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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店伙同声大喝,“狂徒!你好大的胆敢前来扰……”
一面大喝一面扑上,来势凶凶。文昌挤身抢入,一勾一拨三推,把三名店伙一一打下楼
梯,再飞起一脚,把扶拦在数踢倒,掉下楼把向上抢的人全阻住了。
左首有两个长窗,窗门已推开,可以看到不远的屋脊。他想:“由屋上走,可不怕他们
赶来了。”
他向窗口奔去,必须冲过三名贵妇身边。三名贵妇见他来势凶凶,喊叫着大叫救命,惊
倒了。
窗前,绿裙飘飘,一名少女手扶着一个俏侍女,正站在那儿发楞,一双深潭也似的大眼
中,流露出些少惊恐的精神,但却凝注着含笑动手把店伙打下梯口的文昌,并不怎样害怕。
文昌走到,少女摇摇头道:“你……你是贼?你……”
文昌一楞,脚下一顿,定神看去,只感到心中狂跳。那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美丽少
女,身段裹在貉裘内,下身穿了百褶黛绿长裙,看不出身段美,可是眉目如画,粉面桃腮,
五官无一不美,衬托得极为匀称而调和。钻石般的大眼睛,在黑而长的美睫相映下,显得晶
莹光亮而特出,流露出一丝儿惊恐,貂裘中掩着猩红的小樱嘴,更令人心跳甚急,予人平空
生出一种恋爱而珍惜的情素,她那修长的身材,与楚楚动人的表情,令文昌心中一震,心
说,好美的女娃娃,端的是我见犹恋。
已不容他再看,梯口有人影出现,他向少女奔去。
“哎……”少女惊呼,花容变色。
他伸手一拨,把少女拨开,一闪便到了窗下扭头冷笑道:“不久之后,贵店就要关门大
吉”。
上来的是末受伤的军官,拔剑冲上怒吼:“恶贼你走得了?投降!”
文昌飘上窗台,哈哈大笑道:“少陪有空再来贵店打扰”。
语声中,他飘然而下落在邻屋瓦面上,走了。
庭中共有三名体面的中年人,原先全惊呆了。军官现身之后,三入神魂入窟。靠北首一
个中年人方面大耳,五络长须拂胸,伸手一抹长须沉声问:“米百户,怎么回事?”
宋百户正想纵上窗台,闻声一惊,止步扭头一看,脸色一沉,极不愿地收剑入稍,躬身
行礼大声道:“卑职在捉贼”。
“捉贼?青天白日之下在酒楼捉贼。”中年人不悦地问。
“大人容凛……”军官将后楼所发生的事一一凛明,
大人略一沉思,道:“你可通知府台大人办理,不必在闹市酒楼之中拔剑吓唬小民,被
人误解,有损王爷声誉,你走吧!”
宋百户行礼退走,一面答:“遵命,卑职告退。”退是退了,却用奇异的目光不友好地
瞪了大人一眼。
大人大袖一挥,宋百户惺惺地下楼走了。美丽的少女以为文昌很对她无礼,却没想到恰
好相反!文昌只瞥了她一眼,便避开了她的目光,大出意外,人走了,她却走向中年人道:
“爹,宋百户在说慌。”
“说谎?孩子,别乱说。”中年人摇头含笑答,又问:“乖孩子,吓坏你没有?”
“这人不象是贼……”
“呵呵!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大奸巨盗不一定有狰狞或猥琐的象貌。孩子,你未
免太武断了。”
“这间酒肆的东主中,有一人是冷百户。”
“这与自称蔡文昌的小贼有何关连?”
“有的。爹请想想,一个百姓小民,怎敢和冷百户作对?”
“孩子,你不看贼人会飞檐走壁?这种人胆大包天,才不怕什么百户千户哩。孩子,不
必胡思乱想了,姓封的吸血鬼这次失财大快人心,也是一大快事。”
“爹,那吸血鬼要在我们家的后园侧加建高楼,那怎成?”
“孩子,那也是无法之事,只要他不犯禁为父岂能阻止他加建高楼?再说……再说……
唉!不必说了。”他面上有怪异的神情。
文昌越过两度屋脊,到了一条横街旁,青天白日在屋顶上行走,毕竟不象话,他想下
去,下面却出现了先前在店门见过的两个老花子,其中一人向上招手含笑叫:“老弟,快
下,先找地方暂避,跟我们来。
横街上没有其他的人,文昌一跃下了地,轻如鸿毛。两个老花子同时翘走大拇指喝采:
“了不得,老弟,轻如鸿毛,天下大可去得。”
文昌淡淡一笑,拱手道:“承让了。两位……”
先前发话的老花子呵呵一笑,拍拍讨米袋:“咱们是穷家帮西安府团头,我怪丐冯韬。
他,狂乞郎夏田”。
穷家帮,并非是真有这么一个帮,只是口头上叫叫而已,也是花子切头们信口有言的代
表身份代名词。花子与花子之间,除了同病相怜,不时互相照应之外,根本没有帮派的组
织,他们谋生已是不易,怎有工夫搞组织?
文昌正式留意两个老花子,心中狐疑。怪丐冯韬身材伟岸,满脸乱杂须,大牛眼,朝天
鼻,一股酸臭味从身上散发,触鼻令人恶心。
狂乞年约花甲,大马脸蒜头鼻,鲶鱼嘴,山羊灰胡,身材高瘦,脸上泛起怪笑的表情,
却没有笑,挟着一根老山藤打狗杖,破棉衣绽露出不少黑色的破棉絮。
“唔!这人身上的气味极象那晚暗算我的人,可是脸型并不太象。”文昌在心里嘀咕。
那晚他被一个花子样的老怪物所暗算,心里一直怀恨着突然指着怪丐冯韬问:“姓冯的,早
些天你是否曾在灞桥镇附近呆过?”怪丐一怔,随又呵呵怪笑道,“废话!我怪丐吃定了府
城,白天沿衔伸手,晚间在城隆庙借宿,到灞桥镇喝西北风么?”文昌心中一宽,道:“两
位,咱们素昧平生,桥归桥,路归路。”
“老弟,你大概是初到府城的江湖晚辈,地头不熟,需要朋友,你闹了冷百户的店,乱
子闹大啦,不久之后,公人四出,必定缉拿你归案,府城中没有容身之地,四海之内,皆兄
弟也,俗语说,胳膊往里弯,咱们都是江湖人,有助你一臂之力的道义,跟咱们来,老怪丐
替你安排,不然麻烦得紧。”
文昌一听也对,道:“有劳两位,咱们走。”
怪丐领他急走,信口问:“老弟尊姓?”
“小姓蔡,名文昌。”
“蔡老弟,是在楼上计算了西安吸血鬼封老三么?”
“不错。”
“那家伙可恶,早晚咱们要抄他的家。老弟,干得好”。
三人沿小街子乱钻,接近了城根,怪丐直趋一栋幽暗的破屋前,伸手轻扣虚掩着的班剥
大门。
“吱呀”两声门响,木门半开。怪丐大踏步枪入,呵呵狂笑着叫:“喂!来见见第一次
来到咱们地头,便反吸了吸血鬼一口血的年轻朋友。”
文昌随后掀帘而入,踏入了客厅,不由一怔。
客厅不大,但坐了不少人,正中一张八仙桌,三个敞着老羊皮外袄,内穿窄袖子蓝色夹
劲装的中年人,大马金刀地半躺在桌椅上,三双直缝靴都高高地搁上了桌面,不轻意地扭头
向外瞧,用目光迎接着三人进屋。
两侧,两排靠椅上,七横八竖靠了九个人腿不是搁在茶几上,便是架起二郎腿,有些用
皮风帽掩住半片脸,有些在打磕睡,十二个人,年纪约在三十至四魅十之间,象貌极为平凡
并无特出之处,仅一双眼睛比常人锐利些而已。
中间三人衣着整齐些,三人年岁相差无几,一个留了八字胡,一个是一字短须,一个没
有留胡须。三人脸貌差不多,一看便知是兄弟三人,圆脸,大鼻,一字粗眉,露出四大校门
牙。身材雄伟,腰带上插了巴首,看客人入室,三人先后懒洋洋地站起,但凌厉的目光冷电
四射。
“欢迎。”留八字胡的大汉揖手大声说。
怪丐向三人伸出大手,向文昌道:“蔡老弟,老朽且替你引见本城大名鼎鼎的长安三
豪”。
文昌没听说过长安三豪的名号,他没听过的人多着哩!但看了这些人的光景,便知不是
什么好来路,从他们表露在外的气质猜测,可能是当地的地头蛇。
“也好,先摸清底细再说,也许可以利用他们。”他想。
四周的九个人,也缓缓站起了。
文昌向长安三豪抱拳行礼道:“在下蔡文昌,来得鲁莽,尚请海涵,请教。”
八字胡大汉呵呵笑,道:“在下荣世明,绰号插翅虎”。
怪丐向另两入举手虚抬,道:“留一字须这位是老二夜鹰荣世群,老三踏雪无痕荣世
杰。”又向三豪道:“蔡老弟轻功,不弱于贤昆仲,你们往后可多接近接近。”
“前辈谬赞,小可深感汗颜。”文昌谦虚地接口。
插翅虎豪爽地一笑,道:“老弟不必过谦,咱们江湖人用不着哄抬。敝兄弟在府城算不
了什么,这两位老花子才是真正的风尘奇人,有他俩一句话,老弟的轻功造诣定然足以称
道。首先,老弟必须知道敝兄弟的来龙去脉,不知心中定然不安,敝兄弟在府城有产业,但
却是千真万确的江湖人,明里在地方上为上排难解纷,做好好先生,暗里管这些人间不平
事,也劫富济贫惩恶霸。老弟,你敢交咱们这些朋友?”
文昌呵呵一笑,道“在下第一天光临贵地,便下手生事几乎失风,贤昆仲如不怪在下鲁
莽,愿与诸位交个朋友。”
“好,且替老弟引见几位弟兄,日后也有个照应。”
插翅虎替另九人引见了,又道“这儿是咱们兄弟秘密集会之所,老弟如果需要臂助,可
到这儿聚会。老弟,请教惩戒吸血鬼的事结果如何。”
文昌便将在酒肆下手的事说了,最后说:“蔡某并不知道那家伙叫吸血鬼,是怎么回
事?”
“一言难尽。”插翅虎摇摇头,又道:“这姓封的不是东西,一句话,为富不仁,在府
城除了官府之外,汉有人喜欢这王八蛋。
“荣兄为何不下手惩他?’”文昌问。
“他与官府有往来,巡检衙门有他的靠山。他的宅院在西大街与北大街拐角处,右首是
西北镖局,后面接近去年致仕退休的左参政施若葵大人的府第,如果闹起来,事情将不可收
拾。再说,这家伙爱钱如命,但出钱犬养护院却舍得花钱,三名教师爷出身河南少林派,手
底下够硬朗。一个叫铁指祁英,一个叫恨地无环毛兴邦,一个叫神刀破浪禹江,除了这三个
教师爷,还有八名同样了得的护院,想想看,谁敢惹他?连西北镖局也买他三分交情,咱们
可不敢拆他的窝。今天他的家小在八仙宫烧香诉愿,随来的三个护院在庙门口等待,他和朋
友单独上了长安酒肆,不然你恐怕不易脱身。
“他是府城之霸么?”
“称霸,他不敢,真正敢称霸的是西北镖局局主神枪杨虎。他只配称吸血鬼,专欺负穷
小子苦哈哈,被他放高利贷迫死的人为数不少,谋来的产业不知其数,这家伙放印子钱放得
顶高明,先由旁人出面,事后在一手览回,所以上当的人太多了。一两银子五分息,利上滚
利,一年之内便成了十两债。债钱的人全是苦哈哈,还不了只好卖儿卖女,不然只好上吊跳
河。这王八蛋,可恶!”
“荣兄的意思……”
“我在找机会,总有一天他会进枉死城。”
“愿打愿挨,放印子钱并未犯死,罪荣兄。”文昌说。
“样倒不错,可是出面的人事先只说一分。事后却转债变了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