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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语声道:“说得一点不错,但咱们好不容易探到这么一点线索,就此轻言放弃,甚为不智。”
“贤弟相信是真?”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咱们再散开仔细搜觅!”
人声远杳,无边芦荻,萧萧涛吟。
夕阳沉山,暮霭渐垂,滨湖阵阵归舟,渔歌晚唱,景色怡人。
韩仲屏仍不敢轻率现身,只觉背脊骨隐隐灼痛,又似虫行蚁走,自己行功搜穴宛如隔靴搔痒,根本找不到痒处,不禁恨得牙痒痒地,唉声长吁。
蓦地——
忽闻得苇叶远处隐隐传来歌声,只听得唱的是:
数点落花乱萎,
扑漉沙鸥惊起,
薄句欲成时,
没入苍烟丛里。
他听出歌声是谁,不禁大喜,遂循声慢慢迎去。
果然他听得不错,正是阴司秀才于冰,不由探身而出,低声道:“于堂主。”
只见阴司秀才于冰一身渔翁打扮,目露惊喜之色道:“少侠果然在此。”
韩仲屏诧道:“于堂主怎知在下行踪?”
于冰道:“本来老朽不知,四处寻觅,无意在一处茶棚歇足,耳闻少侠负伤逃往湖滨芦荻丛中,有不少江湖人物搜觅少侠下落,后搜觅无着,断定少侠伤重身亡,才放弃了搜捕之念离去,老朽坚决不信,是以装扮渔翁高歌,倘少侠仍活在人世,听得老朽歌声必现身相见。”
韩仲屏急道:“于堂主见着了凤郡主没有?”
“在宁静庵见着了!”
韩仲屏不禁一怔,道:“听于堂主的口气,似未得手?”
“不错,老朽根本没有机会把信取出。”
“这又为什么?难道被凤郡主瞧出了破绽?”
“那倒不是。”阴司秀才于冰摇首道:“少侠与那小辈激搏,老朽忽发现可疑人踪,窥听得似欲赶往宁静庵救人。”
“救人!”韩仲屏诧道:“去宁静庵救何人?”
阴司秀才摇首道:“老朽先还不知,急急随后赶至宁静庵,只见凤郡主率同手下业已在庵外尽驱来敌。”
“我等在庵外安排的伏椿咧!”
“惨遭屠戮!”
“是谁下的毒手,难道是凤郡主么?”
“不是,他们是金府羽党,谣传金独白被囚在宁静庵内,先将我等布伏的伏桩杀害,在侵入宁静庵之前被凤郡主察觉。”
“如此说来,凤郡主尚未察破你我密谋!”
阴司秀才于冰点首道:“所以老朽临机应变,答话得点,未被凤郡主瞧出破绽,凤郡主一开口就问起少侠何在?”
韩仲屏忙道:“你是怎样答复?”
于冰答道:“老朽说少侠遇上应邀金府助拳的一名武林高手正在凶猛拚搏。”说时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所以老朽未将信取出,只说些近来江湖动静,只觉少侠迟迟未曾赶来宁静庵情知有异,托言寻觅少侠才匆匆找来此处!”
韩仲屏虽身负内伤,却犹未能忘情凤郡主,顿足长叹一声道:“该死的小辈,害得在下到手的鸭子又飞上天了,于堂主,这封信是否仍需要交与凤郡主。”
阴司秀才于冰目露忧容道:“老朽认为相当棘手,信本属捏造,打蛇不死反成仇,所以老朽来时已想出一计,改造一封书信,或是飞讯本院,请梁丘院主转狄院主亲笔谕示凤郡主相肋你我办事。”
韩仲屏道:“改造恐弄巧成拙,还是真笔手谕为宜,不过远水难救近火。”
阴司秀才于冰道:“三天便可,你我避开凤郡主三天不见就是,少侠,老朽掺你到秘密分舵去!”
韩仲屏颔首言好,忽双眉微蹙,道:“金府羽党怎知金万森及金独白父子先后被本院诱擒。”
于冰笑笑道:“这老朽就不知道了,谣传谓双燕堡主也是被本院诱擒。”
韩仲屏正色道:“那是真情,但你我也不知囚在何处?”
“但,风闻不知自何泄露,少侠,咱们办正事要紧,凤郡主之事不如暂行稳住,不要误了梁丘院主大事。”说着双手掺起韩仲屏,阴司秀才于冰摇首四望了一瞥,快步掺扶离去。
月明在天,夜色苍茫。
芦荻丛中,巧手翻天卫童探身而出,跟着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及川东二矮笑面如来邱浩东,六眼灵猕霍元揆纷纷长身直立。
卫童道:“现在真象已找出端倪了,从韩仲屏于冰言语中这一切皆是六合门五行院主梁丘皇所为?” 田非吾道:“究竟为了什么,我等尚不得而知。”
笑面如来邱浩东咧嘴一笑道:“武林中人无不有称霸江湖,独步武林之雄心,看来梁丘皇亦未能免俗,何况内中尚有甚多复杂原因,六合门主究竟是谁?梁丘皇为何急欲以凤郡主之安危控制其父狄洛,这都是不解之秘。”
六眼灵猕霍元揆笑道:“天下没有不解之秘,只要锲而不舍,抽丝剥茧,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老朽不放心的就是叶老弟伤势。”
卫童道:“目前可保无碍,他福泽深厚,日后因祸得福尚未可知。”
芦苇远处忽起来一声尖锐哨音,卫童等人立即循着哨声迅快掠去……。
第十五章 福泽深厚
宁静庵内宁静如水。
静室内叶一苇与狄云凤娓娓倾谈,红烛高烧,一双侠侣,悄语低话,不时传出狄云凤银铃悦耳的笑声。
苹儿忽掀帘疾闪而入,娇笑道:“卫前辈传来的飞讯一点不错,于老鬼命人带信,说是他已找到韩仲屏,他们自一名江湖中人死前口中得知燕云三枭下落,匆匆赶去,少则三日,多则七天一定赶回宁静庵。” 狄云凤冷笑道:“他们未取得家父亲笔信函之前,怎敢前来相见。”忽面色微变,低喝道:“门外什么人?”
“是老婆子。”唐嬷嬷快步掀帘进入,裣衽施礼道:“老婆子本不愿惊扰郡主,怎奈非现出不可。” 狄云凤嫣然一笑道:“你有事何妨请说。”
唐嬷嬷道:“郡主不妨传讯令尊,佯作不知实情,应允书函一封由于老鬼转返,一面请卫前辈阻延韩于行程,最少也要七天。”
狄云凤诧道:“这是何故?”
唐嬷嬷道:“老婆子说过,当助叶公子成为宇内高手,但端视有缘与否而定,不过,有缘无缘,七日之期亦可知分晓。”
狄云凤虽不知唐嬷嬷葫芦里面卖什么药,但她知唐嬷嬷决无戏言,遂令苹儿取出文房四宝握管修书……。
□ □ □
子夜时分——
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川东二矮笑面如来邱浩东六眼灵猕霍元揆率领门人葛林李如霜郝元霸及巧手翻天卫童及驼叟莫潜先后赶至宁静庵。
他们目睹叶一苇神采焕发,了无丝毫伤病之容,不由大感欣喜。
巧手翻天卫童目注了叶一苇一眼,道:“贤侄系将暗器*在空穴内,老朽将韩仲屏暗器五行银须芒偷到手中,发现此一暗器打造得巧夺天工,细如发丝,擅破气穴循血攻心,中者若不及时封住穴道即不治身亡,亦无解药,所以贤侄日后对敌之际,不能施展十二成真力,以防芒针冲破气穴!”
田非吾道:“这不是指五行芒无敌天下么?”
“那也不尽然,功力绝顶之人若误中五行芒,体内三昧真火即圈束烧毁,而且五行芒配制不易,老朽偷来只有三支,看来韩仲屏视贤侄如生平罕遇劲敌,否则不能发出。”说着取出一拇指大小铜管,倾出三支五行芒。
众人凝目察视之下,只见五行芒细如毫发,色作灰白,长约两寸,软如鱼须,全凭内力发出,如非内功绝顶之人也是无用。
狄云凤柳眉微蹙道:“这暗器是梁丘院主炼制的么?怎么我等毫不知情?”
苹儿道:“这些暂不商谈,卫前辈,目前韩仲屏与于老鬼现在何处?有否良策阻住他们两人七日行程?”
卫童道:“他们两人现藏在洞庭分堂内,韩仲屏欲伤势尽愈七日很难平复,最好叫他永远带伤心存畏忌,我等也可便於行事,不过,苹姑娘须七日之期何故?”
苹儿娇笑道:“卫前辈,婢子也不知情,请问唐嬷嬷去!”
卫童道:“唐嬷嬷现在何处?”
“现在后庵香积厨下。”
卫童略一沉吟,道:“老朽去找他。”言起抱拳笑道:“暂且失陪!”快步走向庵后香积厨。
只见唐嬷嬷跌坐在蒲团上,瞑目调息,似闻得脚步声,倏睁双眼,精芒电射,喝道:“来的何人?”
“老朽卫童。”
唐嬷嬷慌忙一跃而起,口称:“前辈。”
卫童呵呵大笑道:“你我年岁不差上下,为何叫卫某为前辈!”
唐嬷嬷神色恭敬道:“老婆子与叶公子乃忘年之交,又是救命恩人,称呼一声前辈不算辱没了老婆子。”
卫童大笑道:“既然如此认真,卫某就托大了。”即请问延误韩仲屏于冰七日之内不能前来宁静庵何故!
唐嬷嬷沉吟久之,才道:“前辈不可说出!”
“卫某应允。”
唐嬷嬷道:“老婆子欲叶公子成为宇内第一高手,指点他一条明路,但端凭有缘与否,七日之期大概够了。”继低声细说情由。
巧手翻天卫童目露惊容之色道:“竟有此事么?那就要端凭叶贤侄的造化了,破晓时分,我等立即起程。”抱拳一拱,转身步出香积厨。
□ □ □
安徽青阳县九华山,乃地藏王菩萨道场,原名“九子”山,因山发脉,散为九峰,形如莲华,唐代诗人李白在此读经悟道,自号青莲居土,故改九子为九华。
唐开元末新罗国王子金乔觉渡海栖止此山,苦修七十年肉身成道,现九华尚有地藏肉身殿,每年来朝地藏王的善男信女数达百万,香火鼎盛,九华佛寺僧院甚多,山势挺拔,水流云飞,重锦叠翠,如诗如书。 那日,叶一苇一袭青衫,手握摺扇神采逸飞,飘然在登山山道上。
狄云凤诸女及卫童等人均已巧扮掩饰本来面目装成朝佛香客先后登山。
叶一苇由北城寺东行,过旃擅林,天池庵,石级行回,险道峨嵯,费历跋涉登上了东崖。
崖下壁立千仞,幽邃晦暗,深不见底,俗称舍身崖,相传王守仁在此崖独身静坐,静养心田,悟出知难行易,天人合一学说。
叶一苇到达东崖,只觉天风狂劲,穿峡云飞,探视崖下,不禁心笙猛摇,暗道:“唐嬷嬷告诉自己崖下潜隐一位奇人,可助自己消除体内郁伤,仅此而已!但任谁身负旷绝功力,也无法飞落这深不可测的崖底去!”
正迟疑不能之际,叶一苇突见唐嬷嬷、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川东二矮及葛林郝元霸等人扮作村农,各挑一担篾萝疾奔而来。
唐嬷嬷放下萝担走在叶一苇之前,伸手入怀取出一叠纸页,道:“老婆子口语不清,恐临时有什么遗漏未曾嘱咐易出差错,此行只准成功不能失败,所以老婆子昨晚一夜未睡,写下了这些,请熟读紧记!”递向叶一苇手中,催促阅读。
这时田非吾等人取出萝筐内之物,原来每只筐内有两束粗如儿臂麻绳,每束长达二十余丈。
葛林郝元霸则用铁扣套环扣入崖侧一株合抱古干上,并圈牢结扎,每根麻绳结牢缓缓垂向崖下。
原来他们想用绳索把叶一苇悬落崖底。
那唐嬷嬷的一叠纸页委实使叶一苇惊心骇魄,倘与他早说明白了,可能叶一苇说什么也不会轻身涉险。
但,箭到弦上,不能不发。
巧手翻天卫童走了过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