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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此一顿,又道:“老弟所见,就是芮如鸥负伤逃去之情景,当时老二曾力劝老朽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俩既一无损伤,不如放手还山。
然而老朽却断言他必死无疑,太虚玄录图形定在他身上,若落在他人手中未免可惜,老二为此与我发生一场争辩,我又与他打睹,他拗不过同行,余下之事老弟全然知情了。”
韩崇道:“千佛寺之事在下还有点不明白。”
白眉老者叹了一声,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七僧围着老朽舞剑不出手之故,乃剑身上附有一种毒性极强粉末,顺风吹袭老朽鼻中,老朽发觉有异,赶忙屏住呼吸,驱毒逼出体外,一面施展杀手将七僧歼毙。
之后众僧群殴,大法贼秃迟不出手之故,是想老朽毒发剑毙及你们二人耗尽内力后,再由他们出手猛攻,务必将我等三人置于死地不可。
老二与大法贼秃等人拼搏之际,也曾吸入剧毒,岂料天不从人愿,一番毒计末逞,先我俩含恨入得冥府地狱。”
韩崇略一沉吟,问道:“在下只觉此事另有隐秘,值得审慎探讨,芮如鸥似是与二位结有宿怨,不然,怎会无所不用其极?”
白眉老者呵呵笑道:“老朽隔绝尘世已久,芮如鸥尚未有四旬年岁,怎会结有宿怨呢?”
韩崇似有话要说,但又按耐住。
十日后,三人已来在六韶山中,发现芮如鸥及心印和尚现身相诱,追入一座洞腹之中,芮如鸥不幸被白眉老者抓住,一掌飞劈而下。
韩崇忽出手一拦,道:“且问他为了何故欲置二位于死地,再行处置也不迟。”
白眉老者不禁一怔,放下芮如鸥。
芮如鸥已厉声道:“芮某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方清此恨,如有问芮某何故,洞中已有你们相识之人等侯,自会代芮某答覆。”
洞径深处忽传出沉厉的语声:“孽徒!”
黑白双眉闻声不禁睑色大变,飞奔入内。
只见洞腹中端坐一须眉皓白,清癯瘦小老僧。
心印和尚立在一旁,目光怨毒逼射在黑白双眉脸上。
黑白双眉一见老僧,同时跪拜在地口称:“恩师!”
老僧面色一寒,道:“孽障,你知芮施主与心印禅师是什么人么?”
黑白双眉跪在地,闻言不禁互望了一眼,茫然不知所措。
老僧低喝道:“孽徒,他们就是五十年前在武当五台无辜死在你俩剑下俗家弟子之后人,一之为甚,杀孽又增,你俩是否永无愧疚之心么?”
黑白双眉只觉心神大震,冷汗浸透重衫,白眉老者连连颔首道:“恕弟子不知??倘芮如鸥说出本身来历,弟子俩立即束手抵罪。”
芮如鸥及心印眼中怒焰如火,怅不得将黑白双眉生吞了下去。
老僧轻轻叹息一声,望着芮如鸥道:“芮施主你也有不是之处!”
芮如鸥一脸铁青,高叫道:“老前辈可是有反悔之意么?”
老僧莞尔笑道:“佛门弟子,忌打诳语,言出如山,那有反悔之理,在一年前老衲一再郑重相托,将一双孽徒引来此地,让他们俯首认罪,化解前愆。
岂料施主不此之图,凭血气之勇,一意孤行,千佛寺中百数十条性命就误在施主手上,施主不觉问心有愧么?”
芮如鸥一脸涨得通红,抗声道:“晚辈当时不知老前辈就是仇人之师,何况先祖之仇亦不能假手他人代报。”
老僧微笑道:“芮施主你这话未免太过牵强,如果一双孽徒丧命在千佛寺中,算不算假手他人?”
芮如鸥不禁语塞,一脸不忿之容。
老僧叹息一声道:“老衲误却证果,就是为一双孽徒双手血债耽误,当年武当五台只是孽徒两人好勇恃斗所致,并非与令先祖有什么深仇宿怨……”
芮如鸥愤色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老僧笑道:“老衲说此话,绝非阻施主熄了复仇之念,凡在人世,无人能做到不曾做过一两件无心之错。”
说着目注心印禅师道:“禅师,你我同为佛门中人,请问禅师此生之中没有杀过一个人么?”
心印悚然不语。
芮如鸥愤声道:“老前辈若存心袒护门下,晚辈无话可说,容晚辈们告退!”
老僧脸色一沉,道:“螳螂捕蝉,孰知黄雀在后,芮施主,三年前苏州天平山下,施主口舌成仇,将赵锦枫杀死,如今赵锦枫后人亦已找上门来。
心印禅师灵台寺无故伸手,不问是非杀害了一条人命,这人之子也是天涯寻仇,二位可曾有过此事么?”
芮如鸥及心印闻言惊得脸色惨白,额角豆大冷汗冒出。
突然,在洞后闪出一双十五六岁青衣少年。
两人狠狠地望了芮如鸥与心印一眼,忽泪珠夺眶而出,向老僧同声道:“请老前辈主持正义。”
老僧似是无限感伤,长叹了一声道:“亲仇不啻戴天,老衲何能相阻,一双孽徒任凭芮施主与心印禅师怎样处置,老衲绝不过问,你们的事,就端视芮施主心印禅师有无愧疚之心了。”
蓦地——
芮如鸥与心印禅师高喝一声,双双疾如闪电朝洞外掠去。
韩崇原是局外之人,立在黑白双眉身后四五丈远处,他们言语字字入耳,胸中不由一阵慨叹道:“冤冤相报,何时可了。老僧说得不错,人生在世,不能或免做下一两件无心错误,凡事作退一步想,怨愤渐平。”
及见芮如鸥及心印双双迎面窜来,不禁暗骂:“无耻!”
两手飞攫而出,“海底捞月”手法奇奥无比,倏然翻腕“笃笃”两声,两人右手手腕要穴登时被扣了个正着。
韩崇拾指劲力骤加,冷冷说道:“朋友,大丈夫恩怨分明,敢作敢当,决不可一走了之。”
芮如鸥及心印两人猛感行血反攻内腑,酸麻袭体,真力一点都使不出,不禁色如死灰。
一双少年如飞赶出,见两人已被制住,不由大喜。
韩崇望着两人冷笑一声,扣拉着两人走回老僧面前。
老僧霜眉一皱,叹息道:“孽重难偿,老衲也无话可说,你们自己处置吧!”
说后,闭上双目……
口口 口口 口口
韩崇与沈谦、黎玉珊说到此处,沉沉的叹一口气,两道眼神落在邻峰上。
黎玉珊娇嗔道:“二叔,讲话讲到节骨眼上就打住了,以后呢?”
韩崇望了两人一眼,道:“黑白双眉及芮如鸥、心印四人都得了所应得的处罚。”
黎玉珊道:“他们都死了么?”
“不。”韩祟道:“他们都废除一身武功,自残一只右臂,这是取得一双少年同意,黑白双眉至今尚留在洞内忏悔罪恶,芮如鸥心印及一双少年均立下重誓,永不得泄露此洞所在后离去。”
“为什么要立下重誓?”沈谦道:“莫非是太虚玄录关系?”
韩崇摇首道:“太虚玄录有无,恕老朽不知,不过老朽所得武学秘笈,乃老僧举赠,据老僧说此洞为前辈武林异入所居,内洞所藏笈经图刻,均为练武人梦寐难求者。
老僧为防妖邪得手,所以长护在洞内,老朽离开此洞后,老僧即下了数重禁制,闯入者必死无疑。”
沈谦道:“不知老僧是何来历?”
韩崇摇首道:“连黑白双眉都不知姓名,何况老僧。”
话犹未落,邻峰忽冲起一声凄厉噑叫,播震得山谷回应不绝,那噑叫之惨,实不忍卒闻。
沈谦面色为之一变,一跃而起。
韩崇急沉声喝道:“谦儿,不准你过去探视,老朽曾答应过那位佛门高僧永不泄露此洞秘密,你这一去,万一佛门高僧现身出来,你如何答话?”
沈谦面上一红,僵在那里做声不得。
韩崇目中冷电逼射,哼了声道:“他们怎么逃出山外,我料此事必是芮如鸥与心印有意放水,若又掀起一场武林杀劫,则武林将永无宁日了。”
沈谦与黎玉珊目光均投在邻峰上。
只见两条淡淡人形疾泻而下,前面一人尚挟着一人。
韩崇忙道:“谦儿,你可跟踪他们,侦知他们来历,必要时下手杀却,免贻武林无穷后患,你也可顺道返回西川。”
黎玉珊急叫了一声道:“就要走了么?”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剪水双眸中泛出无限幽怨。
沈谦不敢用目光相接,只道了声:“二叔,珊妹,珍重再见!”
说时,两臂一振,飕地“潜龙升天”而起,半空中疾然一转,星泻电射往峰下泻去。
黎玉珊星眸中不由自主泪珠顺颊落下,这一回,她动了真感情,只觉芳心中一片空虚怅惘。
她突感肩头被搭上一只手掌,只听韩崇温和的说道:“珊儿,谦侄不久就会返回,我们进去吧!”
黎玉珊犹自屹立不动,目送久之,才勉强转过身躯,罗衣飘飘,莲步细碎,随着韩崇回返山居。
口口 口口 口口
朝阳正上,放射万道霞光,天际尚飘浮着一两片云絮,也衬着淡淡金黄,湛蓝的天空延伸无际。
这时驿道上响起得得蹄声,由远而近,响亮清晰。
滇本驿道崎岖,山回路转,又是郁林密茂,深菁莠草,将驿道隐没,是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渐渐林木开朗,现出一条逼仄崎岖黄澄澄驿道,道上只见两骑黄骠高头骏马,一前一后,向开远县城行走。
为首骑上人黑衣劲装捷服,燕颔虎目,目光深沉,肩插一柄“多环缅钢鬼头刀”,环声随着马步叮当作响。
骑上街横放着一具重伤僵硬躯体,为使伤势不震动起变化,马步不敢放快。
随后一骑上人身形骠悍,脸膛煞白,像是罩上一层寒霜,鹞鼻鹰睛,目光乱转闪烁,眉上斜挥一柄松纹古剑。
两骑默默无言按辔行去。
过了一会,为首骑上人目光投向了前路远山一瞥,嘴角牵了一牵,冷冷说道:“好啦!开远县城仅十里之遥,不久便可抵达,只不知何贤弟沉重伤势挨得过么?”
后面一人冷冷答道:“早与你说过,让我先奔骑至县城抓药停当,你一到便可施治,这样慢吞吞地,不误了何贤弟性命才怪咧!”言下幸幸不已。
燕颔虎自汉子咳了一声,道:“你那知道,何贤弟需用的药都是极珍贵上材,只有愚兄才可分辨出来,万一其中有一二味是劣质,嘿嘿!准保何贤弟一命断送无常。”
背后回出一声鼻中冷哼,并无应答。
蹄声仍自得得个不停,此起彼落。
突然,两骑身后随风传来一阵晦沉蹄声。
骑上两人同地面目大变,情不自禁地转过而去。
但屏树森翳,什么都也瞧不见,只闻传来蹄声由晦沉而清亮,转疾驰而徐缓,两人惊疑交换了一下目光,伸手按向眉头兵刃。
煞白脸膛汉子压低嗓门说道:“只一有神色,立即宰了再说。”
忽听歌声袅袅而起,两人按骑慢行,目光更显惊疑,凝耳静听,但闻:
西湖杨柳风流绝,
满缕青春看赠别,
墙头簌簌暗飞花,
山外阴阴初落月。
秦姬秾丽云梳发,
持酒唱歌笛晚发,
骊驹应解恼人情,
欲出重城嘶不歇。
歌声铿锵悦耳,配合着得得蹄声,节奏有序。
燕颔虎目汉子面色转和,冷冷说道:“原来是一个书呆子,咱们放心走吧!”
煞白脸膛汉子冷笑道:“我看不然,在这滇南蛮荒,深山野岭,那有骚人墨客在此经过,我总觉透着点邪门儿。”
前面那人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