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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散尽的时候,郑愿手中已没有刀。刀在他袖中,在他心里,在他的意念之中。
如果他真的想为逃脱劫难而杀死偷袭的人,那人早就死了。只要他想杀那人,龙雀刀就会飞出,刺穿那人的咽喉。
刀已通灵。
但他不想杀那个人。
所以他还是拔刀,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让那人不再杀人。
他知道那人是谁,为什么偷袭。
偷袭的人在他拔出刀的瞬间,退入了屏风后面。
他没有追,更没有想阻拦。
屏风后寂然无声,偷袭的人已遁去。
老九还是呆呆地站在那儿,脸色苍白。
并不是因为恐惧。她的手并没有抬起来掩在她袒露的胸脯上。她并不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女人。
她的神情显得很茫然,就像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女孩。
郑愿默默凝视着她,她也怔怔地瞪着他。半晌,她才怕冷似的伸手掩住怀,眼睑也低垂下来。
郑愿柔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希望我马上离开,而且也不愿和我说话。但事情很重要,我不能不说。
老九轻声道:“你说。”
郑愿顿了顿,道:“我是从安宁镇来的。你想必知道那个地方,也见过安宁镇的孔老夫子。”
老九点了一下头,仍然垂头不看他。
郑愿道:“我知道孔老夫子对你们狐狸窝有过恩情,两家私交甚密。但你们知不知道,安宁镇实际上是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巢呢?”
老九又点了一下头。
郑愿追问:“真的知道?”
老九冷冷道:“知道又怎么样?天下习武的人,哪一个不是靠杀人吃饭?杀手虽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但也低贱不到哪里去。”
她停了一下,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你不也是一个杀手吗?我听说你在天下职业刺客的排名榜上雄居首席,代号为‘天杀’。我说得对吗?”
郑愿道:“你心里明白,我不是。”
老九道:“我不明白!……怎么,只有你能吃杀手饭,别人就不能吃?”
郑愿沉默。
他不想争论这个问题。
老九又道:“就算你不是职业刺客,但你也暗杀过许多人。就算别人杀人被称为刺客,杀手,你杀人被人尊为大侠,那又怎样?”
郑愿沉声道;“他们在狼山旭日谷有一个秘密的杀手训练基地,你们也知道吗?”
老九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冷漠的神态:“知道。”
郑愿知道她是在硬撑。
老九虽然是条狐狸,而且很出色,但毕竟不够老。
郑愿缓缓道:“那么,你们也知道他们来自东瀛伊贺谷吗?你们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将魔爪伸入中原吗?”
老九僵住,吃惊地瞪着他,嘴也张开了。
郑愿微微一笑:“你们知道,是吗?”
老九说不出话来。
郑愿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你们什么都知道。”
他忽然作了一辑,道一声告辞,转身就往门外走。
老九在他背后冷冷道:“你告诉我这些话干什么?”
郑愿好像根本没听见,顾自迈出门,下了台阶,又向院门走去。
老九尖叫起来:“站住!”
郑愿充耳不闻。
老九飞奔而出,一把扯住他,怒道:“耳朵聋啦?
我让你站住,你为什么不听?”
郑愿冷冷道:“我要走。”
老九的脸很快又变了,由怒气勃发变作喜笑盈盈道:
“不让你走!”
郑愿瞪眼道:“你拉我干什么?我的话都说完了!”
老九媚态可人,软语沁脾:“可人家有些话想跟你说嘛!”
郑愿道:“你想说什么话?说背后有人要偷袭我?说你们是安宁镇的好朋友,同气连枝?说你们想把我永远留在这里?”
老九轻轻捶了他一下,恨声道:“死没良心的!刚才是谁救了你的命?连声‘谢谢’都不说,还好意思骂人家,真是的!”
郑愿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演戏给我看?水无声想杀我,你救我,我就会承你的情,乖乖听你吩咐,是不是?”
老九啐道:“越说越不像话!就算我真替你死了,你这死没良心的也不会难过的。”
郑愿喝道:”放手!”
老九紧紧抱着他一只胳膊。抱在胸前,她的腰肢轻轻扭动着:“不,就不。”
郑愿道:“你拉着我做什么?”
老九的呼吸已有些急促,蓝眼睛也已迷迷濛濛:“人家要你……要你……多陪陪我。”
她忽然凑到他耳边悄悄道:“设良心的!人家要告诉你真相,你就不明白吗?”
郑愿笑得更冷:“真相?什么真相?”
老九的舌尖已伸了出来,舔着他耳垂,她的整个身手都偎进他怀里去了。
郑愿用手推她:“站好!”
老九红着脸,抱着他腰,伏在他肩上轻笑:“不好!
……其实,其实我爹和师叔他们都二……都……进屋我再告诉你。”
郑愿还没说话,屋里已有人叹道;“大哥,女生外向,真是不假。”
“大哥,小妮子长大了,该嫁人啦!”
“这死丫头,一见了小白脸,就像条动了情的母狐狸,站都站不稳!”
郑愿听出屋里的人是谁了。
他们就是大漠七只狐,狐狸窝的七位当家,天下有名的七个老奸巨滑的人。
老九自然也已听出,但她不仅没推开地逃走,反倒全身都贴紧了他,吃吃笑着,扭头冲屋里叫道:“他不是小白脸!”
郑愿的睑早红了,低吼道:“快松开!”
老九低笑着将脸儿理进他的肩窝,悄声道:“把我抱进屋,他们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郑愿一手抄起她腿弯,一手托在她背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红着脸进了屋。
屋里顿时响起了一声怒吼…
第十一章 海市蜃楼
一声怒吼,震得满屋子嗡嗡响。
郑愿连忙松手。
老九鱼儿般从他身匕溜下来,溜到一个满头白发、满眼凶光、满脸杀气的老人身后,一副受了极大的惊吓的样子,又好像有无尽的委屈:“爹,他……动手动脚,他欺负我!”
郑愿只好不作声。他发现自己又上了老九的恶当。
他轻浮的举止显然已引起了屋里七只狐狸的愤怒。
挡在老九身前的那个老人,就是狐狸窝的大当家、大漠七只狐中的老大、“霹雳狐”山至轻。
山至轻实在一点也不像只老狐狸,他甚至一点都不像只狐狸。
山至轻威武昂藏、性烈如火,耿直凶残这就是山至轻给别人的第一眼印象。
可他偏偏就是只老狐狸,而且是最狡滑、最精明的一只老狐狸。
自山至轻出道以来,已不知有多少人和他打过交道。
第一次和他打交道的人,总认为像他这种李逵式的人物,再狡猾也有个限度。
这么想的人中,有几个成了他的拜把子兄弟,大部分都被他骗得连底裤都送进了当铺。
能成为他“兄弟”的人,自然也都是此道的高手,而且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但他们在山至轻面前,也只有甘拜下风。
二当家“玉面狐”水至刚,是七只狐狸中最斯文有礼、最英俊潇洒的一个。
许多年前水至刚还在中原闯江湖期间,就很在武林侠女中兴了一阵风浪,博得了“玉面书生”的美名。
当年的水至刚儒衫飘飘、折扇摇摇,面上总带着种讥诮的冷傲。
冷傲的人,一般也难得狡滑,因为傲慢的人,难免冲动,而且为人行事总有自己的准则。
水至刚没有准则。
如果一定要追究水至刚为人行事的准则,那就是“不骗则已,一骗到底”。
至于他什么时候想行骗,想骗什么人,完全由他的心情决定。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求他骗人,他都提不起精神。
山至轻骗的是所有能骗到的人和东西,水至刚去只骗一种
他只骗女人。
他总共有七房妻妾,全都是骗来的。连他惟一的宝贝儿子水无声,也是他骗女人骗来的。
现在的水至刚已垂垂老矣,就算他老当益壮,龙马精神,也骗不动女人了。但他还是喜欢骗女人。
他现就端坐在房中椅上,闲雅如一代通儒,如宗师,如上一科的状元。
女人看见了水至刚要想不上当,实在很难。
三当家“懒狐”铁至柔,是七只狐狸中最懒,同时也是最可爱的一只。
铁至柔的爱好是栽赃。
铁至柔很懒,他舍不得花力气去和他不喜欢的人格斗厮杀,他只会勉为其难地从床上慢吞吞地爬起身来;弄点什么“东西”塞到他不喜欢的人的珍宝箱子里,再打着哈欠写封信给某些管事的人。
然后他不喜欢的人一个一个都完蛋了。
最像狐狸的是四当家“绍兴狐”墨至白。
其实墨至白并不是绍兴人,他的祖上也和绍兴人没半点渊源。墨至白被冠以“绍兴狐”的“美称”的原因,仅在于他像大多数绍兴师爷那样,精于理财、精于盘剥,同时也精于打官司。
墨至白一直把持着狐狸窝的钱粮,也一直负责处理这里的“民事纠纷”。但墨至白并非因为在这里的成就才成为“绍兴狐”的。墨至白年轻的时候,一直都在中原做生意,做各种各样的生意。他曾经从财政上入手,弄垮了河南最有名的两家开钱庄的富豪。他曾经替许多人帮忙打官司,全都大获全胜,一时间名动中原。
顺便说一句,墨至白帮人打官司,向来是不收费的。
他只不过希望人家记得他的恩典而已。必要的时候,他会送个信给某个请他帮过忙的人,让那人替他做一些事,各种各样的事。
墨至白一生玩钱,但他最讨厌看到的东西就是钱。
五当家娃吴,名字叫至悄,外号“鬼影孤”。
吴至俏是个女人,她的轻功曾是西北一带数一数二的,没人知道她的轻功是跟谁学的。
没有人知道吴至俏的师承来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姓什么叫什么,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究竟知道多少别人的隐秘。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不愿多说,而别人对她的情况向来是什么都不知道。
据说三十多年前,武当掌门摔猝然病故,门中最有希望继任掌门的是灵秀道人,而且灵秀素来极得武当上下信赖,在武林中声望也极高。
但就在加冠大典之前,一个气度很高贵的蒙面女人坐着轿子款款上了武当,请求和灵秀单独谈几句话。
灵秀很迷惑。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他还是答应她了,跟着她进了一间静室。
灵秀很快就出来了,满头冷汗,面色苍白,那个女人却一直没走出来。灵秀的几个弟子冲进静室,却发现里面连那女人的影子都没有。
片刻之后,灵秀当众宣布自己无意执掌武当。第二天,他就到深山里静修去了。
据服侍灵秀的小道憧偷偷说,灵秀当天晚上一直在喃喃念叨一句话:
“她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就是吴至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