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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自,全部已过了知命之年。
这些都是昔年和多臂神剑把臂创业的朋友,如今已名成业就,金盆洗手,在家中乐享余
年了,所以说,这张桌子坐着的七个人,全都是福寿双全的人物,只除了一个鹰鼻鹞目的老
者之外。
说这人是老者,也许还太早了些,因为这人方只四十左右,此刻他竞坐在寿者云谦和长
江水路上的巨子横江金索楚占龙中间,可见这人年纪虽不大,但武林中的身份却很高。
满厅豪士,十中有九都知道这人,不知道的听别人一说,也都啸然动容,原来此人竟是
江南黑米帮的总舵主,无翅神鹰管一柴。
这管一柴今日竟然来向云谦拜寿,群豪可都有点奇怪,有些人就在窃窃议论“管神鹰怎
么也来了,这主儿平日眼高于顶,天下人都没有放在他眼里,我看他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今天怕又别有所图吧!”
有的人就辩道:“管神鹰虽然又狂又做,可是云老爷子是什么人物,这当然另当别论,
我看你还是少说两句,多照顾照顾鸡腿吧!”
还有的人就因此而发出感慨:“武林里太平日子恐怕都过不长了,您看看,光是这三年
里,江南江北,大河两岸新创立了多少的宗派、帮会,又全都是带着三分邪气的,您看看
吧,武林之中,就要大乱了。”
他的朋友就赶紧拉他的袖子,阻止着:“朋友,你少说几句吧,你能担保这附近的桌子
上就没有这些角色,你这话要是被人家听了丢,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跑啦。”
这些草莽豪士私底下议论纷纷,坐在当中的老寿星多臂神剑云谦自然不会听见,这高
大、矍烁的老人端起酒杯,站起来,朝四座群豪作了一个罗圈揖,然后声若洪钟他说道:
“各位远道前来,庆贺云谦的贱辰,云谦实在高兴得很,只是云谦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客
套的话,各位多吃点,多喝点,就是看得起我云谦,我云谦一高兴,还得再活十年。”
这白发老人说完了话就仰天长笑,意气豪飞,不亚于少年。
堂下群豪也立刻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掌声中又夹杂着笑声,笑声中又掺合着云谦那
高亢的笑声,混合成一片吉祥富泰的声音。
然后,这心满意足的老寿星就坐了下来,站在他旁边的一个长衫壮汉又替他斟满了酒,
他再端起酒杯,朝这张桌子的豪士道:“你我老弟兄们也干一杯吧!”
长眉一横坐在他身旁的无翅神鹰,又笑道:“管舵主远道而来,老夫更应敬上一杯。”
那管一柴鹰目闪动,也端起杯来,却似笑非笑他说道:“云老英雄名满天下,我管一柴
早该来拜访了,怎当得起云老英雄的敬酒,哈哈哈。”
他干笑了几声,仰着干了那杯酒,一、面又道:“我管一柴先干为敬了。”
这无翅神鹰嘴里说着,身子可一直没有站起来,云谦哈哈一笑,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不
满意,也仰首干了杯中的酒,突然一皱双眉,叭的一声,将酒杯重重放到桌上长叹道:“今
日满堂朋杰,俱是英才,可是——唉,这其中竟少了一人,唉,虽然仅仅少了一人,老夫却
觉得有些——唉。”
这多臂神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竟连连叹起气来,两道苍白的寿眉,也紧紧皱到一
起,巨大的手掌紧紧捏着酒杯,叭的一声,这只江西细瓷做成的酒杯,竟被他捏破了。
座上群豪,不禁为之愕了一下,其中有个身躯矮胖的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哥哥,
你的心事让小弟猜上一猜,保准是八九不会离十。”
云谦望了这老者一眼,暂敛愁容,笑道:“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只老狐狸猜不猜
得中老夫的心事,你要是猜不中的话,我看你那灵狐的外号,从今天起就得改掉。”
原来这矮胖老者,正是侠义道中有名的智囊——灵狐智书。
这灵狐智书又哈哈一笑,伸起大拇指,上下晃了晃,笑道:“老哥哥心里想的,是不是
就是那一去黄山、从此不回的卓浩然呀?”
云谦猛然一拍桌子,连连道:“好你个狐狸,真的又被你猜着了,只是——唉,浩然老
弟这一去十年,竟连一点音讯都没有了,若说像他那样的人会无声无息的死了,可真教我有
些不相信,若说他没有死,唉——”这胸怀磊落的老人竞又长叹一声,再于了一杯酒,接着
道:“他又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他竟把我这个老哥哥忘了。”
原来昔年黄山始信峰下,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并没有传入江湖,是以武林中人,根
本不知道中原大侠卓浩然早已死了。
此刻横江金索楚占龙笑着接口道:“云大哥,你尽管放心,想那中原卓大侠,是何等的
武功,天下又有什么人能制死他,云大哥,今天是你的寿辰,大家不许说扫兴的话,来,
来,来,小弟再敬大哥一杯。”
这老兄弟两人正自举杯,坐在中间的管一柴却突然冷笑一声,缓缓道:“想那卓浩然武
功虽高,若说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制得他的死命,只怕也未必见得,如若不然,那卓洽然
这、‘年来,又是跑到哪里去了,连影子都不见,难道他上天入地了吗?”云谦两道白眉,
倏然倒立起来,突又仰天一阵长笑,朗声道:“可憾呀,可憾,黑米帮崛起江湖,才只是这
两年的事,管舵主的大名,也只是近几年来才传动江湖,如若管舵主早出道个四五年,想那
卓浩然天下第一高手的声誉,亦必要让给管舵主了。”
管一柴鹰目一张,冷冷道:“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多臂神剑怒极而笑,猛然一拍桌子,高大的身躯,站了起来,沉声道:“管舵主,今日
你替老夫上寿,老夫多谢了,此刻寿已祝过,老夫也不敢多留管舵主的大驾,请,请,
请。”
转头又喝道:“中程,你替老夫送客!”
这多臂神剑,此刻竟下起逐客令来了。
这无翅神鹰管一柴,出道本早,本无藉藉之名,后来不知怎的,却被他学来一身神出鬼
没的本事,在河东建起黑米帮。
黑米帮在江南武林中,很做了几件大事,这无翅神鹰管一柴,名声也立刻震动江湖,可
说是当今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之此刻这黑米帮主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放声大笑了起
来,指着云谦高声喝道:“姓云的,你可估量估量,今天你敢对我管一柴这么卖狂,你这糟
老头子想是活得不耐烦了,我管大爷今天可妥当着天下群豪教训教训你,”说着,一挽袖
子,就站了起来。
云谦虎目怒张,双手一推,竟将一张桌子都险些推翻了,杯盘等件,狼藉一地,幸好在
座的俱是艺业高强之士,早就及时躲开。
这一来满厅群豪都站了起来,惊然动容,云中程气得面目变色,厉喝道:“管朋友,你
这是干什么,你这简直是要我云某的好看——”管一柴冷笑着,接口道:“要你好看又怎么
样,别人畏惧你云氏父子三人,我管一柴可不买这个帐,姓云的小子,从今天起,你们那几
个镖局子却要是还做得了买卖的,我管一柴这个管姓,从此就倒过来写!”
这管一柴艺高心狂,在这种地方,竞敢说出如此狂话来,云氏父子俱都气得面色铁青,
那灵狐智书却摆着手,连连道:“管舵主,你看我智书的面,少说一句!”
又道:“老哥哥,我说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又何苦!”
一面四下乱摆手:“来,来,大家坐下来,敬我们寿星一杯。”
这灵狐智书一看事情如此糟,生怕好好一个寿宴,弄得不成章法,就连连劝阻着,可是
此时四下早已乱成一片了。
那多臂神剑气吼吼他说:“有人指着我云某的鼻子骂我都行,可是要是有人编排我浩然
老弟,我云某人就是拼掉这个老骨头,也得伸量他是什么变的!”
仁义剑客云中程一西劝着自己老父,一面向管一柴喝骂。
管一柴却只是冷笑着,卓然而立,这黑米帮主果然有点一代枭雄的气派,在这种阵仗
下,倒没有一丝心慌的样子露出来。
仁义剑客虽然气性冲和,此刻也忍无可忍,指着管一柴喝道:“姓管的,你今天这么捣
乱,想必是仗着手底下有两下子,来,来,我云中程今天就伸量伸量你,我们出去动手
去。”
说着话,这江南侠义道中的第一人就将长衫一撩,跺脚,嗖地,就平地拨了起来,双腿
一蹬,身形就窜到了院子里。
仁义剑客露了这手轻功,在座群豪就哄然喝起好来,暗道:“还是云老父子的功夫俊,
你看,就冲云少侠的这一手,就够瞧好半天了,无怪人家能统率那么多镖局子,人家是真
行。”
大家暗中正自夸奖着,哪知无翅神鹰冷笑一声,身形像是动都没有动,就这么样窜了起
来,在空中一拧腰,就像是一支箭似的,射到院子的上空,然后微一转折,轻飘飘地落了下
来。
这无翅神鹰一施展出如此的身手,群豪又俱都色变,云谦一捋长须,跟了出去,满座群
豪饭也不吃了,都挤到院子里去了。
但是,在这大厅角上的一张桌子上,却仍然还有一人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着,脸上丝毫
无动于衷,生像是方才的事,他既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似的,根本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这人一袭黄衫,面目英俊,竟然就是那个陌生而狂傲的少年。
此刻,他像是吃完了,站了起来,抹了抹嘴,目光往盘中放着的那只剩下的一半酥炸子
鸡上一扫,微叹了口气,像是意犹未尽似的,又撕了一块,放到嘴里咀嚼着。
然后,他慢吞吞地走到庭口,慢吞吞地分开摊在门口的群豪,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竟然
静俏俏的——原来那江南侠义道的领袖,和河东黑米帮的总瓢把子已经动上手了。
黄衫少年缓缓踱出大厅,只见院子里俏然无声,数百只眼睛都注视着正在动手的仁义剑
客云中程和无翅神鹰管一柴身上。
这两人都是武林中万儿极响的人物,在这种生死搏斗的情况下,这而人竟然未脱下长
衫,仅将长衫的下摆,掖在腰间的丝带上,脚下也仍然穿着粉底朱面的官履。
但是这种装束,却像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身形的灵巧,就在这四周都站满了武林群
豪、当中方圆不到三丈的院子里,但见这仁义剑客云中程身形流转,衫袖飘飘,姿态潇洒已
极,竟和他平日为人拘谨的样子,截然而异。
但是这无翅神鹰管一柴,身法的轻灵、快捷,却尤似在他之上,四下群豪只觉眼花错
落,满目俱是这两人身影。
长江水路大豪横江金索楚占龙,紧紧地站在寿星云谦身侧,这两个须发都已近全白的武
林健者,此刻却都是面露紧张之色,因为正在搏斗的两人,无论是谁胜谁负,却都是不了之
局,势必要在江湖惹出极大的风波来。
四下肃然站着的武林群豪,虽然都和云氏父子的关系较深,但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出头干
预此事,只是在私心下暗暗希望云中程得胜罢了。
但这两人的身手,在武林中又可算得上都是一流高手,胜负却不是一时半刻之间能够分
判得出的。
此刻夜已颇深,院中四侧的高墙上,早已陆续添上数十支松枝扎成的火把,火把上尺许
高的火焰,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