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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起身去看酒吧里挂的画。
“那不是也很好?”苏丝黄想了想,问道。
“假如你每天跑一次马拉松,你就会没有力气工作。”
“你可以短跑。”
“我忘记了终点在哪里。”
“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苏丝黄说。如果气功和道教那么有用,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补药广告?
“我听朋友说过类似情况。”彼得说,“我的一个女同学有一次说起她的前男友:‘他老是没完没了,最后我烦透了,就把他甩了’。”
史蒂夫登时脸色煞白。
苏丝黄无限同情地看着这两个男人,这时李延归座,神色烦躁。他们短聊片刻就散伙了。
晚上,苏丝黄打电话给闪闪:“你说,女人到底喜不喜欢没完没了?”
闪闪刚刚为做晚报特刊连熬了三夜,她虚弱地回答:“家庭妇女大概喜欢,或者是职业妇女度长假的时候。”
“我在想,为什么男人要为这些东西焦虑?”苏丝黄问,“我们在一起却讨论感情?”
“也许我们正在进入这样的时代:可以安全衡量的只有尺寸和时间。”闪闪说,“他们不想谈论情诗,那比床上马拉松还费劲。”
“你喜欢情诗?”苏丝黄问。
“我想起一个北大校园诗人的诗:你要抒情你便抒情,我肚子饿了我要吃大饼。他们要焦虑他们就焦虑,我累得要死我要睡觉。”
说完,闪闪挂上电话,带着纯净的心睡觉去了。
…
2005年9月18日月朦胧
…
中秋之夜,世界末日般的灰蒙蒙天气,千万汽车的尾气直冲云霄,覆盖整个城市上空,好比《东京陷落》里头的大难日。据说日本人已经发明了可以背在背上的直升飞机,如果市政府允许的话,不知有多少人会买了飞向沙漠欣赏月色,在天空里造成交通堵塞。
同时“守活寡”的苏丝黄和闪闪(两个的男朋友都出远门去了)找了个有平台的餐馆吃饭,希望老天能开眼,偶尔秀一点月光,假装来点“千里共婵娟”的气氛。
苏丝黄小时候爱看法国浪漫主义小说,最近回头看,对那里面死去活来的情书迷惑不解(通常是偷情):“啊,明月如同我心中的烈火,正在将我焚烧殆尽……”这样子的情书可以写上十年八年,还是没有成炭,而且并不上床。
苏丝黄问自己,咦,是不是老了,粗钝了,越来越不领会微妙的、节制的情感。但是北京让人怎么浪漫得起来?光秃秃的,仅存的几颗参天大树正在被砍光——楼盘开发商买了地,第一件事就是砍树,好像和树有深仇大恨似的。草地是不让人坐的,路是只给车子走的——连人行道都是。酒吧里喝一杯酒的时间都不能太长,不然就要遭受侍应生的白眼。什么都是赤裸裸的,除了月亮以外。
吃着吃着,苏丝黄忽然笑起来,她想起大学里有个好友,和一位名校理科生谈恋爱。有一天,女友抱怨男朋友不解风花雪月,男朋友定神片刻,忽然指着天上的月亮对女友说(用的是李双江的嗓音和姿态):“XX同学,请看!这天上的月亮,是多么的亮啊!”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北京晴空朗朗。现在抬头看去,只有一小团脏兮兮的棉花,就算这团小棉花,也不能和忙碌的伴侣共享。真正是月朦胧,鸟朦胧。
“不明白为什么,不管哪个国家的浪漫主义,总是和月亮过不去。”闪闪说,“就好像不管哪个国家骂人,都要和猪过不去。”
正在闲扯,忽然两人的手机先后响起来。苏丝黄拿起手机说:“嗳!”闪闪说:“帅哥!”都是男朋友问候的电话——如今朋友问候都是发短信,而且短信都是群发,连友谊的温暖都得批发,顾得量,顾不上质了,谁让咱们国家人多呢。
打完电话,闪闪说:“今年中秋,编辑们忙坏了。”就是,圆明园搞法兰西之夜中秋晚会,一百多个城市拉警报,德国人在排队选总理。多热闹。
但是热闹到底好像不关每个人的事。苏丝黄抬头看去,一排排桌子旁边,坐着三三两两相互打量的人。这年头,中秋节也都不在家里待着了。管它什么节日,都得出门来找归属感,虽说到底还是自由的人生,有浪漫的余地,但有时看着也怪可怜的。现在在曼哈顿和伦敦,据说是50%的人口都是单身,再过几十年,北京也有赶英超美的资本了。
闪闪说起自己的一个新同事,昨天和她一起吃月饼,是在美国待过几年的,张口就说:“吃不惯月饼了,美国人都不喜欢吃月饼……”
“靠。”苏丝黄说,“我过够节了,回家看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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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2月28日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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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作家乌伯托·艾柯说,判断情色电影的标准就是,如果从A点到B点的距离长得让你难以忍受,那它就是一部情色片。
也就是说,准备阶段的长度决定了情色片的性质,摩擦的长度与之无关。
在寒冷的、不宜出行的冬季,苏丝黄和闪闪讨论各国毛片的差异。
香港毛片:不知是否是文化传统的关系,香港毛片导演塑造的人物千篇一律,女性全都不会用嘴说话(用鼻子),男性在表达欲望时就那两个词,笑起来仿佛都被掐住喉咙——不知他们为什么认为这样发音的方式尤其性感。除此之外,演员大多缺乏锻炼,身体乏善可陈。
日本的就更奇怪,女性永远像一堆只有生理反应、不能正常动作的肉。女性的服从是永恒的主题。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在有些日本的情色片里,即便是强暴,也是有足够准备的。施暴者到处拨弄来拨弄去,绝望地寻找关键点,以便在最后让大自然证明它的力量——证据就是被施暴者愉快的尖叫和液体。
当然,没有比美国的毛片更差、更没有想象力的了:女性的愉快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绝对服从没有任何回报,只需进入三个管道(有时一个,有时几个),进行长跑般漫长的、单调的摩擦,演员和导演的任务就完成了。观看这种片子10分钟,一个有正常性生活的成年人难免不会哈欠连天。
在比较好的传统法国片情色里,通常开始的时候会有一些对女性之美的赞叹,但是现在在美国文化的冲击下,连这个也渐渐省了。脱衣服这个非常性感的过程也省了。从相遇到长跑式摩擦只需3分钟,摩擦57分钟。
“即使是欲望也需要被说服。”苏丝黄说,“如果一部片子不能说服我,我就会毫无反应。”
“那是你!”向来和苏丝黄文化精英主义作对的闪闪说,“想想我国下一代那些可能找不到老婆的男人!”没有人知道该拿我国面临的巨大的男女比例失衡怎么办,唯一的解决办法似乎是试行一妻多夫制,或者进口新娘。单靠打击黄色出版物和音像制品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闪闪认为,生殖器和大脑间时有沟通,有时两者沟通频繁;有时生殖器拒绝沟通——它自己决定该干什么。这就是为什么即使是最单调的摩擦场景也能对很多人起作用。
毛片的市场取决于一个国家的荷尔蒙水平、文化禁忌、社会性别组成失衡度和性生活糟糕程度,等等。这几项指标越高,毛片的市场越大,因为它们是阻断生殖器和大脑间沟通的最有效因素。
苏丝黄提起英国作家朱利安·巴恩斯的一部犯罪小说。小说里的主角侦探走进一家三级电影院,然后对读者说:“我的生殖器认为,这是一部非常糟糕的色情电影。”
闪闪嘿嘿一笑,她满脑子都是社会新闻版里那些生殖器和大脑沟通失败的例子。不过她决定不要和苏丝黄辩论,因为谁的生活也替代不了另一个人的生活,生殖器的状态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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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8月14日偶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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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汤姆·汉克斯的电影《幸福终点站》里,汉克斯迷上了一位空姐,朋友警告他:“她们成天飞来飞去,时差颠倒,内分泌失调,那方面要求很强的!”
苏丝黄记得,以前中学时期好多漂亮女同学的理想都是做空中小姐。空姐大概是继世界小姐之后最受欢迎的集体性偶像了,有世界性的品牌效应,这究竟是为什么,苏丝黄始终没彻底弄明白,因为大多数空姐其实并不十分漂亮。不就是份工作嘛,在几万米的高空推小餐车和在地上推小餐车根本上是一样的,就是待遇好一些,接待的顾客档次比较高——但是随着全国人民生活水平的日渐提高,连这个都不能保证了。如果你坐上国航的欧洲航班,你身边那个男士两天没洗头的几率已经比10年前高出不止10倍。
在苏丝黄见过的空姐里面,容貌身材平均质量最低的是欧洲的航空公司,基本上没有底线,充分体现社会主义的平均气质。平均质量最高的来自新加坡航空公司,不过,那些盈盈一握的小蛮腰都是制服里头的硬腰带箍出来的,生生把位于中段的内脏挤到上面或者下面,看着都受罪。
但是做个集体性偶像是不容易的,除了忍受小说电影里的坏谣言(汉克斯迷上的空姐后来又把他给甩了),还要忍受整个飞机里热火朝天、不怀好意的目光。
因为这种偶像身份,空姐们还需要有经验对付各种情况,斗智斗勇,除了要和潜在的恐怖分子斗,还要和世界各地的色狼流氓斗,要能用本国语言和英文斗,还要有理有利有节。
这些经验都是苏丝黄从一个汉莎航空公司的空姐科丽娜那里听来的。如果一个乘客对空姐竖起中指说:“给我一杯冰水。”你怎么回敬他?
答案是:竖起两根中指回答“等我两分钟”。
或者,如果有些乘客实在闹腾,隔两分钟就要一次水,怎么回答他?
保持微笑:“马上回来。”与此同时腹谤:Fuckyou!
有时候空姐们想象自己不仅回击,还对不喜欢的人采取进攻策略,比如,印度航空公司的一个故事。
有个乘客上了飞机,不停地按呼叫按钮,就是没有人来。乘客找到机长质问,机长又找来空中小姐。空姐解释说:“有时候,要我来,光一根指头还不行(Sometimesittakesmorethanonefingertomakemee)!”
不过,受到考验的机会并不多。做汉莎航空公司的空姐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种生活方式——德国的工会太强大了,航空公司对雇员的待遇好得不得了,她们一个月只需飞行三次,其余时间在家呆着,看小散文,逛街,思考人生问题,谈情说爱,完全没有荷尔蒙过剩的问题。
工作环境也很愉快,科丽娜的男同事大多数都是同性恋,同性恋特别有语言天赋,服务也特别好,大家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这种优雅的偶像人生比大多数天天登台卖命的演艺界人士强多了,没有勾心斗角、仗势欺人,自然就老得慢,皮肤好,人也特别单纯,特别合适亚洲人的审美需求。
所有的浪漫故事都必须有一个合适的环境,至于这个环境里的人是否浪漫,那就是另一回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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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2月13日河马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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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受伤女人的故事你可能已经听得太多了,”阿兰说,“我只能讲一个受伤男人的故事。”
苏丝黄打量她的英国朋友阿兰,阿兰是个大学教授,温文尔雅,非常害羞,但是,谁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