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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道:“去年。”
范殊道:“姑娘能否说出来让在下听听?”
小燕道:“这件事咱们坛里的人都知道,那也并不是什么秘密,范少侠要听,小婢自当
奉告。”
范殊道:“在下洗耳恭听。”
小燕粉脸一红,抿抿嘴,笑道:“范少侠真会客气,洗耳恭听,小婢可不敢当。”
接着啊道:“范少侠茶水凉了,小婢给你冲些热的。”
说完果然又替范殊杯中冲了开水。
范殊道:“多谢姑娘。”
小燕低低道:“不用谢。”一面侧着脸,想了想,才道:“去年薛少侠和一笔阴阳张果
老混进咱们青鸾坛,结果薛少侠被宫主玄阴掌击中,伤得很重……”
范殊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
只听小燕续道:“当时咱们坛里已经把薛神医请来,只是他不肯和咱们合作,宫主让他
瞧瞧薛少侠的伤势……告诉他薛少侠已眼下宫主秘制的保心丹,三日之内,可保伤势不致有
变,要薛神医在三天之内答覆……”
东方玉《九转萧》
第三十七章 易钗而弁
范殊冷哼道:“这手段卑鄙的很。”
小燕道:“那知薛少侠根本没有负伤,当天晚上,就和张果夫两人一起逃了出去,临走
还打了宫主一箫。”
范殊用手掩口,打了个呵欠,问道:“后来呢?”
小燕笑道:“后来没有了,从此江湖上再也找不到薛少侠和张果夫的踪影,直到今天才
知白少辉就是薛小侠……”
范殊脸上有了笑容,说道:“所以你们宫主要找大哥证实一下了。”
但他说到最后一字,声音已经愈来愈轻,只觉眼皮沉重,一阵困倦,袭上心头,不自觉
的身躯一侧,倚着茶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当他悠然醒转,依稀察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而舒适的床上,软绵绵、香喷喷,还有一股
浓馥的脂粉香气,心头及时警觉,急急睁开眼来,但见自己竟睡在一张华丽精细的卧室之
中。
床前小几上,点着一盏琉璃烛灯,四周虽是石壁,却张以浅绿绒幔,妆台区镜,锦墩绣
帐,伊然是千金小姐的!除了自己静静的躺在床上,室中寂然不见人影!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睡在这里?
方才,方才……
范殊突然想起自己和大哥随同凌云凤而来,她陪同大哥进去,却要自己坐在客室里等
候……
如此看来,大哥和自己全都着了人家的道!一念及此,慌忙掀被而起!那知刚一掀开棉
被,才发觉自己身上衣衫尽卸,仅穿了一身亵衣!
范殊心头又急又骇,刹那间,他双颊尽郝,一颗心不由的狂跳起来!急忙举目四顾,但
这间石室之中,那想找得到自己的衣衫?一时怔怔的坐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
这当儿,只听有人发出“嗤”的一声轻笑。
范殊猛然一惊,一时情急,慌忙拉起棉被,紧紧裹住身子,叱道:“什么人?”
回顾瞧去,但见右首壁间,垂馒一动,原来那里是一道门户,此刻门帘掀处,俏生生走
进一个绝色女子!
这女子一身青色劲装,秀发如云,生得柳眉凤目,脸含娇笑,一双剪水双瞳朝范殊一
溜,嫣然笑道:“范少侠醒来了么?”
她这一开口,范殊已经听出正是凌云凤。“嗯”“如今我该称你范少侠呢?还是称你范
姑娘呢?”
范殊竟然会是姑娘,这话当真来的奇怪!
范殊窘的一张玉脸红得发烧,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云凤俏生生的走近床前,巧笑道:“我的好小姐,你不用发急,我可没有半点恶意,
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男是女?”
范殊道:“我是男是女,与你何干?”
凌云凤笑道:“干系是没有,我不过好奇罢了。”说着口中“嗯”了一声,又道:“我
的好小姐,山腹寒重,当心着了凉,你先躺下来……”
范殊羞急的道:“不用你管,快把衣衫还给我。”
看来她真是女的了!
凌云凤已然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柔声说道:“这里原是我的卧室,不会有人进来,我想
和你谈谈。”
范殊突然想起大哥,不觉问道:“大哥呢?你把他骗到那里去了。”
凌云凤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大哥,他就在隔壁。”
“隔壁”这两个字听到范殊耳里,心头不禁一急,她看凌云凤从隔壁屋里走来的、莫非
大哥就在外面?”
此刻反而因凌云凤彼此同为女儿之身,却怕大哥走了进来,自己一身亵衣,岂不窘死?
闻言不由目视门帘,急急问道:“他……就在外面?”
凌云凤笑了笑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你大哥在隔壁一间石室之中,此刻母子重逢。
正在说话,待会我自会送你过去,见见未过门的婆婆。”
范殊羞急的道:“你胡说什么?”
凌云凤道:“我一点也不胡说,难道你心里不愿意?”
范殊双颊飞红,没有作声。
凌云凤接着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就以方才江边的情形来说,你一会要看我面貌,
一会又要和我动手,那种凶霸霸的样儿,若非怕我抢走你大哥,那有这种情急拼命的?”
范殊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急道:“你说完了没有?这些话我不要听,快把衣服还给
我。”
凌云凤俏皮的笑道:“我说的正经话呀!你不要听也得听,否则我就给你一套女子衣
衫,你穿着出去好了。”
范殊果然被她一句话唬住了,望着凌云风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凌云凤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的谈谈。”
范殊道:“你要谈什么,那就说嘛”
凌云凤道:“我要和你谈谈薛少侠的事。”
范殊心头暗暗一跳,问道:“谈大哥什么?”
凌云凤道:“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笑我。”
范殊心头酸溜溜的,暗自忖道:“这妖女一定看上大哥了,哼,真不要脸!”一面裹紧
了一些棉被,说道:“你只管说好了。”
凌云凤看了她一眼,徐徐说道:“范姑娘,我比你大上几岁,就叫你一声妹子,我们都
是女儿之身,我也顾不得羞耻了……”
范殊暗暗冷笑一声,想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只听凌云凤幽幽说道:“我幼年时候,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家父平盗有功,官拜参
将,只因和黑道中人结下了仇。有一年携眷赴任,在途中被十几名蒙面盗匪拦击,家父力战
负伤,家母当场遇难,幸蒙一位过路的大侠仗义出手,搏杀盗魁,其余盗党纷纷逃走。那时
我还在褪褓之中,由奶妈抱着躲在一辆篷车底下,才幸免干难,等盗匪逃散,家父也不知去
向……”
她说到这里,早已热泪盈眶,晶莹珠泪,顺着粉颊,流了下来。
范殊想起自己身世不明,连父母是谁都一无所知,不禁对凌云凤起了一丝同情之念。
凌云凤拭拭泪水。续道:“就是第二天,遇上了师傅,她老人家看我资质不错,连同奶
妈,一起带回百花谷去,这样我就成了师傅门下的大弟子。直到前几年我奉命出主青鸾坛,
在江湖上走动,才知昔年那位救命恩人,手中使一支铁箫,极似传说中的黑煞游龙桑九桑大
侠。但据我所知,黑煞游龙好像和师傅有仇。因此我只好记在心里,不敢说出口来。”
说到这里,口气微微一顿、接着说道:“直到去年,薛少侠混入青鸾坛,一时不察,被
我玄阴掌所伤,事后仔细想来,他使的箫招,正是黑煞游龙桑大侠的游龙十八式,这下把我
急的愧恨无地,二十年前桑大侠仗义出手,救了我一家性命,二十年后,我却恩将仇报,掌
伤他的门人……”
范殊心想:“原来其中还有这段因果。”
凌云凤续道:“这样,我就命他们把薛少侠送到后院,要小燕悉心侍候,只因中了玄阴
掌的人,只有我师门秘制的两仪丹才能治疗。但两仪丹只有子午两个时辰,才能服用,我吩
咐小燕等到半夜子时,给他服药,那知薛少侠却在入夜之后,竟和一笔阴阳张果老一起逃出
坛去。”
范殊道:“你不是说大哥伤势很重么?”
凌云凤道:“是呀,他被我一掌击中左胸,明明伤得很重,不知怎会突然好了,这一
点,我始终想不明白。”
范殊问道:“后来呢?”
凌云凤道:“我当时救他,原是看出他使的箫招,极似桑大侠的传人,那知等他走后,
我才发觉除了这一原因之外,我竟然作茧自缚,深深地爱上了他,对他索念不已……”
他粉颊不自禁的飞起两朵红云,微现羞涩之色,腼然笑道:“范姑娘,妹子,我这样坦
率直陈,你会不会把我看作淫荡无耻的女人?唉,这叫做一念情凝,作茧自缚,但你日后自
知。”
范殊没有作声,要知她听了这一席长谈,对凌云凤已油然起了同情之心,反而觉得她坦
率真挚。
凌云凤看她没有说话,望了她一眼,又道:“于是我就要他们在江湖上四出查访薛少侠
的下落,那知他却经九疑先生改变容貌,另以白少辉的身份出现。”
范殊奇道:“我怎么没有听大哥说过呢?”
凌云凤道:“也许他另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好和你提起。”接着又道:“后来薛神医因
家眷被留作人质,才答应出任巫山分宫神机堂副堂主,他们把恭夫人送来君山。我虽是片面
痴情,暗恋着薛少侠,可是薛夫人是他生身之母,我总不能眼看着让她去改头换面,终身聋
哑,但这是师傅手订的规矩,我又不好违拗……
范殊道:“于是你要玉梅假扮白发哑婆?”
凌云凤笑了笑道:“是啊,我当时实在想不出旁的办法来,只好要薛夫人的丫头去代
替,一面把薛夫人藏在山腹之中。我甘冒大不讳,并不是想以此邀薛少侠感恩图报,只是求
我心安……”
范殊道:“凌姑娘这份情谊,人非草木,大哥自然感激的很。”
凌云凤低低叹息一声,摇头道:“好妹子,你别误会了,不错,我很爱他,但我不想薛
少侠也爱我,我更不愿夺人所爱……”
她眨眨眼睛,但清澈的大眼中,已经隐有泪水,望着范殊嫣然一笑道:“你听我说下去
吧,今天白少辉和我动手之际,他一箫点中我胁下‘章门穴’,我才知道白少辉原来就是薛
少陵。后来我驾舟亲自送他离开候家湾,约他二更见面,原是要他一人前来赴约,把薛夫人
暗中接了出去。后来,你跟着出现,我自己是女儿之身,常年装扮着男人气概,自然看得出
你是易钗而弁的人,而且极可能还有薛少侠的……”
范殊脸上一红,没待她说完,拦着道:“不要说啦,我不要听,我穿着男装,大哥根本
不知道我是女的。”
凌云凤噗哧笑道:“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一直和你在一起,还看不出来,那就是木头
人了!”
范殊仰脸道:“你说了半天,我还不明白你这样做,究竟是何意思?”
凌云凤眼珠一转,笑道:“你真的不明白?”
范殊道:“自然是真的了。”
凌云凤黯然道:“我爱少侠,但我们站在敌对地位,形势如此,我不会背叛师门,薛少
侠也不可能投入百花谷,我这片面相思,作茧自缚,到头来只不过是镜花水月,南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