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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英年近半百,人不发福的关系,显得还很年青。能跟在赵善鸿与庄竞之身边多年,当然养就了一份与常人不同的气派,这跟她的精明能干也成了正比。郑玉英一看到庄竞之回来,脚才踏入总统套房的客厅去,她已整个人趋前,紧紧地抱了竞之一下,说:
“今天的太阳在年内最光亮。”
庄竞之微笑,拍着郑玉英的手。
这郑姑娘倒也不等女主人再示意,也忙不迭地发号施令,对跟随着庄竞之后头的苏世元与邓炯同说:
“两位请到隔壁的另一间我们已租下的套房去稍候,庄小姐整妆完毕,再跟你们谈论公事。”
苏、邓二人拿眼神向庄竞之请示,竞之点了头,他们才引退。
庄竞之信步走进她的卧室里,全部法国式宫廷装置。另外两个跟着郑玉英后头,服侍庄竞之的女佣,立即为竞之预备了浴袍,替她更衣,再簇拥着庄竞之到那个三百多英尺的浴室去,扶着她步下那个大理石围绕筑成的按摩浴池去。
郑玉英把一瓶小小的香露,洒在池水之上。再虔诚地闭上眼目,静待一会,才睁开眼睛,温和地吁出一口气,好像至此,就算大功告成了。
“郑姑娘,”庄竞之多年来,仍是这样尊称她:“你是个迷信的人。”
囚犯出狱的一天,总要沐浴更衣,把过往的衰煞之气洗刷干净。
郑玉英非常严肃地说:
“刚才的那一小瓶香油,来自菲岛,是参拜过神灵的幸运之水,金紫琴女士特意托人带过来给你,嘱你今天用的。”
庄竞之立即回头说:
“等下告诉苏世元,我明天飞回菲岛去。他得为我准备机票。”
庄竞之闭着眼睛,全神贯注于浴池内温热劲流的池水所能为她带来的享受与舒畅。
她以手轻轻地抚擦着自己的双肩、胸脯、腰腹、大腿、小腿,依然感触到一份滑不溜手的柔润与隐隐然肌肉因承受外来力量而作的一种回应弹力。
无可否认,庄竞之仍旧拥有美丽轻健的侗体。这对于一个有条件的女人,是锦上添花。
竞之须要从今日起,细细检阅自己手上之所有,整顿军容,重点粮草,以备决战。
杨慕天在出狱之后,不会放过她。
经过这许多许多年来的挣扎才有的财雄势大,他不甘心就这样载倒在庄竞之手上。
杨慕天肯定是枭雄。枭雄不会认为自己曾耍的手段属于狠毒,不会觉得自己背信弃义的行为应该获得报应。
纵使他承认过去彼此的恩怨扯个平手,他依然会恋战。
唯其两不拖欠,才更要一较高下。
杨慕天不是个肯认输的人。
可是,这一年多来,任教庄竞之想破了头,也无法有蛛丝马迹,让她摸索到对方会从哪一方面向她进攻。
于是,竞之不能没有防不胜防的顾虑。
事实上,沦落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地步,已经先败了第一个回合。
从前的那一仗,是杨慕天在明,庄竞之在暗,她运筹帷幄,对准对方的弱点死门进发。
如今呢,情势刚倒转。
庄竞之的死门在哪儿?除了她知道自己仍然深爱杨慕天之外,没有其他弱点可以让对方利用。
在这新的一役,她犹如处于浓雾之中。
竞之张开眼睛,缓缓地站起身来,披上浴袍,从弥漫着一室的水蒸汽里,看到自己那张仍旧是红粉飞飞的脸,气息是佳妙的。她挺一挺身子,从新组织起信心来。
苏世元与邓炯同候了差不多一小时的光景,才得到庄竞之面授机宜。
“世元,劳烦你安排把香港庄氏企业上市,这其中只有一个原则我须要坚持,就是市场盈利率要订得极低,务求皆大欢喜。其余所有条件细节,你都可以拿主意。” “我知道,庄小姐,这将是你复出的头一炮,令整个金融界的人震惊且受惠,上至承办上市的总包销,下至股民。是这个意思吗?”
“对。”竞之点头。
无疑,庄竞之手下无弱兵,苏世元一点即明,这是庄竞之以正途生意笼络民心,重建声名与欢迎度的一个招数。对于丰衣足食的人,总要找个得体的名目,把利益在顺理成章之下放进他们的口袋里面,才教对方收受得舒服而起预期作用。
庄竞之并对邓炯同说:
“你跟世元好好地研究一下哪一间商人银行做接办我们上市的生意?这也有一个原则要跟,决定了总包销,要附带一个条件,由我们来决定其他分包销,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会设法做到市场内无一怨言,个个分肥、歌功颂德。”
庄竞之笑道:
“谢谢,你们办事,我放心!”
当天晚上,庄竞之决定睡上甜甜的一觉,她知道抵菲律宾要拜见的人会很多。
临睡前,郑玉英给她调制了一杯蜜糖水,说:
“这是你的老习惯。”
“对,狱中并无此种饮品供应。”
“不要再提监狱两个字,我忌讳。”
“我不!”
庄竞之呷了一口,微笑地说:
“一位美国艳星曾在被仇家以暴力毁容之后,对记者说
“‘每个人都有疤痕,一般人的在心上,我的却在脸上。’
“如此倔强而高傲的女人,并不向恶势力、命运低头。
“我佩服。
“容我狗尾续貂,没个人都有被囚的机会。监禁一般人的各式牢狱在心上,我却同时兼有切实的牢狱体验而已。”
谁没有心魔魅影?谁没有心债?为名利、为情欲、为仇恨、为恩义,全部一个个被锁在这等无形的监狱之中,挣扎求存,不能自解。
六'梁凤仪'
真能放开怀抱者,能有几人?
庄竞之与杨慕天此生此世都被囚困在他们为对方而筑的牢笼里,谁都不会真正重获自由、重见天日?
那现实里的监狱,相形之下,并不额外的可怖,何须避而不谈、心生顾忌?
郑玉英微微叹一口气,心想,盖世聪明的人,极为敏感,原来不是福分。
她半生人服侍着赵善鸿与庄竞之,均因才智与运气而拥有他们的天下,却并不能潇洒。
“我到菲律宾去后,请火速替我把竞天楼粉饰装饰,完全换过一个格调。”庄竞之这样嘱咐郑玉英。
不同的故事需要不同的背景,以作衬托。
航机于翌日飞抵马尼拉,来接机的是古元佑。他把庄竞之迎回大宅之内,才恭谨地垂手而立,听候吩咐。
“元佑,这一年你可好?”竞之问。
“跟你在身边善导,完全没两样。庄小姐依然鸿福齐天,且赵先生在天之灵,一定庇护着。”
“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事之一,是把善鸿一家骨灰带回祖国去。他们的这个遗愿,早日实现,令我安心。”
庄竞之没有说出口来,她是防范未然,怕连自己都有什么不测,未能在有生之年,完成赵氏平生之愿。
这个感觉实实在在地并不好。
战云未启,忙不迭地做最坏的准备。不战而败的萧煞感太浓,最能减削英雄气概。
庄竞之忽然地觉得,上天老是偏袒着杨慕天。这以前的一役,杨慕天只除了在最后阶段,彷若晴天霹雳地发现自己栽倒在庄竞之手上,急痛攻心,暴跳如雷之外,在他们重逢,以至过招的一大段日子内,杨慕天都不知阴谋已布、危机四伏,他完完全全浸浴在一段浪漫美丽销魂无比的旧爱重逢之中、辗转于汹涌刺激荡魄离魂的情欲波涛之内,获得求之而未必可得的、难能可贵的人性欢愉的享受之中。
好比一个并不知道身临绝境的人,无忧无虑一直活至最后关头,才引颈就戮,也不过是刹那间的一刀之快而已。
她不同,冤冤相报何时了?她由这一日开始就要处处顾虑,道道防御,无时无刻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苍凉,令她惆怅而感慨。
赵善鸿去世多年,从未曾急于把他们一家的骨灰运送回国安葬,并非忘情,而是老觉得要办的事早晚办妥便成,不急于朝夕。
只有在揭起了跟杨慕天生死纠缠之战的序幕之后,发展至今日,才赫然发觉前路茫茫,万一去日无多,怎算好?
抑压在心头的压力使她有如老早发现癌疾的病人,每分每秒都在想、在挣扎、在顾虑是否能战胜病魔?
庄竞之心底里无法不承认,杨慕天在这续集里头,已赢了第一个回合。
这一夜,竞之再不能好好地睡。
她越想越战栗,忽然之间想到一个严重的可能性,如果杨慕天永远不出手回击,只在一旁虎视耽耽,那么,她庄竞之这一生一世岂非就得在极度戒备当中,诚惶诚恐,永无宁日的过。
杨慕天如果真的是一流高手,他决不出招。一天不出招,等于保有他回敬庄竞之的权利。
何时才行使这个权利,才出示这张手上的皇牌,操在杨慕天手上。
除非庄竞之狠得下心,将对方的势力完全粉碎,始策万全。
然,当日竞之含冤受屈至极,尚且狠不下心,手下留情,并未将之赶尽杀绝,又何况在今日已然发泄掉一股冤屈气之后呢?
杨慕天在法庭上,临入狱之前,曾埋下伏线,他告诉竞之,自己其实是爱她的。因为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得上庄竞之。而跟他匹配。
果如是,他若在此以后不肯再出手将竞之残害的话,经年累月地网开一面的话,会更能落实了竞之相信杨慕天爱她的心,那就等于证明出庄竞之曾亲自设计陷害跟自己永恒相爱的人,这份迟来的歉疚,会更具威力折磨她下半生,直至老死。
庄竞之越想越惊,竟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从未曾像如今的觉醒,世界上最宽容的报仇是将对方一下子置之于死地。
而最最最残酷的报复手段,是以极大的宽容,引导对方,使之在自由思想与领悟下,发觉自己过往处心积累的城府、计划与行动,都是极端不必要、倒行逆施、自食其果的。
杨慕天会不会是报仇的高手呢?庄竞之无从知悉,她只能不住忧虑。这么些年来,肉体上受过的煎熬,不计其数。然,庄竞之的心,坚硬如钢如铁。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目标与行止。从未想过会像如今的这番不知所措、茫无头绪。好像有一天活一天的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留在菲岛的日子,不会太长。
她是为出狱后,从新部署及审视自己个方面的势力而来的。这是竞之在现阶段唯一所能做到的。
古元佑每天都到庄竞之跟前报道有关她仍留在菲岛的产业情况,也分别转达美国及香港的业务发展情势。多年以来,在她身边服务的人诸如麦基约克、苏世元、古元佑以至于郑玉英、罗娜等都一直忠心耿耿,让她可以全心全意在稳如磐石、财雄势大之基础上设计对付杨慕天。
对这一帮左右手,竞之无限感激、绝对信任。
古元佑这天在跟庄竞之讨论完业务的发展之后,就给她说:
“庄小姐,你要先行拜会的菲岛各行各业与政府头头,我已逐一为你安排。”
庄竞之点头。
除了手下的一班大将要见之外,庄竞之之所以赵善鸿殁后,顺利接管了他的王国,依旧营运得宜,以及成功转运资产至海外,主要是赵善鸿嘱庄竞之谨记每一行业内可以给她庇荫的顶爷是谁,在赵善鸿的交情、庄竞之的才色以及矿业基金的奖赏三面夹攻之下,各个菲岛巨头都卖了帐。
经过设计陷害杨慕天并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