夏特莱在帝政时代的公主手下当过差,是个出名的风流人物,旅行中又有不少古怪的经历,受过许多磨折,引起昂古莱姆的太太们的注意。西克斯特。 杜。 夏特莱男爵弄清了上城的风俗习惯,相机行事。 他装做病人,性情忧郁,没有一点兴致,动不动就双手捧着脑袋,似乎随时在发病;这个小手法叫人想起他的旅行,对他关心。 他在上司门下走动,拜访将军,省长,税局局长,主教;到处摆出一副有礼的,冷淡的,带点儿轻慢的态度,俨然是个大材小用,只等上面提拔的人物。 他暗示他多才多艺,因为没有显过身手而更受人重视;他叫人仰慕而不让大众的好奇心冷却;看透了一般男子的无用,花了好几个星期日在大教堂里把所有的女人都仔细研究过了,认为和德。 巴东太太交个亲密的朋友是最合适的。 他打算用音乐做敲门砖,把那座不招待外人的府第打开。 他私下觅到弥罗瓦的一部弥撒祭乐,在钢琴上弹熟了,然后拣了一个星期日,昂古莱姆的上流社会都在望弥撒的时候,他奏起大风琴来,那些外行听得赞叹出神,还让教堂的小职员泄漏他的名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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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大家对他的兴趣。德。 巴日东太太在教堂门口恭维他,说没有机会同他一起弄音乐太可惜了。 他在这次有心钻谋的会面上,叫人把他自己开口得不到的通行证,心甘情愿地送在他手里。机灵的男爵进入昂古莱姆的王后府上,大献殷勤,不避嫌疑。 过时的美男子——他年纪已经四十五——看准德。巴日东太太还能燃起青春的火焰,还可以利用财富,说不定将来会是个遗产可观的寡妇;要是跟奈格珀利斯家结了亲,他可以接近巴黎的德。 埃斯巴侯爵夫人,仗着她的权势重新进入政界。 虽然那株美丽的树给苍黑茂密的藤萝损坏了,夏特莱决心依附,由他来修剪,栽培,收一批出色的果子。 看见蛮子闯进宫殿,昂古莱姆的贵族,大惊小怪地直嚷起来。 德。巴日东太太的客厅一向是最严格的集会,没有外人羼入,只有主教经常来,省长每年只招待两三次,税局局长根本轮不到;德。 巴日东太太出席局长的晚会和音乐会,从来不在那儿吃饭。 不接待税局局长而容纳一个稽核所所长,这样颠倒等级的行为,在受到轻视的官员看来简直无法理解。谁要能渗透每个阶层都有的狭窄的眼界,不难懂得巴日东府在昂古莱姆的布尔乔亚心目中有多么威严。 对乌莫镇说来,这个小型卢浮宫的气派,本地朗布依埃的光彩,更是在云端里,高不可攀。 在那里聚会的全是周围几十里以内最穷的乡绅,思想最鄙陋,头脑最贫乏的人物。 谈到政治无非是一大篇措辞激烈的滥调,认为《每日新闻》太温和,路易十八同雅各宾党相去不远。 至于妇女,多半愚蠢可笑,谈不上风韵,衣着不伦不类,每个人都有些缺陷破坏她的长相;谈吐、装束、思想、肉体,没有一样是完美的。 要不是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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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日东太太别有用心,夏特莱绝对受不了那个环境。 可是阶级意识和生活习惯,小贵族的高傲,乡绅的神气,严格的规矩,遮盖着他们的空虚。 他们在感情方面的贵族品质,比豪华的巴黎社会真实得多;不管怎么样,他们对波旁王室还是拥护的、尊重的。 做个不相称的比喻,那个社会象老式的银器,颜色发黑,可是挺有份量。一成不变的政见近乎忠诚。同布尔乔亚的距离,森严的门禁,他们地位显得很高,在社会上有公认的价值。在居民心目中,每个贵族都有他的身价,仿佛贝壳在巴姆巴拉的黑人中代表金钱。 好些女子受着夏特莱的奉承,承认他的某些长处是她们圈子里的男人所没有的,也就不觉得和他来往有损尊严;骨子里继承帝政时代的公主的遗产是她们每个人的希望。 最重清规戒律的人以为那不速之客只能在巴日东府上露面,决不会受别的家庭招待。 杜。 夏特莱碰过好几个钉子,可是他巴结教会,地位始终不动摇。他迎合昂古莱姆王后在本乡养成的缺点,把各种新书给她看,替她念新出的诗集。两人为着一批青年诗人的作品感动出神,在德。 巴日东太太是出于真心,夏特莱则是闷得发慌,硬着头皮忍受;他是帝政时代的人物,不大了解浪漫派的诗歌。 在百合花影响之下发生的文艺复兴,引起德。 巴日东太太的热情;她喜欢夏多布里昂先生,因为他说过维克多。 雨果是个“才华盖世的孩子”。她只能在书本上认识天才,觉得心中怏怏,愈加向往名流荟萃的巴黎。 杜。 夏特莱先生以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告诉她昂古莱姆也有一个才华盖世的孩子,一个青年诗人,比巴黎初升的明星更灿烂,而他自己并不知道,原来一个未来的大人物在乌莫出现了!中学校长给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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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一些出色的诗。那又穷又朴实的孩子,竟是查特顿第二,可不象查特顿在政治上那么卑鄙,也不像他那样痛恨名流,写小册子攻击他的恩人。 德。 巴日东太太周围有五六个人和她一样喜欢文学艺术,一个因为能拉几下难听的小提琴,一个因为能用墨汁糟蹋纸张,一个仗着农学会会长的身份,还有一个会直着低嗓子,像猎场上吹号角似的,嚷几句Sefiatoincorpoavete之类的歌;在这些荒唐古怪的角色中,德。 巴日东太太赛过饿慌了肚子,眼睁睁地望着纸做的酒席在舞台上摆着。一听到杜。 夏特莱的报告,简直无法形容她的快乐。她要见那个诗人,那个天使!她为之兴奋、激动,一谈就是几小时。 第三天,前任外交信使托中学校长接洽,把引见吕西安的事谈妥了。你们若是生在外省的小百姓,阶级的距离就比巴黎人更不容超越,巴黎人觉得这距离正在一天天缩短,你们始终受着铁栏阻隔,各个不同的社会阶层隔着铁栏诅咒,对骂拉加;所以只有你们能体会,当吕西安。 沙尔东听见威严的校长说,替他打开了巴日东府的是他的名气,他的心和头脑激动到什么地步。 他平日夜晚同大卫在美景街溜达,望见巴日东家的旧山墙,常常说他们的名字恐怕永远传不到那儿,对于出身低微的人的学问,贵人们的耳朵特别迟钝。 怎会想到他会受到招待呢?
这秘密,他只给妹妹一个人知道。夏娃会安排,又是体贴入微,拿出几个路易的积蓄,为吕西安在昂古莱姆最高级的鞋店买了一双上等皮鞋,向最有名的成衣铺买了一套新衣服,替他最好的衬衫配上一条百裥绉领,她亲自洗过、熨过。 夏娃看见吕西安穿扮好了,不知有多么高兴!她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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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多么得意!不知说了多少嘱咐的话!她想起无数的细节。 吕西安经常出神,养成一种习惯,一坐下来就把胳膊肘子撑在桌上,有时竟拉过一张桌子来做靠手;夏娃要他在贵族的殿堂上检点行动,放肆不得。她陪着哥哥走到圣彼得门,差不多一直送到大教堂对面,看他穿入美景街,拐进林荫道去和杜。 夏特莱先生会面。可怜的姑娘站在那儿,激动不已,好像完成了一桩大事。 吕西安踏进德。 巴日东太太家,在夏娃看来是好运的开端。 纯洁的女孩子哪里知道,一有野心就要丧失天真的感情!走进布雷街的吕西安,看到屋子的外表并不惊奇。 在他想象中一再扩大的卢浮宫是用当地特产的软石盖的,年代久了,石头有点儿发黄。 临街的门面相当阴沉,内部的构造也很简单:外省式的冷冰冰的院子,十分干净;近乎修道院的朴素的建筑,保养得不错。 吕西安走上古老的楼梯,栗树做成的栏杆,从二层楼起踏级就不是石头的了。 他走过一间简陋的穿堂,一间光线不足的大客厅,方始在小客室里见到当地的王后。 灰色的门窗框子、雕花都是上一世纪的款式;门楣顶上嵌着仿浮雕的单色画。 板壁糊着大马士革旧红绸,镶边很简单。红白方格的布套遮着寒伧的老式家具。诗人瞧见德。 巴日东太太坐在一张垫子用细针密缝的长沙发上,面前摆一张铺绿呢毯子的圆桌,点着一个老式双座烛台,围着罩子。 王后并不站起来,只是怪可爱地在椅上扭了扭身子,望见诗人笑吟吟的;诗人看着她蛇一般扭曲的动作,心里直跳,觉得那姿势十分高雅。吕西安的无比的美貌、羞怯的举动,加上他的声音,一切都使德。 巴日东太太感到惊异。诗人本身已经是一首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