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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2期-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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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还得花钱,疼就疼吧,我想着没啥问题。这样等了多日,梅叶对关二生说,估计窑厂开工的可能不太大,在这每天都得花钱,要不,咱回家吧。关二生想了半天说,咱先问问王民和庄妹,看他俩咋办。 
  王民说,先回家也行,反正就到年底了,就是开了工,最多再干个把月。庄妹说,我等等再说,现在我挣的钱还差的太多。说完,她从枕头下抓出几个麻钱,抛在被子上。由于用力过猛,麻钱转动着,有的倒在床上,有的滚到炕边。关二生一看,心里也跟着难受。他的麻钱放在一个旧提包里,提包上有个小锁。他打开锁,掏出一个黑色布兜。黑布兜几乎褪成了灰色,边上有几处已开了线。关二生颤着手打开了布兜。梅叶坐在旁边,勾着头,瞪大眼,怔怔地瞅着。关二生说,你把麻钱掏出来吧!梅叶说,还是你掏吧。关二生伸出手,慢慢地把手插了进去。他在里面顿了一下,好像不愿拿出,但他咬咬牙还是坚定地掏出来。麻钱用一片油纸包着,油纸模糊不清,瞅不到里面包着几个麻钱。梅叶接过油纸袋,解掉束口的细绳,只听哗啦一下,油纸裂开了。两人把麻钱托在手上,一枚一枚地数起来。 
  一共十三个麻钱,每个麻钱二百元,也就是说总共两千六百元,这是一年的工钱。王民说,你就带这些麻钱回家?关二生说,这些麻钱不当吃不当喝,我带它回家弄啥?王民说,你准备咋办?关二生说,找工头换去。王民又问,你决定回家啦?关二生说,我决定回家,我不干了。 
  晚上,关二生拄着木棍,梅叶扶着他去窑厂找工头老刘。由于天黑,下山时,关二生摔了一跤,一块坷垃正好硌住伤口,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出气。梅叶说,你在这等着我自己去。关二生说,这是大事,必须咱俩去。梅叶搀着关二生来到窑厂时,关二生的脸上挂满了黄豆般大小的汗滴。工头老刘说,你这是弄啥?半夜里还过来呀!关二生说,刘老板,俺准备回家!老刘说,回家?可以呀,反正现在没有活,想走就走吧。这时梅叶从兜里拿出了那十三个麻钱,恭敬地放在了老刘面前的桌子上。老刘瞅瞅他们,哧地一声笑了,然后他坐下,点根烟,悠悠地吸了一口说,我不跟你们说过多次吗,这些麻钱我没权力给你兑换,只有到年底老板才会给你们换。关二生说,年初时,你不是说过吗,啥时走啥时给换。老刘说,那是老板当时讲的,现在又变化了。梅叶乞求似的说,刘老板你行行好吧,你看俺男人那腿都伤成这样了,活也没法干了,只有回家。老刘看都不看说,我也没法呀,我也想给你换钱,可就做不了主呀!关二生和梅叶又讲了许多理由,最后,老刘只好搪塞着说,你先回去,我请示请示老板,啊! 
  两人怅怅地回到窑洞。王民问过关二生后说,老刘哄你咧,你以为他真的问老板呀。梅叶说,他问不问咱不知道,反正俺还得找他。 
  关二生和梅叶给老刘留出了充裕的时间,以便他好好向老板请示。第三天下午,两人又来到老刘屋里。老刘说,你们是些催命鬼呀!关二生说,俺已等了三天了,总没有催你吧。老刘说,老板这两天忙,他没空弄这个事!关二生一听急了,他强压住火说,俺准备回家呀,家离这还有几千里,你给俺这一把麻钱能当钱花吗?老刘说,我给你讲多少遍了,麻钱是老板给的,不是我给的。两人缠了半天,梅叶说,他的腿伤恁厉害,俺不能就这法天天找你。你说老板在哪吧,俺去找他。老刘一听,哼哼鼻子说,天地那么大,你到哪找去?梅叶说,就是叫你说个地方么。老刘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梅叶说,他总有家吧,你说出他家,俺去找去。这时,老刘不吭了,他只默默地吸烟。过了很长时间,老刘说,你们回去吧,三天后再过来,我给你们回个话。 
  第三天早上,关二生的腿还是肿得厉害。梅叶说,你甭去找老刘了,我自己去吧。关二生还是那句话,这是大事,我必须得去。梅叶又搀着他找到了老刘。关二生见了老刘没有说话,他先把十三个麻钱掏出,然后一一摆在老刘前面的桌子上。老刘看后说,收起吧,收起吧,老板说了,像你们这种情况,只有明年再兑了。关二生一听蒙了,他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成话。梅叶说,刘老板,你可怜可怜俺吧,俺是农民,就靠这点钱回去过年咧,你给俺兑了吧。老刘说,我还是那句话,不是我不给你兑,是老板不给你兑呀。这时,梅叶扑腾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刘老板,你行行好,给俺少兑点也中,俺连回家的路费都没呀。这时老刘瞅瞅梅叶,站起来说,你起来吧,你这不是让我作难吗?梅叶没有站起,她膝行至桌前,从桌上拿起三个麻钱,用手捧着,托到老刘胸前。老刘仅瞥了一眼,就背过身去,然后高声说,起来吧,起来吧,你再跪我也没法呀! 
  两人乞求了一上午,没有要到一分钱。他们从屋里出来,已近中午了。天阴着,没有阳光,但他们觉得太阳烤得脸疼。梅叶的眼已肿,往远处一瞅,眼眶针扎似的疼痛。关二生虽拄着棍,但走起来更加困难了,遇到一个小坡,他必须把伤腿抬起,让拐撑着身体。从窑厂到住的窑洞,仅有几百米的距离,他们却走了近一顿饭的功夫。 
  关二生和梅叶要走了。关二生把袄襟解开。梅叶拿个剪刀,从襟里面撕开了一道小缝,里面露出一撮棉花。她把剪刀放下,伸出食指把棉花往里摁了摁。这时,关二生从兜里掏出麻钱,一个个往里塞去。他每塞一个麻钱先举在眼前瞅瞅,麻钱仍是老样,上面写着“开元通宝”四个大字,每个字的表面都磨得光光的,字道变得又粗又大。十三个麻钱塞完后,梅叶捏着针,一点点把破口缝上了。庄妹说,这样就不怕丢了,丢一个等于丢了二百元钱咧!关二生轻蔑地笑笑,他说,我对这些麻钱也不抱太大的希望,随它哩便吧!王民说,老刘说明年兑明年兑咱就等着他,到明年要是再不兑,咱就叫他白刀进红刀出。 
  关二生和梅叶把行李背好,王民夫妇和庄妹出门送行,就在他们走下山坡时,关二生突然说,咱和干家道个别吧。 
  四个人走进废弃的窑洞里,骨灰盒仍在泥墩上放着,安安静静的。骨灰盒前放个碗,碗里插着香,香还冒着细烟。关二生和梅叶把行李放下,向前一步,跪下,恭敬地给干家磕了个头。然后,关二生颤声说,干家弟我先走了,到年底,你要和庄妹安安稳稳地回家。这时,庄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在窑洞里似有嗡嗡的回响。关二生回过头说,庄妹,到年底,你一定和干家高高兴兴地回去,庄妹含着泪一个劲地点头。 
  关二生和梅叶计划夜间赶到村里,关二生瘸着腿,他不愿让邻居看到自己的狼狈样。但是倒了几趟车,到村里却是白天,他们在村头停下,关二生把拄的木棍扔掉了。梅叶说,你看看麻钱还在吗。关二生解开扣子,把手插进去,摸摸说,在,十三个麻钱都在。梅叶不信,她走过去,半跪在关二生面前,又伸手去摸那些麻钱。袄里的麻钱已滚到一块,乍一摸,感觉是一堆硬物。她两手都伸进去,把麻钱分开,一个个数数,正好十三个。梅叶这才放心,她抬头看天,天阴阴的,还零星地飘着雪花。一大片雪花落到关二生的腿上,慢慢地融化消失了,留下指盖大小的湿痕。关二生瞅瞅自己的伤腿说,见了咱娘,咱俩谁都不能掉泪,眼里也不能噙泪。梅叶听后点点头,但这时梅叶眼中已含着点点泪滴了,她擦一下眼,扛着行李往村里走去。还是以往熟悉的街道,以及街边歪歪斜斜的槐树。路边有几家的院墙让雨淋塌了,泥块、砖头狼籍一片,但他们觉得那泥和砖头是那样温和而亲切。幸亏街上没人,他们紧张地穿过街道,进了自己家门。娘和儿子正在屋门前坐着,儿子趴在娘的腿上,手里拿着一块干馍。关二生叫声娘,娘好像不认识他,只怔怔地瞅着。停了半天,她才说,二生,你哩腿咋啦?关二生再也忍不住了,他呜的一声哭了起来。 


乡村典故
王跃文 
  乡村有本土典故。比方在陈村,你说谁比谁强,有人可能会说:三碗强半升!这就是个典故,意思是说这个人强不到哪里去。典故总有个真实故事。往日,有人养了个傻儿子。有回傻儿子去集上卖柴,娘嘱咐说:“这担柴逢升米才卖,逢碗米不卖!”傻儿子记住了娘的话。到了集上,有人问:“这担柴三碗米卖吗?”傻儿子说:“我娘说了,逢碗米不卖,逢升米才卖!”那人说:“那我给你半升!”傻儿子听见了个升字,就把柴卖掉了。碗是旧时的计量单位,一升等于四碗。 
  最近,满叔家发生件事情,很快就成了典故。往陈村去,见乡亲们聚在一起扯淡,说不定就会有人蹦出那句话来:满叔赢官司! 
  满叔本来就是个名人。不光在陈村,远近几个村子,讲起满叔,老少皆知。满叔既没当过村干部,也没发大财,他出名,全凭他的嘴巴。满叔有很多故事,说起来会笑得肚子痛。但是,所有这些故事,都没能成为乡村典故。只有这回满叔赢官司,成了典故。 
  谁都怕满叔的嘴巴,只有他堂客翠娘不怕。两老口过日子四十多年了,话总说不到一块儿去。不管碰到什么事,总是你说你的,他说他的。日子长了,满叔在外头喜欢同人家耍嘴皮子,在翠娘面前,干脆懒得讲话。 
  那日半夜,听得外头哐地一响。翠娘醒了,推推满叔,说:“有人!” 
  满叔听听,说:“是风。” 
  满叔家的狗狂叫起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狗叫了起来。 
  翠娘说:“狗叫得这么厉害。” 
  满叔说:“通宵有人过路,打牌的。” 
  翠娘再听听,又说:“有人,你起来看看。” 
  满叔拿被子蒙了头,说:“有鬼哩!明明是风。” 
  翠娘再听听,不见动静,也安心睡下了。狗叫声渐渐稀落下来。 
  天亮了,翠娘照样嚷嚷着起了床:“你有福气,你睡吧。” 
  满叔说:“没谁不让你睡。” 
  翠娘说:“我要做饭,我要侍奉你!我前世欠你的!” 
  满叔说:“这话你说了几十年了。你知道是前世欠我的,就慢慢还吧。还了本钱还息钱,还不尽啊,堂客!” 
  翠娘说:“替你当牛做马一辈子,从没得你一句好话!” 
  满叔说:“堂客,你这话不要讲。好话是追悼会上说的,我想多守你几年哩!” 
  翠娘骂道:“臭嘴!” 
  满叔不再说话,他听着老婆碰磕桌椅的响声,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满叔突然被惊醒了,恍惚一阵才听清老婆的哭骂:“你这个老鬼啊,我叫你起来看看,你挺尸啊,纹丝不动啊!” 
  满叔披了衣服就往外跑,老婆手里拿着个淘米勺,怒气冲冲的样子。门前已围着很多人了。满叔往牛栏屋跑去,才知道牛丢了。 
  隔壁屋里阳春说:“难怪哩,我昨日夜里听得屋后有响声,狗叫得很凶火,就像有人赶牛。我也太大意,睡着了。” 
  满叔对阳春说:“只有你的话我相信。那年林彪叛逃,你说半夜里起来屙尿,听见飞机鬼鬼祟祟地响,就猜到是敌机,原来是林彪坐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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