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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大汉一瞪牛蛋眼,冷哼一声道:
“吃牛肉喝烧酒还算是凑和呀,你们该看看中原十几县逃过来的难民,连喝口稀饭也不容易,这年头就只有你们这些携刀带剑的人才整天吃香喝辣的不顾别人死活!”
牛大壮怒道:
“我们携刀带剑又惹你什么了。”
这时那虬髯大汉正拿着一把厚背刀,抓住一条牛腿在猛砍,闻言一长身,跨前一步,道:
“我马回子是个直肠子,心里搁不住一个子,老实说,打从你们一进门,我就看着不顺眼。”
黑牡丹一笑,道:
“你看我们什么地方惹你不顺眼了?”
马回子咬牙冷哼,道:
“你们自己看看,每个人携刀带剑,几个人可全和,要是唱台戏那正好,老生小生黑头花旦的全有了,我问你们,阎半仙可是你们头儿吧,是不是他派你们来打前站的,嗯!你们那帮匪胚什么时候来呀,我的儿!”
女侠黑牡丹一听阎半仙三个字,面色立变,半晌巧嘴闭得可紧着呢……
不料虬髯大汉手中刀一抡,又骂道:
“娘的,我说中你们心眼里了吧,哼!”
牛大壮看女侠模样,以为被这回子气的,不由唬的一声站起来,戟指马回子骂道:
“我把你这不吃猪肉的东西,老子们进得店来,是在照顾你的生意,说来也是你小子的衣食父母,合着你真想不要命了。”
深沉的一声冷笑,马回子厉声道:
“娘的,说着说着你那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不用说八成是阎半仙的人。”
突见烧火的妇人忙走过来,道:
“你这毛张飞的性子又犯了,就算他们是阎半仙的人,管你何事,你快切你的牛肉去!”
暴伸左手,一把又把他老婆推坐在锅灶后,怒骂道:
“你懂个屁,怎么同我没关系,我儿子就是为了他们才跑的,我怎么不生气!”
周通早忍耐不住,一拍桌子,怒道:
“混帐东西,你儿子跑了管老子什么事,娘的,有你这种老子,十个儿子也会跑上两五个的。”
一声冷笑,马回子道:
“五个人中,就你最叫我马回子不顺眼,你好比老子牛肉锅里死老鼠,又好比羊群中间一头猪,有你小子在,另外四个人也全走了样,变了形。”
周通大怒,缓缓逼向马回子,道:
“看我周大爷怎么来修理你!”
马回子双肩耸动,冷然一笑,道:
“要打架,成,你等着,咱们宰牛场上比划去!”说着右手刀往案板上“咚”的一声砍上去,这才解开腰带,牛皮袄子脱下来,一伸手,道:
“咱们后面干!”他才走到二门,突然回头对楞在桌边的牛大壮道:“傻大个子,你楞在那儿可是怕了?”
牛大壮道:
“你说什么?”
马回子道:
“老子这是要你们两个一齐上,一个同我马回子比划多不够劲!”
周通与牛大壮二人的力气,黑牡丹十分清楚,不料这马回子竟敢以一斗二,早引起她的好奇心,于是,她一施眼色,立刻随着邱太冲南宫年,三人也跟着向二门走去……
只听灶后老太婆咕哝道:
“谁不知道你杀牛不用捆绑,说要打架,好像有瘾,不打就身上难过似的……”
马家牛肉店后院,一个空场子,这时地上一滩牛血,敢情马回子刚刚宰了一头牛,院子底处,有一道围墙,从墙外压下一堆竹子,在西北风的吹动中,不时的有雪花自竹叶上洒下来,一边有个厢房,另一边是个牛棚,棚中还拴着两头牛正啃草吃呢!
这时只见马回子足蹬老棉鞋,穿一条棉裤,白色内衣,那条原本勒着牛皮衣的带子,已被他绕缠在腰上,他两只青筋快要憋出来的大巴掌,在双臂下垂中,一松一握,然后双肩一阵松弛,牛蛋眼直逼着周通与牛大壮二人,道:
“你们哪一个也不够个儿,以我看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牛大壮的个头比起马回子来,也不相上下,只是牛大壮没有他那一脸的大胡子,加上年青长得有些嫩,看起来没有马回子那种皮粗肉厚的味道,然而周通虽比马回子矮上半个头,但粗细二人差不多,那周通也是一脸一身粗毛。
如今周通听说这姓马的要他同牛大壮一齐上了显然是一种污辱,不由大怒,道:
“杀牛的,别在你周大爷面前摆那种唬人样,我要是不把你摔个狗吃屎,算你行!”说着,手中哨棒往牛大壮手中一递,道:“兄弟,你一边站着,娘的,他真把咱们当老牛看待了。”
周通那张周仓面孔有些肌肉抖动,双臂下垂,两膝微弯,两脚开始游走,慢慢的往马回子身前接近……
马回子心中一动,他是个摔角行家,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面前这个毛黑子,一开始这种动作,绝非一般混小子可比,阎半仙手下有这种人物,西口镇可有得瞧的。
心念间,马回子突然一个蹲裆式,低声沉喝:
“嗯咳!”
周通但觉面前掌影晃闪,巨灵掌迎着他的面门抓来,忙使个金蝉脱壳,就在塌腰之间,下面已交互踢出三脚。
不料马回子十分了得,他在双手抓空之下,大屁股一阵扭动,躲过周通三踢,立刻上身前倾,双脚交错,右手上撩如电,左手下面钩扫有如一只大扫把。
周通道声:
“来得好!”陡然奋力以左臂硬架,左脚一收,右掌跟手捣向马回子心窝,不料马回子一声“嘿”笑,双手一合,正抓住周通左臂,腰身侧扭,大屁股向上一翘,口中叫道:
“去你的!”
那真是一个过肩摔,只要听马回子的沉喝,再看他那种狠劲,显然是要把从他头顶飞过的周通摔成零碎。
一旁的牛大壮以及女侠等,还真替周通捏一把冷汗,却不料周通在双脚腾空,右臂没有及时圈住马回子脖腰时候,他竟冷哼一声,右肘一顶马回子肩头,借力往下沉身子一停瞬间,双脚已先落在地上,只见他不等马回子腰杆挺直,早奋力箕张双臂,狠狠的搂住马回子的粗腰,马回子本能的施力搂住周通双肩带脖子,成了个大毛脸贴紧大毛脸……
一到了这时候,就看谁的力气大了,地上的牛血一滩,加上半溶化的积雪,全被二人踩踏得变了样,再看二人那种力的表现,两个鼻孔热气连着声音,带出许多清鼻涕,全稔和在粗胡子上……忽然周通被抱得双脚离地,时而马回子两脚踏空,两人就这么一阵缠斗,谁也没办法把对方摔倒,早见二人额角冒汗,气喘如牛。
不料二人僵持中,却在同时用力的踩到一处溜滑地方,竟然“轰”的一声,两人同时摔倒在地,终于二人分开了。
牛大壮一见,冲着女侠咧嘴一笑,刀与哨棒往邱太冲手上一递,大踏步走过去,伸出两手想拉二人呢,却不料马回子似是打得性起,趁着牛大壮不防,就地扭住牛大壮左腕,奋力向一边摔过去。
牛大壮原是好心,想把二人拉起来,想不到这佣骚回子竟然又对自己下手,就在他不防备下,连着“蹬蹬蹬蹬”七八步,一头撞到茅棚下面的一头老黄牛身上,才被挡住,总算没有被摔在泥雪地上。
“唬”的翻过身来,牛大壮眦目欲裂,咬牙切齿,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说着,恶狠狠的大步向马回子逼过来,口中沉声道:“我就不信你这宰牛的有多大能耐,让我牛大壮来掂掂。”
马回子那一招扣腕侧摔,就算是一头牛也要就地滚出去,想不到这大个子硬是一路窜出去没有倒下,这时又见牛大壮气吞河岳般的冲过来,早丢下周通不理会,双手按地大叫一声:
“哦……”只见他连顶带撞,双臂暴伸,冲着牛大壮狠命的抓去。
牛大壮见来势汹汹,横着右肩顶过去,就听“砰”的一声,两个人谁也没有退后半步,但二人双脚已陷在泥地上,连脚背也看不到了。
就见二人抓腰拉肩,左扭右摔,就是双脚不动,一阵狂扭中,二人的脚陷的更深,只怕一时间还真难以拔出地面来。
牛大壮终是身大力壮,在他奋力大喝声中,生生把个马回子撂坐在泥地上,只因牛大壮无法拔出脚踝,所以上身全压在马回子的身上。
就在这时候,突听二门口那个老太婆拍手叫道:
“好,好,好,跟了你一辈子,终于叫我看到你也被人压在地上,哈……”
牛大壮双手按住马回子,奋力拔了一阵,总算把双脚拔出泥地,双手叉腰,口中厉喝道:
“地上滑软,这不算数,起来咱们再较量。”
马回子连脚也没有拔出,一屁股就坐在雪泥里,呲牙咧嘴喘大气的道:
“老太婆子,你可称心如了意啦,还不快来拉我起来!”
只见那老太婆子冷笑着走到马回子面前,伸出手直在马回子脸上点,道:
“人家一进门,我就给你施眼色,他们绝不是阎半仙一伙的,你偏不信,非要同人家比力气,你也不想想,人家要是土匪,早就同你动刀子了。”说着,伸手握住马回子的右手,斜身一翘大屁股,沉喝一声:
“起!”
马回子借力长身而起,冲着牛大壮笑道:
“小伙子,算你行,屋子里喝酒去。”
立刻,他像变了个人似的.逗得牛大壮与周通二人啼笑皆非。
女侠黑牡丹微微笑着走近马回子夫妇前面,道:
“你们夫妇看我们可像是干强盗的?”
马回子手指周通道:
“不少我见过的强盗,就是他那付德性样。”
其实马回子还真有眼光,因为周通是在荆紫关附近的卧虎山干过几次强盗,这时周通在听了马回子的指叱,并未多说什么,谁让自己有那个污点在心里嵌着呢!
却是女侠早说道:
“人不可貌相,我们这位周仁兄可是个汉子,死在他手里的强盗,比你杀的牛还要多呢!”
马回子一怔,立刻走到周通前面施礼不迭的道:
“冒犯,冒犯,只是你们怎么不早说呢!”
周通心酸酸的,对于女侠的几句话,心里着实受用,不由望望女侠,早又听南宫年道:
“自我们进得你店里来以后,你几曾让我等有解释的机会,说话的余地?摆出一付张飞脸,可真叫人难以消化你这种咄咄逼人的气焰。”
马回子不怒反笑的道:
“你小兄弟算是说对了,人家都叫我毛张飞,什么事情惹恼了我,我毛张飞是只认拳头不认人的。”
女侠这时在想,这马回子力气不少,而他的老婆力气更大,只刚才那么腰杆一挺就把个高大粗壮的马回子从泥坑中拉出来,就知一般了。
这时马回子把五个人桌上的牛肉全又倒回牛肉锅中,连对坐的五人笑道:
“这几天生意清淡,只因传说阎半仙那个杂种,领了几百人要攻打西口镇呢,来住县城的人全没了影,我这锅牛肉已熬了几天,不过烂的香,烂的也够味,大锅里牛身上的零件全有,各位想吃什么只管说,像是牛蹄筋,牛肌腱,肋骨肉,牛肝牛脯,牛盘肠,牛眼牛脑牛舌头,牛肚也是下酒好样的,说吧,我会照办。”
女侠道:
“随你的意,吃完了我还得请教你一些事情呢!”
马回子站在锅台前,闻言一怔,他不懂女侠的意思,不由问道:
“什么请教,难道你也想同我毛张飞打一架不成!”
微微一笑,黑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