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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子蹊是我永远的心结,你不能要求我彻底的忽略他,很多时候嫉妒如同蛇一样吞噬着我的理智,……
……,我知道你恨我夺走了你和子蹊的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我呢,从很多年前到现在我都想帮你,……
永离,伤害自己只能让真正心疼你的人心痛,……
你不能如此糟蹋别人对你的心,……
周离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如此的荒谬。他一直处在一种混乱当中,他也不知道什么是人生。
就这样,他以诈死而离开了那片繁华而虚无的宫殿。
这些,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日龙泱喝醉了之后说了很多的话,周离用了十年慢慢的想。
其间的时间,周离曾经回过永嘉,不过那次他没有进城,只是到了城外的祖坟上去看看父母。当他站在父母合葬的墓前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一个想法,当把他逐出家门的父亲站在远离雍京的永嘉的时候,听到他坠楼而死的消息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悲怆。
有一种悲哀是万念俱灰的,老人一般把孩子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那些人看到也许是自己绝对的末路。
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可曾后悔?无论他的父亲那个时候想法如何,总之他后悔了,他到最后都没有见过父母最后一面,这是一生都无法弥补的缺陷,而且这个缺陷原本可以避免的,可是却在他们都固执的坚持和有意的躲避下午可避免的发生了。
忽然,他看着野地里一棵快要枯死的老杨树和远处坟头上盘旋的乌鸦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年少的时候总感觉世道不好,无论得到多少都感觉命运对自己尤其的苛待。以为自己失去了很多,朋友,爱人,真诚和永远无法得到的渴望。但是当岁月逐渐在人的心中留下伤痕的时候才真正知道,其实命运至少还留下了自己的生命和原来不想回首的往事。那些事情并不都是残酷的,只是温情的何其少,还要越过荆棘去寻找。
珍惜拿到手中的一切,这也许就是人生。
不过,当他一切都感觉应该可以看开的时候,得到的却是龙泱的死讯。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晚上的梦,总是想起以前,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枕头已经潮湿。
周离一直很想再回家乡,并且一直以为会很快实现,可是他没有想到当他真正踏入永嘉城的时候,已经是他离开的快三十年后了。今年是封朝开国后的第十个年头,这年的春天特别的舒服。
改朝换代时的混乱血腥和悲惨往事已经在满地庄稼重新欣欣向荣后变成了脆薄的旧纸,被人们烧成了灰烬,丢弃在记忆中。也许很多年后,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都变了苍老,他们会在茶余饭后偶尔的时间空隙中窥探那些陈旧的往事。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之后了。
永嘉是一个在战火中奇迹般保存下来的城池。那些街道,那些房屋都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不过就是旧了一些。当他到达永嘉的时候,他曾经问过那些人,何以这些房屋保存的如此完好。有些路人很生气的不语而继续前行,而有的人则摇头叹气,末了无可奈何的说,这是封王龙泱亲自下的旨意,因为先朝大学士周离的祖宅在这里,封王也许是为了褒奖周相在雍京城破之日的自绝殉国的忠义吧。
在旁人口中听到周离这个名字的时候,周离已经学会把这个名字看成是别人的,而他不过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永嘉的人很热情,他遇见的人有的人很热情的向他介绍一切。还有一个人高兴的对他说,永嘉最好的酒就是状元红了,先朝的宰相周离就是我们永嘉人,他待客的酒一律都是永嘉特产的状元红。那酒清冽甘甜,滋养身体,就是喝上一缸都不醉人。不过这些年都在打仗,酿酒的人就少了。但是听说原来周府上居然驻藏了很多的酒,一律都是二十年的陈酿,……
那些人半醉的说着这些话,周离听着只是笑。他知道,周家的酒带入雍京周府的早在二十年前全毁了,而他坚信厌恶他的父亲是不会藏这样的酒的。
他租了一个房子,不在繁华的街区,由于靠近永嘉一个大户人家的私宅而显的很幽静但是并不破落。
三间小屋,后面还有一个不大的院子,种了一些兰竹,虽然不是名贵的花卉,可是也显示了前任主人的文人气质,或者说是那个人试图表现一种文人气质。十年的游离生活让周离的行李并不多,几身衣服,一个茶壶,还有一个钱袋。屋子打扫完了之后,这些东西也摆放整齐,然后他就到院子里去摆弄那些留下来的花草。他看了看这些蔫的快死了的兰花和竹子,想了想,决定把它们都除了,开春的时候种些葱蒜韭菜,也好度日。
晌午一到,有人嘟嘟的敲门,周离开门一看,是邻家房东的小女儿,小名莜儿,今年才七八岁的样子,很是聪明活泼。
一见他开门,小姑娘高兴的跳了跳,先生,姆妈叫你过去吃饭。
周离知道这家的女主人很热情好客,不好推辞,于是转身关上房门,让小姑娘牵了袖子跟了过去。
房东李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有一子一女。他原本读书,后来时逢封国举兵,那段时候兵荒马乱的,就是当朝的内阁学士,一省的封疆大吏也是死的死,杀的杀,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这些也就绝了他读书入仕途的念头了,于是回乡种地,安分的娶妻生子。到了封国主龙泱定鼎中原,天下初定,这个毕竟读了几年书的人看准了时机,做起了买卖,现在不但在乡下置买了田地,铺面也开到了永嘉城里来。虽然说永嘉没有经历过大的战火蹂躏,可毕竟也是初经战乱,还是有一些萧条的景象的。这个时候空房子多,人住的少,于是李晋又买了大屋,自己住一间,剩下的租出去,这样就是光租金,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都出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周离并没有想在这里住下来。李晋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是在李家屋子外面,他看见一个人在站在对面周氏祖宅大门下躲雨。永嘉的春天的雨不浓烈,可是淅沥不停足以把寒冷沁如人的骨头中。那个人长的很清秀,看不出年纪,依稀感觉不是个少年了,但是岁月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多少痕迹。半旧的衣服,不如一般文士那样的朴素,也没有那些土财主的俗艳。本来李晋着急回家,但看到那个人苍白的嘴唇和皱起的眉头的时候,停了下来。虽然人人都说李晋是奸商,可恻隐之心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冒出来。他把那个人请到了家中。
当李晋问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周离说自己叫黎永,父亲是永嘉人,自他出生一家人都住在西疆。本来前些年想回来的,可是中原一直在打仗,所以耽搁了下来。这次到永嘉来,也为了安葬父母的骨灰,再来,也算看看家乡。
李晋听了点了点头,说,先生的口音有些永嘉的味道,但是很淡了,只能在尾音才能略微听出,想来先生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多了。可是先生为什么站在周氏祖宅那里?那里可是不能随便站的,今天也许是看守的士兵疏忽,下次如果有人靠近半丈之内,就要被抓起来了。
周离苦笑了一下,解释道。自己第一次进永嘉,没想到就遇到这么大的雨。而且年轻的时候在山上遇见过匪徒,伤了身子,所以左臂就废了,这些年下来,一到阴天下雨,胳膊疼得厉害。刚才就是太疼了,又淋着雨,这才想找个地方躲一下。
停了一下,又问李晋,并且表现出很浓厚的兴趣,如同街坊邻居那些无事可做的嫂子大妈们。
那家大宅的人犯了事吗?啧啧,多好的房子呀,可怜。我从来就没有看见过那样好的房子。
李晋听这个自称黎永的人说起话来到没有原来他想的那样清高,并且还带了一些世俗人通好的好奇毛病,于是他在失望之余到添了几分的亲近,于是也就说了起来。
周家是永嘉最久负盛名的豪门望族,历经百年不衰,其中周演先生的文章更是冠绝一代。就连前朝纵横朝野十数载的权相周离也是出身周家。
只是如今,……
李晋说到这里,喝了口茶水,他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黎永,那个人倒是全神贯注的听着,仿佛在听一个新奇的故事。
周家的祖宅一直有官兵把守,原因到不得而知。不过这也不是说不好,自从周演先生及夫人过世之后,那个宅子就成了周氏的宗祠,前些年,朝廷还拨钱修了修呢。
哦,周家的后人呢?他们都住在哪里?
黎永问了一句。
李晋看了看他,说,周家绝嗣了。自从前朝大学士周离自杀殉了前朝,周家就断绝了血脉。
黎永喝完了面前的热茶,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哦,还真可惜呢。
他们又说了些别的,周离说自己如今无事可做,有的时候靠给别人算卦为生。李晋虽说是商人,但是他知道,现在的世道还是读书才是正经的出路,他感觉这个黎永有一种无法说出来的感觉,于是神使鬼差的留下他做自己儿子的启蒙老师,让周离住在自己的隔壁,减免了房租。
李晋的妻子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善良而勤劳,当他看见周离拖着一只残手比较笨拙的做饭的时候,她硬是要她儿子的先生到他们家吃饭,这些对她来说,无非是加一双筷子和一个碗的事,而对周离来说,却是很大的好处。
当他端起细白的大米饭的时候才想到,自己仿佛很多年没有吃过一顿有家的感觉的饭了。伴随着咀嚼着的饭菜,周离感觉喉咙深处很酸涩。他有的时候也会想起自己早亡的妻,还有一些过早夭折的爱情。
李晋和他的家人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他心中的权相周离,也曾经拥有一份爱情,不过不被世俗接受就是了。那个人,曾经是他的君上,先朝的郑王子蹊。他用一种近乎盲目的勇气爱上了他们的王朝,也爱上了周离。
周离现在还记得子蹊登基之后站在大郑宫正殿上,身着郑王朝最隆重的礼服充满自信的说,我要让郑重现当日的辉煌。那样的明媚的眼睛,动人的神情让周离曾经因为先王被毒死后沉寂的心再度产生一种豪情。
可是,最后的结局却是,周离想真正控制权力而铤而走险,而子蹊和郑都没有熬过去。他们都过于虚弱了。
不过这些都如同周离这个名字,除了偶尔还被提起之外,已经很快淡忘了。在他们的脑中,那个十四岁就从永嘉走出去的周家的公子周离,已经死在十年前了,死在封王攻破雍京的那一刻了。
春天很快过去,周离教两个孩子读书很认真,管教的却不是很严格。有的时候,李晋会在晚饭的时候和这个先生说上两句什么,也婉转的说了以后要严加管教什么的话,周离听了只是笑着,总是说,孩子还小,孩子还小,李兄家的小公子今年不过六岁,三字经已经背完。孩子终归需要自己的童年。
李晋开始的时候并不反驳,只是有一天在临走的时候对他说,周家的公子当年状元及第,以文章大魁天下的时候不过才十四岁。
李家小儿子很聪明,知道这个时候父亲对先生不满,他扑到周离的怀里,抬起小脸问周离,先生,是不是我背的不好?
周离仿佛透过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