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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门而立,嫣然一笑,亮晶晶的明眸注视着他。
“唔!很美,你不像是住在店里的女人。”他脱口称赞,“如果是,你走错了房间。”
俏丽的女人的笑容更深,不予回答。
“我不要人陪伴,姑娘。”他作势掩门。
“你不是好色风流吗?”女人说话了,嗓音像银铃般悦耳。
“咦!你这是什么话?”他大为不悦。
“这附近旅舍的旅客,都是为寻花问柳而来的呀!”
“胡说八道。”
“大爷,你……”
“你走。”他不耐地抓住了房门作势掩上。
女人一拽长裙,抬腿,小蛮靴踏上了尺高的门限,靴尖逼近门柱,门闭不上了。
这举动相当大胆,不可能出于一个风尘女人,会穿这种薄底加绊绳的半统小蛮靴。
“咦!你这女人……”他剑眉深锁,狠盯着女人漂亮动人的面孔。
“我自信有六七分姿色,大爷。”女人似乎愈来愈大胆。
“就算你有十分姿色,我也不会要你。”他脸色一沉,“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女人,
你走吧!告诉你;你不止六七分姿色,而是八九分姿色的美丽女人,可惜不对我的胃口,你
走吧!”
手用了五分劲,门一动,硬将女人借门限挡门的小蛮靴顶出,砰一声掩上房门。
正要上闩,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悦耳的轻笑。
这瞬间,他身形一晃,似乎房舍有摇晃的感觉,神意有点不集中。
缓缓地转过身来,怔住了。
蚊帐已经挑起,床口坐着一个女人,一个他十分熟悉女人:东方玉秀。
“你这个好色之徒,似乎名不符实呢!”东方玉秀悦耳的嗓音他同样熟悉,媚笑如花,
往昔冷傲的神情不复存在,不再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定神仔细瞧,没错,是东方玉秀。
东方玉秀会坐在他的床口?这是旅店的客房,店中住了不少粉头。
这种旅客的床口,只有一种女人会坐:粉头。
粉头,是妓女的专称。
东方玉秀坐在他床口,摆出勾引他的粉头风情,那是不可能的事;东方玉秀对他,唯一
可做的事,是宰了他这个好色风流的淫贼。
怪的是他居然不起疑,也无所畏惧。
到了桌旁,抓住了剑。
床口的东方玉秀没有任何举动,坐在床口嫣然媚笑,即使不故意卖弄风情,此情此景,
足以让男人心跳加快一倍,意识集中在床上。
有女人有床,还有什么好想的?尤其是好色之徒,只有床的幻想。
他并没想到床,想到的是他的剑,虽则他知道,有剑也不一定能控制胜局。仰止山庄的
剑术号称北地第一剑,他的份量毕竟差了许多斤两。
“等到有一天,我有机会完全掌握你,你就知道我白发郎君是否名不符实了。”他沉静
地说,“你这种女人,的确很对我的胃口。有吓人的家世,有过人的美貌,有雄心壮志骄傲
自负,我专找你这种人满足我的欲望,我很高兴剥掉你的骄傲外裳。”
“你来呀!”东方玉秀娇滴滴地说,流露出冶荡的诱人风情。
“我不会上当。”他解开裹剑的布卷,“你不是这种淫荡的女人,今晚居然毛遂自荐,
进入我的房上我的床,妖媚放荡像秦淮的神女,此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我说过,等我
完全控制了你……”
“你不是已经完全控制我了吗?不要怀疑,我等你露出你的本性……”
一声剑吟,他拔剑出鞘。
一眨眼,床口的东方玉秀不见了。眼前光景一变,眼前朦胧。摇摇有点昏昏糊糊的脑
袋,眼前恢复清明。
有一个人站在床前,是柳思。
“咦!你怎么就来了?”他讶然问,不自觉地收剑归鞘。
“你知道我住在何处吗?”柳思问。
“知道呀!你不是住在南市楼附近的兴隆老店吗?”他不假思索回答。
“是吗?”
“对呀!你不是说今晚有事吗?”
“是的。”柳思懒洋洋地说。
“唔!你神情不对,好像累坏了。柳兄,你没有什么吧?”
“我很好。”
“我送你回店,反正没多远。你一定累坏了。”他热心地说。
“我说过我很好,只是……只是我记不起今晚要办的事了,你记得吗?”
“咦!你没对我说呀!你的武功出神入化,行动神出鬼没,我配合不上你,所以一切听
你的,你办事都独自进行,我从不过问呀!”
“真糟,我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我等候你的招呼行事。咦!你……”他眼神一变,“你真的有些什么地方不
对,你……”
“你再想一想,我到底曾经和你商量了些什么事?”
“只商量如何引诱那些首脑人物出来,逐一收拾剪除羽翼。”
“还有。”
“我也记不起来……”
灯火突然闪动,火焰摇曳。小窗似乎刮入一阵阴风,绕室旋走发出怪异的气流呼啸声。
一眨眼,灯火摇摇中,柳思不见了,灯火变成了绿色,洒出满室幽光。
一声厉啸,他突然失去知觉,向前一扑,不知人间何世。
灯火复明,房门开处,跌入一个侍女,滚了两滚蜷缩在壁角失去知觉。
房中,月华仙子仗剑屹立,披发如鬼,双目似乎幻现幽光,半伸的左手,掌心托着一叠
纸人。
柳思当门而立,腰带上插着秋水冷焰刀,虎目中神光炯炯,有如天神当关。
“我让你全力施展,把你压箱子的巫术全掏出来,驱神役煞勾魂摄魄何足道哉?我让你
死得瞑目。”柳思一脸杀气,语气凶狠,“我不计较你的所作所为,你竟然坑害我的朋友计
算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已经不值得饶恕,我一定要杀死你永绝后患,世间将少一些人被
你坑害。你施展吧!我等你施展技穷之后,再给你一刀为世除害,说一不二。”
“刚才施展撼神术的人,原来是你。”月华仙子不理会他的凶狠态度,将纸人收入乾坤
袋,收了剑,俏巧地将散发挽至背后。
“那是八表狂龙的绝活,所以你禁受不起。”
“笑话!他那不成气候的撼神术,哪能撼动得了我?你加了另一种绝活。”
“那是当然,我并不知道他的师承。你干什么?”
月华仙子退到床口坐下,懒洋洋伸伸懒腰,不在乎他横眉竖目,似乎她是这房间的住
客,要上床歇息啦!很可能要褪衣卸裙呢!
“我等你一刀杀了我。”月华仙子嫣然一笑,“那把秋水冷焰刀锋利得很,一定不痛
的。”
“你以为我不忍心砍断你美丽的脖子?”
“我想,可能你不忍心。”
“真的?”
“你救过我好几次,救了再杀,你不是这种人。你真要杀人,你杀好了。”月华仙子一
面说,一面将长及腰下,又浓又黑亮的头发,一低头便甩到前面来,露出白嫩线条优美的脖
子,意思是待他下刀。
“也许我改变主意,把你卖给璇宫画肪,让你压倒金陵花园第一名花,你的美足以称花
魁,哼!”
“名家品评,不同凡响。”月华仙子一抬头,长发甩回身后,一触他的目光,粉脸突然
红云上颊,急急回避他的目光,“你看过我……我的……我对自己有信心,因为我相信你品
评十分正确。”
“你少给我花言巧语。”
“我从不对任何人花言巧语,只对人冷酷凶狠。”
“所以你坑害我的朋友,打我的滥主意。”
“柳爷,我只想知道你的下落。”月华仙子郑重地说:“我碰上了你释放的快刀……”
“你杀了他?”
“没有。”月华仙子坚决否认,“从他口中,我知道你就是八表狂龙害怕的冷面刀客,
因此要向你道谢,你也是我的希望所寄。我对白发郎君施的是最温和的小术,不会造成任何
伤害,只想从他口中,知道你的下落。他昏迷不醒,是你的撼神术所造成的,不能怪我。”
“从现在起,你必须离开我远一点。”他当然知道白发郎君并没受到伤害,不然他早在
施展撼神术时下重手了,“带了你的侍女,快滚!”
“我要知道你仇视我的原因。”月华仙子不走,亮晶晶的凤目凝视着他,“你一直照料
所有与巡缉营为敌的人,连摄魂骷髅那些老凶魔,你也再三暗中帮助他们,我要知道原因何
在。”
“决给我滚!我不屑和你这种无……我不齿你这种人。”柳思冷冷地说。
“我一定要知道……”
柳思一闪即至,劈胸一把揪住了月华仙子的襟领。
“我一定要知道原因。”月华仙子不加反抗,也不挣扎,坚决地一字一吐。
“你该死!”
“我不认为我该死。”月华仙子嗓门比他还要高:“我向强梁敲诈勒索,可没有伤害弱
小的人。天下间像我这种敢向强梁挑战的人,敢说少之又少。你认为我真要把吴家的两个小
女人,卖给巡缉营的人?”
“你还敢强辩?”
“巡缉营的走狗,只坑害别人发财,怎么可能用一万五千两银子买人?四个盐区巡缉营
的主事人,他们的上级从没发给他们一两银子支用,他们的活动费包括衣食住行,全得自行
张罗,有谁能舍得掏自己的腰包,买两个对他们毫无好处的小女人?我是利用这件事,作为
介入的借口而已。”月华仙子不理会他的凶狠态度,镇静地分辩。
“该死的,你说得好听,你没利用两位姑娘赚二干两银子皮肉钱?你简直无耻!”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月华仙子叫起冤来。
“你叫冤?”柳思另一手举起要揍人了。
“那是藏匿女人员安全的地方,不会引起小狐鼠的注意。有身分的高手名宿,绝不会想
到我这个令人害怕的妖巫,把人藏在那种地方。我花了一百两银子给活阎婆,—并没表露我
的身分。那老虔婆如果知道我的身分,她天胆也不敢做出那种丧天良的事。就因为她不知我
的身分,所以利欲费心,她以为可以摆布我,因为她有一群打手泼皮撑腰。那位赵大爷一定
是你,你为何不留下来,看我处置那个老虔婆?天啊!难怪你不照顾我们了,最后一仗,我
几乎全军覆没,我……我、我……”
悲从中来,月华仙子为自己死去的同伴掩面而泣。
胸口一松,柳思放了她,微风飒然,她放下手一看,室中已不见柳思的形影。
***
近午时分。
白发郎君在朝天宫附近的食店,与柳思叫来了酒莱,写意地午膳。
白天,在城内活动十分安全,巡缉营的人,决不敢在城内撒野。
城内各治安单位,与巡缉营各不相沾,双方的工作性质不同,能保持表面上的礼貌已经
不错了。
第二四章
巡缉营是鄢狗官私人豢养的敛财爪牙,本身就引起治安人员的妒嫉和不平,所以内心存
有敌对意识,甚至遭到部分治安激进人士的仇视。
巡缉营的人在城内发生越权的事故,很可能受到各单位治安人员群起而攻。城外的治安
人员,不见得肯衷诚协助。
江宁县的捕头妙手金刚,被摄魂骷髅几乎吓掉了三魂,这几天借口到外地查案,避不见
面躲了个无影无踪。
江东巡检司的罗巡检,也以公忙为由,无法兼顾私盐贩子活动,整天不在衙门坐镇。
巡缉营的人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