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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突然想到以前逛百货公司时,搞不好听过她的声音。
「后来到周叔叔这里上班。」
『周叔叔?』
「他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她微微一笑,「在公司我叫他周总,下班后
自然就改叫周叔叔了。我今晚能上台唱歌,也是周叔叔帮的忙。」
『原来如此。』我又笑了笑。
「我的故事讲完了。」她停下脚步。
『妳的故事好象小说。』我也停下脚步。
「是吗?」
『嗯。』
我们驻足良久,彼此都没有移动的意思。
「自从在外生活以后,虽然日子过得比较苦,但收获和体验都很多。」
她叹口气,「我其实是很舍不得的。」
『舍不得什么?』
「今天是一年之约到期的日子。」
我喉咙突然哽住,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这几个月来的照顾。」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连客套话也没出口。
「今晚我唱的歌,好听吗?」
我点个头。
「我特地唱给你听的。」她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说:
「那你可以再说一个故事给我听吗?」
我用力咳了几声,终于可以说声:『好。』
「谢谢。」她说。
『从前有个学科学的男孩,很喜欢公司里的一个女孩,每天都会期待
多看她一眼。但一开始,女孩不喜欢他,没多久女孩发现是她误会
男孩,便不再讨厌他。男孩为了讨女孩欢心,会说故事给女孩听,
也会做些傻事。后来女孩要离开公司了,男孩的心里很悲伤。』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故事结束了。』
「你以前都可以让我然后的。」
『以前说的,是虚构的故事;现在说的,是真实的故事。虚构的故事
可以一直然后下去;但真实的故事,没有然后。』
「男孩还是可以跟女孩在一起的。」礼嫣说。
『妳觉得可能吗?』我反问她。
她没回答。但其实没回答就是一种回答。
『妳知道为什么男孩跟女孩无法在一起吗?』我又问。
「为什么?」
『因为男孩和女孩都在现实中生活,并不是存活在小说里。』
「这个结局不好。」
『不是故事的结局不够好,而是我们对故事的要求太多。』
礼嫣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我也跟着沉默。
「我想再玩一次第一个字的游戏。」礼嫣打破了沉默。
『好。』我点点头。
「今天我要走了。」
『今。』
「不会再回来了。」
『不。』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有。』
「我喜欢的人是谁?」
『我。』
「接我的车子来了。」
『嗯。』
「再见。」
礼嫣说完后,打开车门,回过头,终于掉下眼泪。
黑色的轿车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我没听见车声,只听见悲伤的声音。
我试着开口说话,但总是说不出话来。
即使由喉间发出的嗯嗯啊啊声,我听起来,也很悲伤。
悲伤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萦绕,赶也赶不走。
虽然想摀住耳朵,但又想到这是礼嫣最后的声音,手举到一半便放弃。
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咬着牙,用力摀住耳朵。
过了一阵子,手缓缓放开,悲伤的声音已经变小,渐渐听不到了。
看了看四周,才发觉我和礼嫣一直站在那家咖啡馆的对面!
突然想起珂雪还在咖啡馆内等我,我立刻冲过马路。
用力推开咖啡馆的门,却没看见珂雪。
只见老板冷冷地看着我。
「她走了。」老板说。
『啊?』
我终于可以正常发音。
「她留了个东西给你。」
老板说完后,便递给我一张画。
画里只有一个女孩子,脸上没有表情。
而她的右手,正拿着笔,在脸颊上画了几滴眼泪。
我完全没听见任何声音,只觉得胸口有股力道在拉扯,很痛。
试着调匀呼吸,但氧气始终不够。
凝视这张画愈久,女孩脸上的泪水便愈多,
我彷佛快要被这些泪水所淹没。
我知道这张画的名字了。
它一定就叫做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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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图画是画家射出的箭,那么最厉害的画家所射出的箭,
不是经过你耳际,而是直接命中你心窝。」
珂雪曾对我这么说。
由此看来,珂雪一定是最厉害的画家。
珂雪射出悲伤这枝箭后的第一天,我下班后仍然到咖啡馆等她。
「已订位」的牌子还在,但我等到咖啡馆打烊,她却未出现。
我和老板之间没有对话,他只在结帐时说了一句:「一共是120元。」
然后我掏钱、他找钱。
搭上捷运列车回家,我度过失眠的第一个夜晚。
珂雪射出悲伤这枝箭后的第二天到第十天,我每天都到咖啡馆等她。
「已订位」的牌子一直都在,但她始终没来。
老板连话都不说了,结帐时右手伸出一根指头、两根指头、拳头。
然后我掏钱、他找钱。
珂雪射出悲伤这枝箭后的第11天,是礼拜六,我早上十点就到了。
老板正好打开店门开始营业,我直接走进去坐在靠墙座位。
「已订位」的牌子消失不见,我心里一阵惊慌,以为她不会来了。
只见老板从吧台下方拿出「已订位」的牌子,轻轻擦拭一下,
再走到靠落地窗的第二桌,放在桌上。
太阳下山了,对街商店的招牌亮起;招牌的灯暗了,黑夜吞没整条街。
她依旧没出现。
结帐时老板的右手又伸出一根指头、两根指头、拳头。
我摇摇头。
老板再比一次:一根指头、两根指头、拳头。
我还是摇摇头。
「什么意思?」他终于开了口。
『我忘了带钱。』我说。
「对面有提款机。」
『我连皮夹都没带。』
这是我和他这11天以来的第一次对话。
老板凝视我一会后,说:「今天我请客。」
『谢谢。』我说。
「饿了吧?」
『嗯。』我点点头。
「你去坐着等。」老板转过身,「我弄些东西来吃。」
我回到座位,安静等待。
十分钟后,老板端了两盘食物走过来,放了一盘在我面前。
『你那盘比较多。』我说。
老板把两盘食物对调,然后说:「吃吧。」
我吃了几口,听到他说:「我和她是大学同学。」
『不会吧?』我抬起头,『你看起来像是她叔叔。』
「你想听故事?」他说,「还是想打架?」
『听故事。』我做了明智的选择。
「大三时,她突然想出国去念书。」
『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她的画是死的,没有感情。」
『是吗?』
「图画跟工艺品不一样,你不会觉得花瓶在哭或在笑,但一幅画……」
『怎样?』
「会。」他说:「画会哭,也会笑。甚至可以让看见它的人哭或笑。」
『喔。』
「她不想只学画画的技巧,她想学习如何在画里表达感情。」
『那还是可以留在台湾啊。』我说。
「在台湾,感情容易分散;在国外,全部的感情都会集中在画里。」
『她想太多了。』
「你懂什么。」他瞪了我一眼。
我不想跟他顶嘴,于是说:『你说得对,我不懂。』
「她还在台湾念书时,就喜欢来这家店,也说这里的咖啡很好喝。」
『这家店不是你的吗?』
「那时候还不是。」他说,「她出国念书的那几年,我拼命赚钱,后来
顶下了这家店,也拜托店长教我煮咖啡。」
『那个店长人还真不错。』
「不。他以为我是黑道人物,所以不得不教。」
我觉得很好笑,笑了几声。
老板看起来酷酷凶凶的,又留了个平头,难怪会让人误会是黑道中人。
「她回台湾后,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喝咖啡。我不希望她花咖啡钱,
又想看她继续画,所以我让她用画来抵咖啡。」
『嗯。』
「她给我的每幅画,我都好好保存。有机会的话,想帮她开个画展。」
『你人真好。』
「自从她认识你以后,便愈画愈好,这点我该感谢你。」
『不客气。』
「但她现在离开了,也是你造成,所以我无法原谅你。」
『对不起。』
我们开始沉默,同时把注意力回到餐盘。
『说说你吧。』我打破沉默,『你也是学艺术的,怎么不继续画?』
「艺术是讲天分的,跟她相比,我没天分。」
『会吗?』
「没错。我顶多成为艺术评论家,不可能成为好的艺术创作者。」
『为什么?』
「创作者必须只有自己、保有自己;评论家却能站在第三者的角度。」
『你没有〃自己〃吗?』
「认识她以后,就没有了。」
老板说完后,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
老板摇摇头。
『你不是有她的手机号码?』
老板站起身,走到吧台。从吧台下方拿了样东西,再走回来。
「这是她的手机。」他把一只红色手机放在桌上,然后说:
「你要的话,三千块卖你。」
『你有病啊,我要她的手机干嘛!』
我有点生气,不是因为三千块,而是因为找到珂雪的机会更渺茫了。
老板将盘子收回吧台,我也起身准备离去。
离去前,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老板:
『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他顿了顿,接着说:「但我会等。」
拉开店门后,我回过头跟老板说:
『你生错年代了,在这个流行爱情小说的年代里,你只能够当配角;
但在流行武侠小说的时代,你绝对是一代大侠。』
老板没回答,走出吧台到靠落地窗第二桌,拿起「已订位」的牌子,
再走回吧台,慎重地收进吧台下方。
我走出咖啡馆,店内的灯也完全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捷运最后一班列车早已离开,我慢慢走回家,不知道走了多久。
珂雪射出悲伤这枝箭后的第12天起,我不再到那家咖啡馆了。
珂雪射出悲伤这枝箭后的第18天,我来到珂雪的住处。
应门的是小莉的妈妈,她一看到我,便说:
「原来是你这个没良心的人。」
『我……』我瞬间头皮发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在。你可以走了。」
『她去哪里?』
「不知道。她带了画具和画架,只说要出去走走。」
『什么时候回来?』
「她没说。」
「轮到我问你了。」她说。
『嗯?』
「你有没有跟她上床?」
『喂!』
「喂什么喂?」她提高音量,「到底有没有?」
『没有!』我的音量也提高。
「那就好。」她说,「你还不算丧尽天良。」
我觉得跟她话不投机,而且该问的也问了,便往楼下走。
「她有打电话回来。」
『真的吗?』我停下脚步,『她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说,「是小莉接的。」
『喔。』
我又开始往下走,听到她问:「你最近常熬夜吗?」
『没有。』我又停下脚步,『只是晚上睡不好,有些失眠。』
「难怪你皮肤看起来没有光泽。」
『嗯?』
「我们公司最近新推出一套白拋拋系列的保养品,要不要试试看?」
『多少钱?』
「两万块。」
『太贵了。』
「还有幼咪咪系列,只要一万二。」
『还是太贵。』
「还有金闪闪系列、水亮亮系列、粉嫩嫩系列……」
我不等她说完,用跑的下楼,不再回头。
搭完公车转捷运,再走路回家,度过失眠的第18个夜晚。
珂雪射出悲伤这枝箭后的第20天,我来到小莉的安亲班。
小莉正坐在草皮上低头画画,我弯下身问她:『妳在画什么?』
「小皮。」她回答,但没抬起头。
我的视线往她的前方搜寻,看到那只神奇的牧孩犬。
再低头看看小莉的画,画里的狗全身毛发直立,有点像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