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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话,太后也问过,但从娘亲嘴里讲出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味,太后那是完完全全的质问,而娘亲的问句,则饱含着浓浓的关切。
第十三章 探病
在娘亲面前,我似个小儿女般,扭捏起来,扯着神丝绣被上凸起的金线条,羞道:“是。”
娘亲的面色,忽地就严肃起来,我正不明所以,便听得娘亲的一声轻叹:“与吐蕃的那场仗,虽然还未分出最终胜负,但前几日却有捷报传来,想来过不了多久,娘娘的父亲和两个兄弟,就要凯旋回朝了。”
娘亲只是在讲述着事实,我却马上明白了她话中未尽的含义:“娘的意思是,因爹和兄弟们在前朝有功,本宫才得以在后、宫连续两夜承恩——这是皇上的平衡之道?”
“娘娘明白就好,不过臣妾看娘娘现下病着,便知娘娘心中透亮,不必臣妾再多说甚么了。”娘亲冲我微微一笑,似早就看出我是装病。
是不是平衡之道,又有甚么关系呢,我只是在履行皇后的职责而已,完成我的工作,领取我的报酬,足矣。不过从娘亲的话来看,皇上倒与我一样,是恪尽职守之人,想到这里,我对皇上顿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恨不能与他促膝长谈,将职场心得切磋交流一番。
天色将黑,已到晚膳时间,我留娘亲吃饭,娘亲却道:“娘娘现下‘病’着,臣妾怎好叨扰,还是等娘娘病好了臣妾再来罢。”
我虽然舍不得娘亲,但也知道她讲得有道理,若留她吃饭,难免引人起疑,于是只得命夏荷装了几盒御制点心给她,又亲自送她到寝室门口方才回转。
晚膳照旧摆在寝室外间的紫檀莲纹小圆桌上,一荤三素,外加一碗燕窝粥,清淡爽口,很适合“病人”食用。
我用完膳,坐下吃茶,秋菊来报:“娘娘,太后跟前的常嬷嬷来了。”
常嬷嬷跟随太后数十年,资历颇深,又深得太后信任,一般的小事,是不会劳动她出马的,此时她亲自前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我连忙一路小跑进到里间,钻进神丝绣被,作出一副病容来。
夏荷帮助我躺好,让秋菊传了常嬷嬷进来。
常嬷嬷带着一名手捧锦盒的小宫女,转过瑟瑟帷幕,走到紫檀床前行礼。她看了看我的脸色,问道:“娘娘可好些了?”又道:“太后很是关心娘娘的病,特遣奴婢来探望娘娘。”
因她提到太后,我只得奋力欠身,有气无力地答道:“多谢太后关心。太医给开了药,本宫吃了两服,但还不见大好。”
常嬷嬷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娘娘且放宽心,再过上两日必好的。”
我喘着气儿,躺回七宝枕上,夏荷拿了一方帕子,轻轻为我拭着额头,尽管那里并没有虚汗。
常嬷嬷自那小宫女的手中取过一只锦盒,捧到我面前打开来,道:“娘娘,太后的内侄女涂三小姐得知娘娘有恙,特遣人送了一株千年山参进宫来,这东西娘娘定是见得多了,不过却是她的一番心意,还望娘娘别嫌弃。”
又闻涂三小姐的大名,我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微笑,道:“劳涂三小姐费心,等本宫病好,再请她进宫来耍。”
常嬷嬷代涂三小姐谢过,又自小宫女手中取过剩下的那只锦盒,道:“这里是涂三小姐特意为娘娘抄写的佛经,字不好,望娘娘别嫌弃。”
又是山参,又是佛经,敢情常嬷嬷不是为了替太后探病,而是专程为送涂三小姐的礼来的,这位涂三小姐,面子可真够大的。
这是否也说明,涂三小姐在太后心中的份量不轻呢?我稍一琢磨,笑道:“涂三小姐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本宫正在抄写佛经,就特意送了几本来,难怪太后如此喜爱她。”
常嬷嬷笑道:“太后娘家的几位小姐,大的已出嫁,小的又太小,只有三小姐年纪合适,时常进宫来陪伴太后。”
此话大有深意,我冲常嬷嬷颔首为谢,命夏荷取了一瓶葡萄酒和两只夜光杯来,道:“本宫母亲今日进宫,与本宫带了这个来,听闻常嬷嬷也爱此物,就赐予常嬷嬷罢。”
葡萄酒虽然稀罕,但宫中并非没有,以常嬷嬷的身份,想喝到也并非难事,然而我的父亲兄弟,此刻正在出产葡萄酒的吐蕃征战,我此时将葡萄酒赐与常嬷嬷,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而且我也相信,这个含义,也一定会经由常嬷嬷,传到太后那里去。
常嬷嬷接过盛葡萄酒和夜光杯的漆木盒,躬身道谢。
我假意咳嗽了两声,道:“都怪本宫这身子不争气,这几日不能侍奉太后左右了,还请常嬷嬷转告太后,等本宫的病一好,就过去给太后请安,陪太后礼佛。”
常嬷嬷应了,又道:“娘娘的孝心,太后一向是知道的,还请娘娘安心养病。”说完,便带着小宫女退了出去。
夏荷拿起盛佛经的那只锦盒,问我道:“娘娘,奴婢放到书房去?”
我摇头,伸出手来,夏荷忙打开盖子,取出一本佛经,递到我手上。我翻开几页瞧了瞧,果然又是那簪花小楷,实在叫人生厌,遂掷于地下,闷声道:“锁进库房最里面。”
此时春桃正走进寝室来,佛经恰巧跌到她脚下,她拣起来看了看,道:“娘娘,干脆扔掉算了。”
夏荷却道:“不好,扔了恐落人口实,诽谤娘娘对佛祖不敬,况且涂三小姐是太后的亲侄女,若传到太后耳里,只怕会惹太后不高兴。”
“正是这个理。”我点了点头,道。
“奴婢明白了。”春桃将佛经收进锦盒,连同那盒千年山参一起,拿去了库房,一时回来回话:“娘娘,都锁进库房最里头了,轻易瞧不见。”
我见她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又问道:“佛经抄完了?”
春桃答道:“回娘娘的话,尚未抄完,只不过奴婢想着,若奴婢一天到晚都藏在房里不出来,恐怕要引人怀疑,不如每日只抄几个时辰,其他时间,还来娘娘身边伺候。”
此话有理,我高兴地夸她道:“春桃有长进。”又吩咐夏荷道:“你与她轮班抄写,即刻就去罢,今天不用再上来伺候了。”
“是,娘娘。”夏荷点头应了,俯身行礼后退了下去。
第十四章 头筹
春桃带着秋菊,在寝室内燃起香烛,这香烛里掺了香药,点燃后不久,室内便有淡淡的丁香香气弥漫,让人闻了神定气沉。
冬梅捧了几只锦盒进来,禀道:“娘娘,各位小主都遣人送来了药材和补品,预祝您早日康复,您可要瞧瞧?”
“不瞧。”我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
春桃撅着嘴道:“只送了东西,人却没亲自来,一定是都在忙着梳妆打扮,等候皇上召去侍寝。”
话音刚落,前面却有通报声传来:“皇上驾到!”
春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
“这甚么,还不赶紧去迎驾。”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微微颦眉,作出一副病中难受的模样来。
一时明黄色的袍角匆匆扫过瑟瑟帷幕,皇上进到了寝室里间来,我连忙奋力抬起身子,气喘吁吁地道:“皇上请恕臣妾君前失仪……”
皇上一个箭步跨到紫檀床边,伸手扶住我的肩膀,让我重新躺下,关切地道:“早上朕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朕接到太医院的通报,急着要来看看,却无奈今日朝政繁忙,直到现在才抽出空来。”
我正要作答,皇上却又转向春桃,责问道:“你们这些奴婢,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春桃慌忙跪下,磕头请罪。
我自然舍不得皇上罚她,再加上她何罪之有,于是连忙出声道:“臣妾生病,乃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所致,与她们没有关系。”
皇上的唇角翘了一翘,浮出一丝坏笑,俯身凑到我耳边,悄声道:“是接连几夜太过劳累么?梓童这是在怪罪朕?”
我斜斜抛了个媚眼过去,嗔道:“臣妾就是怪上圣上了,怎地?”
皇上龙心大悦,哈哈大笑。
我自神丝绣被中伸出胳膊,轻轻推皇上道:“皇上,今日臣妾可服侍不了您了,您还是赶紧去翻牌子罢。”
许是我这话讲得诚恳,不曾捎带醋意,皇上也就没有拒绝,只是问道:“听说梓童昨日赏了东西给邵采女?”
我听皇上这样问,再想想当时对邵采女讲的那些话,不禁心内一紧。但皇上既然有此一问,想必对那时的情况已了如指掌,我此时若有所隐瞒,一定会惹皇上生厌,还不如照实答来,于是我点头,简短地答道:“回皇上,是。”
我生怕皇上要继续盘问,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一笑,甚么也没再说,就起身离去了。
当晚尚寝局那边便有消息传来,皇上翻了邵采女的牌子,召了邵采女侍寝。
消息传到甘泉宫时,我尚在琢磨皇上离去时的那一问,听闻邵采女侍寝,方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了然笑了。
春桃打来热水,服侍我洗脸卸妆,以崇拜的口吻道:“还是娘娘料事如神,同奴婢们随便打个赌就能赢。”
夏荷为了赌约,也赶了来,一面帮我取簪子,散头发,一面问道:“娘娘,如此结果,您是不是赏赐邵采女时就已经猜到了?”
我摇头,道:“当时只是临时起意,哪里能料到这许多。”
夏荷肃然起敬:“那娘娘就是有神灵相助,才赢了赌约,果然不是奴婢等凡夫俗子能相比的。”
我忍俊不禁,引用了娘亲进宫时讲的话,答非所问道:“本宫的父兄,前线大捷呢。”
春桃一脸茫然,夏荷却若有所思。
我卸完妆,梳顺头发,便上床去睡了。
我满以为“生病”就能好好松散几日,睡几个懒觉,但没想到第二日还不到卯时,就被春桃给叫醒了。
我满心恼火,躺在枕上下令:“本宫病了,痊愈之前,谁也不见。众小主的请安,也免了,等本宫病好再说。”
春桃却上前一步,隔着九华帐小声道:“娘娘,奴婢知道您不愿起床,但这样岂非太便宜邵采女了?”
我这才想起,昨日邵采女侍寝,按理她该今日来请安叩头的。不过依她那性子,能来得这般早,还真让我有些诧异。
春桃大概是见我没有作声,猜到我有所松动,就继续道:“娘娘既然病了,自然不用起身,躺在床上受了她的礼便是。”
春桃这些年,真是一点没变,处处担心别人占了我的便宜,讨了好去。我忍不住笑了,出声道:“依你所言,传邵采女进来。”
春桃心满意足地笑了,但并未马上去传,而是撩开九华帐,拿盐汤服侍我漱口,打热水服侍我洗脸,最后又给上了个“病容妆”,左打量右端详,直到完全满意了,才走到外面去吩咐秋菊传邵采女进来。
此时距离我醒时,已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我满以为邵采女进来时会把不满流露在脸上,但让我意外的是,她不仅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而且叩首请安时,恭敬更胜往常。
我道了声:“平身,赐座。”
冬梅端来绣草墩,放到紫檀床斜前方三步远的地方,邵采女斜签着身子坐了。我抬眼看她,只见她今日乃是细心打扮过,额贴鹅黄钿,颊画红妆靥,唇涂半边娇,尤其是那双斜飞入鬓的长眉,愈发地上扬,显出不尽的踌躇满志来,想必昨夜承恩,很是春风得意。而那一身柳黄色的织金衣裙,从来没见她穿过,一定是侍寝后皇上新赏的。
邵采女微微探身,问道:“娘娘可好些了?”
我瞧她满脸的关切,实在不似作伪,不禁一愣——才过了一夜,邵采女就转了性子了?
春桃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