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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却又说话了:“武三思,你说你身负禁卫重责,那很好,你对这六名倭奴的身份应该清楚!”
武三思道:“微臣不清楚,长安的外邦蕃夷很多,微臣不能每一个都见过,不过娘娘把尸体交给微臣,很快就可以调查出他们的身份的!”
“不必,你不知道我倒知道了,无须你费心去调查,我幸好不是全靠你,另外建有警戒及调查的系统,否则我被人宰了还是糊涂鬼呢?”
武三思一怔道:“娘娘知道这批人的身份!”
武志像笑道:“当然知道,不然干吗要把你们这一对宝贝兄弟叫了来,承嗣,你给我一个答复,这六名倭奴是怎么回事,你敢说句不认识,我就亲手劈了你,你们以为我老迈昏庸得可以任你们欺瞒了!”
武承嗣比较聪明,早已了解武后已洞悉底细,现在是考验他们的诚意与忠心,武三思那个混球以为能够脱身事外,也不去说破他,干脆自己承认了叩头道:“启禀娘娘,这六个都是微臣家中的护院教师!”
武三思大为着急,不住地用眼色去瞪哥哥,武承嗣只装作看不见,武后倒是没有大发雷霆,只哼一声道:“你堂堂丞相,家中却雇用倭奴来作护院教师,难道这堂堂中原都没人了?”
“启奏娘娘,中原不是无人,而是微臣得罪的人太多,再者微臣身掌国家枢机,机密也多,唯恐中原的人靠不住,这些倭人较为单纯、靠得住一点,他们对微臣唯命是从,说一无二,所以微臣才用他们!”
“可是他们却要来杀我呢?”
“娘娘明鉴,这是绝没有的事,微臣一家富贵荣华,全为娘娘所赐,若是没有了娘娘,微臣也失了依靠,撇开姑娘之情不谈,单以利害而言,微臣也不敢加害娘娘!”
“可是他们确曾对我出手了!”
武承嗣大惊道:“微臣再三告诫过,万不可警吓娘娘,想不到他们会鲁莽至此,这是微臣之过,微臣自请处分!”
他一口认了下来,武后显然颇为满意,也没前往下追究,只是问道:“你不是要杀我,遣他们来干吗?”
“微臣是派来对付张王爷的!”
“为什么,他碍着你们了吗?”
“不,微臣是为了身家性命计,也是为了娘娘计,娘娘现在母仪天下,不能有微节细行之疵落入口实,张王爷常来看娘娘,实在……微臣不知该如何说,但娘娘总明白的!”
武后的脸色变了一变,但没有发作,只是问道:“这完全是你一个人的意思?”
武三思大是着急,唯恐哥哥把他牵出来,武承嗣想了一下道:“微臣一人无此魄力,这是应另一个人的请求?”
“谁?说出那个人来!”
“是存干表弟!”
武三思一颗心几乎从心口跳出来,听了这话才大大地舒了口气,武后颇感意外地道:
“会是他,这个畜生?”
“表弟也是为了娘娘,他不能够说娘娘的不是,却认为娘娘和张王爷不宜再交往下去!”
“他难道不知道士远是他的生身父亲?”
“他或许有点风闻,但他自己不承认,他已是大唐的正统传位太子,自然是皇帝的骨肉!”
武后一拍桌子怒道:“畜生,他倒想得好,以为坐稳了江山,将来当不当得成皇帝还要看我高兴呢!”
“娘娘,表弟也是为大局着想,不管怎么说,他的本意还是为了顾全大局!”
武后冷笑道:“那么你们认为我是不顾大局,任性胡闹了?”
武承嗣连连叩头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武后终于叹了口气道:“你们实在不懂,今天的李家虽已有天下,但是最有势力的却是他们张家!”
武承嗣道:“微臣愚昧,请娘娘明示!”
“大唐的天下得了扶余王张仲坚之助而开创的!”
“这个微臣知道,那是多年前的事了!”
“可是张氏一族,还没放弃逐鹿天下,他们扶余有百万雄师,神龙密探组织仍是遍布天下……”
武三思道:“可是大唐也非昔日可比了……”
“你懂个屁,大唐的兵马,一半属三原李靖控制,李靖之保大唐,是为了对先帝李世民的交情,对后世子孙,却没有那么忠心了,但他们却与虬髯客是结义兄弟,始终欠了他一番大人情,若是张家再有意进军中原,李靖很可能帮他们!”
“是微臣知罪,微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武后目注武三思道:“你身为大将军,又负责宫庭禁卫,居然会让暴客入宫行凶,你该负什么责任!”
武三思急了道:“娘娘,宫中是张昌宗负责的!”
“他是副统领,你是正统领,他很尽责任,一有警立刻就到了,你却又在那里呢?”
“微臣在大哥这边商谈公事!”
“不是在等消息吗?三思,你别在我面前捣鬼了,虽然承嗣没把你咬出来,但是我仍然知道:整个事件都是你在背后捣鬼,你实在令我失望!”
“娘娘,微臣冤枉!”
“你再喊了一句冤枉,我就叫人立刻把你拖出去斩了,干脆冤枉你到底,我对你不算不倚重,给了你这么大的权限,你却尽出纰漏,我也懒得多说你了,现在起,你把另一半的统领大权交给昌宗,我保住你的大将军头衔,你领一份干傣,在家里静坐思过,好好地读书以及学习为臣处世之道,一年后观效,若你有点改变,我再派你差事,否则我连大将军的头衔都取消掉,权当没你这个侄儿!”
武三思大惊失色,没想到处在自己头上的惩罚会这么重,正想作所抗辩,武后已经沉下脸喝道:“滚!”
只有一个字,却使武三思跌入了冰窑,他再不敢开口了,倒是武后继续冷冰冰地道:
“我今日的地位是我自己凭本事挣来的,不是靠你们的帮助,你们只是在底下扯后腿,帮倒忙,因此我再严重地警告你们一声,今后别管我的事,否则我真会翻脸无情的!”
兄弟两个人狼狈地出了宫,武承嗣还着实地抱怨了武三思一顿,说自己本来不愿多事,都是被他拉下了水。
武三思也不敢再跟兄长顶嘴了,因为武承嗣很够义气,没有把他咬出来,反而拖下个倒楣的李存干,其实太子才冤枉呢,对母后与张士远的幽会,他只在武承嗣面前表示过忧虑,日后登基,跟武后无法协调,终至被废黜,都是种因于这一次。
武三思的职权全被剥削了,只留下一个大将军的空衔,而且职权全部移交张昌宗的手里,这是从武氏家族手里接下大权的第一个人,而且是气焰喧天的武三思手中接下来的,自然令人刮目相看。
张昌宗立刻成为长安市上的第一大红人,少年意气风发,自然不免得意一点,出人扈从前后呼拥,文武百官,碰上了他都避道而行。
因为他自己在扶余国就是王子的身份,神气惯了,倒也不以为自己太嚣张。
可是有一天,他却碰了个大钉子,他的扈从队在长安市上碰上了一乘青呢小轿,四名轿饰都不起眼。
张昌宗的扈从都是御林军的龙禁尉,以前跟着武三思就嚣张惯了,现在跟了张昌宗,故态依旧,碰上了见对面不让路,依然直闯过来,前面开道的两个人就火了,长鞭一挥,就扫了过去,口中还喝道:“滚开,你们瞎了狗限,居然敢冲犯都统领的仪仗!”
那两名跟班挨了鞭子,却没有退缩,依然站在中央,刚好张昌宗自己的马也到了,见他的护尉还要挨打了,倒是连忙喝住了问道:“什么事?”
那护卫道:“启禀将军,不知道是那来的瘟官,居然敢不让道,直犯骑驾!”
张昌宗少年气盛,心中也有点火,但他总算有点涵养,没有叫人开打,只是道:“问问是那个衙门的!”
没等他问,轿中人已经自己下来了,开口道:“风鸾阁大学士,右丞相狄仁杰!”
张昌宗一听大惊,连忙趋前恭身行礼道:“原来是相国大人,卑职候安!”
狄仁杰的脸色十分平静地道:“不敢当,张将军,你我文武不同途,不相隶属,见面不打招呼没关系,只是要叫老夫让道,就有个讲究了,朝有国法,不知道国法那一条规定你这个踔骑将军比老夫这右丞相大多少,老夫必须要给你让道!”
张昌宗一听话头不对,心中暗暗叫苦,碰上这个倔老儿,自己也只有认倒楣了,只有恭身道:“卑职无状,卑职无状,卑职不知道是相国大人道驾!”
“不知道就可以随便叫人滚开,随便动鞭子打人!”
张昌宗知道没有道理讲了只有陪笑道:“老大人每次出来,都有半副銮驾陪送的,今天……”
狄仁杰哼了一声道:“半副銮驾是圣上所赐,作为老夫对国事操劳的报酬,现在老夫只是私人的行动,不为公事出来,不敢启用銮驾,将军此到莫非是有什么公事?”
张昌宗忙道:“不,卑职也是到翼公府去拜侯世子!”
“那也是私人的行动了?”
张昌宗道:“卑职的工作是没有时间的,此行虽属私人拜候,但也会谈一下公事!”
“那也是属于公务了!”
张昌宗陪笑道:“卑职的工作无所谓公私,也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不管是为私为公,冒犯大人总是卑职的不是,请大人示谕,卑职愿领受一切处分!”
狄仁杰冷笑道:“将军,你管的京都治安,像这种情形你自己知道该如何受处分的,还要问我不成!”
张昌宗道:“是的,冒犯上官,分两等罪行,看是故意或无知。若是故意为之,应是斩立决的大罪,但卑职确不知道相国大驾,这一点相国大人想必是明鉴的!”
狄仁杰道:“这一点我同意,我没有摆出御赐銮驾,前面也没有牌示身份,即使你是有意冲撞,也只能算无意!”
“相国大人功在社稷,朝野同钦,谁也不敢冒犯的。”
“那倒不敢,不过我现在既是丞相,自有丞相的尊严,无知冒犯,又该是什么处分!”
“杖责二十,罚俸三月,降一级处分!”
“很好,老夫认为很合理!”
“卑职立刻就到府上去领责!”
“寒门狭窄,招得不起这位大红人,而且你也不是在家中冒犯我的,何必到寒舍去呢,说句老实话,你肯亲口说错,已经给足我老面子了,还当真要挨鞭子不成!”
张昌宗一听话中有话,才明白老家伙是要他当街领责呢,当然,自己要耍个赖皮,顺着他的话,道谢一声,也可以把事情拖过去的,可是他看了那些手下个个幸灾乐祸之状,心中猛地一动。
这些人原来都是武三思手下的,现在跟了自己,内心里还是向着武三思的,他们在京中多年,不会不认识狄仁杰的轿夫与跟班,这是存心叫自己坐腊呢!
于是他一咬牙道:“多谢老大人宽容,但卑职既有失态之罪,便当领罚,请大人当面检验!”
说完他朝街心一跪,对两个执鞭的护卫道:“司鞭,衣破见血为度,不得循私,共二十鞭!”
那两名护卫倒是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张昌宗沉声道:“我的话就是军令,你们敢不从?”
两名护卫听到军令两个字,倒是不敢违抗了,只得举起鞭子,对他身子抽下去,下手很重,一鞭一条血痕,二十鞭打完,他已经全身是血。
但他仍然很恭敬地对狄仁杰道:“老大人满意了吗?”
狄仁杰道:“将军,司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