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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蛇沈默了。
他也是妖怪,当知道妖力并非无穷无尽,若用得凶了,便像井枯,需重新蓄满方可再汲。那个家夥……那个家夥总是挂著一成不变的表情,让他忽略了那灰白的脸色,其实隐藏著妖力竭弱的疲惫。
神州大地,何其宽广,莫说是一日跑上千里如何费力,且是在寻觅缈无影踪的所谓宝珠,更是耗费心神。就算是飞帘有缩地之术,断也不可能轻松。再说要从凡间飞上九天神宫,不是去邻家串门那般简单,九重天高,一个来回可以把有翅膀的妖怪给累死。
难怪他总是来去匆匆……
让他在睡醒的时候,只能在空灵的殿中,闻到一丝凡间雨後泥土的清淡余味。
可恶,这家夥行事不是从不浪费一丝多余力气的吗?
跑来跑去,却是为何?!
他突然很想冲回去,抓住飞帘那个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脑袋用力摇,再使劲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皮看能不能抖落一些平日被隐藏极深,实际上不过是被那个家夥完全忽略的事实。
便在此时,天空中一阵熟悉的妖气波动。
文曲星君抬起头,了然笑道:“来得真快。”
“快些放开我!”九鸣挣扎起来,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不想被飞帘看到自己被掐在旁人手里的狼狈模样。
文曲星君却道:“你进的锁妖塔,想必是因为廉贞吧?”
九鸣有些著急:“是又如何?!”
“你恨他?”
“锁妖塔两千年,我如何不恨?!”
文曲笑了:“若恨,必因有情。爱恨之念,不过在轮回之间。”
赤蛇无言。
“小蛇,你想不想知道廉贞的想法?”
文曲星君松开手将他放在桌上,打开袍袖,也不催促,赤蛇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妖气渐近的方向,居然乖乖地游入文曲星君袖内。
尾声
赤红蛇身刚隐入袖内,灰色的影子已如飞星骤降,落在文曲星君面前。
飞帘僵著脸,方才还感觉到九鸣身上属於他的星魂,此刻却再无形迹,不由抬目看向站在面前笑面如春的男人。
“文曲。你将他藏於何处?”
文曲星君不说没有,也不说有,只是笑道:“区区一只妖怪,廉贞,你又何必如此执著?”
飞帘不语。
文曲星君又道:“鸣蛇四翅,如今只余其二,想必是你下的手吧?”
飞帘点头,无意解释。
偏那文曲星君要打破砂盆问到底般:“为什麽?”
飞帘略觉不解,对方为何一反常态地好奇。
但既然问了,他也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折翅,降服得快。”
文曲觉得袖里一阵骚动,心中暗笑。
似乎没有像他这般与廉贞相处个几万年,便很难习惯他这种为达目的,采取最直接有效的手段的做法。
话锋一转:“你折他双翅,又把他留在殿中,难道不怕他心怀不轨,伺机害你?”
“那是他的做法,与我无由。”
文曲摇头:“但若他害你,贪狼必不会放过他。只怕也是落得一个元神俱毁的下场。”他这般说法,听似劝告飞帘,实则,却隐隐有些警告袖里妖怪的意味,“还不如将他放了,於你於他,也是好的。”
飞帘老实点头:“是,确实如此。”
文曲星君尚以为已将他劝服,谁料那双因为妖身仙元互相影响下而显得灰白的眼珠子,依旧闪烁执著的不妥协。
“可是,我并不打算放手。”
文曲星君的话,反而让他理清了从前昏乱的思绪。
几万年的孤寂,让他鲜少有其他多余的念头。往往只要有一个想法肯定在脑中,便会坚定到底,无论是谁,即便贪狼、天君,也无从将之扭转。
如今,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异常鲜明的想法。
他看向文曲星君,伸出手来,摊开五指,以示取物。
“他是我的。”
显然连文曲星君也始料未及他居然会这般坚持,而且所言直接也足够惊世骇俗,一时也愣住了。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袖子中一阵骚动,一尾红影脱落地上,一卷身,化出红发嚣张的高大男人,脸色不知是气是恼地涨红,大手一掌拍过去,“啪!!”的一声敲开飞帘摊开的手掌,大吼:“谁是你的?!他妈的!老子是老子的!!”
口不择言的妖怪吼完,转身张开双翼蝙翅,拍动飞窜而起,急往东面飞去。
飞帘见他又逃,不由欲念法诀收紧天魔锁,可体内妖力异动,如同井底残水,怎也驱动不得。果如文曲所言那般,多日奔波,他的妖力早已近乎枯竭,若非如此,他适才又岂会眼睁睁看著九鸣负气走去。
肩膀忽感轻轻一拍,回头,见那个温煦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笑言道:“别著急,你瞧,他去的方向不正是你的星殿吗?”
飞帘这才勉强收了法术,朝文曲点头,然後施展御云术,追赶过去。
文曲星君看著一前一後远去无踪的背影,会心一笑。
身後梨树影动,沙沙风响,雪瓣纷飞,星君身影如虚渺幻影,渐渐隐去……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