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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黄的点点头道:“午时前站飞马传来,明天中午准到。”
姓花的欢声道:“这一下真叫天有眼,偏生这狗娘养的也在这里露了面,可惜……”
姓黄的促声插嘴道:“可惜什么?”
姓花的道:“可惜灵狐那狗贼不在此地,否则!一网打尽多好!”
河洛帮将他对‘灵狐”之事,陈仕珠早有耳闻,此刻一听这两人骂到自己,不由心中低哼了一声道:“小爷不是在这儿吗?”
猛的忆及两人口中所说的头儿,不正是紫电无影牟昆!一想到那煞神,强如他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侠士,也不由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蹙了阵眉,心中翻搅了一阵,又自念道:“牟昆确实阴狡狠辣,我真应避着他点,不过……我走不打紧,早先溜走那女子怎办呢?我能丢下她不顾,不设法知会她一声?”
楼中的两人,转开话题,谈些无关紧要之事,陈仕珠再也没有兴致听下去,轻轻的离开柏树,跃登屋顶,辨了一下那女子逝去的方向,猛赶疾追。
人家早走了一刻,疾追无由,追得一阵,蓦的前面一道黑影,他蹑踪来到城外,道畔出现一座土地庙,黑影顿失,他先站在外面,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举掌当胸。跃进土地庙。
一脚点地,猛的神龛上鼾声大作,陈仕珠不由大为吃惊,将探出去的步子止住,暗忖道:“凭我现在的一身武学,分明刚才庙内别无他人,怎的此刻有人打鼾,莫非内有高人?”
念未落,突然鼾声一歇,神龛上之人打了个阿欠,伸了下懒腰,一骨碌坐将起来,将一头糟乱蓬松的长发摇了摇,骨碌骨碌的转着双精光四射的环眼,若无其事,简直像碰到熟人一般,在他身上扫视了两遍,猛的哈哈一声震耳狂笑。
一笑不打紧,陈仕珠心底发毛,退了一步,双掌作势,望着黑漆漆之中,不太清楚的人影。
“别发愣!”又是一声哈哈。接着笑说道:“灵狐!才来啊!我老人家等得你好苦啊!”
这口音,十分清楚,又极是耳熟,像在那里听过,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他不起,偏又把河洛帮呼惯自己的浑名当作口头禅。
他愕然一阵,拿不准此人是谁,不由一皱剑眉。但他是极端聪慧之人,知人家有意相戏,八成是与自己相识,且又辈分极是尊祟,登时眼珠一转,欠身一个落地揖,出声道。:“是那位高人,未学陈仕珠这厢有礼了!”
又是一声震天哈哈,那人缓缓的站了起来,踱出神龛,走下台阶,负手向方圆不过两丈的天并一站,接着一捻颔下白苍苍的乱,须,看着陈仕珠,微笑不语。
陈仕珠看清现身之人,猛的移身,一步拜了下去,口中一迭连声的道:“原来是朱老前辈,陈仕珠给您老人家磕头啦!”
现身这人正是青城狂道朱纯飞,但见他将手轻摆了两下,一吹颔下乱髯,大声叱道:“没出息,磕头虫,快起来好说话!”
朱纯飞一生放荡不羁,生性滑稽,武林之中,谁都有个耳闻,还有一宗,他专门拿后生晚辈打哈哈。陈仕珠见怪不怪,也随着一笑,站了起来。
狂道一摸花白乱须,走近几步,执着他的手道:“魁星楼探出来什么消息?快说!”
陈仕珠不敢有违,遂拱了下手道:“牟昆明日午刻到此,此行目的,专为查探那蒙面女侠面来。”
狂道“啊”的一声惊噫,一摇陈仕珠的手道:“你听清了没有?”
陈仕珠点点头,作了淡笑。
一笑之后,他又肃容问道:“朱老前辈,这位蒙面女侠今晚我算是第一次看到了!”
狂道追问道:“你看清了她是谁?”
陈仕珠摇头赧笑道:“是谁,我倒没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倒是她一身秀甲武林的轻功,似是与柳剑雄大侠同出一辙,因此晚辈心中忖想,此人定是与柳大侠渊源深厚,只不知晚近十年来,他老人家侠踪何寄,晚辈甚是仰慕的很,只想早点有机拜识,也好得点教益。
朱纯飞头垂下,凄惋的一叹,倏又仰天哈哈一声悲昂狂笑,笑得陈仕珠心凉,暗中责怪自己说话失了分寸,引得人家伤心。
他知道早年黄鹤三雄的感情,心中升起一缕歉疚,也添了些同情之心。强笑道:“往事已矣!老前辈又何悲之有,当年你们三位,辉照寰宇,红遍半个天,时下虽是牟昆得势,但晚辈敢信,他日率昆不是伤在柳大侠手内,也必是送命在柳大侠的后人掌剑之下。”
狂道唉叹了一声道:“你只知其,不知其二,我三弟那个宝贝孩子柳世杰,不幸在他上西昆仑疗伤之时,竟被人从段玉芝手中盗走了!唉!说来不信,以段玉芝的一身武学,虽在夜晚,来人竟能使她毫无所觉的将孩子盗走,此人一身出奇的身手,举世无匹!”
陈仕珠听得愕然失惊,大为惶恐的道:“会有这等事!此人是谁?”
狂道摇头一叹道:“起初,我们疑心是牟昆这狗贼做下的手脚,但经多方察访,我们三兄弟,加上个段玉芝,全在穷荒边塞搜了十来年,唉!这孩子一息不闻。”
陈仕珠跟着一声轻叹,沉首想了半天,抬眼道:“这事将来必会水落石出,晚辈相信,不出左近这三数年,柳大侠的公子准要出世了!”
他蹙眉一阵,自己也不敢相信这话有几分可靠性,这原本是他随口说来,安慰朱纯飞的话。
朱纯飞蓦的眼睛一亮,一拍掌道:“贤侄,对!左近三数年内,他一准要出山,只耍他不死,只不知那盗他之人,是何居心?”
陈仕珠补念道:“他要是在世,此刻该是十七八岁啦!”
朱纯飞轻声叹道:“怎说不是,当年论剑,他已经三岁啦!此刻不正好恰是十七出头,他……”
狂道哦吟一阵,右拳一捶左掌心,扬眉大声道:“怕不也长得一表人才,活脱脱是老朽当年在黄鹤楼初见我三弟时的化身。”
陈仕珠似乎早料知此事,并没有附会他的话,一扬剑眉,沉声道:“老前辈,我那只闷葫芦请您老人家揭开好吗?”
狂道“哦”的一声,仰脸又复一声哈哈大笑道:“老夫跟你一样,一无所知,不过……”
陈仕珠促声催道:“不过什么?”
狂道嗨嗨一笑,点点头道:“老夫虽将她猜得个八九不离十,但这个葫芦塞子……老弟,你们年轻人头脑灵活点,你慢慢的去猜准了,再拔不迟”
陈仕珠急得大叫道:“你老人家不要尽打哑谜,牟昆明天就来啦!”
狂道一瞪眼道:“你这孩子真叫够横,就就量定人家比你笨,连牟昆要来这种大事都不知道?”
陈仕珠碰了个软钉子,很觉不是味道,但往深处一想,又觉狂道的话十分有理,也就一笑了之。反而欠身一揖,低笑道:“晚辈愚不可及,多亏你老人家垂训。”
狂道摆手一笑道:“算了!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智字一落,墙头一声哈哈震天狂笑,声震夜空,激荡四野。
狂道环眼一瞪,怒得苍须乱颤,戟指喝叱道:“狗贼”。
陈仕珠反腕一抄,“呛”的一声,长剑横握,侧跃一步,靠近朱纯飞。
墙上现身之人,一脸浓纹深叠的古铜脸,缓缓的伸手一捻尺长雪白芬须,神情冷漠的嘿嘿两声阴笑道:“枉你二人一癫一狂,老夫一现身,就吓成这般模样,呵!哈哈哈哈……”
倏的笑韵一敛,冷声冷气的道:“姓朱的,你们两人的话,我全听到啦!”
陈仕珠神情一冷道:“够种,确不愧有两把硬骨头,可惜今晚已是瓮中之鳖,呵哈哈……”
狂道舌绽春雷的一声:“住嘴!”一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姓朱的虽是技不如人,但骨头还挺硬,牟昆!你这狗贼,老夫恨不得啖你之肉,寝你之皮,怒恨方休。”说到后来,他将指向自己鼻子的手指点向牟昆,一口山羊牙,咬得“咯嚓!咯噔!”的山响。
牟昆轻哼一声,摇摇头,轻描淡写的道:“好吧!你骨头硬,老夫迟早敲断你那三根狗骨头,尝尝骨髓滋味如何?”
狂道一生间南荡北,那受过这般大辱,不由气得苍须乱舞,两臂一抬,吐气开声,一式“堆山填海”,一股卷涛掌风,朝傲立墙头的牟昆推去。
牟昆双脚不动,哈哈一声狂笑,肥袖一拂,扇出一股罡风,“嘭”的一卢,两股大力一交,庙堂尘雾四扬,迷漫满空。
狂道当场被震退一步,牟昆仍自冷笑盈面,傲立墙上。
陈仕珠挽手扬剑,就待振身而上。牟昆破空一声断喝道:“慢着!”
复又冷冷的接说道:“要死还不容易,只须老夫轻举一下手,那还有你们的命在,错开今天,让你们宽死一宿。姓朱的,老夫问你,识相点,别吞吞吐吐,那蒙面女子到底是谁?”
一声断喝,果将陈仕珠喝住,但他这份冷漠傲态,两人均是武林知名的侠士,一生宁折不屈,那受得他这种要挟,狂道仰天哈哈一声狂声,陈仕珠气得低哼一声。
怒归怒,但眼前形势确是十分恶劣,真不是吹,牟昆只需扬手一掌二人之中,准有一人受伤。朱纯飞不愧是个老江湖,狂笑一声之后,一指牟昆,连笑带骂的道:“你别不害臊啦!我狂道一生癫狂成性,除了想喝二杯求求人外,从未仰人鼻息过,你……哈哈!当年吹下的牛,咳!我真替你难过,有种,你自家去揭下她的面巾,何必求人。”
连羞带骂,说得牟昆老脸通红,“呸”的吐了一口道:“你敢小看老夫,看老夫先料理你们两块废料,再去揭那妞儿。”
狂道哈哈……一阵大声狂笑,笑弯了腰,笑得老泪纵流,这一下,不但陈仕珠被笑得一头玄雾,便牟昆也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由“咄”的一声冷嗤,转下贼眼,恨声道:“你笑什么?死在眼前,还敢笑?”狂道余笑未敛,含笑说道:“自己下不了台,还要脸上贴金,你要是有那份能耐,这多年,怎不早从人家面上将真面目蝎将开来?道爷死也不信,你骗谁。”
牟昆气得一声哇哇狂叫,斩钉截铁的道:“你要怎样才信得过老夫?”
这一下,狂道顿敛讪笑,一肃脸,板着面孔道:“除非老夫亲眼所见,否则,就别吹啦!”
牟昆蹙下眉,冷声道:“就算老夫上你一次当,也要你认下命。”
朱纯飞眉头斗在一堆,心中估揣,不解他的话意所指,但他也是一代高手,怎能将这种不懂之事说出。但他确够老练;转了个弯,豪笑一声,自我解嘲的道:“认命就认命,今天认命的方法可多!你想老夫今天会走那条?”
牟昆面上挂落一个得意的笑意,冷冷的道:“老夫一生行事,向不给人余地,此事只由得我,由不得你,你别往轻松的方面去想。嘿嘿!算不得难题,明夜三更,就在此地,你将那妞儿带来,如果人带到,老夫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如其不然,哼!在老夫独门分筋错脉手法之下,让你受上七天活罪。”
狂道听到后面几句,心中直打鼓,暗叫了声:“我的妈!”也骂道:“狗贼,你真是绝子绝孙。”
这一下真个认了命,不认也不行,蒙面女郎说不定此刻已不在此地啦!如今时过午夜,沮阳有五里方圆,可算得个大城,千家万户,到何处去找那女娃子,他知道牟昆的脾气,开了口,说一不二。
他知再说无益,登时乱发冲天,龇牙一哼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