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作者:楼心月
1
第一节:我要你像这黄金一样
母亲,也许您不会想到,如今的我,已经家财万贯,已经富可敌国。当年,只因一顿美食、一个玩具、一件美丽的衣裳而甘愿出卖肉体与灵魂的女孩,早已如同前世的泡沫,消散在过眼的烟云里,再也无处可觅了。
如今,挥手之间,我便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别人一辈子受用无尽的财富,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万丈城墙上,剥落的一层薄薄的粉屑。我想,除了日月星辰,除了仙侣天宫,已经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了。毕竟,再强大的人,也敌不过苍天。除了苍天之外,任我索取。
然而,母亲啊,当我打算宝马金鞍,回到您的身边,让您结束那寄人篱下的悲苦生活时,您却已经不在了。我多年的颠沛流离、多年的凄风苦雨,只为了让您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让您摆脱命运的枷锁,可是,当一切的不可能通通实现时,您却已经不在了。
您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女孩子苦恋白马王子五十年,垂暮之年,王子终于被感动了,他牵起女孩的手,情深款款,做我的妻子吧。然而,女孩却说,她已经不再爱他。
因为,突然之间,不管是浓烈如火的爱,还是恬淡如水的眷恋,通通消失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没有因与果的消失。就像岁月流过,我们绝美的脸容,总是在不经意间,以肉眼看不到的微小速度,消失了。
我和她都一样,到达终点时,才发现,原来一生都是徒然。这是怎样的悲伤?您消失在了尘世中,他消失在了她的心上,于是,心被揉捏着,如地狱的铁索,缠绕千遍万遍。
裂肺。撕心。
于是,母亲,我取出十座城池的财富,熔铸了一柄黄金匕首。那闪着熠熠金光的匕首鞘,母亲的笑,母亲的温柔镌刻其上。因为,我知道,人会死,朝代会覆灭,但是,唯独黄金,历经千年,永世长存。我要母亲,像这黄金一样,永远留在这世间,陪伴我渡过生生世世的孤寂。
母亲,您快看呀。洒落在地的黄金粉屑,被风吹得纷纷扬扬,如同无根的野草,伴着卑贱的尘埃,在命运的狂风骤雨里,徒然地飘零着。
它们,原本熔铸在匕首鞘上,在您的轮廓处,享受着万人的膜拜。可是,您来了,母亲,所以它们必须得走。母亲,在我心中,即使黄金也无法取代您的位置。
您一定是知道的,因为,在您心中,我的地位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是,人终究是脆弱的,我们敌不过命运一次又一次的胁迫,于是终至反目,我决然离去。
我不怪你,也没有过分地责怪自己,只是开始明白,信誓旦旦同生共死的男女,为什么最终也会成为陌路,他们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情,为什么就像紧紧抓在掌心的雪片,还没来得及摊开手掌,便消融了。
因为,山盟海誓,注定填充不了柴米油盐的空缺。
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极度的饥饿与迷茫之中,在前途一片空缺之时,还保持着对另一个人至死不渝的爱恋与守护。
我们都只是人,不是神。是人,便意味着,有些极限,永远也突破不了。
比如,对金钱的需求。
归根结底,人都是财富的寄生虫。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有理由去佩服那些清高的廉洁之士,因为他们成功地欺骗了自己,从而欺骗了别人。
然而,如果早知如此,早知道那一次即是诀别,我绝不会作出同样的选择的,母亲。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如果,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切的如果,其实都是枉然。
时间注定无法重来,于是,时间成了记忆,过去的,成了无法更改的永恒。当一个人开始了回忆,便意味着,回不去了。
我将你的容颜,你的笑,你的身姿,藏在了我床头的暗格里,漫漫红尘,在这个渺小的角落里,每个深夜,我们都在用只有我们两人懂得的言语,做心灵的交流。
你宽慰我,开导我,陪伴我,而我,在你面前,永远像是长不大的小兽,坦然承受着你的舔舐。
光阴过尽,我想,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够打扰我们。你将一直在幽秘之处,伴我,直至时光的尽头,不问日出日落。
可是,我错了。纵使富足四海,我亦无法覆雨翻云,无法抚平命运丝丝缕缕的褶皱。高坐云端的神,只眨了一下眼,于是,我们的人生,便颠倒了纵横。
那一天,那个女人来了。
第二节:为政治而生的女人
她嘴角含着柔和的笑,宛如冰川顶峰的积雪,伴着和煦的阳光,照耀着苍茫尘世。然而,她眼眸中的光,却是寒冷、刺骨。如利刃一般,穿透人温热的心,然后,从千千万万的心头血中,攫取她所要的光和热,以此来满足她无穷的野心。
眼睛,是与灵魂相连的一扇门。它比任何的姿态表情都真实可信。
她就是长公主清雅,当今皇帝的姑姑,京都的实际掌控者。我多次有所耳闻,那个少年皇帝,在姑姑的面前,宛如看主人脸色行事的奴仆。
这个女人,她一声令下,千军万马便会整装待发,为她攻取河山万里、城池千座。她的一个眼神,便可以裁决苍生的生死存亡,而只需一个极其简单的理由:因为,我不想他活着。
这个女人是可怕的,为政治与阴谋而生的女人,自然是可怕的。她的心思,路人皆知。所有人也都可以揣度,波澜汹涌的政变的到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然而,我却并不怎么恐慌。我能有如今的财富,足以说明,我的心早已在恐慌中浸透过千回万回。现在,已经麻木,麻木到只剩下了一波秋水般的平静。
一番寒暄后,她伸出手,笑容谦和友好。
“上官姑娘,清雅真诚希望能够与你做朋友。”
我淡淡一笑,我知道,与其说这是清雅与我上官静的联合,不如说,这是钱权联合。
金钱,只有权位的守护,才会放射出夺目而又稳固的光彩。
权位,只有金钱的依托,才会一路畅通无阻,风调雨顺。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然而,这个女人,全身上下都透露着荆棘一般的危险,她若要想割裂整个世界,首先必须得割裂离她最近的人。我不该靠近她。
是的,如今对我而言,没什么比安宁平和的生活更重要了。我不能让她那滔天的波澜,席卷我平静无波的秋水。
可是,我要怎么拒绝她呢?拒绝她的后果又会如何呢?
一怒之下,她完全有理由“不想我活着”。因为兵权、军队、武器、力量,统统掌控在她的手中。
纵使挥之不尽的财富,也无法为我换来一道护身符。
再丰厚的金钱,也建筑不了固若金汤的城池,无法抵御铁骑雄兵的侵犯。
在权位面前,它又何尝不是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呢?
所以说——
只有当齐备了名、利与权时,你才能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少一样都是做梦。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那个传奇的吕氏富商,情愿舍弃万贯家资,也要谋得相国之位,最后,还要召集万千士子编撰《吕氏春秋》,以求流芳百世。因为,他还要征服时间,留下不死的名声。
她似乎能够一眼望穿我的所思所想,悠然一笑,道:“上官姑娘仔细考虑下吧,三日后,希望能够知道你的答复。”
然后,转身,以与生俱来的贵族姿势,离去。
突然发现,尽管历尽世事沧桑,尽管跋涉过千山万水、渡过重重坎坷,面对她,我却依然无法游刃有余,无法坦然自若,无法拥有十足的把握……
开始好奇,那紧锁清秋的宫廷,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会比苍凉的世道更险恶,更绝望,更激发人的潜质、催促人的成长吗?
我并没有等到三日后,因为次日,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便发生了。
几个身穿官服的人,来到了我的府邸,宣读了皇帝的旨意,奉旨查封我在京都的所有财产。理由是,上官氏涉嫌走私贩卖罂粟花粉。
那是生长于国境之南的一种花,美丽、绚烂,就像开在天国的一片璀璨与芳华。舔舐了花粉的人,神清气爽,有如羽化登仙,人间喜怒哀乐、纷纷扰扰,尽可抛却。
然而,当你的唇开始吻向它的那一刻,便注定这一生再也离不开它,宛如无法自拔的少女,甘愿沉溺于魔鬼的怀抱中,只为了那自以为是的天荒地老般的温柔与厮守。直至消瘦如枯骨,让人不忍卒睹。
我的心咯噔一下,颤动了。
罂粟……这个名字,已经好久远好久远了,早已成了泛黄的往事,即使隔着湖水的波心,也无法打捞起前尘的倒影。
“说我贩卖罂粟花粉,可有证据?”我冷冷道。
我可以向天发誓,我的每一分财富,都是干干净净的。我不怕别人掘地三尺,去挖掘它们背后的黑暗与阴谋。
“证据?”其中一人冷冷一笑,“搜一搜就知道了。”
“放肆!”我动怒了,“你们私闯民宅,知法犯法,不怕受到惩处吗?”
另一人满脸猥亵的笑:“我们正是刑部的人,敢问上官姑娘,何人才有资格惩处我们呢?”
“不知道本公主有没有这个资格?”
冷风穿堂而过,依旧是那睥睨天下的、不甘平庸不甘寂寞的身姿。
“长……长公主……”他们纷纷跪拜在地。
“还不快滚!”清雅怒叱道,于是那群人立刻抱头鼠窜而去。
“真是岂有此理!那些狗官竟然欺负大王和本公主无暇□,便肆无忌惮胡作非为。不过话又说回来,静妹妹富足四海,谁不眼红啊?还是让清雅来保护妹妹吧,倘若再发生类似的情况,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啊。”她握住我的手,视线片刻不离开我的脸。
我在心底冷笑,狗官若是没有人指使,他们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清雅啊清雅,你这样一边做着妓女,一边立着牌坊,欺骗谁呢?
可是我能怎么办?事实已经告诉我,我连沉默的资格都没有,必须作出明确的答复。而答复,只能是唯一的那一个。
“长公主的厚爱,静儿就却之不恭了。”
“妹妹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京都之福啊。清雅感到非常欣慰。”笑容如莲花般绽放在她的脸上,她握着我的手,更紧了。
后来,我带她来到了密室,那是普天之下,只有我上官静一人才可以进出的地方。一把又一把的钥匙,插入、旋转,终于,密室最深处的一个暗格被打开了。
里面一片空无,除了一类似于兵符的物件。
我将其取出,凝视片刻,然后递给了清雅。
“长公主,这块虎符,可以调动上官氏在京都的一半的财产,算是静儿的见面礼,望公主笑纳。”
她不动声色,但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眼中,漾满了笑意。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生怕一不留神,那个无价之宝便会跌落在地,以至于,梦与理想,统统跌得粉碎。
“妹妹尽管放宽心,从此以后,上官一族在京都,必定风调雨顺,平步青云。”她幽秘一笑,转身拂袖而去。
2
第三节:温柔的慈悲
我想,我是无法脱身了,朝堂的漩涡,一旦卷将进去,脱身谈何容易?自古以来,那么多疲惫的王侯将相,转过身欲图离去,然而,若干年后,兜兜转转,还不是回到了人海中,最喧嚣纷繁的那个地方?
母亲,您是在怪我吗?
是的,也许我可以离开京都,不理会那个疯狂的女人。毕竟,我累积在秦关之东的财富,是京都的数倍之多。我完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