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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掌,五百三十九掌,一掌都不能少!”
他呵呵呵笑起,呵呵呵,呵呵呵,笑得眼小口大,乐得像书生中了大状元。
第四章 还乡记
香。
前香、后香、左香、右,前后左右香喷喷。
武克文和他的四侍卫,要把香喷喷好味,带到“葡萄最多的人家。”
叉烧、薰肠,马龙拿着,两只大蹄膀,郝九拎着大闸蟹,胡天提着两大袋小笼包子,何枪抱着。
各式好味,刚从店里出炉,热气犹腾腾,店家用荷叶裹住,包得密实稳扎,热气却似有若无冒出来,好闻味道四处飘散,教人止不住发馋。
马龙眉开眼笑嘀咕:“连吃人家几顿烧烤醉鸡,这下该投桃报李了。”
武克文笑而不语,心里畅快极了,几样好味是全县城著名美食,他们打听清楚,分别从东店、西店、南店、北店买来,美食聊表寸心,想到不空狼吞虎咽的馋相,武克文不禁得意起来。
郝九说:“再有那葡萄美酒佐食,就更好味了。”
“要好味得快!”何枪催道:“快马加鞭,热呼呼吃着过瘾哪!”
这顿水陆大餐,果然过瘾,每个人吃得嘴角生香,满面油光,众人吃到夕阳西下,酒足饭饱,畅快极了。
不空与翁武酒酣耳热,童心大发,不空说:“山珍海味好吃,可惜得缺水果。”
“要水果还不简单,葡萄。”
“到处都是葡萄,不稀罕。”
翁武眼一瞪,说:“我这葡萄别人想尝都尝不到,怪老竟说不稀罕!什么稀罕?”
“小老儿想吃木瓜。”
“喝!就这两棵木瓜,你还要吃干抹尽!也罢!也罢!”
翁武抬头往上看,说:“这一棵,有两枚黄了,可以吃了。”
不空看另一棵,说:“那一棵,也有两枚黄了,可以吃了。”
武克文兴味盎然:“可惜果实挂得太高了,大师父莫非在窜上树去?”
不空笑呵呵道:“小老儿太饱了,动作只怕迟钝,有事弟子胸其劳,克文你窜。”
武克文仰头看看,脸色微赧,说:“太高了,徒儿没本事,窜不上去。”
“窜不上,爬啊,爬也无妨。”
武克文哭笑不得:“大师父别作弄徒儿,爬上去,多难看。”
“不爬也行,站在树下,使出正反两面掌。”
“大师父说笑,正反掌如何取下木瓜?”
“以掌力震下木瓜。”
“这……”
“你们,一个个试试看。”
马龙兴致勃勃:“我先试试。”他啪啪啪啪连击四掌,树上木瓜文风不动。接下去,何枪、郝九、胡天亦各出四掌,木瓜仍稳稳挂于树上,未受丝毫影响。
轮到武克文,他先出一掌,旋即一个急旋,整个人做了三百六十度回转,手上以反手掌击出,旋以余力,再一回旋,继出一掌。
四掌尽出,木瓜树被撼动,树叶落了一地,木瓜仍傲然高挂,不肯坠落。
不空与翁武拍掌大笑。武克文腼腆道:“大师父,翁叔笑什么?”
不空说:“克文果然聪明,以回旋带出腰腿劲力,力劲自然加强,落叶纷纷已经不错了。”
武克文双颊发热,涩涩道:“大师父取笑,取笑了!”
翁武笑嘻嘻说:“怪老出手,这木瓜无论如何也要给面子。”
不空笑容满面:“老哥请先试身手。”
“我?”
“小老儿粗手粗脚,把瓜叶都弄下来,老哥看了要气坏!”
“也罢!也罢!我先来,怪老这样的高人,原是后头唱压轴的!”
翁武说罢,果真站木瓜树前,一掌下去,啪,不只黄叶飘落,一枚黄木瓜也倏然飞下,翁武左手接住木瓜,右手再击,啪,又掉下一枚来,黄橙橙的颜色,引人垂涎。翁武双手各托一个木瓜笑颜逐开。
不空师徒齐声喝采。
翁武把木瓜放地上,笑对不空:“我把木瓜取下了,怪老,看你的啦!”
“小老儿没啥好看,这会儿,看别人的!”
武克文与翁武相对一愕:“什么?”
“这木瓜,要遭殃啦!”
话未完,听得两声轻响,木瓜应声而裂,红粉的瓜肉露出来,饱满汁液溅了满地,翁武脸色一变,厉声喝:“谁?谁做的好事?”
“你姑奶奶,我。”轻脆的女声,众人吓了一跳。
“还有我。”
绿树后,站出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身材高瘦,男的精壮结实,两人都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他们一脸寒霜,来意极不友善。
鲜美多汁的木瓜,被莫名其妙击破,翁武早已气怒交加。
看眼前二人傲慢无礼,翁武更加怒不可遏,他一窜而前,喝问:“你二人什么意思?”
“小意思!”女的说:“你是不是蕉岭人?”
翁武脸色一变,倔强道:“是又怎么样?”
“蕉领翁家庄人?”
翁武双目瞪圆,大愕:“你怎么知道?”
“你本名叫翁耀祖?”
翁武面色数变,瞠目结笑瞪住对方,呐呐道:“你们是谁?”
女的与男的相顾一望,倏然扑前,一左一右,朝翁武脸上掌掴……
翁武眼见二人掴他,以手臂拦住二人,那对男女浑身震了一震,手势并未回收,僵持间,翁武缓缓发话:“我在此地落户很久,无人知我来历,二位为何如此清楚?”
女的不愿解释,冷冷道:“当然清楚。”
“二位为何动手就要人?”
“三句好话不如一巴掌,先教训你这无情无义的人再说!”
翁武咬咬牙,说:“好,我就站这里,你们要打就打吧,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武克文忍不住叫:“翁叔……”
翁武望他一眼,苦笑道:“知道我故乡,知道我真名实姓,又骂我无情无义,这样的人,把我活活打死,我都认了!”他闭上眼:“你们,打吧!”
那对男女交换眼色,同时举起手来,忽然停下,女的叹了一口气,跺跺脚。
“二位。”翁武张开双眼,讶然问:“为何不动手?”
“你听着。”女的脸如严霜:“自己动手!”
翁武愕住了。
眼看翁武被人劲耍,武克文按捺不住了:“你们,不要逼人太甚!”
那对男女瞪武克文一眼,翁武稍一抬手,说:“这事,我自会处理,不麻烦各位!”
“翁叔……”
不空轻拉武克文一把,武克文等人满腹狐疑,悄悄退开。
翁武如何了结事情?众人不知道。众人进屋后,听不到外面动静,四周出奇的静,翁武和两个不速之客并未打斗,不到半个小时,翁武进屋了,凝着一张脸,脚步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此时,天已黑透,小童点亮灯,灯影在翁武脸上跳动,他看着不空,缓缓说:“我明日回一趟蕉岭。”
武克文嘴唇动了动,有话想问。不空使个眼色,武克文噤住口。
“怪老、克文若不嫌弃尽管住下,有鸡有酒,任你们吃喝。”这一晚上,众人无语,闷闷睡了。
这一晚,朦胧间,隔壁有人轻轻吟唱,武克文凝神一听,听出吟唱的正是李频的“渡汉江”:
“岭上音书绝,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唱完,他从头再唱,唱至“经冬复历春”,竟然忘情也似,反反复复,把“经冬复历春”一遍遍唱着,不知唱了几遍,终于停住了。
另一个铺上,不空喃喃道:“一共唱了十八次经冬复历春,好家伙,十八年没回去,老哥,你够狠啊!”
睡梦正香,武克文又被吵醒了,他听到“的哒”、“的哒”声,这“的哒”、“的哒”声,任何人一听,都知道是马蹄声,唯一奇怪的,“的哒”声不是来自屋外,而是源自屋里,就在斗室之中,连串不绝。武克文倾听着,不禁哑然失笑。声音来自邻床,正是不空在发音!
不错,是不空,他的发音维妙维肖,真像几匹马在行走。
的哒、的哒,的确可以骗人耳朵,可惜这家伙太懒了,他应该到屋外去的哒一番,才不致被拆穿,如此近距离,当然很快被识破。
管他的!武克文闭上眼,打定主意,不管这家伙制造什么怪音,他可要听若不闻,好好睡他的大头觉。
不空却不饶,马蹄刚停,他又“喔——喔——”学起鸡啼来,他越叫越起劲,越叫越响亮,突然四面八方的鸡啼大作,这不空一见假啼引来真啼,不禁呵呵呵大笑。武克文当然睡不成觉了,他气闷又好笑道:“大师父一会儿学马蹄,一会儿学鸡叫,这下好了,把鸡都吵起来乱叫,大师父不想睡,我可要睡,徒儿失礼,不管马蹄鸡叫,我都要睡个够!”
“你睡,你睡,刚才马蹄初起,你翁叔就走了,这会儿公鸡啼叫,我也要走了,武克文,你继续睡!”
武克文睡意全消,定神一看,不空已不在铺上。惊疑问,复听得不空大嚷:“马龙、何怆、胡天、郝九,好生侍侯你们主子,小老儿走了!”
屋里一阵骚动,武克文朝外望去,外面还是黝黑的,这会儿才三更,武克文万般不情愿,嘀咕道:“就会作弄人,连觉也不肯让人睡饱,太可恨,太可恨了!”
“十八年没回去,再不回去,只怕家破人亡罗!”不空的声音。
武克文蓦然坐起。
“翁武啊!翁武啊!这一回,你会不会丧命,还不知道哪!”
武克文忙穿好衣衫,一边大叫:“马龙!快备马!”
奔驰多日,总算返回蕉岭翁家庄。
翁武不敢叩门,近乡情怯,近家情更怯。
他回头望望一男一女两侠士。男的叫骆明,女的叫崔蓉,他们是一对夫妇。
骆明、崔蓉鼓励看着他,翁武慢慢叩起门来。但是,没有回应。翁武轻轻推门,门原是虚掩的。稍稍一推,门咿啊一声,轻轻开了。
门开的刹那,翁武吃了惊,一个瘦削的女人背对他,跪于地面,翁武气息转急,担心女人掉头看他,幸亏没有,女人似不闻声响,仍旧背对门扉,跪神案前。
女人开始朝神案磕头,连磕了几下,磕到后来,女人头脸趴在地面,一串悉悉嗦嗦鼻音传出来,翁武先是惊愕,很快明白,女人在哭。
翁武不知所措,女人慢慢起身,擦擦眼角,把角上供品放进了提篮里,挽着提篮往外走。
翁武赶紧闪向一边,他有功夫底子,轻轻一闪,已闪至墙角,女人浑然不觉,人已走出去,在翁武惊愕间,她已走了一大段路了。
骆明、崔蓉从那端墙角闪出,以责备的眼神望着他,崔蓉低斥:“你为何躲避?”
翁武满面尴尬,为难道:“我有何面目见她?”
崔蓉瞪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跟在女人后头。
女人身形瘦小佝偻,满头白发,这身影十分陌生,不过翁武看她脸侧轮廓,确定这人是他的发妻银花。
骆明夫妇以三十步间距跟着走,翁武亦步亦趋尾随。银花脚步急,似乎赶着到什么地方去。
翁武暗奇,银花一直没有回头,他叩门之际,她似乎没听到声音;他推门,她又没反应;此刻,三个人跟住她,三个人脚步虽轻,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却很清晰,她真的没有听到吗?
她一个拐弯,拐进另一个林子里,两个扎辫子的年轻姑娘迎向她,一左一右拉着她手急急往前跑。
离家十八载,此地此景物并无多大改变,翁武认出,前面是到翁家祠堂的路。
七拐八弯到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