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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的机会不多,见了面也无话可讲。
他不是不喜欢这位骄傲美丽的大姑娘,而是不想沾惹其他麻烦。他有他的打算
和目的,有必要和这位出色的大姑娘保持距离。
这期间,他已技巧地把浑天教和月华门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天下无难事,
只怕有心人。
浑天教其实该称一家教,由一定沾亲带故的,远亲有些人八竿子刚好沾到底,
真正毫无关系的人概不接纳。
总人数男男女女全算上,也不足百数。
创教的五个人称祖,他们是老大教主唯我天君杭若天。老二副教主南人屠范一
信,是杭教主的内弟。老三花花太岁朱信,三堂的红花堂法主,杭教主的姑表弟。
四祖青莲堂法主赤练蛇万重山(万凌霄),杭教主的姨表弟。老五白藕堂法主天下
一笔杭一完,杭教主的堂弟。
真正统率子弟的人,是总坛护法混世威龙兰武威,杭教主的妹夫。
这人在江湖名气不错,黑道风云榜上有他的大名。
原来的绰号叫浊世威龙,由于他加入浑天教,浑与混字不同音同;内功练的是
混元气功,掌是十大掌功中的浑天掌,因此被人谑称为混世威龙。
总坛护法带了一半精锐子弟,前往湖广严家洲会合,半途出了些意外,与仇家
遭遇纠纷难排,因此耽误了行程。
到达九江,才和东撤的一部分人会合。
兰小霞大姑娘,就是混世威龙的女儿,十八岁还没有婆家,骄傲自负野性十足,
在江湖走动了两年,其实见识与经验皆不下于老江湖。
聪明美丽武功出色的大姑娘,反抗世俗男女不平的观念,一定相当强烈,轻视
差劲男人的神态也经常形于表面。
鬼见愁人才一表,可是武功差劲,言行不怎么检点,正是该受到轻视的男人。
但鬼见愁救了她,居然不重视她的身份地位,与那些追逐在她裙下的男人不同,反
而引起她极大的兴趣。
鬼见愁初次见到月华门的漂亮女人,便像登徒子一样横加喝采,毫无理由地引
起她的反感。幸好撤离湖广期间,鬼见愁几乎不曾与月华门接触。
她目击鬼见愁掷刀剑,救了月华门那位美女郎,这不关她的事,她却耿耿于心。
鬼见愁的行动计划中,把月华门的人分派为先遣人员,她无权反对,却另采行
动抢先到达,不在乎是否增加鬼见愁的麻烦。
半个时辰后,鬼见愁离船沿码头南行。
西门外有三道堤:护城堤、东堤(运河东岸堤)、西堤(运河西岸堤)。西堤
也是早先的运河堤,其实该称为湖堤,以往运河经过高邮湖,那些平底漕船经常被
风浪打翻。
高邮湖有水怪蛟龙,船只入湖之前便得祭祀祈福。
内河在十余年前重新疏浚,加高了西堤,下游便是西门湾。本城三大丛林之一
的镇国寺,自然形成街道延伸的市集,商店棚屋连接码头区,昼夜旅客在来不绝,
不需入城办事的旅客。皆在这一带住宿。
码头人声嘈杂,这一段是普通船只停泊区。仅走了十余步,他突然扭头注视船
丛的一艘小客船。
小客船与兰姑娘那艘船之间,共泊了六艘大小船只。
他脚下没停,瞥见小客船的舱窗,快速地闭上了。
但他已看到窗内有张女眷面庞,一瞥之下,平空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惜仅
惊鸿一瞥,无法仔细辨识。
漂亮女人的脸蛋,一瞥之下不易看清,反正都差不多,匆匆一瞥连脸型也不易
分辨。
船上有女眷,他并没在意,那一点点似曾相识的印象,也一闪即逝不留遗痕。
悠闲地在闹哄哄的大街信步南行,前面远处的九层高西塔显得特别挺秀,但似
乎并不高,下面看不到镇国寺的殿宇,被街道的房舍老树挡住了。
其实西塔相当高,在高邮一枝独秀。
但高邮城地势高,四面低,势如覆盂,所以也叫盂城,远眺西塔,高度因地基
不等高而不见其高了。
这一带是城外精华区,店铺林立摊贩罗列,街道比城内宽,行人仍然摩肩擦踵,
热闹非常。
第五章
鬼见愁已经改变了装束,弄根青帕包住头,衣服抄在腰带上,扇袋和吉祥如意
佩全塞入怀中和袖袋内,成了不折不扣的打手短打扮。
精绣的体面荷包换了面,底背是普通的粗布所缝制,与一般打手身随制品差不
多。先前公子少爷的形象消失无踪,仅英俊的面庞没经化装。
在一处贩卖铁器的门摊驻足,选购了一把六寸长的大肚子剖鱼刀。他是发现了
警兆,才停下来买刀的。
这种小剖鱼刀与黑道朋友使用的攮子俗称插手或扁钻,原始用途是织布匠的工
具,后来成了黑道朋友使用用来捅人的凶器。
不同的是,小剖鱼刀长了些,刀肚子也大而成半弧形。扁钻却是长三角尖,而
且柄有刀环。
剖鱼刀到了会武功的人手中,可不是用来剖鱼的,用来杀人剥皮剥骨,灵光得
很。剥皮刀的型式,就是从剖鱼刀衍化出来的。
任何物品到了会武功的人手中,都可以成为杀人利器。一根小麻绳、一条布带、
一根小树枝、一根针,甚至一根手指,都可以成为杀人工具。
刀剑本身不会杀人,而是人用刀剑杀人。
人为万物之灵,但人有些天性不如禽兽。
似乎人利用智慧制造工具,大半目标是用来残杀同类的,一旦有利器在手,第
一个念头绝不是用来杀虎豹豺狼。
在察看刀身时,刀身像一面镜子。
没错,有人盯梢。
那个在小食摊买糕饼的大马脸中年大汉,已跟了他半条街了。
有人跟踪盯梢,表示已有人注意他了。他不能消极地把盯梢的人摆脱了事,得
弄清跟踪的人是何来路。
脚下略为加快,不久接近镇国寺。
寺西北形成一处商业区,两条街四五条巷。
大马脸中年人,果然跟来了。
乘中年人闪避一个老大娘的空隙,他往街右的小巷子一钻,在人丛中急窜,快
速地从前面巷口奔出,向右一绕,布下侦查网,他也有把握应付,逗引这些人暴露
行藏到处乱窜。
片刻,又片刻,毫无动静。
“难道我在疑心生暗鬼?”他自言自语,心中疑云大起,极感困惑。
大马脸大汉如果真是盯梢的,一定会跟来在附近搜寻,可是却不见踪影,难道
跟丢了?应该不可能跟丢,紧迫跟踪绝不会大意让目标脱走的。
他这几天紧锣密鼓,进行布局的工作,须与各方牛鬼蛇神接触预作安排,半公
开半秘密手段圆滑,工作中难免疑神疑鬼,心有警觉便得时时提防意外。似乎这次
走了眼,并没有人紧迫跟踪他,料错了。
必须严防的猎物,不可能跟到此地来。
天下各地的税监,彼此之间串连狼狈为奸。
阎王陈奉税区在湖广,所豢养的得力走狗,不会远出各地浪费人力,但眼线秘
探可能出现淮扬地区。
九江、湖口是税监浑蛋李道;高邮附近管加征监税的是鲁保;南京沿大江上下,
是吸血鬼刑隆;京口仪真淮扬区,是鬼王高采和稍有人性的暨禄;扬州以北徐州各
地,是绰号杂种的陈增。这些残民贼都豢养有数百名打手护卫,他都必须严加提防。
小心撑得万年船,虽说阎王陈奉的走狗,不会先期到达这里侦查,来的人也不
可能认识他,但他必须小心防范意外。
这条小巷子行人不多,偶或有三五个人匆匆而过,他不能潜伏不动,绕巷尾提
高警觉急走。
巷尾是另一条街,绕过下处弯道,便看到一个穿长衫,像貌威猛的中年人,背
着手进入小巷口,虎目炯炯盯着他,缓步向他接近,脸上有狞笑,令人莫测高深。
他心中一动,折入右侧的另一条小巷,随同两个泼皮打扮的人急走十余步,大
汉收手示意让他往里走。
财星赌坊规模不大,在这一行中勉强排名二流,几进房舍三座院落,赌客分等
井水不犯河水。
赌客真不少,生意兴隆。生活困难日子难过,赌是唯一能多赚些钱的好去处。
而且人具有天生的强烈赌性,即使倾家荡产也无怨无悔。
如果有下次,下次仍然把家当毫不迟疑作孤注一掷,自小蟊贼到大强盗,十之
八九对赌具有浓厚的兴趣。
挥手中剑与人拼命,也是赌的一种方式:赌命。
他排众挤入一座大厅,人声嘈杂,汗臭味刺鼻。共排列了九张八仙大赌桌,清
一色是天九专台。
他先到柜台,两锭银子换了二十块白色牛骨筹码,每块是五两银子表明他是要
呈大注的小财主。黑色牛角筹码是一两银子,金色(铜)筹码十两。
五两银子可买一亩田,有一百两银子的赌资,可算是大赌客小财主了。当然,
一掷千金的赌客并不少,但这种赌客不会光顾财星赌坊,进城光顾财神赌坊,才能
找得到财力相当的对手。
开赌坊的永远只赚不赔。银子换了筹码,如果赌局由赌坊的人作庄,赢了一两
只赔九钱。
赌坊的人不下场,赌客轮流当庄,赌坊抱台子的合利,则负责抽分(水)。反
正不管谁赢,赌坊都净赚一成。
他挤入近走道的赌桌,恰好位于天门的赌客,输光了拍拍腿出局,他及时补上
了。
四位赌客都是颇有身分的人,赌银子不赌文钱。围在四周跟着下注的人也不少,
看热闹的人吱吱喳喳令人耳根不净。
“哗。来了个血足的。”有人发出惊羡声。
他大马金刀坐下,二十块筹码往桌上摊,微笑着瞥了坐庄的大汉一眼,心中好
笑。这位大汉以为吃定他了,盯着他不怀好意地狞笑颌首打招呼。
三十二张骨牌在大汉手中,叠过来滑过去,声响清脆节拍分明,似乎三十二张
骨牌都通了神,在大汉手中曼妙的舞蹈,洗牌的技巧,熟练得令人激赏。
“这婊子养的棒极了,是个大玩家。”他心中嘀咕:“他的右手拇食二指有鬼,
骰子一定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得和他耍花招,以免在阴沟里翻船。”
洗牌的技巧如果神乎其神,任何一张牌的最后位置,一定可能随心所欲落在所
在部位。再配合掷骰子的技巧,几乎可以保证那几张大牌,毫无差错地落在庄家手
中。大多数赌场郎中,皆具有这种随心所欲的能耐。
牌洗妥,上家切牌。庄家将八双十六张牌推出,前四后四,一面右手摇骰,一
面用破锣似的嗓音嚷嚷:“离手,离手……”
他推出两块筹码,第一注十两银子。
骰子掷下,骨碌碌满台转,终于停住了。
“么六满堂红,天门上手。”庄家大声叫。
他的天门除了他的两块筹码之外,另有其他赌客所下的十余块牛角筹码,三块
骨筹码,一块金筹码,共三十余两银子。
两张牌推出,庄家先亮牌,立即引起一阵惊叹声。
地七九,点子至尊的第二尊。
“一上手就霉,像话吗?”他咒骂着推牌“梅花加屏风八,就差一点,输了一
半啦!”
上下家更差,一个七点,一个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