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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是高品出令。高品一口气说了六个字,是〃千里言召禾口〃。仲清想道:〃通共只有七个字,他一说就是六个,难道不怕人想着么?必是用拆宇法来混人〃。便道:〃你这六个字可是'重诏和'三字么?若不说明。我们就罢考了。〃高品被他猜着,只得笑嘻嘻的点点头。子玉对了'卓言贯'三字,南湘对了〃品阳长〃三字,王恂对了〃一龄庆〃三字,文泽对了〃品奸动〃三字,仲清对了〃管毫定〃三字。高品又一连出了四字是〃九喜气凤〃。
仲清道:〃这倒不是拆字的,我就对'一高标兔'。〃文泽道:〃我就对'一欢心鸡'。〃王恂道:〃我对'第长年龟'。〃
子玉对了'超元精人',南湘对了〃一精神龙。〃高品背着人写了上联,搁着笔,把大众的看了一回,鼻子里笑了一笑,就用纸蘸着酒,把粉板上的字一齐擦了。众人都诧异道:〃这又奇了,难道一卷都没有好的么?〃南湘道:〃不是,不是,如果不好,他必定写出来把人取笑了。我想想他出的那几个字,凑起来看是一句什么。〃仲清道:〃他写的时候,我瞧见起头是'风诏'两个字。〃子玉想了想道:〃莫非'凤诏九重和喜气'这句诗?〃南湘道:〃一点不错。〃高品道:〃不是,不是。〃仲清道:〃我们且各自记出对句来,就明白了。〃
子玉道:〃我的'人言超卓贯元精'这句却不见好,也没有什么不通。〃南湘道:〃他是因他号卓然,这'卓贵元精',因他受不住的原故。〃仲清道:〃我的是'兔毫一管定高标',必定因'兔高'二字,犯了他的讳。〃王恂道:〃我记得是龟龄第一庆长年。〃南湘道:〃好对,好对,第一定了,这又为什么?〃文泽道:〃你不见他巍然首座么。〃南湘点点头,道:〃我的对更明明指着他了。〃众人问是为什么?南湘道:〃龙阳一品长精神。〃文泽道:〃我的更说穿了,是'鸡奸一品动欢心。'这也奇怪,为什么牵名道姓,都骂起他来?〃南湘道:〃这也是天理昭彰,嘴头刻薄的报应。〃高品道:〃你们瞎猜些什么,我的上对并不是这样,因为你们对的都不通,不出你们的丑就罢了,难道一定要献丑么?〃众人道:〃我们下场的人,是不怕丑的,只管说。〃高品手指着钟上道:〃你们看什么时候了,还不吃饭么?〃众人看时,已是亥正二刻多了。文泽道:〃到底是不是?你说了我们吃饭。〃高品道:〃就算是的,我落点便宜何如?〃于是大家吃饭,洗漱毕,因夜色已深,告辞出来。
子玉一面走着,向主人道:〃这园子点缀得很幽雅。〃文泽道:〃这算什么园子,不及徐度香怡园十分之一,几时我同你去逛逛。〃这里宾主二人讲着,那高品对仲清道:〃你可晓得京里又来了一个精品么?〃仲清笑道:〃想是高品的弟兄。〃
高品道:〃这人却也可以做得我的弟兄,闻他也是南京人,现寓在宠济寺内,却没有与他往来。看他人甚风雅,而光景很阔。你可晓得是什么人?〃仲清道:〃这又奇了,你们同在庙里倒不认得,来问我。〃说着已到门口,各人上车分路而回。
此一番诸名士雅集,却有两个俗子苦中作乐,要穷有趣,却讨没趣的事。
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偷复偷戏园失银两乐中乐酒馆闹皮杯
话说子玉从刘文泽家饮酒回来,已是二更多天。先见过父母,换了衣裳,来寻聘才、元茂说话,却见静悄悄的,掩了房门。那边虎儿走来道:〃少爷出去后,师爷就有人请出去了,今日不回来。李少爷、魏少爷吃了早饭出去的。〃子玉道:〃他们往那里去了?这时候还不回家。〃说罢就往里头去了。
却说聘才、元茂因子玉出了门,便觉纳闷。元茂自初六那一天,见了些标致相公,心上很想作乐,一来为他父亲拘管,二来手内无钱,不能随心所欲,即对聘才道:〃今日你也该请我看本戏。〃聘才道:〃我若有钱,怕不请你,还等你说?〃
元茂便皱着眉,拢着袖子闲踱,踱了一会道:〃我们两人听戏,三百大钱就够了。〃聘才道:〃若论三百钱呢,我还打算得出来,就是冷清清的听那几出戏,也无甚趣味。你不见人家带着垫子坐官座,一群相公围着,嘻嘻笑笑的,好不有趣。听了几出,便带了他们上馆子饮酒。那陪酒的光景,你自没有见过,觉得口脂面粉,酒气花香,燕语莺声,伪嗔佯笑,那些妙处,无不令人醉心荡魄。其实所花也有限,不过七八吊京钱,核起银子来三两几钱,在南边摆一台花酒,也还不够。我就没有这几吊钱,作不起这个东道。〃元茂听了,心痒难挠,便道:〃我是没有衣服可当,你还有几件,何不当票当请我?〃聘才道:〃当了就没有穿的。〃元茂道:〃到帐房去借,你与那管帐的倒很相好。〃聘才道:〃好意思?才来了几天。为着听戏去借钱,也叫人瞧不起。〃元茂道:〃那就难了,当又不当,借又不借,只好拉倒,我是没有方法想。〃聘才道:〃你倒有方法,你有银子不肯使。〃元茂道:〃我有银子?在路上就短了,到京后又没有人给我,那里来的银子?〃聘才道:〃你尊翁箱里总有银子,何不暂借几两出来用用,将来我打算到了,照数还你,你也不必告诉他。〃元茂道:〃这恐怕使不得,倘或查问起来怎样回答?〃聘才道:〃如果不查更好,若一查起来,只说我们路上借了叶茂林的盘缠,他今日来讨,一时不好意思,所以还他的。〃元茂道:〃说倒也说得像,但旧年没有题过,恐怕不信。〃聘才道:〃这有什么不信?你只说向来只道我已还了,所以没有题起。〃元茂又想了一想,径到他父亲房中,开了箱子,伸手在箱里摸索,摸着了一大包,有好几十两。打开看了,内中碎的很多,便拣了五六块。元茂住手要包。聘才道:〃花酒两样,大约要二十吊钱,你索性再拣两块出来。〃
元茂又拣了两块,约有八九两了,一总放在搭链里,掖在腰间,把银子仍旧包了放好,锁了箱子。吃了饭,带了四儿,拿了马褥子,雇了车,急急往戏园来。
将到戏园,元茂道:〃我们听什么班子呢?〃聘才道:〃自然联锦班了。〃到墙上去看报子,联锦班在太和园,聘才是去年闲逛熟的了,一径同元茂进了戏园。聘才走的快,元茂见那戏园门口。摆着些五花云彩,又有老虎,又有些花架子,花花绿绿的。只管往前观看,信着脚步走,不防总径路口,横着一张矮长板凳,绊了一交,作了个倒栽葱,四儿正要来扶,旁边有一人走过来,双手将元茂拉起,替他拍去了身上灰土,笑嘻嘻的道:〃瞧着路走,这交栽的不轻,幸亏我拉的快。倘或摔坏膀子,碰伤了脑袋,便怎样。不是图欢乐,倒是寻烦恼了。〃
元茂不好意思,谢了一声,进去觅着聘才,在楼上坐了一张小桌子。已开过台,做了两出,此刻唱的是《拾金》。元茂见不是小旦戏,便不看,他左颐右盼,四下里闲望,非但琴官等不见,连叶茂林也不在台上。
正无精打彩的坐着,忽见一人走来,对着他点点头,元茂颇觉面善,一时想不起来。那人便走到聘才背后拍一拍肩,说声:〃高兴〃!聘才回头见是张仲雨,便满面堆下笑来,连忙让坐。问道:〃二哥独自一人来,还有人同来的?〃仲雨道:〃我那里有工夫听戏?清早到锦春园华公府走了一走,出来又到怡园徐二爷处商量件事,遂同起盛银号潘老三在天香楼吃了饭。昨日宏济寺的唐和尚,有件事约我在这里等他。〃说罢拿出了玉烟壶,递与聘才,聘才接了过来。元茂此时方想起是初六那一天见过的,重叙了几句寒温。仲雨又将烟壶递与元茂,元茂不知好歹,当着闻痧药的,一闻即连打了七八个嚏喷,眼泪鼻涕一齐出来,惹得仲雨、聘才都笑。仲雨问聘才在梅宅光景,聘才随口答应了几句。仲雨道:〃老弟,以后如有缓急,可到愚兄处商量。〃聘才谢了一声,仲雨也不看戏,只与聘才说话。聘才说起琴官,仲雨道:〃我也见过这人,相貌倒好,就是人冷些。如今是天天在怡园徐度香处。还有个琪官,略比他和气些。〃聘才道:〃这个琴官,是我们梅庾香最得意的。〃
仲两道:〃他也喜欢琴官吗?我倒不大见他出来。〃元茂却呆呆听着,见有一个相公走来,到张种雨面前请了安,又照应了聘才,对着元茂也弯了弯腰。元茂擦擦眼睛,聚起了眼光,把那相公一看,原来是前日在会馆里唱戏的,孙嗣徽极口称赞他。那相公便靠着张仲雨坐了,仲雨却冷冷的。聘才问仲雨道:〃他叫什么?〃仲雨未及回答,那相公急应道:〃我叫二喜。〃
就问:〃你能贵姓?〃聘才与他说了。又问元茂道:〃前日你在苏州会馆听戏,你和孙大少爷说话,你们相好有交情么?〃
元茂想道:〃这个相公很多情,见了我他就记在心里,这也难得的,便含着两个黄眼珠,细细的睃着他。二喜索性过来,与他一凳坐了,问道:〃你能常听戏,你喜欢那一家的戏?〃
元茂便支吾了两句。二喜把元茂的短烟袋装好了烟,吸着了送过来,元茂甚是得意,那两只眼,愈觉水汪汪的含着露水一般,心里喜欢极了,倒突突的跳,喉咙里痒痒的说不出话来。那相公便坐着不动。换了一出《嫖院》,便又一个相公到张仲雨身边,也坐着不走。聘才问他的名字,叫保珠。台上又换一出《女弹词》,一出场,聘才认得是琪官。看他打扮得十分香艳,颇有花含晓露,月印暗川之致,两边楼上喝彩不迭。仲雨道:〃这个就是琪官。〃聘才点头含笑道:〃这琪官比去年更觉好了。〃元茂也认不清楚,只与二喜说话,又看看保珠,却没有余情照应到台上。那保珠见元茂喜欢他,也挨了过来。二喜便拦着他,不叫他过来。保珠便绕到那边坐了。
两个黑相公,夹着个怯老斗,把个李元茂左顾右盼,应接不暇。保珠、二喜抢装烟,抢倒茶,一个挨紧了膀子,一个挤紧了腿。李元茂得意洋洋,乐得心花大放。
琪官唱完,进了场,卸了妆,在帘子边站了一站,望见了聘才,即微微的一笑。聘才对他点点头。又见他衣裘华美,靴帽时新,迥非从前模样,意谓其必过来招呼。果见他进了戏房,候了一会,猛一抬头,只见他已坐在对面楼上,同着前日唱《题曲》的那个小旦,陪着两个华冠丽服的人。不多一会,那两人带着他们走了,聘才好不扫兴。只听得二喜问元茂道:〃今日在什么地方?〃元茂不懂,只把头点。又听得保珠问道:〃今日咱们上那个馆子,我伺候你罢。〃元茂支吾,说不出来。
二喜又道:〃今天才开了两三家,若去迟了,恐怕没有坐儿。〃
元茂心里想道:〃这两个却都好,看这光景,两个都要去的,但恐所带的银子不够。〃又想道:〃两人给他十二吊钱,吃五六吊钱的酒菜,也够了。〃便问聘才道:〃我们走罢。〃保珠便拉了元茂的手道:〃到那个馆子?〃聘才看这两个相公。心里不大喜欢,因是元茂花钱,与他无干,乐得热闹热闹,便对仲雨道:〃二哥同走罢,我们去饮一杯。〃仲雨道:〃你们先请,我还要候一候。〃聘才道:〃同走罢,这时候不来是未必来的了。〃便拉了仲雨同下楼来,却忘还了戏钱。看坐的上来拉住四儿道:〃慢些走,你们没有给戏钱。〃聘才听了,住了步,问元茂,仲雨道〃是我的,交代掌柜的就是了。〃看坐的答应。
才出了戏园,两个跟兔的跟着。聘才问仲雨道:〃那个馆子好?〃仲雨道:〃前面的春阳馆就很好。〃不多几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