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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见皇帝不作声,知道他不高兴,本想岔开话题,母子二人说些有趣的,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说道:“韩贾、楚次留这些人小打小闹倒也不足为惧,可眼下九卿都递折子上来了……若明珠再生不出儿子来,只怕代王一系就该蠢蠢欲动了。”
代王尚元是先帝第八子,齿序犹在皇帝之上,因有眼疾目不能视,与皇位无望。可雍王早死,赵王已废,宗室萧条,皇帝若无子,代王的儿子成年后,则顺理成章入主青宫,这是太后极不愿意看到的。
“此事,邢侯怎么看?”皇帝意有所指。
不提邢度舟还好,一提邢度舟太后扫过来的眼光便如火一般灼人:“都是你,自作聪明!明堂之火、尚书之事、非要将人往死胡同里逼……邢家岂可轻动?你把持江山,怎么如此糊涂啊!”
“到底是谁在把持江山?是朕吗?是……是邢家吧!”皇帝不愿将话说破,可蓄之既久,总有忍耐不住的时候。
太后怒极反笑:“我儿啊我儿,原来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天下之事利弊各占一半,你总往坏处想……可你想过没,当初是谁扶助你上台的?即便是恃功生骄,那也是你为了这个位置该付给邢家的代价!何况你根基未稳,即使没有邢家也会有别人!这些年来,若没有邢家替你站在风口浪尖之上,你就要独自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太后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母亲虽未读过几本书,也不懂什么帝王之术,却也明白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势不如人的时候就得忍的道理。母亲费心为你筹谋,你竟不懂吗?”
见太后情绪激动,皇帝也不想继续和她顶撞下去,连忙哄着她说:“母后切勿动怒,仔细伤了身体。母后为儿子好,儿子心里明白。母后说话句句在理,是儿子愚钝,儿子错了。”
太后见他服软,情绪稍缓:“都怪明珠的肚皮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否则哪来这档子憋屈事?”
“为什么非得是明珠?”皇帝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不是不知道卫明珠貌美贤惠,只是高傲如他,又怎会染指一个心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一句话让太后又冷下脸来,她拍案而起:“不是明珠还能是谁?你别告诉我是昭阳馆那位?我之所以能容她,一为两国邦交;二为你想留着她,你是我儿子,我不愿让你心里不痛快!可罪臣之女,其心可诛!别说她眼下生不出儿子,即便是生了儿子,你敢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吗?你敢吗?!”
皇帝默然,太后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也不说话,阁中寂静,气氛冷凝如冰。
“启禀皇上、启禀太后,素斋备好了。”
尴尬之时,周守的打岔显得颇合时宜,皇帝立刻微笑着站起来说:“哎呀,朕倒是忘了,今日是观音诞,听说新入内廷的素斋厨子不错,儿子陪母后用斋去。”
太后也知再说下去会伤母子之情,便顺着皇帝给的台阶往下走:“也好,你我母子也有好些时候不曾一起用饭了。”
“皇上、太后这边请。”周守弯腰做了个请势,皇帝和太后便一同往偏厅而去。
用完素斋后,皇帝回到广弘殿,恰好遇见周子昉外任前来磕头辞行。周子昉本是御库司,因皇后、嫔妃们献吴绣讨好太后一事受了牵累,不仅将官位拱手让给了朔阳侯妻舅卫广德,还被贬去凉州苦寒之地任郡守。
皇帝虽依了太后之意贬了周子昉,心里却颇感惋惜。就他看来,周子昉办事谨慎,于小事上亦颇见灵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便好言与他说了几句,暗示他若有机会还能再回来。
周子昉心中澄清,自己从未做错过一件事,只不过倒霉成了帝后之争的牺牲品。他心智颇坚,索性兵行险招,借着辞行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怀中揣出一份他酝酿已久的折子,郑重递交给皇帝,然后山呼万岁,从容退去。
这是一份建议朝廷财政改革的折子,言辞犀利,极有见地,从漕税、盐税、河税说起,实述宗室、外戚、勋贵屯田屯地之弊。余者军费该如何缩减、田亩之税该如何征收、也皆有诤言。如醍醐灌顶,看得皇帝心情大悦。
皇帝逐条逐句,细细思考,一一批注,不觉已是金乌西坠,黄昏时分。殿中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皇帝回头看了看铜漏,便合上折子,起身跨出殿去。
每日这时,皇帝都会去昭阳馆陪昭仪用膳,王舟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亲提夜灯在殿外候着。
天色将黑还未黑,是内廷最安静的时候,皇帝在前,王舟紧随其后,穿过长长的永巷,很快就走到了昭阳馆。王舟正想先行一步进去禀告,却见皇帝突然停下了脚步。
皇帝一言不发,只负手远望,像是在看馆前东西两侧栽种的两棵百年老柏,又像是在看外檐上色彩淡雅的吴越彩画。廊下纱灯朦胧,秋风吹起,灯光便如水波般轻漾。
“去清秋阁。”半晌沉默后,皇帝突然转身离开,脚步迈得极大。
王舟微微一怔,几疑听错,忙跟上去说:“是。”
清秋阁内,白子盈正在摆弄花草,突然听报皇上来了,一时竟慌了手脚,手中握着的那把银剪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顾不上去捡剪子,连忙整了整仪容,出来接驾。
“臣妾参见皇上。”真是许久不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城隍神诞上,隔着几座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白子盈心里不是不委屈的,只是她幼受庭训,不妒不怨,不嗔不怪。尚隐是皇帝,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在这点上,她一直很清醒。
“进去吧。”皇帝握着她的手,与她相携入阁。
“皇上爱喝莲子茶,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白子盈向来在膳食上特别经心。
皇帝“唔”了一声,问道:“都深秋了,还有莲子吗?”
听他这句问话,白子盈忍不住眼眶微红:“皇上不记得了,在陈留时每年入夏臣妾都会将新采下的莲子包妥,用锡罐密封存放。不要说秋天了,便是落雪时节,也有新鲜莲子可以入茶。”
皇帝微觉尴尬,轻咳了一声,问道:“怎么,想家了?”
“是。”从小在陈留长大,自然怀念故地的山山水水,可她最怀念的是与他朝夕相伴的那段时光,那时候只有陈留王,没有皇上。陈留王只有她一个侧妃,没有皇后、昭仪和诸多佳丽。
“朕和你说过没,你和你父亲不太像。”皇帝饮了口宫婢端来的莲子茶,朝白子盈微微一笑。国相白利天潇洒不羁,性狡如狐,高兴时会击箸高歌,生气时言辞犀利得让人无法招架,如此鲜妍的人物,所生一双儿女却敦厚温良,一直让他很费解。
“是,我和宏远,都像母亲。”白子盈微微叹了口气,脸上不自觉地泛起红晕。偶尔她寂寞孤清,也曾揽镜自怜,可只要一想起他们曾共同拥有的过去,是皇后、昭仪不曾有的,她便心满意足了。
两人闲聊旧事,大多是白子盈说,皇帝听。待到夜色更浓,白子盈想着皇帝定是同以前一样,和自己说说话就走,连忙自觉地站起来说:“天色不早了,皇上下次来,遣人来说一声,臣妾好备下皇上爱吃的果品点心。”
皇帝见她如此拘谨,笑着起身,走到榻边坐下:“子盈,你过来。”
“是。”白子盈顺从地走过去,半蹲在床踏上,仰头看着他。突然间他的手搭上了她瘦削的肩,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下次来?那你叫朕今晚睡哪儿?”
白子盈猛地一震,脸上满是惊愕,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颤抖着指尖,攥紧了自己的衣襟,眼泪忍不住就要流下来:“臣妾以为……皇上……”
“来。”皇帝摸着她的手,将她往榻上一拉。金钩摇动,锦帐垂下,守夜的宫婢们蹑手蹑脚地熄灭了满阁的灯火,只余一双红烛燃到天明。
三日来,雍州城落雨不休,秋季本就易生萧瑟之意,乐歌更是不想动,只懒懒地斜靠在榻上翻着书卷,眼角瞥见人影渐近,以为是吴初人,便随口问了句:“一个上午不见你,去哪儿了?”
半晌不闻有人答话,她才慢慢抬起头来,进入眼帘的是腰间一条青黛色的丝绦,丝绦上悬着一块璃龙美玉,色白如霜,温润而泽。
“是你?”乐歌将皇帝上上下下地一番打量,笑道:“我不知道你会来,没有备膳。”
三日驾幸清秋阁,内廷中人皆议论纷纷,皇帝不信她会不知道。他本以为她会给自己脸色看,却不想她听雨看书好不悠闲。
“看什么呢?”皇帝问。
“英宗文慧皇后的手记。”乐歌刚要起身,却被皇帝大力拥住。她挣了一挣,环在腰上的手却揽得更紧。两人相偎而坐,不一会儿背上就渐生了汗意。
“乐歌儿……你可有什么要问我的?”皇帝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她只听见他沉沉的声音,却看不见一丝表情。
“没有。”
皇帝喃喃反复道:“没有?”
“嗯,没有。”乐歌心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为什么要进入内廷,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不该有伤感。
“为什么不问?”皇帝的语气有几分不悦。
“……好,那我问!”乐歌转过脸去与他相对,将手中书卷递到他手上:“昔日英宗皇帝御驾亲征与燕国作战,听闻文慧皇后难产不治,便放弃大好战机,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赶回来。若是你……你会不会这么做?”
皇帝料不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时怔住了,久久不说话,阁内本就安静,此时更是静得似乎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不会。”半晌后,皇帝有点艰难地开口。
虽早已知道答案,乐歌的心还是不自禁地一沉:“为什么?”
“因为……”他思忖着如何应答。
她嘴角微扬,仿佛含笑,接过了他的话:“因为战机稍纵即逝,一旦错过,让人遗恨终生。内有良相文灏,外有良将楼望,若不是因为文慧皇后,英宗皇帝本有机会一统天下,功业应在太宗之上。”
她这番话,让皇帝很是吃惊,他没想到,她所说的竟然和自己心中想的分毫不差。
“我说的可对?”她声音低低。
“对。”
乐歌不再看他,只侧头瞧着窗外细雨如帘,声音里透着秋雨一般的凉意:“所以我不问……因为你心中想的,我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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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远琴先生 。。。
作者有话要说:对只看感情的人来说,此章非常无聊。
对文来说,此章承上启下,至关重要。
对我来说,此章难写,死了很多脑细胞。
因为“红歌”,不要催我……总会更完!
PS:阮步兵是阮籍,嵇中散是嵇康,都是我爱的人!!!写文必YY。本文背景架空,各种历史乱炖,请考据党勿要深究。
多拉给《墨鼓》做的MV正在进行中……下午和我讨论演员非常萌,不过此人的速度我向来不抱希望。韦璧同学的人选非常头大,请同学们提议人选,最好提供剧目名称,方便查找。万分感谢!
“这里没有什么将军!诸位若是想找老朽弹琴喝酒,无任欢迎。可要说什么朝政大事,老朽一介村野农夫,既不懂也不关心。诸位请便,恕老夫不奉陪了。”干瘦清癯的老头子撂下这句话之后,就拂袖扬长而去,丢下四人在院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甚是尴尬。
“这老家伙,真是软硬不吃。”韦璧嘀咕着,负手走来走去。
“你确定,他就是战神楼望?”白子安疑道。凡入北军的男儿,哪个不崇拜一代战神楼望?楼望是个传说,他少年从戎,一刀一枪地锤炼成军中猛将,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