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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公事包缓缓上移,依序看到胸部、肩膀、后颈、左脸……
没错,是那个学艺术的女孩。
她正低头作画。
我驻足半分钟,决定压抑想看她画些什么的念头,继续向前。
走没几步,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我说。
抬头一看,竟然是咖啡馆的老板!
「为什么不进来?」老板说。
『今天有事要忙。』我有点不好意思,放下右手高举的公事包。
但我突然想到,我干嘛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又没欠他钱。
「进来吧。」
『不好意思,真的有事。』
「如果是因为上次的事,那么我道歉。」
『上次什么事?』
「我说你是处男的事。」
『喂。』
「其实我说错了。」
『没关系。知道错就好。』
「事实上,没有男人是处男。有的初夜给了左手,有的给了右手。」
『喂。』
「进来吧。」
『No。』
「干嘛说英文?」
『我以为你听不懂中文。』
我和咖啡馆老板站在店门口,像两大武林高手决斗前的对峙。
高手通常是不轻易出招的,我们彼此都在等待对方先出招。
「我明白了。」过了一会,他终于出招。
『明白什么?』我采取守势,谨慎接招。
「你身上一定没钱。」他凌空突击。
『我有钱!』我因逞强,招式已乱。
「不然你一定很小气。」他改攻下盘。
『我大方得很!』我收招不及,脚下踉跄。
「那为什么不敢进来?」他化拳为掌,气聚丹田,直攻我胸前死穴。
『谁说我不敢?』我感到胸口一阵郁闷,脱口而出:『我进去!』
「承让了。」他抱拳行礼。
『……』
他走回店里后,我还楞在当地,调匀一下内息。
隔着落地窗,学艺术的女孩正笑吟吟地对我招手。
我推开店门,直接走到她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你前两天怎么没来?」她问。
『因为没上班,所以懒得出门。』
「哦。」她又问:「你在这附近上班?」
『是啊。用走的不用十分钟。』我看了看她面前的画本,问:
『你刚刚在画什么?』
她急忙阖起画本,「这两天画的东西不好,见不得人的。」
我看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笑了笑,没再追问。
老板在我面前倒杯水,我顺便点了杯咖啡。
『你为什么每天都来这里?』
「这里的视野很好。」
『视野?』我看了看窗外,『捷运站前,哪有视野?』
「很多人来来去去,我可以体验一下生活呀。」
『生活?』我很疑惑,『在家里也可以体验啊。』
「那不一样。」她笑了笑,「如果艺术家整天待在家里,很容易只活在
自己架构的艺术世界里,这样可能会有偏执狂哦。」
『是吗?』我又看了看窗外,『可是在这里只能看到人喔。』
「人可是老天所创作的最复杂的艺术品呢。」她笑了笑,吐了吐舌头,
「虽然缺陷很多。」
「对了,你是怎样生活呢?」
『嗯……』我想了一下,『我的生活很简单,工作和放假而已。』
「你放假时做什么?」
『我在写小说。』
话一出口,我便有些惊讶。
因为除了大东外,我是第一次跟人说我在写小说。
「哦。那很好呀。」
她点点头,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咖啡。
『你好像不觉得惊讶。』
「为什么要惊讶?」她的嘴唇离开咖啡杯,好奇地看着我。
『我是学科学的人啊,写小说不是很奇怪吗?』
「如果念法律的都可以当总统……」她放下咖啡杯,微微一笑,
「为什么学科学的不可以写小说?」
『说得好。』我竖起大拇指。
看来一直困扰着我的亦恕写小说的理由,似乎有了简单的答案。
她又凝视着窗外,过了一会,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说:
「对不起。」她又吐了吐舌头,「我习惯了。」
『没关系。反正窗外的帅哥很多。』
「呵呵,我才不是看帅哥呢。」她伸出食指,指向马路斜对面,
「你看,我车子总是停在那里。」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那辆曾看过的红色车子。
『那里不能停车啊。』
「我知道不能停呀。」她笑得很神秘,「所以我得经常看着窗外,注意
是否有警察出现呀。」
『原来你上次急忙跑出去,是因为看到警察。』我恍然大悟。
「嗯。」她笑了笑,「我一面观察人群,一面注意警察,这样当我沉醉
在美丽的艺术世界时,也不会忘了现实生活中还有罚单的残酷。」
老板端着咖啡走过来,把咖啡放在我面前,并瞄了我一眼。
我低头一看,咖啡上面浮着的奶白色泡沫,构成一根手指的图案。
我很好奇,再仔细左看右看,确实很像手指。
老板握住拳头,把拳头的中指指节接触咖啡杯,看起来像比了根中指。
「很像吧。」老板说完后,就走了。
可恶,这家伙竟然把奶油弄成中指的样子。
「老板煮的咖啡很好喝吧?」她问。
『嗯。只可惜人却怪怪的。』
「是吗?」她笑了笑,不置可否,「不过他从不收我的钱。」
『这么好?』我很惊讶。
「我都是用在这里画的图,跟老板换咖啡。」
『这样喔。』我从公事包里拿出那张万箭穿心图,笑着问她:
『不知道我这张图能换几杯咖啡?』
老板突然出现在旁边,打开桌上的糖罐,舀起糖加入我的咖啡杯。
「只能换几颗糖。」老板说。
我正想顶嘴时,老板转头对她说:「你的咖啡已经抵完了。」
「哦。」她应了一声,「真遗憾,我原本想再喝一杯。」
「那你只好现在开始画。」
『她付钱不行吗?』我插进一句话。
「不行。」老板说,「她不能用钱喝咖啡,只能用画。」
『哪有这个道理。』
「如果你帮她付钱就可以。不过你并不是慷慨的人。」
『谁说我不是?』我又逞强了,『我帮她付!』
「谢谢。」她看着我,微微一笑。
这眼神很熟悉,好像她每次想画东西时,都是这种眼神。
难道她又从我身上看出什么了?该不会知道我是个逞强的人吧。
我突然惊觉,身上只剩一百多块,根本不够付两个人的咖啡钱啊。
『你等会。』我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准备拉开店门时,老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只有四分钟。」
『什么?』我转过身。
「我磨豆到煮好咖啡,要四分钟。如果你不能在这杯咖啡煮好前回来,
那我会自己喝掉这杯咖啡。」
『你在开玩笑吧?』
「开始。」老板转身磨咖啡豆。
我冲出店门。
停在亮着红灯的斑马线上,还有12秒才会亮绿灯。
绿灯终于亮了。
我快步向前,冲到马路对面,闪过一个垃圾桶后,再往右跑了七八步。
然后经过她的红色车子,进入骑楼,跑过五家店面,来到提款机前。
喘口气,掏出皮夹,抽出金融卡,放进提款机,输入密码,领两千块。
等提款机点钞票,拿了钞票,收好金融卡,放回皮夹。
所有的奔跑动作,反方向再做一次。
『多久?』一推开店门,我气喘吁吁地问。
「三分四十六秒。」老板说。
我松口气,走回位子,坐下。
「你也违规停车吗?」她笑着说,并从桌上抽出一张面纸给我。
『我……』我说不出话来,接过她递来的面纸,开始擦汗。
「我要开始画了哦。」说完便拿起笔,摊开画本。
我停止擦汗的动作。
空气又突然散发宁静的味道,我甚至不敢用力喘气。
原本注视着她的目光,也慢慢收回,偏向窗外,怕会惊扰她。
眼角余光瞥见老板把咖啡轻放在桌上时,赶紧转过头,
将食指轻触双唇比了个“嘘”的手势。
老板竟然也跟我比同样的手势。
他转身回吧台时,脚步轻而稳,看来他的轻功也不错。
「画好了。」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表情先是惊讶然后得意,
「关羽初出茅庐时,酒尚温时斩华雄。我画完时,咖啡也还是热的。」
『这是三国演义的描述,但其实是孙权之父孙坚杀了华雄。』
「是哦。」她睁大眼睛,眨眨眼,「这样会不会有损于我的厉害?」
『不会。』我笑了笑,『你还是一样厉害。』
「谢谢。」她笑得很开心,反转画,轻轻推到我面前。
我看到一艘船,船边有只吐着舌头的海豚,似乎正在奋力游着。
『海豚为什么要吐舌头?』
「因为很累呀。」
『累?』
「海豚喜欢绕着船只游泳嬉戏。但若碰到一艘很大的船或是开得很快
的船,那么坚持要绕船游泳的海豚,不就会游得很累很喘?」
『所以这张画的主题是?』
「逞强。」
我果然又被她看出来了。
「这张图可抵9杯。」老板又突然出现在我们旁边。
「那就8杯吧。」她说。
「嗯?」老板扬了扬眉毛,似乎惊讶她竟然不讨价还价。
「因为只能是偶数。」她笑了笑,指着我,「这样我才能跟这位逞强的
海豚,一人一半呀。」
老板看了我们一眼,说:「好。」
「学科学的人……」她边说边整理东西,「我该走了。」
『嗯。』
「以后别太逞强,这样会很累哦。」她收好东西,站起身。
『好。』
「那么明天……」她拖长尾音,「见?」
『这个嘛……』
「你忘了学科学的人应该有的霸气了吗?」
『好。』我拍拍胸脯,『明天见。』
「你又逞强了。」她挥挥手,说:「Bye…Bye。」
她拉开门离去时,门把上的铃铛声听起来很兴奋,并不尖锐。
她刚离去,我立刻起身走向吧台结帐。
「你以后还是常来吧。」老板说。
『为什么?』
「你在的话,她画的图会更好。」
『是吗?』我想了一下,『你算便宜一点,我就常来。』
「好。」他倒是想都没想。
『真的假的?』我有些怀疑。
「如果你能让她开心,我一辈子帮你煮咖啡都甘愿。」
说完后,老板便转过身洗杯盘。
我拉开店门时,门把上的铃铛声听起来,却很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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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我的脑袋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白天用浅显精确的文字构成服务建议书的内容;
晚上则用感性柔软的文字书写《亦恕与珂雪》。
「她转身离去的那个冬天,气温寒冷异常。彷佛是她的背影,带走了
所有的温暖。而从我眼角不经意溢出的泪,也迅速在心里结冰。」
这是只在晚上才可以出现的文字。
如果在白天,我不会把异常寒冷的冬天归咎于爱人的离去;
我只能由推论得出,那是因为反圣婴现象(La Nina)让冬天更冷。
而我待在那家咖啡馆的时间,正好是日夜即将交换的时段。
这几天学艺术的女孩都比我早到,如果她看到我,会跟我招手;
如果没看到我,我也会主动坐在她对面的位子。
当她看着窗外或低头画画时,我会从公文包拿出服务建议书继续工作。
偶尔我们说说话、聊聊天,话题通常围绕着她的艺术世界。
说来奇怪,我一跟她说话时,思绪常会进入《亦恕与珂雪》。
回到家后,我会关在房间内,坐在计算机前。
先甩掉白天时应用大量逻辑文字所产生的厚重感,准备写小说。
这有点像从战场归来的武士脱去一身盔甲,开始磨墨画画。
如果累了,就狠狠伸个懒腰,或是看着墙壁发呆。
我的房间采道家式装潢,以无为而治作原则,因此墙上没任何东西。
除非想喝点水,否则我不会离开计算机前。
起身走出房门,看见大东与小西正在客厅看电视。
大东苦着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