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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刚吃过早饭,就有人进来禀报,杜府派人来送画。
汗,被杜珺当了真。
还是画笺,恭谨着捧了只狭长的樟木盒,“我家少爷敬呈小姐,请小姐补壁。”
我示意碧溪接了,微笑道:“替我谢谢你家公子,我只随便玩笑一句,他还当真了,让他割爱我实在不好意思呢,”反正以他的实力再画几张不过举手之劳,我这收了“回扣”之后倒不好意思拦他了,“替我问候他,他近来还好吧。”
本来只是客套一下,不想画笺苦着脸道:“回小姐话,我家少爷卧病在床已许久了,翰林院那边也告了假,每日里躺在床上,饭进的越来越少,药倒是不离口的。”
我一愣,病的这么重?上次看他还好好的呢,“请大夫了吗?什么病?”
“大夫说身上的病还在其次,关键是……心里的病……”声音低下去,敛了目光垂落在自己脚尖。
我想了想,“病着还能画出那样的画?杜公子真是有才呢。”艺术创作不同别的,身体状况和喜怒情绪明眼人一目了然,看那幅画的笔法意态,绝非一个病得不能下床的人画的。
画笺瞄了眼碧溪手里的长木匣,“您说那张画?当初画的时候少爷身子还好呢,只是一直放着没裱,这几日少爷病势越发沉重了,便唤小的拿去裱了好挂卧室里……”
汗,这是要干什么,效颦柳梦梅啊!你明明是一姓杜的……
我盯着眼前的画笺,他满脸写着对主子的担忧,目光焦急憨直,正是身为忠仆该有的表情,我暗自点头,这家伙,如不是个心系主人的忠仆,就是心系主人的撒谎精……诶?出发点是一样的呢……
“你有什么建议要对我说?”
“小人哪敢有甚建议……”表情惶恐。
切,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也确实不用再说了,只是,若我就是铁石心肠皮厚心黑呢?……叹气,“你家公子病得这么严重,不知有人探病方不方便?”
“等闲人探望都挡了,如若小姐去,自是方便的。”
轻嗤,“有劳转告你家公子,我这两日就去探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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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蹭了一天,终于耗不过良心不安,这日午后,碧空如洗,风清云淡,黄历显示不宜动土的大好日子,我带了小弥去杜家探病。
杜珺的寓所在云骑桥附近,出宝康门南行,沿蔡河向东即是,不算远,我和小弥走走看看,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
大门甚是平常,院宅似乎也不是很大,但胜在清雅整洁,走在石板青阶上,转角处便可能露出一丛花,月门后或许就掩着几竿竹,精巧工细,屋似主人。
来到卧室门口,画笺扫着我身后的小弥道:“人多气杂,那个,恐不利少爷病体,您看可否请贵管家随小的到旁室吃茶相候?
我微笑,“舍弟精于医术,今日带他来就是想给杜公子诊脉的。”
画笺忙揖道:“小人失礼小人失礼,公子您莫怪!”闪在一旁,替我们打了帘。
小弥神采奕奕,猫眼冒着星星看我,估计是“舍弟”二字的功效,我微笑拉他进屋,这单纯孩子,脸上一点藏不住事。
进屋先是扑鼻一阵浓香,我从明亮的阳光下突然进到这挂了厚重窗帘的卧室,眼睛过了片刻才适应,只见帘幕层叠低垂,家具器物极尽清雅之能事,屋里异香扑鼻,却并不见香炉也无烟雾,不知有什么机巧。
走到床边,软罗绣帐被一对玉钩束着,碧色锦被中露出杜珺苍白的面孔,原本消尖的下巴越发尖的刺目,桃花眼没了往日神采,他看着我,倦然笑道:“烟烟你来了……”
我在床前绣墩上坐下,微笑看他,“怎么忽然就病了,大夫怎么说?”对着这么个“病西施”,让人语气不觉就轻柔起来,似乎一口气大了就能把他吹跑。
“只是受了凉罢了,偏他们小题大做……不过,烟烟你能来看我,我当真高兴……倒是因祸得福,这场病也生得值当了。”
“我还带了人来,”我拉过小弥,“过来,给杜公子诊脉。”
杜珺目光只落在我身上,对小弥的手指搭上他的腕子浑然不觉。
我转看小弥,他破天荒一副认真的表情,眼神清澈专注,干净得纤尘不染。
“如何?”见他松了手,我轻声问道。
“胃土上逆,肺无降路,风寒外闭,里气愈郁。从根源上讲则是太阴以己土而生湿,阳明从庚金而化燥,燥敌其湿,则胃降而脾升,湿夺其燥,则脾陷而胃逆。”
我失笑,太有才了,这是说什么呢?“算了,你就直说你能治吗?”
“容易,待我开张方子,不仅治了这次,必要从根上给他断了脾湿内寒,才显我的手段呢。”又是得意讨赞的表情。
终于又恢复成我认识的小弥了,我纵容地笑,“好,快去把方子开了吧。”
画笺引小弥去隔壁书房开方,我看着杜珺安慰道:“放心吧,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他轻轻点头,眼波蒙着一层水润,没有说话。
有丫鬟进来献茶,他柔声道:“这是我学着你的花草茶自己试着配的,你尝尝可合口味。”
白瓷茶盏里飘着些花瓣、嫩叶,闻着馥郁,喝着清香,还有一点点酸甜,虽和我做的不太一样,但味道也很好,我赞道:“好过分,青出于蓝啊,比我泡的还好喝呢。”
“喜欢就常过来品,我摆棋奉琴相候。”几缕发丝贴在他面颊上,他苍白的脸上浮着一抹淡淡潮红,秋波水粼粼地淹过来,我刀枪不入地微笑着,“你这用的是什么薰香,好香啊。”
他似有些意外我生硬的转移话题,顿了一下才轻声道:“是我随便调的,难入方家法眼。”长长的睫毛轻柔落下,象飞倦的鸟雀庸懒扇着翅膀,媚得惊人。
妖精……
“怎么不见香炉,也没有烟雾呢。”
“若是把香炉放在这屋里,烟薰火燎的未免有失清润,但若是置在隔壁或墙壁夹层里,香气透过孔隙传进来,便可只闻其香而不受烟熏了。”
我笑:“真是精致的法子!难为你怎想出来的。”这就是古代的风雅之士么,这等精巧的心思,相形之下现代大多数女性都显得粗糙不堪呢,太没天理了……
等小弥开好方子,我们便告辞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问小弥,“他到底是什么病?别说术语!用我听的懂的词汇!”
小弥清清嗓子,“以庶民的言辞讲来就是他体质本就湿寒,又赶上心情郁郁,风邪外侵,故而生咳。”
“你是说,他只不过是咳嗽?!”那日听画笺的描述,杜珺简直就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有出气没进气,居然只是咳嗽而已?不过,仔细回忆画笺那天的话:
“每日里躺在床上”——我有个头疼脑热也懒得动呢;
“饭进的越来越少”——病中没胃口也正常啦;
“药倒是不离口的”——说明已看了医生在按时吃药;
“大夫说身上的病还在其次,关键是心里的病”——明摆着是说身上的病不重啊!
……
画笺做书童太浪费了!这等人才就该去售楼、做推销、卖保险!
却听小弥还在悠悠道:“非也,无痰而有声者称为咳,无声而有痰者称为嗽,既有痰又有声者才为咳嗽。不要小视咳嗽,具体说可分为外感和内伤两大类,共七个症型,待我细细讲来……”
“啊~~~~”我顾不得是在大街上,仰天长啸以示发泄。
忽然手臂上一紧,猛转头,只见小弥眼神异样地盯着我的唇,而他的脸竟然在诡异的缓缓靠近……
朱砂二 第18章 月黑雁飞高
我单掌推出,抵在他肩上保持一臂间距,寒声道:“干什么你?!”
小弥拨开我的手,居然说了句“别躲”。
反了反了,伸手去掐他的脸,他到象会几下小擒拿的样子,近身格斗非我所长,两招就落了下风,兔起鹕落间竟被他拿住了手臂!我悲愤地想,难道他过去都是装的?我掐他的脸从没失手过啊!!要不,我运起内力震他手指试试?武侠小说上不是常说用内功可以弹开对方的手,而对方往往还会产生虎口发麻之类的后遗症嘛……
思维总是快于行动的我正纠结于“震还是不震,这是个问题”时,却见他的头凑近,鼻孔翕张几下,皱眉道:“你吃了什么?”
诶?什么??
“刚才我开方子时,那美貌哥哥是不是给你吃了东西?”
“喝了杯花草茶……怎么?……有毒?”背上忽然发凉。
他一笑,“没毒……”汗,吓我啊,却听他继续道:“这个味道明显是白甘遂和野陵香,还有胡香果……”
我眨眨眼,“那又怎样?”
“这几样自是无毒的,但姐姐可有注意到他屋里的薰香,其中加了银星粉、秋灰木、郁槿和紫朱姑,一般人在那样的浓香下是闻不出的,不过这可瞒不过我的鼻子~哈哈~”
“说重点!”
“咳,这几样嘛,其实也是无毒的,但若和你喝的那几种凑在一起呢……还是无毒……”
“你这个唐僧!到底要说什么?!”我要突破忍耐的极限了。
“毒是没有,却有些其他功效……”
“诶??还是……”难道是?没感觉啊?汗……
“那倒不是,只不过让人身心愉快而已。”
我倒,就这用的着如此大惊小怪嘛!
“不过这方子还有一个效果,头几次使用还平常些,十次八次之后就明显会上隐,几日不用就会想的难受呢。说来这还是个苗疆古方,自几十年前白月族覆族之后应是失传了,尤其是在这中原地带,除了家师居然还有别人会用,真奇了……”
“啊~~~~你是说,我服了毒品?!!”现在是我抓着小弥的胳膊了,我狠狠摇着他,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哪都难受。
小弥明显不知道“毒品”二字的含义,摇头道:“不是毒,这哪里算毒呢,至于那点小功效,连‘五石散’都比不了……”
天哪,如果是魏晋时著名的毒品“五石散”我直接去死好了,省得活受罪!我深呼吸,让脑子冷静一下,“你有解药吧?”
“那茶你喝了多少?”
“半盏不到。”
小弥歪头想了想,“如此说来倒也无妨,这几日里姐姐可能会想起那个味道,只要忍过这几天就没事了,第一次,又没服用很多,没甚大碍。”
“你确定?当真没事?”
“当真。”他认真看着我,坚定地点点头。
我松开他,心稍微放了些,脑子恢复思考能力,“你觉得杜珺知情吗?误打误撞的可能大吗?”
他沉吟着,“也未见得就不可能,但总归是太凑巧了些……说不准。”
我怒转身,向着杜宅的方向走回去,走了几步,还是停下,转回拉了小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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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云蔽月,薄寒萧瑟,残叶落英打着旋没入花丛,我紧紧夜行衣的领口,风吹在脸上,扑面是秋夜的干燥凛冽。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我赶紧一伏身趴在房檐上,只见一个小丫鬟提了个大食盒正顺着院中石径走过来,一人迎上,看面目正是画笺,他拦着小丫鬟道:“如何?还不肯吃么?”
“可不是,看都没看就把我打发出来了呢。”
画笺似是叹了口气,接过提盒道:“我再去试试。”
等这二人各自去远,我向着画笺的方向,蹑足潜踪追了下去。
远远见画笺进了一处房舍,我绕到后窗,刚隐在黑影里,就听见杜珺恹恹的声音:“我现在没胃口,你拿走。”
我想了想,用指尖沾了唾液把窗纸洇湿,指甲无声地划开一个小洞,凑眼看去,室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