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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后军华御事同齐国老大夫高虎,亦各率部下接应,两下混战,直至天明。四家党羽虽众,各为其主,人心不齐,怎当得宋国大兵。
当下混战了一夜,四家人众,被宋兵杀得七零八落。公子元恐世子昭入国,不免于祸,乘乱引心腹数人,逃奔卫国避难去讫。公子潘、公子商人收拾败兵入城,宋兵紧随其后,不能闭门,崔夭为世子昭御车,长驱直入。
上卿国懿仲闻四家兵散,世子已进城,乃聚集百官,同高虎拥立世子昭即位,即以本年为元年,是为孝公。孝公嗣位,论功行赏,进崔夭为大夫。大出金帛,厚犒宋军。
襄公留齐境五日,方才回宋。
时鲁僖公起大兵来救无亏,闻孝公已立,中道而返。自此鲁、齐有隙,不在话下。
再说公子潘与公子商人计议,将出兵拒敌之事,都推在公子元身上。国、高二国老,明知四家同谋,欲孝公释怨修好,单治首乱雍巫、竖刁二人之罪,尽诛其党,余人俱赦不问。
是秋八月,葬桓公于牛首堈之上,连起三大坟。以晏蛾儿附葬于旁,另起一小坟。又为无亏、公子元之故,将长卫姬、少卫姬两宫内侍宫人,悉令从葬,死者数百人。
后至晋永嘉末年,天下大乱,有村人发桓公冢,冢前有水银池,寒气触鼻,人不敢入,经数日,其气渐消,乃牵猛犬入冢中,得金蚕数十斛,珠襦玉匣,缯彩军器,不可胜数,冢中骸骨狼藉,皆殉葬之人也。足知孝公当日葬父之厚矣。亦何益哉!髯仙有诗云:
疑冢三堆峻似山,金蚕玉匣出人间。
从来厚蓄多遭发,薄葬须知不是悭。
话分两头。却说宋襄公自败了齐兵,纳世子昭为君,自以为不世奇功,便想号召诸侯,代齐桓公为盟主。又恐大国难致,先约滕、曹、邾、鄫小国,为盟于曹国之南。曹、邾二君到后,滕子婴齐方至,宋襄公不许婴齐与盟,拘之一室。鄫君惧宋之威,亦来赴会,已逾期二日矣。
宋襄公问于群臣曰:“寡人甫倡盟好,鄫小国,辄敢怠慢,后期二日,不重惩之,何以立威?”
大夫公子荡进曰:“向者齐桓公南征北讨,独未服东夷之众。君欲威中国,必先服东夷;欲服东夷,必用鄫子。”
襄公曰:“用之何如?”
公子荡曰:“睢水之次,有神能致风雨,东夷皆立社祠之,四时不缺。君诚用鄫子为牺牲,以祭睢神,不惟神将降福,使东夷闻之,皆谓君能生杀诸侯,谁不耸惧来服?然后借东夷,之力,以征诸侯,伯业成矣。”
上卿公子目夷谏曰:“不可,不可。古者小事不用大牲,重物命也,况于人乎?夫祭祀,以为人祈福也。杀人以祈人福,神必不飨。且国有常祀,宗伯所掌。睢水河神不过妖鬼耳!夷俗所祀,君亦祀之,未见君之胜于夷也,而谁肯服之?齐桓公主盟四十年,存亡继绝,岁有德施于天下。今君才一举盟会,而遂戮诸侯以媚妖神。臣见诸侯之惧而叛我,未见其服也。”
公子荡曰:“子鱼之言谬矣。君之图伯与齐异,齐桓公制国二十余年,然后主盟;君能待乎?夫缓则用德,急则用威。迟速之序,不可不察也!不同夷,夷将疑我;不惧诸侯,诸侯将玩我。内玩而外疑,何以成伯?昔武王斩纣头,悬之太白旗,以得天下,此诸侯之行于天子者也。而何有于小国之君?君必用之!”
襄公本心急于欲得诸侯,遂不听目夷之言。使邾文公执鄫子杀而烹之。以祭睢水之神,遣人召东夷君长,俱来睢水会祀。东夷素不习宋公之政,莫有至者,滕子婴齐大惊,使人以重赂求释,乃解婴齐之囚。
曹大夫僖负羁谓曹共公襄曰:“宋躁而虐,事必无成,不如归也。”共公辞归,遂不具地主之礼。
襄公怒,使人责之曰:“古者国君相见,有脯资饩牢,以修宾主之好。寡君逗留于君之境上,非一日矣,三军之众,尚未知主人之所属。愿君图之。”
僖负羁对曰:“夫授馆致饩,朝聘之常礼也。今君以公事涉于南鄙,寡人亟于奔命,未及他图。今君责以主人之礼,寡君愧甚,惟君恕之。”曹共公遂归。
襄公大怒,传令移兵伐曹。公子目夷又谏曰:“昔齐桓公会盟之迹,遍于列国。厚往薄来,不责其施,不诛其不及,所以宽人之力,而恤人之情也。曹之缺礼,于君无损,何必用兵?”
襄公不听。使公子荡将兵车三百乘,伐曹围其城。僖负羁随方设备,与公子荡相持三月,荡不能取胜。
是时,郑文公首先朝楚,约鲁、齐、陈、蔡四国之君,与楚成王为盟于齐境。
宋襄公闻之大惊。一来恐齐、鲁两国之中,或有倡伯者,宋不能与争;二来又恐公子荡攻曹失利,挫了锐气,贻笑于诸侯。乃召荡归,曹共公亦恐宋师再至,遣人至宋谢罪。自此宋、曹相睦如初。
再说宋襄公一心求伯。见小国诸侯纷纷不服,大国反远与楚盟,心中愤急,与公子荡商议。公子荡进曰:“当今大国。无过齐、楚,齐虽伯主之后,然纷争方定,国势未张;楚僭王号,乍通中国,诸侯所畏。君诚不惜卑词厚币,以求诸侯于楚,楚必许之。借楚力以聚诸侯,复借诸侯以压楚,此一时权宜之计也。”
公子目夷又谏曰:“楚有诸侯,安肯与我;我求诸侯于楚,楚安肯下我。恐争端从此开矣。”
襄公不以为然,即命公子荡以厚赂如楚,求见楚成王。成王问其来意,许以明年之春,相会于鹿上之地。公子荡归报襄公,襄公曰:“鹿上,齐地,不可不闻之齐侯。”复遣公子荡如齐修聘,述楚王期会之事,齐孝公亦许之。时宋襄公之十一年,乃周襄王之十二年也。
次年春正月,宋襄公先至鹿上,筑盟坛以待齐、楚之君。
二月初旬,齐孝公始至。襄公自负有纳孝公之功,相见之间,颇有德色;孝公感宋之德,亦颇尽地主之礼。
又二十余日,楚成王方到,宋、齐二君接见之间,以爵为序,楚虽僭王号,实是子爵,宋公为首,齐侯次之,楚子又次之,这是宋襄公定的位次。至期,共登鹿上之坛。襄公毅然以主盟自居,先执牛耳,并不谦让;楚成王心中不悦,勉强受歃。
襄公拱手言曰:“兹父忝先代之后,作宾王家。不自揣德薄力微。窃欲修举盟会之政,恐人心不肃,欲借重二君之余威,以合诸侯于敝邑之盂地。以秋八月为期,若君不弃,倡率诸侯,徼惠于盟,寡人愿世敦兄弟之好,自殷先王以下,咸拜君之赐,岂独寡人乎?”
齐孝公拱手以让楚成王,成王亦拱手以让孝公,二君互相推让,良久不决。
襄公曰:“二君若不弃寡人,请同署之。”乃出征会之牍,不送齐侯,却先送楚成王求署。孝公心中亦怀怏怏,楚成王举目观览。牍中叙合诸侯修会盟之意,效齐桓公衣裳之会。不以兵车,牍尾宋公先已署名。
楚成王暗暗含笑。谓襄公曰:“诸侯君自能致,何必寡人?”
襄公曰:“郑、许久在君之宇下,而陈、蔡近者复受盟于齐。非乞君之灵,惧有异同。寡人是以借重于上国。”
楚成王曰:“然则齐君当署,次及寡人可也。”
孝公曰:“寡人于宋,犹宇下也,所难致者,上国之威令耳。”
楚王笑而署名。以笔授孝公,孝公曰:“有楚不必有齐。寡人流离万死之余,幸社稷不陨,得从末歃为荣,何足重轻?而亵此简牍为耶?”坚不肯署。
论齐孝公心事,却是怪宋襄公先送楚王求署,识透他重楚轻齐,所以不署。宋襄公自负有恩于齐。却认孝公是衷肠之语,遂收牍而藏之。三君于鹿上又叙数日,丁宁而别。髯仙有诗叹曰:
诸侯原自属中华,何用纷纷乞楚家。
错认同根成一树,谁知各自有丫叉?
楚成王既归,述其事于令尹子文。子文曰:“宋君狂甚。吾王何以征会许之。”
楚王笑曰:“寡人欲主中华之政久矣。恨不得其便耳,今宋公倡衣裳之会。寡人因之以合诸侯。不亦可乎?”
大夫成得臣进曰:“宋公为人好名而无实,轻信而寡谋。若伏甲以劫之,其人可虏也。”
楚王曰:“寡人意正如此。”
子文曰:“许人以会而复劫之,人谓楚无信矣。何以服诸侯?”
得臣曰:“宋喜于主盟。必有傲诸侯之心,诸侯未习宋政,莫之与也,劫之以示威。劫而释之,又可以示德,诸侯耻宋之无能。不归楚,将谁归乎?夫拘小信而丧大功,非策也!”
子文奏曰:“子玉之计,非臣所及。”
楚王乃使成得臣、斗勃二人为将,各选勇士五百人操演听令,预定劫盟之计,不必详说,下文便见。
且说宋襄公归自鹿上,欣然有喜色,谓公子目夷曰:“楚已许我诸侯矣。”
目夷谏曰:“楚,蛮夷也,其心不测。君得其口,未得其心,臣恐君之见欺也。”
襄公曰:“子鱼太多心了。寡人以忠信待人,人其忍欺寡人哉?”遂不听目夷之言,传檄征会。先遣人于盂地筑起坛场,增修公馆,务极华丽,仓场中储积刍粮,以待各国军马食费。凡献享犒劳之仪,一一从厚,无不预备。
至秋七月,宋襄公命乘车赴会。目夷又谏曰:“楚强而无义,请以兵车往。”
襄公曰:“寡人与诸侯约为‘衣裳之会’,若用兵车,自我约之,自我堕之,异日无以示信于诸侯矣!”
目夷曰:“君以乘车全信,臣请伏兵车百乘于三里之外,以备缓急何如?”
襄公曰:“子用兵车,与寡人用之何异,必不可。”临行之际,襄公又恐目夷在国起兵接应,失了他信义,遂要目夷同往。目夷曰:“臣亦放心不下,也要同去。”于是君臣同至会所。
楚、陈、蔡、许、曹、郑六国之君,如期而至,惟齐孝公心怀怏怏,鲁僖公未与楚通,二君不到。襄公使候人迎接六国诸侯,分馆安歇。
回报:“都用乘车,楚王侍从虽众,亦是乘车。”襄公曰:“吾知楚不欺吾也。”
太史卜盟日之吉,襄公命传知各国。先数日,预派定坛上执事人等。是早五鼓,坛之上下,皆设庭燎,照耀如同白日。坛之旁,另有憩息之所,襄公先往以待,陈穆公谷、蔡庄公甲午、郑文公捷、许僖公业、曹共公襄五位诸侯,陆续而至。伺候良久,天色将明,楚成王熊頵方到。
襄公且循地主之礼,揖让了一番,分左右两阶登坛。
右阶宾登,众诸侯不敢僭楚成王,让之居首。成得臣、斗勃二将相随,众诸侯亦各有从行之臣,不必细说。
左阶主登,单只宋襄公及公子目夷君臣二人。方才升阶之时,论个宾主,既登盟坛之上,陈牲歃血,要天矢日,列名载书,便要推盟主为尊了。宋襄公指望楚王开口,以目视之。楚王低头不语,陈、蔡诸国面面相觑,莫敢先发。
襄公忍不住了,乃昂然而出曰:“今日之举,寡人欲修先伯主齐桓公故业,尊王安民,息兵罢战,与天下同享太平之福,诸君以为何如?”诸侯尚未答应,楚王挺身而前曰:“君言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