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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却被伤口一牵,奇痛渗骨,脚下一软,便被文昌的跌势所带倒,冲向崖缘,上身压住
枯草,枯草向下沉,身不由己,只觉心往上浮,滑下崖去了。
洞庭八卫老大朱立威、老二秦中谋,一左一右突然冒死向前扑例向外沿,伸手去抓白衣
龙女向下滑的双足。可惜!没抓住,一发之差,只摸到白衣龙女的靴底,两人滑到崖缘,几
乎也追随而下,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号,软爬在崖口无力站起了。
“二……姑……娘……”他两人的叫号声如巫峡猿啼。
“天哪!孩子……”四海神龙距崖口丈余,便坐倒在地。
群雄同声惊叫一声,然后一个个呆如木鸡。是风怒号,没有人再发出何声音,久久,才
听到四海神龙深长哀伤的绝望叹息。
有人冒险向峰头往下瞧,一无所见,看不清崖下的景况,一是天色已黑,二是崖下象是
虎须的草木当住了视线,除了风声和水声,一无所有。
流水行云依然一叹,向掩面嘘希的洞庭八卫说:“走吧!到下游守两天,等遗骨浮
上。”
四海神龙神情略为振作,领先便走,颤声说:“她已存了必死之心,但不该和这贼同死
唉!冤孽。”
群雄逐渐散去,只有五丁神和汉江秃蛟一群水陆英雄在峰头逗留至初更时分,方凄然下
山。他们决定在这儿建造一座招魂碑,以纪念这位亦正亦邪、亦侠亦盗的年青江湖英豪。
最后走的人,是虬髯客吴信,他等众人走完后,站在崖旁发出一阵狂笑,狞恶地说:
“小狗,你仍然死在潭中,生有时死有地,任何人难逃避命运的安排。哈哈!是我带你进入
江湖,也是我最后在这儿替你送终,异数异救!”说完,兴高采烈地走了。
两月后,招魂碑落成,之后,两年中这儿成了江湖人观光的地方,山色深雄,江水澎
湃,确也值得一游。
招魂牌落成后不久,炼狱谷的人也到了,同来的有黑铁塔和施姑娘,两位姑娘一身白、
泪洒牌前。黑铁塔和方小山,留在牌前一月,方痛苦地走了。
之后,炼狱谷的人不再重现江湖。谷后新建了一座慈云庙,供着观世菩萨,方小娟长年
白衣,洗却铅华,在庙中请来主持香火的五名老尼姑参研禅理。施姑娘每半年来一次,倍伴
小娟十天半月,两年,她十七岁了,还未找到婆家。
偏殿的殿堂中,供着文昌的神主牌,香烟终年不绝,长生灯终年长明、欢乐从方小娟的
脸上消失了,她为了邙山和石门极道的片面诺言而心碎。
光阴缓慢,直至两年后七月半鬼节那一天,江湖中响起一声晴天霹雷,震撼了江湖,也
震撼了炼狱谷的慈云庙。
白衣龙女并末死去,所以能在两年后的七月中旬,出现在虎头峰上。文昌呢?他也没
死。
他熟悉虎头峰每一寸土地,也摸清黑龙潭每一寸角落。先一晚已作了妥善安排,他要利
用白衣龙女做他隐隐的籍口,当他服下玉髓龙角芝之后,发觉经脉中迟滞气血景象确有减轻
的感觉,虽则不知是否可以驱除体内的余毒,但确有七分信心。他想起老人梅壁的话,要打
破目下练功的高原现象,必须再下三两年苦功,用大恒心大毅力方可突破这令人浅气的高原
现象,便能再上一层楼进入化境。
有些人化一甲子的岁月苦修,方可进入这种境界,他难道三两年也不肯等待?既然玉髓
龙角芝已经有对症的效能。三两年算得什么,他还年青,来得及,他要以武林第一高手的新
面目出现江湖,要和黑白道盟主曾经迫害他的人算总帐。隐修必须不受打扰,不能让对头冤
魂似的缠住他,正好利用白衣龙女,作为他离尘世的见证,加以来了许多江湖好汉,机会太
好了,打灯笼也不易找到哩!太妙了,在崖旁看不到崖下的景物,加上天色的掩护,他计算
的十分精确,可惜前功尽弃,也几乎陪上小命。
须定落下之处,设有一根可套扣靴子的巨绳,绳长十余丈,恰好可以挂落崖下的虎口
中。虎口的下颌上,搁了一块巨石,只消落下虎口,推下巨石代表他跌下黑龙潭,便大功告
成了。在崖上,绝对看不到他躲在虎口内的情景,这就是他选择入暮时分决斗的用意所在,
他对白衣龙女说不上爱,但确也有点喜欢,所以不想她死,只想利用她做见证便够了。
假使他不手下留情,魔幻三剑早就出手啦!白衣龙女最后一剑,事实上仅擦伤他的手臂窝,
被他用臂夹住了剑身不放,让旁人认为他已受到致命一击,连剑也拔不出来了。
他的脚已伸入套索中,向外倒堕,可是,他却末想到,他所说的话对姑娘会有些什么后
果。
白衣龙女心中,文昌的形影始深嵌在内心深处。从龙驹寨第一次交手起,三年来无日成
忘。她对这个英俊而傲世的大孩子,有说不出的真挚爱念。每一次见面,印象又深刻一分,
文昌的所作所为,果然令她伤心,也令她更为思念。最令她难过的是,文昌从未对她假以辞
色。似乎不动刀剑,便没有任何可以交谈的机会,更不必说诉说衷情的可能了。
她在暗恋着文昌,只是机缘作弄着她,似乎每一次文昌和其他女人有牵连的事,偏偏会
让她碰上。
一个女孩子爱上了她认为值得爱的男人,感情便可能产生两种极端矛盾的现象,一是极
端的顺从痴恋,一是故意不加理踩高傲态度,她就是后一种人;岂知文昌偏不知她那一套,
把她的芳心弄得进退为难凌乱极,在强烈的爱念中的占有欲也相对地增加,她无法容忍别的
女人插入,也恨文昌是个木头人。
文昌确是木头人,也不想想看,如果白衣龙女不爱他,为何要管他的闲事?天下贼多的
是,她不管旁人却专管他蔡文昌的?
文昌在夹剑装伤后退时,说出喜欢她的话,本意是让她有止步丢剑的时间。岂知文昌的
话,却令她心中受到极大的震撼,冲势过猛,也刹不住冲势,竟然随着下堕,把文昌吓了一
大跳。
他不能让她死,百忙中右手一推,想将白衣龙女推上崖顶,反而百忙中推中她的下腿,
一震之下,人没推上,白衣龙女反而昏厥了。
不由他思索,一把抓住她的肩脊,人向下急堕。套索是绕在石孔中,绕了两圈,受重之
后,便会缓缓松滑。但事先试力倒还不错,增加了一个人,松滑的速度便加快。十余文高下
的碰击下,令滚下速度加快了许多。
文昌大吃一谅,伸手抓住了姑娘的腰带,另一手扣住巨索全力一拉,想拉回内壁。
糟了!用力太猛,上面的石孔壁突然崩裂,巨索全部下堕。两人的身躯一顿,突又向下
滚堕。
没有任何思索的时间,下面有三十余丈,跌下去险情惨重,必须设法减轻落势。
文昌的右靴仍套在绳端,右手抓紧的巨索,一咬牙,功行右肩,将巨索向崖内黑黝黝的
树影振去。
他当然知道不可能希望产生奇迹,巨索是绝不可能套在树枝上,只希望绕在树上,减少
落下的速度。
他的希望达到了,巨索绕在崖上盘张爪的松枝上,一阵扑簌簌暴响,顿了顿,株叶纷
飞,在刹那间便会又降下十来丈,然后阻力再消,重新向下飞堕。
他的手几乎象折断了一样,掌心如握烙铁,幸而他抓得够牢,不然手掌的皮肉必定完
蛋。两次停顿,他已降下得二十余丈,再往下飞堕,他不用耽心了,二十余丈高的深不可侧
的深潭堕落,他自信还不致于跌死。
他放了巨索,抱紧了白衣龙女,“轰隆”一声大震,两人跌下了其冷刺骨的黑龙潭内,
水柱上冲,声势骇人。他连忙无极气功护身,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呛了两口水,直沉下五
丈余方行止住堕势。
白衣龙女曾被冷冰冰的水浸醒,随即再次昏厥。
激流滚滚,文昌奋勇上浮,带着人顺水急泳,不久便到了下游山崖的崖壁下。他找到一
处巨石缝爬出水面,一摸姑娘的心脉,不错,还没死。
他将百宝裹打开,将仅有时一颗九转玄丹塞入姑娘的樱口,吹口气送入咽喉,略一检查
姑娘的伤势,心中一宽。
运气不坏,姑娘除了肌肤出现些少许血现象之外,体内未受内伤,剑伤也不算回事,他
点了点姑娘的睡穴,摇头苦笑一声,径自走了。
第三天一早,四海神龙,流水行云,洞庭八卫,以及他们带来的九名家仆,在黑龙潭中
不住翻腾。
这些水中高手水性确是了得,可是仍然无法潜下潭底。忙碌了两个时辰,一无所得,崖
上好奇观看的一群江湖入,等不及一一摇头走了,未看到结果。
近午时分,十九个人只好从下游上层进洞,却意外地发现姑娘在下游的石缝中睡得极
沉,竟然没死。
四海神龙喜极欲狂,也不追究原因,救了爱女悄然返回洞庭君山,消息并未外传。
白衣龙女一病半年,秋后方有起色。岂知流水行云无意中光临岳州府码头,遇上了小龙
小虎父子三人,终于知道那晚扁山下的一切经过,冒失地到君山把这件事的经过道出。刚可
下床活动的白衣龙女一听之下,几乎气绝,大病几年后几乎成了枉死城的娇客。之后,她变
了一个人,经常向天默默自语,象个女疯子。午夜中,经常可以听到她在恶梦中叫出的尖厉
声音,令人耽心的痛苦哭泣。
文昌离开了白衣龙女,在从前遇见客的上游森林荒野中,建了一座秘密的木屋,开始他
的苦练无极气功生涯。从此,江湖中风波渐息,亡命客蔡文昌六个字,依然在江湖中流传。
他象一颗光亮耀目的流星,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快。在近百年来,象这种震撼江湖的晚
辈,象是凤毛麟角,确是罕见。
褴褛老人说到这儿,已是第四天的午后。他似乎很疲倦,喝完了酒葫芦的酒,斜靠在碑
亭的石柱上,向一群小把戏挥手道:“你们蔡家庄的祸胎、败类、流氓、痞棍蔡文昌的故
事,说完了,去!去!我老人家倦了,要睡觉。噢……”他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果然睡
了。
一个流鼻涕的小娃娃,猛推老人的胳膊,大叫道:
“老爷子,不要睡……”
“不!老爷子,你的故事没有完。”
“当然没有完,”老爷子闭着眼答。
“你是说,文昌哥没死?”
“要是死了,故事岂不完了?”老人仍然闭着眼答。
“他那把碧玉屠龙剑呢?”
“剑从崖上向下飞,飞落在潭外侧,他们的文昌哥连黑龙潭也能下去,潭外侧自然难不
倒他。”
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突然一把揪住老人的白胡子,叫;“不对,老爷子,你怎么知道这
么仔细?”
“有何不对?”老人睁眼问。
“依你说,文昌叔该在下面上游的怪林中了。”
“不错。”
“那么,我们一起去看看,看真是不是。”
老人大概不耐小娃娃们的骚扰,站起说:“那怪林中鬼打死人,等着吃人肉,我老人家
可怕死,不敢去,要去你们去。呵呵!今天是七月十三,鬼门关的恶鬼冤魂游荡了十三天,
不怕鬼的可以自己去一硷,我老人家偌大年纪还想活,恕不奉陪。咦!我该走了。”
老人吁出一口长气,摇摇晃晃地向北走,消失在树林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