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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黄知行竟真的拱手道:“微臣不敢,不过微臣确有一事相求,恳请娘娘恩准。”
我微微一愣,问道:“何事?”
黄知行道:“微臣希望娘娘能礼聘黄家二小姐入宫为妃。”
甚么?我又是一愣。
黄知行似是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微臣知道这是不情之请,只是……淑芬与微臣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身为庶女,在家的处境……微臣身为兄长,很是希望她能过得好些……”
这未尽的意思,是黄家二小姐黄淑芬因为是庶女,在家处境艰难,他认为她若能进宫,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有些无语:“黄侍卫怎么就知道宫中的生活一定会比外面的好呢?”
黄知行苦笑一声,道:“娘娘,因为,已经不能再坏了。”
我是简家的嫡长女,自幼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长大,无法理解不能再坏的生活,是怎样一种境况,但黄知行言语中深切的悲哀和无奈,却深深感染了我,让我讲不出拒绝的话来,更何况,他刚刚才救过我的命,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携仕宦女出行,本来就打的是礼聘为妃的主意,他的请求同我的计划并不相悖,我送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我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道:“太后和太妃健在,礼聘一事,轮不到本宫置喙,不过黄侍卫乃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一定会尽力从中周旋,以达成你的心愿。”
黄知行感激地道:“微臣谢皇后娘娘费心。”
“黄侍卫才受了伤,需要静养,你赶紧送他回去。”我扭头吩咐春桃道。
春桃似对这差事很满意,轻快地应了一声,陪同黄知行退出去了。
“娘娘”当黄知行和春桃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帐篷外,夏荷嗔怪我道:“奴婢看那黄侍卫很有些心计,他所受的是外伤不假,可也没必要特特把纱布包在外头罢?那布上还沾着血,奴婢就不信太医的医术有这般差劲。”
我看了看夏荷,没有发表意见,可也没阻止她。
夏荷就继续嗔怪我道:“娘娘,他分明是故意把没包扎好的伤口露在外头,好提醒您他是您的救命恩人,让您没法子开口拒绝他的要求。”
“本宫知道。”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
夏荷一愣:“娘娘,您知道还……”
“还甚么?”我斜瞥她一眼,道:“难道当面揭穿他?”
“那倒也是……”夏荷嘟囔道,“可,您真的要礼聘黄二小姐为妃?他家大小姐才是嫡女,就算要礼聘,也该是她才对,不然只怕会引起黄夫人不满,要知道,他家黄大人,可是吏部尚书,皇上一向倚重得很。”
认真说来,如今朝中的局势,对皇上是很不利的,满朝文武,竟有一多半是东山王的人,而这位吏部尚书,却是难得地忠于皇上,也难怪皇上倚重于他了。唔,这样说来,若我礼聘黄家小姐为妃,应该算是投上级所好,一准儿会赢得他的欢心罢。那如果将他家两位小姐都礼聘入宫,皇上会不会更加龙颜大悦呢?
我想着想着,微笑起来:“记着,本宫要礼聘黄家两位小姐,二小姐封为婕妤,大小姐封为才人——消息先别传出去,待本宫请示过皇上再下聘书。”
“娘娘”夏荷低声惊呼:“婕妤是正三品,才人却只是正五品,黄二小姐身为庶女,却得了比嫡女黄大小姐更高的份位,那她们姐妹俩岂不是会反目成仇?”
“那不正好?”我唇边笑意更浓,伸手朝她要茶。
夏荷赶忙端来一盏凉饮,递到我手中,然后看了我一眼,笑了。
皇上没有食言,审问完吐蕃三王子后,便带着一堆给我压惊的赏赐,来到了我的帐篷。我没有去问吐蕃三王子的下场,在我看来,那不是我所要关心的范畴,但我却很想知道,他为甚么要杀我,我,一名身处深宫,以皇后为职的妇人,与他能有甚么仇恨?
我与皇上同坐在床边,将这疑问问了出来。
皇上搂在我腰上的手陡然紧了紧,沉声道:“掳获他的人,是右骁卫将军。”
我明白了,这是报复,谁让我是右骁卫将军的女儿呢。不过,两国交战,胜败乃兵家常事,他因为自己被俘,就迁怒于人家的女儿,真不是英雄所为。
皇上抓住我的手,握在掌心里慢慢摩挲,状似自言自语地道:“奇怪,那达磨是如何知道梓童就是右骁卫将军之女的?”
若不是皇上就在身侧,我几乎要嘲笑出声,达磨乃是正与我国交战的吐蕃国的三王子,他知道大梁国皇后是正在带兵攻打己国的右骁卫将军之女,这有甚么好奇怪的?
我望着皇上认真思考的侧脸,心中突然一动,这样浅显的事情,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没道理想不到,他此刻在我面前将这事儿讲出来,莫非是有深意?我垂头一琢磨,难道,吐蕃三王子之所以想射杀我,是另有原因?而这原因,还是皇上不好启口的,所以他才暗示于我,好让我自己去查?
看来我的这位上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呢。
皇上大概是瞧见了我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满意一笑,搂着我倒向紫檀床,同时吻住了我的口。
第82章 死讯
大概是因为我今日受了惊吓,皇上的动作格外地温柔,寵幸过后,更是搂着我,轻抚我的背,温存了半日。
许久,皇上拍了拍我的背,温言道:“梓童,咱们该去用甜汤了。”
我扬起头,看着皇上,笑道:“臣妾知道,早已让小厨房备下了。”虽然是出行在外,但我贵为中宫,还是有私人小厨房随行的。
皇上语气一滞,却道:“梓童有心,不过朕却独爱迟福所煮的甜汤,只有他才最知朕的口味。”
原来那些甜汤,都出自迟公公的手。我垂下眼帘,没有再坚持,顺着皇上的意思道:“臣妾身为皇上正妻,却不知皇上口味,真是该死,臣妾这就让他们进上万公公所煮的甜汤。”
皇上满意颔首,与我一同披衣下床,看着我用下一碗荔枝圆眼汤,再上床安歇。
皇上这晚的留宿,使得皇后失宠的传言不攻自破,第二日,我舒心地躺在罗汉床上,准备再休息一会儿,就随皇上一起去打猎。
春桃和夏荷都在忙碌着为我准备待会儿可能会用到的东西,特制的轻便弓、箭,镶了宝石的金水壶,绣了金线的手帕子……眼见得她们收拾出了两大包,我赶紧阻拦道:“停,停,本宫这是去打猎,不是去郊游,你们有的没的装上这么些,那马能跑得动?”
春桃撅嘴道:“娘娘所骑的马,乃是千里良驹,岂会连这点子东西都驮不动?”
夏荷亦道:“今日狩猎,只有娘娘和皇上两人,又不用比试甚么,娘娘尽管把东西带足,慢慢耍。”
看来我是说服不了她们了,只能趁着她们尚未收拾完,赶紧转移她们的注意力。我想了想,问道:“昨晚吐蕃三王子为何要射杀本宫,你们可知道?”
春桃和夏荷齐齐点头,夏荷答道:“回娘娘,这事奴婢们都有耳闻,据说吐蕃三王子是为了报被掳之仇,把对右骁卫将军的恨,迁怒到娘娘身上了。”
春桃气愤道:“奴婢看那什么吐蕃三王子是个小人,被虏是他自己运气不好,怎能怪右骁卫将军?更不能迁怒到娘娘身上。”
我回想着昨晚皇上暗示的那些话,轻声道:“本宫可是听说,这其中另有隐情呢。”
“有隐情?”春桃惊讶道。
夏荷马上道:“奴婢这就去打听。”
我满意颔首,示意春桃和她一起出去。春桃不舍地看看还没收拾完的袋子,跟着夏荷出去了。
待她们一走,我便唤来两名小宫婢,将她们收拾出来的东西,拣出一多半来。刚整理完,她俩就回来了,看来地方小,人口密集,打听起事情来就是快。
春桃站在我面前,满脸怒容,禀道:“娘娘,吐蕃三王子之所以突然射杀娘娘,原来是东山王唆使的。”
夏荷则是面有愁容:“即便知道是东山王所为,咱们又能如何呢,东山王是朝臣,且位高权重,有谁动得了他?”
春桃想也不想就道:“他是太后的父亲——”她的话才说了半句,就戛然而止,显然是想起来,即便是太后,我们也动她不得。
不过她的想法也不对,太后现今不就被软禁在长乐宫了么,明的报复不行,咱可以来暗的嘛。
我眯了眯眼,嘱咐春桃和夏荷道:“此事别传出去,毕竟无凭无据,没得让别个说我们诽谤人。”
“是,娘娘。”春桃和夏荷躬身应下。
“娘娘,狩猎的时辰快到了,娘娘该出发了。”一小宫婢进来提醒道。
春桃连忙满处去找袋子,我有些心虚,先一步出了帐篷,朝皇上的御帐而去。
在半路上,我遇见了脚步匆匆的迟公公,他匆忙行礼,道:“娘娘是要去见皇上么?皇上命老奴请娘娘赶紧过去呢。”
不就是狩猎么,有必要这般急切?我看了看迟公公脸上的神色,除了焦急,还有几分凝重,不禁问道:“可是出了甚么事?”
迟公公叹了口气,道:“娘娘,宫中刚传来消息,说梅御女没了。”
梅御女没了?她不是好好地在长乐宫随着太后礼佛吗,怎会突然就没了?太后浸淫后/宫多年,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就算有心折磨她,也不至于把人给弄死了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揣着满腹疑惑,随迟公公进到御帐。皇上身上穿着骑装,背着双手,在帐中焦急地走来走去。
我走到皇上身前,福了一福,道:“臣妾见过皇上。”
“梓童平身。”皇上一手虚扶我起身,一手挥退帐中宫人。
御帐中只剩下了我们俩,皇上问道:“梅御女的事,梓童可知道了?”
我照实答道:“在来的路上,迟公公给臣妾略讲了讲。皇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道:“今日清晨,梅御女身边的宫婢发现她自缢在长乐宫佛堂之中。”
自杀,在后宫之中,向来不是甚么新鲜的话题,如果梅御女只是简单的自缢,想来也不会令皇上如此忧心了,其中定有隐情。我望着皇上,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了:“梅御女身上,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伤痕。”
伤痕还分见得人和见不得人的?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皇上说的是,梅御女身上的隐秘之处,有很多伤痕,想必是太后所为罢,只有打在隐秘密处,才不会让人发现,只是恐怕她也没料到,梅御女竟自缢了。
皇上还在继续:“梅御女自缢,是她自己想不开,这本来不是甚么大事,但他父亲不知是受谁的怂恿,竟进京告御状来了。他坚称梅御女的死有蹊跷,要朕给他一个交待。”
的确,自缢没甚么,可谁让梅御女自缢在太后宫中呢,这若说没蹊跷,别人也不会信。不过,相比于梅御女的死,我倒觉得她父亲的御状更为可疑。
我略一思忖,道:“若臣妾没有记错,梅御女的父亲,乃是润州延陵县县丞,润州离京城何其之远,梅御女刚去世,他人就在京城了,这未免也太巧了。”
巧得就好像他知道梅御女要死,提前来京城等着似的——这话我没说出来,但我想聪敏如皇上,肯定能听出我话中未尽的意思。
果然,皇上直接问道:“是谁?”
区区一个润州延陵县县丞,肯定不会是主动提前来京城的,一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那么,此人是谁?其实这问题再简单不过,看看梅御女死了,谁会倒霉,谁又会获益就知道了。
梅御女死在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