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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心里甚至认为师父已经不中用了。
现在看来。师父还有许多绝活没有传给他们。
他们不知道还要过多少 年,才能练成师父这一身玄功。
他们就是想不起师父这一身玄功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如果是在三十年前,那师父怎么可能会被刁昆仑击败。
如果是在胡床上,那他们怎么从未见师父练过内功?
这老人简直就像是个谜。
郑愿很平静,至少他显得很平静。
他静立在孟扬对面,淡淡地道:“果不其然,你真的练成了。”
好像他已知道孟扬一直在暗中修习某种玄功,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孟扬是怎么修习的,也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玄功。
实际上,他也的确知道。
孟扬缓缓收功,冷笑道:“今天是我重见天日的第一天,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想让你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郑愿淡然道:“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是真话。”
孟扬傲然道:“除了你或许可以和我抗衡之外,这两个女人根本接不下我一招。”
花深深和海姬本来是觉得孟扬武功深不可测的,但郑愿既然敢说这种话,一定有其道理。
而她们一向信任郑愿所下的评判。
海姬踏上一步,寒声道:“贱妾不才,敢请孟前辈赐招。”
孟扬连看都不朝她看,只是死死盯着郑愿,缓缓道:
“你!”
他已点名向郑愿挑战。
郑愿摇头,叹道:“你被关押了三十年。你寂寞得太久了,也压抑得太久了。一旦爆发,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明白。”
孟杨森然道:“我明白!”
“哦?”
孟扬厉声道:‘我将无坚不摧!”
“我不明白。”
“很简单。”孟扬傲然道;“就好像堤坝虽可拦住洪水,但若暴雨兼旬,洪波滔天,就将决堤而出,一泻千里!”
郑愿微笑,道:“决堤一泻,固然痛快,但堤坝必毁无疑。已如一桶冰冷的水倒进烧得通红的铁锅里,锅会进裂。”
孟扬须发怒张;怒吼道:“动手!光说不练,算什么好汉!”
郑愿悠然道:“三十年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这三十年间,你一直端坐胡床,苦练内功。你的内功已经练成了,你自认为已可无敌天下。但你忘了一点,这三十年来,你几乎没有动过。”
孟扬怔住。
郑愿又道:“就像一架水车,放置不用太久了,铁钉会生锈、木料会干朽。你的肌肉也已经枯萎了。”
孟扬的牙咬得紧紧的,额上也已见汗。他的心跳得很快,臂上青筋跳动,手指尖也在轻轻颤抖。
郑愿叹息道:“你强盛充沛的内力已不能通达于你的肢体,不能滋养你的枯萎的肌肉和生锈了的骨头。对于你衰弱的身体来说,这玄奥神妙的内力已经结成了一个沉重得你根本背不动的包袱。
孟扬冷汗涔涔而下。
他苍白着脸,似乎想反驳,但嘴皮抽搐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郑愿道:“现在你最需要做的,就是活动你枯萎的肌肉,擦净你骨头上的锈蚀,然后再慢慢让内力通达六梢。
否则你永不能再言武事。”
孟扬眼中的凶光黯淡下去了。
他不得不承认,郑愿是对的。
如果他现在和海姬或花深深决斗,只要她们躲过他的第一次扑击,不用她们再出手,他自己就会垮掉。
孟扬瞪着郑愿,哑声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郑愿微笑道:“因为你是一名真正的武士。”
真正的武土,从不乘人之危。
孟扬冷冷道:“你本该趁今天杀了我,因为我不会放过你师父朱争。”
郑愿笑得更开心了:“你们之间不会再决斗的。”
他好像很笃定似地断言:“你们或许不会成为亲密的朋友,但也绝不可能再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孟杨募地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他的两名弟子和花深深、海姬也都不相信。
没人会信。
朱争和孟扬,这一对生死对头若会成为朋友,太阳就会从西边出来了。
郑愿正色道:“我是说真的。”
孟扬大笑着扬长而去:“哈哈,哈哈……”
花深深不无忧郁地问道:“孟扬的武功一旦发挥出来,师父他会不会……有危险?”
郑愿微笑:“孟杨笑得太早了。自信若变成自负,只会对自己不利。”
花深深道:“但孟扬……他的武功的确…很吓人。”
花深深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郑愿却对师父充满了信心:“三十年间,谁也没搁下武功,谁都在进步。他们仍然是平平,谁也胜不了谁。”
海姬悻悻道:“他实在狂得离谱了,真该让他吃点苦头。”
郑愿含笑看了她一眼,“吃苦头的不会是他,是你。”
海姬愕然:“你不是说他现在还不能动手吗?”
郑愿道:“不错,他若奋力一击,固然自己会经脉俱裂,你也丢了半条命了。吃苦头的不是你是谁?”
死人是不会痛苦的,痛苦的是那些活着并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却又自觉活得不好的人。
花深深冷冷道:“海姬,他是在心疼你。”
海姬的脸一下飞红。
郑愿苦笑,膘着花深深,用手比划了一下。
花深深眼睛马上瞪了起来,右手一扬,作势要打他。
他比划的东西是一只缸,一只大醋缸。
她的右手刚举起,就听到背后一阵雷鸣般喊声:
“参见堂主!”
第十三章 一窝狐狸
在这个世界上,自古至今都生活着一种人。
这种人不愿意劳动,却希望能获得财富。于是他们拿起了刀子、棍子和绳子。
武艺高强的,喜欢跑单帮;没什么大能耐的就拉帮结伙,啸据深山大泽为寇。
他们就是所谓的“强人”。
“强人”并不是比别人强的人,他们只不过比大多数人都更愿意用刀子来解决问题而已。
“强人”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称呼。
中原称其为“土匪”,这也许跟他们老是到处跑,满身风尘有关。
不管怎么说,”土匪”这称呼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一听到这两个字,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想起一堆土豆或者和土豆差不多的东西在地上滚来滚去。
江南颇多深山老林。“强人”在这一带大多数占山为王,是为“山大王”,书上一般称为“绿林”。
至于盘踞于江河湖泊的“强人”,一般名之日;“水寇”。文绉绉的人喜欢用“锦帆”这个词来称呼他们这一“行业。
据说三国时东吴大将甘宁甘兴霸原是水寇,喜用美锦作帆,时人呼曰“锦帆贼”。
而那些专门掠夺海船的“强人”,毫无例外被称为“海盗”。
山东人称“土匪”为“响马”。据说那里的“强人”
很讲究光明磊落,动手抢劫前,大多会放一枝响箭,马上也都挂着响铃。
在关外苦寒之地,人们则称那些强人为“胡子”。这奇异的称号是怎么来的,至今无考。
只有在南疆和西北,人们对强人的称呼才极其相似“马贼!”
南疆产马,西北更多骏马。马匹不仅是代步的工具,更是财富的象征。
盗马自然会成为一门职业。
山东有至尊大响马,江南有绿林总盟,西北的马贼们自然也该有他们自己的组织。
这个组织究竟源于何时,没人知道,它的名字却响遍西北
“天马堂!”
乍一听“天马堂”这名字,谁也不会想到这竟会是个马贼组织、盗马人同盟。
无论再恶劣的行为,也喜欢用一个比较文雅、比较“正义”一些的名字来描述,这是大多数为恶者的“通病”。说是阴险也罢,忌讳也罢,反正他们自己大约也时常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见不得人。
在天马堂成立之前,西北的马贼组织多如牛毛,互相为争地盘、抢生意也不知打过多少架,仇恨也越结越深。
仇恨这种东西有一种十分奇特的作用,它可以使一些人走到一起来;又可以使在一起的人分开。
越结越深的仇恨使得散兵游勇似的马贼们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聚集成五大派。
争战变得更残酷了,更有组织了,而且目的也更明确了。
这目的就是吃掉对方。
只可惜争了许多年,彼此间杀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他们谁也没吃掉谁,他们的元气却都遭到了极大的损耗。
然后就有外人乘虚而入,想把他们全都一锅烩了。
直到几番血战过后,这些马贼们才感到非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不可,否则他们就会被外来势力各个击破,直到大家完蛋。
天马堂就是这么成立的。
天马堂成立之初,的确威风凛凛,所向披靡,迅速将外来势力赶出西北,确定了在武林中崇高的地位。
但过不了多久,原来的五个组织又开始记起往日的血仇也许他们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现在外敌已去,内部自然该乱一乱了。
天马堂虽仍在,但已名存实亡。
然而天马里的首任堂主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天马堂强盛团结的时候,他就暗中招纳了一些死士。所以“名存实亡”的天马堂虽已控制不了另外五个组织,却也可以自成一家。
狐狸窝恰巧就是天马堂的嫡系力量。
而天马堂的现任堂主,就是刁昆仑。
海市蜃楼外,齐刷地站着一地的人,一个一个叉着手垂着头,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这些人里,不仅有这里的七位大当家,还有水无声。
有山月儿、有赵唐、有江老板、冯大娘,还有许多各族的少年男女。
大漠七只狐显得有点惶恐,有点惭愧。水无声显得很萧瑟、根绝望。他绝对不可能和“堂主”争一个女孩子,他争不过,而且这女孩子根本就不给他争的机会。
山月儿咬着唇偷偷地笑。她显得很骄傲,很得意。当然,她也很有点迷惑这混账小子怎么和刁堂主套上关系了?
刁堂主已许多年没有来过狐狸窝了,以至于这里的人都认为堂主已经死了。现在指环已戴在别人手上,对狐狸窝是福是祸,狐狸窝的人不知道。
郑愿一出门就大声道:“在下并非刁老前辈弟子,刁老前辈也无意提拔在下继任天马堂堂主。”
山至轻等人面面相觑。
水无声精神一振,希望已渐渐复苏。
山月儿膘着他背后的花深深和海姬,大声道:“那你就该交还指环!”
花深深一看见山月儿脸上那种表情,就明白自己又碰上了郑愿往日的情人。
这小干好像到哪里都会有女人喜欢他,和他睡过觉。
花深深很生气,气得要命。
海姬早已发觉花深深眼中的怒火和醋意,怎可不借机讨好一下她。再说海姬自己心里也酸得很厉害。
“这蓝眼睛的小狐狸精一看就知道是个狐媚子荡货。”
海姬在心里发恨:“这浪蹄子一定和他浪得昏天黑地的,于是海姬马上就冷笑起来,曼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