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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恂道:〃庾香,你看这瑶卿,与你去年戏园所见的怎样?
这真伪可能相混么?〃子玉笑道:〃瓦砾岂可僭称珠玉?那个名字,叫他改了才好。〃宝珠不解,便问王恂,王恂就将去年所见保珠,子玉听错的话说了,宝珠嫣然而笑。
于是漱芳拉了王恂下棋,文泽观局。子玉同宝珠看那墨兰,赞不绝口;南湘、仲清、次贤同坐在醉翁床闲话。南湘道:〃静宜兄,还记得'只有酒狂名下士,醉吟许上岳阳楼'佳句否?〃
次贤道:〃那里及得'只恨仙人丹药少,不教酒满洞庭湖'名句足传。〃仲清道:〃若教酒满洞庭湖,只怕史竹君早巳醉死了。静宜先生,明日可与他写个竹醉图。〃次贤点头微笑。
子玉乘他们说话时,悄悄的问宝珠道:〃这两天可曾见你们同班的琴官?〃宝珠听了,把子玉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同琴官相好么?〃倒把子玉问住了,很不好意思,只得答道:〃向未交接,不过闻名思慕。〃宝珠道:〃他如今不叫琴官,改名为琴言,今日可惜迟来一步,度香带他赴席去了。〃子玉心里想道:〃我与他直如此缘悭,要接谈的福分都没有。〃一面想,怔怔的看着宝珠,宝珠也怔怔的看着子玉,四目勾留,都出了神。刘文泽一回头看见这光景,轻轻的向子玉肩上一拍道:〃瑶卿好不好?〃子玉当是问琴言,便道:〃他的《惊梦》这一出,直是天上神仙。〃宝珠(享单)然一笑。子玉回想过来,自知所问非所答,幸而话未说错,随同文泽走到南湘这边来。
仲清问次贤,可有好灯谜被人打去?次贤道:〃就是昨日有两封情书,被一个少年猜去,适值我有事走开,没有问得这人姓名住址。〃仲清向次贤要出那两封情书底稿来,同着众人看时,一封是药名,一封是花名,只见上写着:小亿去年,细辛。金阊款聚,苏合。黄始笑指,牵牛。油壁香迎,车前。猥以量斗之才,百合。得逐薰衣之队,香附。前程万里,悔觅封侯,远志。瘦影孤栖,犹思续命,独活。问草心谁而主,王孙。怕花信之频催,防风。虽傅粉郎君,青丝未老,何首乌。而侍香小史,玉骨先寒,腐婢。惟有申礼自持,防已。残年独守,忍冬。
屈指瓜期之将及,当归。此心荼苦之全消,甘遂。书到君前,白及。即希裁答,旋覆。五月望日,半夏。玉瞻肃衽,白敛。
子玉道:〃好个春灯谜面子。〃宝珠道:〃我最爱傅粉郎君一联。〃南湘道:〃我们这里只有庾香算得傅粉郎君,你爱他么?〃
宝珠笑了一笑,子玉倒臊得脸都红了。再看那封回书是:尺嫌传馥,素馨。芳柬流丹,刺红。肠宛转以如回,百结。岁循环而既改,四季。亿前宵之欢会,夜合。帐祖道之分飞,将离。玉女投壶,微开香辅,合笑。金莲贴地,小步软尘,红踯躅。一自远索长安,空怜羞涩,米囊。迟回洛浦,乍合神光,水仙。在卿则脂胭粉奁,华容自好,扶丽。在我已雪丝霜鬃,结习都忘,老少年。过九十之春光,落英几点,百日红。祝大千之法界,并蒂三生,西番莲。计玉杓值寅卯之间,指甲。庶钿盒卜星辰之会,牵牛。裁成霜素,剪秋罗。欲发偏迟,徘徊。
二月十六日,长春。寅刻名另肃,虎刺。仲清道:〃这两封情书,就不是灯谜,也香艳极了。况且隐藏药名、花名,恰切不移。这猜着的人,真是个绝世聪明人了,可借不知是谁?〃文泽道:〃这两封书,都是静宜先生的手笔么?〃次贤道:〃那封原书,是度香的手笔。〃说着,王恂已经下完了棋,倒输了漱芳三子。子玉因夜色已深,随同南湘等告辞;子玉并说度香来园,先为致意,改日专诚再来的话,次贤答应着,送出各人上车而散。再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春梦婆娑情长情短花枝约略疑假疑真
话说子玉等散后,徐子云才回,因夜色已深,时交于末,便一径回宅。
琴言自去年谒见于云之后,也随着一班名花天天常到怡园,子云爱之不亚于宝珠。但琴言生性高傲,冷冷落落,不善应酬,任凭黄金满斗,也买不动他一笑。一切古玩饮食衣服,只要他心爱,徐子云无不供给,也算相待十分,琴言未尝不知感恩,却只算得半个知己。自那进京这一天路上见了子玉,便认得是梦中救他出陷坑的人,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又姑苏会馆唱戏那一日,见他同了一班公子,还有魏聘才、李元茂在座,问起叶茂林,始知这位公子就姓梅,已应了梅花树下之兆。从此,一缕幽情如沾泥柳絮,已被缠祝这几日晚间,梦见子玉好几次,恍恍惚惚的,不是对着同笑,就是对着同哭。
又像自己远行,子玉送他,牵衣执手。又像远行了,重又回来,两人促膝谈心。模模糊糊,醒来也记不真切。虽知道是个世家公子,却不知道他的性情嗜好,与度香何如,又恐他是个青年轻薄寡情短行之人。又恐他豪贵骄奢要人趋奉的人。但细看他温存骨格,像个厚道正人,断不至此。一日又梦见宝珠变了他的模样,与自己唱了一出《惊梦》,又想不出这个理来。
次日,子云到园来,次贤讲起昨诸诺人来园看灯,并子玉打着了琴言的灯谜,即将子玉的才貌痛赞了一番。子云听了,心里颇为喜欢,即道:〃这个梅庾香,他虽不认得我,我去年恰见过他。我们也有世谊,他令祖相国,与先叔祖总宪公是同年至好。这梅庾香的外貌却没有说的,不知品行如何?〃次贤道:〃持重如金,温润如玉,绝无矜才使气的模样。虽然片时相晤,我已知其不丸。〃二人谈了半天,子云没有出门。
到酉刻,宝珠同了琴言到园。子云见了笑道:〃玉侬此番好了,我替你觅着了配对,你却不要忘了我。〃倒把琴言吓了一跳,登时发起急来,止不住眼泪直流道:〃度香,我承你盛情,不把我当下流人看待,我深感你的厚恩。即使我有伺候不到处,你恼我,恨我,骂我,撵我,我也不敢怨你。只不犯着勾引入来糟蹋我。请问:什么叫配对不配对,倒要还我一个明白。〃子云自知出言孟浪,觉得无趣,只得叫宝珠陪着他,用好言劝慰自去便借看画为名,到次贤房中去了。
这里袁宝珠用手帕替他擦了泪痕,就将史南湘的醉态,及妆点情形,说得琴言欢喜了,便同在一张床榻上坐着道;〃看昨日这几个打灯谜的人,内中一个叫梅庾香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相貌生得最好。〃琴言道:〃这人也姓梅么?〃宝珠道:〃他曾问起你来。〃琴言沉吟道:〃姓梅的他说会过我么?〃
宝珠道:〃便是奇怪得很,我因他就只问你一个,只道你们自然在一处饮过酒。问他可与你相好,他支吾了一句,说什么向未交接,不过闻声思慕,似乎不像见过的。又说看见你《惊梦》这出戏唱得很好。〃琴言想道:〃不要这姓梅的,就是那天看戏的梅公子。〃因问宝珠道:〃这梅公子,可是初六那天,在姑苏会馆东边楼上看戏的?〃宝珠笑道:〃那天我又没有唱戏,那里知道是他不是他?〃琴言呆呆的想了半晌,又问宝珠道:〃他的相貌可同我们班里陆香畹差不多?就只眼睛长些,觉得光彩照人;鼻子直些,觉得满面秀气,是不是呢?〃宝珠道:〃这么说。你们很熟的了,为什么要瞒着人呢?〃琴言无言可答,想起那天的梦来,便道:〃你同这姓梅的相好几年了?〃
宝珠道:〃昨日才见面的。〃琴言道:〃我不信。若是昨日才见,怎么前日晚上,倒会变了他的样儿呢?〃琴言说了这句话,用袖子掩着嘴笑。倒将宝珠懵住了,道:〃玉侬你说些什么鬼话?〃琴言道:〃不是鬼话,你变了他模样,还唱柳梦梅呢。〃宝珠益发摸不着头脑道:〃你到底还是装疯,还是做梦?〃琴言嫣然的一笑,就把那天梅公子看戏,以及梦见变了他唱戏的话,细细说了一遍。宝珠道:〃这人原也生得好,若真个的同你配着唱这出《惊梦》,倒是一对。就可惜我不会变。〃琴言默然良久。道:〃咳,可惜昨日出去了,没有见他一面。〃宝珠试出琴言属意子玉,便道:〃你可晓得今日错怪了度香么?〃琴言道:〃怎么?〃宝珠道:〃他所说替你觅着的配对,你道是那个?〃琴言悄悄的道:〃难道就是梅公子不成?〃宝珠道::不是他是谁?〃琴言道:〃我当是度香有心糟蹋我,却不晓得他所说打灯谜的人就是他。〃宝珠道:〃据我看来,你同这梅公子大有缘法。我去叫度香明日请他来,与你会一会面,你说好不好?〃说着站起身来要走,琴言一把拉住宝珠衣服道:〃你又胡闹了,一来我从未与梅公子会过,知道是他不是他,万一不是他,便怎样;就算是他,也不晓得他心性何如。二来刚才我冲撞了度香几句,怎么转得过脸来?〃
这里说得热闹,那晓得徐子云同萧次贤,早巳转到隔壁套间内,窃听得逼真,把门一推,子云、次贤走将出来,琴言一见,羞得红了脸,就背转身坐了。子云道:〃玉侬还怪我不怪我?〃
琴言低头不语,子云道,〃就算我错了一句话,也是无心之言。
况且你又不是女孩子,怕什么配对不配对,难道真把你配了梅庾香不成?〃说得次贤、宝珠都笑起来。宝珠道:〃不要说了,他已经明白过来了。我们何不去请了庾香来与他见一见。〃子云道:〃知道是他不是他,我自有道理。〃宝珠、琴言即在怡园吃了晚饭,坐到二更而回。
次日,子云即去拜望子玉,彼此道了些景仰渴想的话,就约定于十九日晚间一叙。出来顺道到王恂、刘文泽、史南湘等处看望,俱未晤见。回来想道:〃这梅庾香果然名不虚传,玉侬又属意于他,将来见了面,不消说是他的人了。〃又想这:〃玉侬的脾气,差不多的人都猜摸不着,倘或一言不合,就可以决绝的。即使梅庾香是个多情人,也未必能像我这样体贴。
据瑶卿说来,与玉侬改了名字,他全然不知,可见素未浃洽。
就看过一出戏,想来也不过赏识他的相貌,未必心上只有这个琴言,我倒要试他一试。〃又想道:〃若是十九那一天,竟叫玉侬陪酒,他初次见面,就是彼此有心也难剖说,旁人也看不出来。我如今用个移花接木之计,先把玉侬藏了,另觅一个像玉侬的人,用言打动他,看他如何,自然就试出来了。〃主意已定,即向次贤、宝珠说知。
到了十九日这一日,一切安排停当。申刻时候,梅子玉到了怡园,主人迎接,进了梅崦。这梅崦是园中名胜,且值梅花盛开,在大山之下,梅林丛中,有数十间分作五处,屋围着花,花围着屋,层层叠叠,望之林屋不分。
内中陈设古玩,不能细说。只觉人在花中,不数罗浮仙境,真人间香雪海也。
居中一所是个梅花心,以五间并作一间,复间作五处,上悬一块匾额,就是〃梅崦〃二字。两旁一副对联是:梅花万树鼻功德,古屋一山心太平。中悬着林和靖的小像,迎面摆一张雕梅花的紫檀木榻。榻上陈着一张古锦囊的瑶琴。子云让子玉进内坐了,子玉道:〃前日斗胆在此试灯,已成不速之客,今日又蒙宠召,坐我瑶斋,主人情重,何以克当?〃子云道:〃庾香先生,景星卿云,相见恨晚,前日失迓为罪。今蒙不弃,惠然肯来,私心实深欣幸。〃子玉问道:〃今日坐间尚有何客,静宜先生何以不见?〃子云道:〃静宜现有小事,少刻奉陪。
即指着榻上的琴道:〃今日此酌,专为玉侬赠琴而设,未便另邀他客,致挠情话。〃子玉道:〃弟正要动问,前日因何为打一灯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