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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吧”的一声,刘英便觉手腕疼痛,立刻掷下了刀。
但这时汝州侠杨公久已下马抽刀,跑过来向江小鹤便砍。
江小鹤并不下马,只等著他来到,用手指捏住他的刀背,轻轻地一夺,便将刀夺在手中,然后微笑著,催马便跑了。
那两个官人在后面紧追,并大声喊道:“小子!你也是贼!你还想跑吗?”
江小鹤却且跑且笑,将夺来的那口钢刀向膝上一磕,当的一声,便折成为两段,然后他掷在地上,便哈哈大笑。
看那两个官人和两个护院全都不敢追了,都在那里吓得目瞪口呆,江小鹤便得意洋洋,放马驰去。
一直往西便到了湖北地境。来到一座小镇上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江小鹤随投店宿下。
翌日午后便进了襄阳城,只见有两个店房伙计模样的人,提著一桶青灰正在各处刷壁。
江小鹤便跟随著他们,见他们到了一家草料铺的门前。
这门前的黄土壁上也墨色淋淋地写著「捉拿江小鹤”五个字,这两个人提著刷子蘸上青灰,便把壁上的五个字涂抹了去。
江小鹤又气又笑,便下马问说:“你们这是干甚么?”
那两个人说:“我们是本地的花枪庞二爷雇的。今天晌年来了个龙门侠的孙子纪广杰,还带著两人,好像是捕头。他们来到了这里也是拜访庞二爷,便取笔满街写字,写“捉拿江小鹤”。
江小鹤是现今江湖上最有本领的英雄,上月曾来到过襄阳,连花枪庞二爷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今天庞二爷听姓纪的竟要捉拿他,便觉得太骄傲自大,过去跟他们问了几句话。不料那纪广杰极为凶横,一拳便将庞二爷打倒,把庞二爷气的要死。他们走后,庞二爷便雇了我们,把他在壁上所写的字全都涂了去。”
江小鹤一听,庞二竟为自己的事被纪广杰所打,心里更是气愤,随问道:“那纪广杰走了吗?”
刷壁涂字的两个人便说:“他们走了半天啦!他们打完了庞二爷,还向庞二爷追问江小鹤的下落。庞二爷说是不知道,那纪广杰便说:‘如若江小鹤再来襄阳,便告诉他,他要有胆量可以叫他到长安去。’”
江小鹤听到这里,便气得面色改了,但故意镇静著,问说:“你们没看见他们往哪边去了吗?”
那两个人说:“他们都从长安来的,现在一定是回去了。可是临走的时候,他们曾向人打听武当山。”
江小鹤一听武当山这个地方,便不由心中一动,因为当年在九华山学艺的时候,曾听师父说过:“武当山在襄阳府均县地面,内家的武艺便自此山传出,现今山中的道士还多半会武。以后若行在那里,千万要小心!”
江小鹤随便问说:“武当山离这里远吗?”
那两个人说:“不远,出城往北跑几十里便看见了。”
江小鹤随声说:“好!”牵马行出,一出襄阳城,他便上马挥鞭,直奔西北。
行了不远,果然看见面前有一脉蔚然的山岭,大约离此尚有百十来里路。
江小鹤便催马快跑,又跑下约四五十里路。忽见前面有三匹马,也都跑得很快,也都正往武当山那边跑去的。
江小鹤看得非常清楚,原来正是纪广杰、刘志远等三人,心中不免有些踌躇。暗想:我现在应当怎么办?我若是催马闯过去,那必定立时拼斗起来,拼斗之下便难免杀伤了纪广杰。
其实,杀伤了他也不冤,他遍处写要捉拿我,实欺凌我太甚!可是,他又是个行侠仗义的人,正阳放赈的那件事又真使我敬佩。何况他又是龙门侠的孙子!
现在眼前便是武当山,张三丰祖师便在那里得道。当著祖师的面,我们内家传人竟自相残杀起来,那也实在是一件可耻的事!
于是江小鹤便消散了胸中的怒气,收住马,故意慢慢地行,使前面纪广杰等人的马匹离远一些,然后他才走。
前面的三个人虽都没注意到后面,可是江小鹤却时时看见前面。
江小鹤心里又想:我便这样暗中跟随他们,跟他们直到长安,那时纪广杰如再帮助昆仑派,我可不能再客气了。
少时见前面有一条大河阻路,纪广杰三匹马绕著道去寻渡口。
江小鹤也跟随了过去,等他们三匹马上了渡船之后,自己才站在渡口叫船。
坐在船上听船夫说,才知道这条河名叫南沙,通著汉水。过了河便是谷城县,那里离著武当山不远。向来朝武当的多半是在谷城下马,因为武当山下没有宿店。再说,骑著马若朝武当,山上的道士,便先不高兴。
江小鹤惊讶地问:“山上的道士是很多吗?”
船夫说:“道士不少,遇真观便有四十多位道爷,玄武庙里的道爷更多,这些位道爷都是好本领,各路保镖达官在山下十里之内都要下马。”
江小鹤一听,心中更觉著奇异,暗想:我从武当派名师学艺十年,还不知道武当山是甚么景象。真正道家传下来的剑法,也许与我们江湖上所学有异,我也要上山去领教领教。
过了南江,便是谷城。江小鹤在西关找了店房,牵马进内。这时天色已不早了,江小鹤吩咐店伙开饭。
店伙端进菜饭来,看见江小鹤在榻上放著行李和一口剑,他便问:“客官要往何处去?”
江小鹤说:“我朝武当去。”
店家说:“客官是镖行中的达官吗?”
江小鹤点点头,说:“我早先在江南保过镖,现在不干了,要回家去看看。家在汉中,从此路过,顺便朝朝武当山,给张三丰真人拈一股香。”
店家点了点头说:“遇直观还是小庙,山上头一个大庙是真武庙。本来,为甚么这山唤武当山呢?就是因为真武爷在山上得的道。真武爷手里有龟蛇二将,灵验极了!时常出来显圣!”他又指著江小鹤那口宝剑说:“客官,你这口宝剑可不能带上山去。山上五里就有一个地方,叫唤解剑泉,无论是多大的爵位、多大本领的人,到了那里也必要把佩剑解下来抛在水里。要不然,不但真武爷爷要发怒,三丰祖师的那些位弟子也必不依。”
江小鹤赶紧问说:“三丰祖师的弟子现在还有谁?”
店家却不答这句话,还说那真武爷爷的故事,他说:“在早年有一位大将军,是当朝一品之臣,统辖三军。有一次他到武当山来进香,跑在解剑泉,随从的将官们就劝他解落佩剑来,他却不肯解。不料在山上行了不到二里,就见狂风大作,有一条大蛇向著他扑来,这位将军就立时惊吓而死。原来那条蛇就是真武爷爷手里的蛇将军,也就是真武爷爷手中那口宝剑。真武爷爷的神像是手持七星剑,身背杏黄旗,侧列龟蛇二将。所以决不愿凡人也佩著宝剑去到他的眼前;连三丰祖师的神像都只是拿著蝇刷,不能拿宝剑。遇真观会武艺的道爷有四十多,最出名的有七大剑仙,可是都不敢把剑带出庙门。”
这一大篇神话,店家说得极为流畅,仿佛他对人说过不止一次了,都说熟了。并且好像这些事在武当山下周围百里之内,是谁都知道似地。末了,店家好意地嘱咐江小鹤,说是:“明天朝武当,千万身边莫带宝剑,不然至少也要闹一场大病!”
江小鹤点头说:“那是自然!我是为进香来的,哪敢不敬神呢?”心里却想著:不知纪广杰他晓得山上这个规矩不晓得?假若他明天去朝武当,若是不顾一切,挂著宝剑上山,到处题“捉拿江小鹤”,那时恐怕不但真武部下的龟蛇二神将要发怒,观里的那七大剑仙也定不能依他。
少时用过了饭,便跑到街上闲游。在城里和四处关厢全都跑到,就见街上的商铺虽然不少,可是往来的人却不甚多。走到南关,看见有个穿白绸裤褂,腰挂宝剑,短小精干的人从对面走来。
江小鹤一眼看出正是那纪广杰,心中立时一阵兴奋。就见纪广杰走进路西的一家小酒店里去了,江小鹤也随著进去。此时酒店里已点上了灯,里面的酒客也不大多。
江小鹤就找了个背灯的桌侧坐下,纪广杰却在隔著一张桌子的地方坐著。他解下佩剑,放在桌上,要了酒,昂然自斟自饮。
起先江小鹤还想著,少时昆仑派的那两个人必要来,刘志远是认识自己的,只要他一把我认出来,那立时就要有一场恶战,我虽不想与他争斗,也是不行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二人前来。
江小鹤一面饮酒,一面看著纪广杰。
就见纪广杰霍地站起身来,高声唤道:“酒保!把笔墨拿来!我要在壁写几个字。”
酒保站在柜侧道:“大爷!壁是新刷的,一经写字就不好看了。大爷你要写字我们这里有纸,写完了我们给你贴在壁上。本城有几位秀才时常在我们这里写诗,写完了就唤我们贴在壁上。有时过路的客人看见诗好,都给我们钱,把壁上的诗揭去。”
纪广杰冷笑道:“你是怕我写在壁上,你们就卖不了钱吗?来,我先给你们二钱银子,作为赁你们的笔墨钱!”
那酒保一听二钱银子,便高高兴与地把笔墨送过去,并取水研墨。
江小鹤此时更气得有些变色,霍地也站起身来。就见那纪广杰提笔往壁上写了五个大字,又是“捉拿江小鹤”。
江小鹤气得真要挥起一拳,将他打倒,但却极力忍耐著。见纪广杰在题完了这五个字之后,他又题了三首诗,是:。
宝剑出风尘,四方推侠义;龙门有奇才,锋芒尚未试。
挥手千金尽,扬鞭万里游;藐彼江小鹤,何能与我斗。
携剑来武当,烟雾遮苍莽;遥有素心人,为我劳梦想。
江小鹤在侧看了,不禁微笑,说一声:“作的不错!”
纪广杰本要再题第四首诗,这一下却被江小鹤将他的诗意打断了。他看了江小鹤一眼,但因为江小鹤身边既没带著佩剑,穿的又是粗布衣裳,他便也没甚介意,抛下酒钱,拿起宝剑就出门去了。
江小鹤也赶紧付了酒钱随他出去,他在前面走,江小鹤就在后面跟随。
少时纪广杰就进了一家店房,江小鹤也跟著他进去,看准了他所在的房间,江小鹤方才走出,自回店里。
这晚,纪广杰在屋中点灯,拿著笔想要再作一首诗,凑成四首诗,等与阿鸾成婚时,洞房之夜,就将这四首诗作为催妆诗,读给她看,藉以表示自己是文武全才的人。
可是无论他怎样构思,那第四首诗竟然想不出来,眼前只浮现鲍阿鸾的俏丽幻影,心中非常得意。就想自己真是不负此生,无意之中行一趟关中,竟会得到鲍阿鸾那样才貌双全的侠女为妻,这真是天配良缘。
此次我南来寻江小鹤,也是给阿鸾看看。如今行数百里地,“捉拿江小鹤”的字样,也不下百余处,竟没将江小鹤激出来。
可是听刘青孔、刘匡、庞二那些人都说,江小鹤确实是在豫楚这一带徘徊著,可见他一定是畏我,不敢来见我。
又想刘志远、蒋志耀二人自从在正阳县黑夜之间,有位不知名的侠客给我送来银两帮助我放赈,从那天起他们便不敢再与我同居在一间屋内。
在路上那刘志远也总是提心吊胆,可见他们昆仑派的人都已被江小鹤吓的胆碎了。即使在路上我与江小鹤行个碰头,刘志远他也是不敢指出。这样寻找江小鹤,恐怕一世也寻找不到。不但我是徒费气力,鲍阿鸾在关中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