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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丰道:“事到如今,只有一逃了之。”
忽闻邻舱传来一声朗笑道:“你们决逃不了!”
年少丰彭凌仙二人不由骇然失色。
“二位毋须惧怕,老朽与于冰老师系莫逆之交,是友非敌,姑无论谁是谁非,老朽决计保全你们,但仅能暗护半月,在此半月期间年少侠如能续上断臂,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否则,老朽另有要事恐无法卫护。” 年少丰心中大定,道:“阁下请见告尊姓大名,他日必有以相报!”
邻舱语声又起:“老朽姓名无关重要,眼前岸上祝同恐无法保全性命,因近处四外均布满了衡岳金府的羽党及邀助的武林高手,至少衡岳金府理直气壮,老朽犯不着树敌结怨。”
彭凌仙道:“老前辈,晚辈两人总不能见危不顾。”
邻舱那人冷哼一声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也由你,老朽未便拦阻,若听老朽之劝,已准备得一无人小船,紧傍此舟,赶紧解脱送往夏口而去。”
两人互望了一眼,收拾了包裹兵刃,捷如狸猫矮身窜出舱外,果有一艘矮蓬小舟紧傍着,先后跃下,解绳顺流急驶而下……
须臾,巨舟舱外疾如鬼魅掠人数名凶神恶煞,发现舱内已无年少丰彭凌仙二人踪影,不禁一怔,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诧道:“这就奇怪了,我等设计向祝同无事生非,原要引他们二人现身,怎么二人未见,莫非有人从中使坏?”
“定是酒楼中暗中发出鸡骨那人使坏,年少丰与那贱婢逃也不会逃得太远,只要生擒祝同,何愁不知小贼贱婢去迹,走!”纷纷反身掠出,扑向冷面煞神祝同与五面目森沉中年汉子生死凶搏之处。
江滨围观的人群亦愈来愈多,但双方拚搏也愈来愈惨烈,冷面煞神祝同面对的不是五人,而是十余人,原来那五人已五死其三,而祝同几乎变成了血人模样,左刀右剑,幻出一片如山耀眼眩目的寒芒劲气,拚死抢攻。
蓦地,祝同口中发出一声厉啸,身形拔起,凌空一翻,挟着一片刀山剑雨,凌空罩下。
对方十数人亦非弱者,纷纷暴喝各出奇招,凶狠歹毒,祝同只要一丝破绽显露,必遭无幸。
只听一阵金铁交击之声,接着惨嗥四起,祝同的身形亦震得冲上半空。
但见地面上又增了三具尸体,断腿残肢,血肉模糊,但祝同身形堕下,臂腿更多了两处创口,鲜血淋漓。
祝同踉跄两步方才定住,面色惨厉,目中迸射凶光。
一个虬髯大汉狞笑道:“尊驾不如束手就缚,还可保全性命!”
祝同狂笑道:“祝某宁折不弯了,你等如不畏死祝某定必成全。”
虬髯大汉大喝一声:“上!”
凶搏再度展了开来。
这时,搜索舟中不见年少丰彭凌仙的数人已自飞落在场中,一灰髯老者喝道:“只准活捉!”纷纷投入围攻之列。
由于冷面煞神祝同以寡敌众,真力耗损过钜,负伤沉重,失血过多,渐感力不从心,听出灰髯老者活捉用意,知年少丰彭凌仙已逃之夭夭,不禁心中怨毒无比,继又暗叹一声道:“他们如不逃走亦必送死无疑,五行院主梁丘皇亦曾告诚,弱则攻,强则退,保全实力要紧,看来自己今天算是死定了。”忖念之间,招式缓得一缓,后胸着了一记重掌,立时真气浮逆,血行猛翻,如非对方下令活捉,此刻已尸横在地。
蓦地——
突见一蒙面背刀老者凌空电泻飞落,大喝道:“以多取胜,杀!”
右掌一横,顿时两声凄厉惨嗥腾起,一双尸体倒下。
灰髯老者大惊失色,暗道:“这是什么武功?”
念尚未了,只见掌影如山迎空压下,迅忙单臂一式“托鼎扛山”迎出。
克察声起,灰髯老者右臂已然折断,惨嗥未出劲气迎面罩下,应掌倒地,眼耳口鼻内冒出涌泉鲜血。 蒙面老人长笑一声,抡臂如飞,倏忽之间十数人已悉数毙命。
祝同不为救星天降而精神大震,反而颓然缓缓倒地。
蒙面老人迅疾如雷抓起,身形奔空斜飞腾起,凌越围堵人群,去势如电,眨眼无踪。
□ □ □
冷面煞神祝同睁目醒来,只觉躺卧在一块如茵草地上,浑身疼痛如割,最严重的就是胸膈闷胀,中气不继,宛如千斤重压。
此种情况显明了脏腑糜碎,虽九转灵丹也无法挽回祝同的性命。
自然,祝同自己心内明白。
忽闻身旁传来一声苍老叹息道:“老朽只能把你短时救活,但挽救不了你的性命,只有一个对时可活,你有什么后事吩咐,老朽一定把话带到。”
祝同禁不住心底涌上酸楚悲怆,嘶哑微弱出声道:“相救之情,只有来生答报。”他身形转侧困难,只闻老者语声不见其人,似在江汉倒地之前目睹那位老者。
只听老者道:“你无须谢老朽,老朽与梁丘皇交情不恶,又与年少丰的先人沾亲带故,在匪徒追杀年少丰前,救他们二人出险觅一小舟顺流而下,所以时刻无多,老朽尚须追下,不然,途中仍难免狙杀之祸!” 祝同凄然一笑道:“祝某一生心狠辣手,满身血腥,此乃作恶多端之报,死不为过,狙害祝某者必是衡岳金府爪牙,望恩公追上年少侠时嘱其务必代报此仇!”
老者摇首叹息道:“可惜老朽一步来迟,以致你无法逃出杀身之祸,但狙杀你这些人并非衡岳金府,而是一未为人所知的组织,其首脑似为梁丘皇的强仇大敌。”语声略略一顿,又道:“狙杀行动已然展开,受害者日后必不仅你一人,年少丰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尚不知能否到达夏口仍是未知之数。”
祝同道:“年少侠此祝某武功强过甚多,他只要续上断臂,谅可自保有余。”
老者诧道:“年少丰右臂已炸断怎能续上,老朽只听他说赶去夏口觅医求治,但不知他去何人处,但愿老朽在未至夏口前追上,否则半途必受狙害无疑!”
祝同突感一阵头晕,知危在倾刻,忙道:“年少丰赶去夏口孝子牌坊合丰吉糕饼店找龚不平……”喉中忽疾涌梗阻,气绝殒命。
老者叹息一声,掘土掩葬后离去。
第十八章 惊弓之鸟
“何时黄鹤归来?且共把金樽,看洲渚千年芳草。
此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
此乃黄鹤楼一副绝妙佳联,高雅隽永,极得文人墨客挚节称赏。
黄鹤楼雄踞夏口黄鹄山之巅,烟波江奔腾其下,江天一色,碧水中流,气象万千。
楼连三层,飞椽鈎檐,上下共四十八柱,雕梁画栋,牕牖玲珑,雄楼杰阁,华美异常,登临其上,云涛烟树,咫尺千里,晴川阁,鹦鹉洲隐隐在望,远眺大江东去,浩淼壮阔,令人留连忘返。
年少丰与彭凌仙二人凭栏低语,面色忧郁焦急,桌面上盘碟堆满吃食,却原封不动。
只听彭凌仙悄然道:“这就奇怪了,方才去合丰吉糕饼店,店里内人说龚不平来黄鹤楼上吃茶去了,怎么未见踪影?”
年少丰双眉浓皱叹息道:“看来在下时运不济,龚不平说不定在热闹大街上闲逛,迟早会回转糕饼店内,在下忧急的是恐对方追踪而至,这条右臂如不续上假臂则难逃死亡之祸。”
彭凌仙诧道:“竟有如此严重么?”
“在下并非危言耸听,事实如此。”
“一个糕饼店师傅,怎有如此精湛医术,他何不悬壶济世,包管门庭若市。”
年少丰摇首答道:“贤妹知道得太少了,龚不平不过是一领见人,还须有一枚信物,不然绝无法见到那位神医。”
彭凌仙哦了一声,道:“少侠是说若见不到神医,便难逃追踪杀害之祸。”
年少丰略一沉吟,道:“在下并非指江边截狙的匪徒,而是指恐死在自己人手中。”
彭凌仙面色微变道:“这话小妹就不明白了。”
年少丰黯然一笑道:“贤妹还是不明白的好!”
彭凌仙知他有所碍难,不便追问,道:“少侠认识龚不平么?”
“不识!”
“那么何从找到龚不平。”
“院主说过,龚不平秃顶黑鬓,面如重枣,双手过膝,指节特长,一年四季,身穿一袭紫色长衫,这些都是他异於常人的特徵,一眼就可以瞧出!”
彭凌仙道:“但,他何以能认定少侠?”
年少丰面色微沉,道:“贤妹未免问得太多了。”
彭凌仙闻言不禁一阵心酸,星眸微红叹道:“小妹多口,以后再也不问了!”
年少丰自觉言语太重,不由转颜强笑道:“贤妹不用多心,在下只是心忧而已,如不及时找到龚不平,只怕要死在韩仲屏及于冰两人手中。”一言方出,自知失口,再要收回已来不及了。
彭凌仙大惊失色,诧道:“韩仲屏不是少侠同门师兄么?怎会死在他的手上?”
年少丰长叹一声道:“事因凤郡主而起。”
女人天生性妒,彭凌仙暗暗冷哼一声道:“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你也配!”淡淡哦了一声道:“枯坐守候无济于事,小妹急欲四处巡走或可遇见龚不平。”
年少丰摇首道:“不行,贤妹即是相遇龚不平,也无法取信於他,须要手持信物,不然将自取杀身之祸。”
“少侠此刻已提及信物两次了。”彭凌仙道:“但不知是什么信物,可否容小妹见识一下?”
“此乃本门隐秘,最好不要在大厅广众中索观。”
正说之间,小二正端送一盘点心过来,哈腰笑道:“二位怎未饮用一点?”
彭凌仙忙娇笑道:“我们正在等人!”
邻座忽霍地站起一个大汉,喝道:“小二,是俺要的点心,怎送给别人桌上,你这是讨打。”说时巴掌一扬。
小二面色惊惶,急忙身子一歪让开,撞得年少丰身上。
大汉巴掌扬起,但未打下,一晃手将那盘点心抢了过去,复又坐下,口中尚自喃喃不停咒骂出声。
店小二一溜烟地逃得无影无踪。
彭凌仙年少丰只觉那大汉虽腰阔臂粗,孔武有力,却不似习有上乘武功模样,互望了一眼,略进饮食防人起疑。
两人又坐了半个时辰,迄未见龚不平踪影,感觉枯候总不是一个办法,商议之下决定再去合丰吉糕饼店一趟,遂留了一块散碎银两,下得黄鹤楼而去。
合丰吉糕饼店位于三牌楼,并不是一条热闹街衢,住家人户十有其七,可是糕饼却是夏口数一数二,买卖兴隆。
年少丰彭凌仙二人一进店内,老少师傅伙计不禁两眼发直,口角淌涎。
彭凌仙人长得妖艳,水蛇般腰肢,肤肌莹白如玉,靥似朝霞,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媚眸回荡,勾魂夺魄,肆内的人不由魂灵儿飞上半天,鸦雀无声。
年少丰猛叹了一声,道:“请问龚大师傅龚不平在么?”
音沉且厉,这才把店内之人魂灵回窍,一个老者答道:“客官不是来过一趟么?龚老照理应该回来了,两位何妨请在堂屋内待茶。”
年少丰略一沉吟,道:“也好,只是太打扰了。”
老者逊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来,龚老的朋友老朽礼当接待,请!”
堂屋宽敞高雅,紫檀木桌椅纤尘不染,光可鉴人,四壁山水字画,均是名家手笔。
老者询问年少丰彭凌仙两人来历。
年少丰诿称与龚不平系乡亲,受乡人之托送交一物。
老者长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