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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手脚不能动弹,也不能为他父母拼命罢了。
但是,在他那幼小的心灵中,却已因这种仇恨而痛苦得滴血了,这种痛苦和仇恨,便像
刀刻也似的深铭在他心里。
直到许多年后,这种痛苦和仇恨,便变为一般巨大的报复力量,使得武林中许多人,因
着这痛苦和仇恨而丧失其性命。
这时天已大亮,但是日光未升,山风劲急,是个阴黯的天尹凡恶毒地望着温如玉,但是
心念数转之下,不禁暗忖道:“此刻一娘人也死了,我又何苦为这事结下这种强敌呢?”
一念至此,竟强笑一声,望着温如玉想说话,哪知——突然响起一阵长笑,笑声穿金裂
石,震得温如玉头上的环佩都为之叮当作响,那三个男孩竟都用双手将耳朵堵了起来。
尹凡和温如玉一起被这笑声所惊,须知这种笑声一经人耳,像他们这种内力,便立刻知
道发出这种笑声的人,功力之深,竟然无与伦比。
他们方自大惊,目光动处,只见一人随着这笑声倏然而来,以万妙真人和红衣娘娘这种
身份武功,竟不知此人从何而来。
只见此人身上穿着的,竞是一袭不知名的细草编成的蓑衣,脚上一双多耳麻鞋,身量奇
高,却是驼背,面上虬须满布,双目之中,精光暴射,犹如利剪。
而此人右手之中,却倒提着一条怪蛇的尸身,血迹淋污,正是方才那条和怪物星蜍恶斗
的怪蛇。
此人一落地,笑声犹自未歇,而尹凡和温如玉却已面目变色。
因为普天之下,除了一人之外,再无别人有这种装束,也再无一人有此气概,温如玉目
光一转,身形倏然而动,倒退一丈,拉起那女童的手臂,一言不发地如飞逸去。
万妙真人愕了半晌,朝这突来的奇人躬身施了一礼倒退三步,朝那三个男孩微一招手。
那三个男孩立刻跑到他面前,这万妙真人竟夹起三个男孩,也一声不响地朝山崖下掠
去,两三个起落,使无踪影。
这虬须驼背老人像是一尊巨大的天神之像似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蓑衣,在山风中飒然
作响。
此刻他笑声一住,目光放在那两个一见他面就默然逸去的魔头背影上一转,两道浓眉微
微一皱,然后拂然微咱一声,目光扫过地上的那两具尸身之上,不禁微唱着摇了摇头。
终于,他看到了那可怜而无助地躺在地上的中原大侠之子卓长卿。
于是他走了过去,宽大的左掌虚空在卓长卿身上挥了两下,卓长卿只觉得一般奇异的暖
风拂去,喉间一咳,便已能动转了。
他爬了起来,满眶的眼泪,便像断了线似的珍珠,落到他的身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
真正地了解到悲哀的滋味,只是这种悲哀对一个年方十一岁的童子未说,是太过深邃和强烈
些了。
这可怜的孩子那满含泪珠的双目在那虬须奇人身上一转,强自忍耐着,不让自己放声哭
出来,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的父亲是个铁血男儿,是以,他也要学他父亲的榜样,在这陌生的
人前面做个大丈夫。
他踉跄前行了一步,扑地跪到地上,朝那虬须的奇人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哽咽着
道:“多谢伯伯的救命之恩。”
当一个孩子忍着泪说话的时候,那种情景是最值得人们怜惜的,这髫龄的童子此刻说话
的样子,铁石人见了都难免为之下泪。
那虬须驼背的威猛老人双眉一轩,正待说话,哪知这童子在叩谢了救命之恩以后,立刻
爬起来,扑到他母亲身上,哀哀痛哭起来。
虬须老人闪电般的目光中露出了和蔼而怜借的神色,他望这孩子一面痛哭着,一面抱起
他母亲的尸身,放到他父亲的尸身旁。
然后这孩子站在他父母的尸身前,可怜而无助地又痛哭起来。
风声微弱了些,大地似乎也被这种悲哀的哭声,感染得有些悲哀起来,秋风卷起了山崖
旁的一些落叶,在空中飘舞着。
虬须老人目光中和蔼的神色也越发浓厚,他朝前面随意一跨步,便已到了卓长卿身旁,
然后他又仲出巨掌温柔地抚了抚这孩子的头。
卓长卿回过头来,却见这高大威猛、有如天神般的老人,正望着自己,并且用一种近乎
慈父般的亲切语调说:“孩子,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哭也没有什么用,你要知道你
父亲虽然死了,但是他上不愧对天地,下不愧对苍生,虽然死了,却比那些活着的人更伟
大,更值得你敬佩,你也该学学你父亲的榜样,在世上做个正正当当的大丈夫。”
卓长卿点了点头,但眼泪仍忍不住往下落,凄楚的样子,使得这老人也不禁为之长叹一
声,像是自语般哺哺他说道:“天命,天命,我要是不先设法堵住那洞穴,这事也就不会发
生,唉!我三十年来,未再伤生,今日却险些忍不住要动杀戒……”
他说话的声音,逐渐微弱,然后他猛一定睛,望着这孩子,沉声道:“孩子,别哭了,
挺起胸膛,做个男子汉,老夫先和你将你父母的尸身安葬起来,然后——”这虬须老人似乎
迟疑了一下,然后一抬头,断然说道,“只要你有决心、毅力,你就跟着我回去,我会让你
学成一身本领,将来,你就可以替你的父母报仇,也可以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这虬须老人话未说完,卓长卿就又扑到跪到地上。
这孩子天资绝顶,何尝不知道这老人是个绝世的奇人,又何尝不愿意拜在这绝世奇人的
门下,学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为父母寻仇。
但是,他记得他父亲曾经对他说过:一个男子汉不应该向任何一个人要求什么,除非你
有足够的力量去报答人家。
因此,纵然他心里再渴望,口中却绝对不流露出来,这孩子年纪虽轻,却已有了他父亲
那种刚直、耿介而倔强的性格。
然而此刻这虫、须驼背的奇人自己说了出来,这孩子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连连叩
首道:“伯伯,我无论吃什么苦,也要学成本事,将那些恶人杀死,报此深仇,伯伯,无论
什么地方,我都愿意跟着你去。”
虬须老人点了点头,望着这倔强、孝顺、而又聪颖的孩子,只见他泪痕虽仍未干,但小
脸上已满脸露出坚强的神色。于是他拉起这孩子,他知道十年之后,武林中又将出现一个恩
怨分明、义节彰然的侠士,于是他刀。严峻的脸上,又微笑了一下。
这微笑在他脸上逐渐扩散,终于,他大笑了起来,道:“好,好,想不到我司空尧日已
近残年,却又收了个好徒弟!”
笑声高昂,在这无人的山谷里飞扬着。
阴霾渐逸,东方有金光射出,照着这一老一少两个身躯,使人们看起来,生像是两尊闪
耀着金光的神像。
标题
古龙《月异星邪》
第二章 芜湖大豪
江南巨埠,芜湖城北,一条巷口朝南的横巷中,却有一座巨宅。
这座巨宅几乎占了这条长约数十丈的横巷一大半的地方,黑漆的大门乌黑发亮,因为刚
过完年,此刻门上还贴着大红的春联。
大门旁蹲踞着两座高竟达丈的石狮子,这种石狮子在京城达官贵人的府邪门口,还倒常
见,只是在这种江南住家的房前,就显得有些特色,明眼人一望就知,这样巨宅里住的不是
寻常人物。
这天黄昏,初春的斜阳将门口那两座石狮子的影子,长长地拖到东边去,这座巨宅门
口,此刻竟是车水马龙,热闹已极。
那两扇黑大门,此时也是向外大敞着,门口川流不息的进出着人,虽然有些是普通商
贾,但大多数却是细腰宽肩的镖悍人物,一望而知,这些人全都是武林的豪士。
原来这座巨宅里住着的,就是江南名武师,芜湖大豪,多臂神剑云谦。
今天,就是这云老武师的七旬大寿,不但芜湖境里有头有面的人物,全都到齐,天下各
地的武林豪士,也部有赶着来替云老武师祝寿的。
多臂神剑不但声名显赫,他的长子云中程更是此刻武林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统领着江南
十八地的二十六家镖局,已隐然为江南侠义道的领袖人物,因此这云老爷子的七旬整寿,热
闹可想而知。
从这条横巷的巷口开始,就站满了接待客人的彪形大汉,这些人虽然都穿着长衫,可是
一个个目光凝练,神色气足,显见得都是手底下有两下子的练家子,原来这些人,竟都是江
南各镖局的镖师。
这云宅的院子共分五进,寿堂就设在第一进的大厅上,这种武林大豪家中的房子式样就
盖得特别古怪,云宅的这间前厅,前后左右竟达二三十丈,富富裕裕的可以放下几十张圆桌
面。
原来多臂神剑天性好客,尤其喜欢成人之美,云老爷子无论在武林中黑白两道,人缘都
是极好,端的是福寿双全的老英雄。
此刻这大厅里亮如白昼,当中烧着两支巨大的红烛,一个寿桃,做的竞有一张八仙桌子
那样大,却是全用糯米做的。
坐在这张供寿桃的桌子旁的一张大师椅上白发老者,自然就是那名满武林的多臂神剑云
谦了,这七旬老人虽然须发皆白,可是样子却没有半点老态,端坐在椅上,哈哈地笑着,应
酬着来拜寿的武林后辈,不但话声有如洪钟,笑声也清澈已极。
他的长子仁义剑客云中程恭谨地站在身旁,穿着紫色的缎子长衫,颔下留着微须,若不
是事先说明,谁也看不出这斯斯文文、像个在学的秀才似的中年人,竟会是跺跺脚江南乱颤
的武林健者。
来拜寿的人,有云老爷子认识的,可也有云老爷子不认识的,无论认不认识,云老爷子
全部客客气气地招呼着,有的要行大礼的,他老人家就尽量拦着,可是除了和他老人家同辈
的有数几个老英雄,天下各地的武林豪士,在这位老英雄面前,都是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
不敢有半点马虎。
寿堂上的群豪虽已济济一堂,但后面进来的人仍然川流不息,可是就在酒筵将开的时
候,门外走进一个满身黄衫的颀长少年,走到这老寿星面前,却仅仅轻轻一揖,连叩下去的
意思都没有。
云老英雄天性冲和,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站在他后面的仁义剑客云中程心里却
有些不满意了,不禁闪目一打量这黄衫少年。
只见这少年长身玉立,猿背蜂腰,背脊挺得笔直,两目神光充足,但却毫不外泄,只是
嘴角眼角稍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傲气。
云中程心中一动,暗暗忖道:“这少年内功已颇有火候,虽还看不出深浅来,但功力颇
高,却无疑问,只是这少年面孔很生,孤身而来,既无名帖,也没有报出师长的名号,神色
偏又这么傲慢,却又是谁呢?”
仁义剑客心中思疑,但嘴里自然不会说出来,再加上贺客盈门,事情又多,过了半晌,
这素称谨慎的云中程就将此事忘了。
过了一会,这大厅上酒筵大张,竟摆出三十六桌酒席,在座的这三百多位武林豪士,十
分之九在武林都有个不小的万儿。
和云老英雄同坐在当中那张桌子上的,更都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人物,一个个须发俱已
苍自,全部已过了知命之年。
这些都是昔年和多臂神剑把臂创业的朋友,如今已名成业就,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