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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顺其自然,我看就直接办你家颖月和煜儿的婚礼好了!颖月也是咱们打小看大的,又是东方家分支,亲上加亲倒也挺不错的。」
「两断,自个儿出的主意自个儿解决,拿别人的女儿来威胁算什么好汉?况且颖月也只是把小煜当哥哥看,你别自作主张把楼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饶是段言脾性再好,听损友把脑筋动到自己女儿头上也不禁有些动气了。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搁,他一扭头正待转身离去,守门弟子的声音却于此时自外头传来:
「启禀长老,青堂柳三求见!」
「喔?」如此一句,让里头正开始斗气的两人俱是一怔——青堂是直属楼主的行动部门,而柳三便是这趟负责安排煜儿行程的——他会在此,莫非煜儿已经回来了?
想到这,二人对望一眼,二话不说当即快步出了议事厅。
见两位长老出来了,守门的弟子和一旁候着的柳三均是一个行礼:
「参见长老。」
「不必多礼——煜儿回来了?」
「是的。」
柳三恭声答道,「楼主已先行带客人回房小歇,并吩咐属下先行前来报告,说待晚膳时再来向长老们问好。」
「客人?」
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两老又是一怔,心中却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刚刚才谈到的、世侄那个虚无飘渺的「意中人」来……
「那位客人,是哪里的……姑娘么?」
最后还是由段言做代表开口询问,那声「姑娘」却因思及友人先前的推测而道得有些勉强。
柳三摇了摇头,面上神色隐隐流露出几分尴尬与怪异:
「不是姑娘,是位公子。」
「公子?这么说是朋友了?难道是那个李列?」
李列和柳方宇的交情之好早就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狄一刀自然立刻想到了他——可柳三却又摇了摇头,回答的语调隐有些吞吐:
「不是——」
察觉到这点,段言双眉微挑,心中不知怎地起了些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看身旁毛躁的友人,又看了看眼前欲言又止的下属,终于是认命地直接问出了口:
「有什么隐情,但说无妨。」
「是……那位公子不是李列,但也不是楼主的『朋友』……」
顿了顿,柳三深深吸了口气后,方道:
「那位公子,是楼主的『情人』——」
「——什么!」
半晌后、议事堂前,两名长老异口同声地惊吼了出来。
楼主带了位男性情人回来的消息,不到一个下午便传遍了整个碧风楼高层。
面对这个乍听之下极为荒诞不经的消息,所有干部虽都自觉地对外封了口,可一旦遇上同样知情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都瞬间八卦了起来。内容从消息真假到对方身份相貌、两人情史等一应俱全,短短三个时辰不到便衍生出数十种版本,其中甚至不乏怀疑起楼主和其挚友李列的「有识之士」;不过这个最接近真实情况的猜测一遇到某个据说是从青堂传出「内部消息」,马上就被多数人抛诸脑后了。
原因无他:据那位传出消息的「内部人士」所言,他们楼主带回来的情人虽是位公子,却是个举世无双的绝代美人。而李列相貌平平可是江湖上无人不知的事,那位美人自然不可能是他了。
可这个所谓的美人又是什么人呢?一提到绝世美人,老一辈的人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昔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兰少桦;年轻人则不可免地想起了某本闲书上所载、刚好也是个男人的美人榜头名——擎云山庄二庄主白冽予。几年前还曾流传过一阵关于白冽予的难听谣言,现下又碰上这档事,不免又让部分人猜测起楼主带回的「美人」是不是就是白冽予了。
但这种看法同样很快就给遗忘了。毕竟同属四大势力之一,碧风楼对擎云山庄还是有些比较深入的认识的。要说白毅杰和兰少桦会生出一个软趴趴任人捏扁搓圆的儿子,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个笑话了,更何况是什么「拿白冽予去侍奉富商贵人」之类的?以擎云山庄的能耐和白飒予疼爱弟弟们的程度,叫那些所谓的富商贵人们侍奉白冽予还比较有可能。
说也奇妙,一但认定白冽予再美也不会是个软弱之辈,猜测他是楼主情人的声音也就少了很多,全忘了对方软不软弱和是不是楼主的情人完全是两回事。在此情况下,连同「李列就是楼主的情人」,两个加起来正好完全猜中的推测便这么被人忽略了。
当然,闲言闲语漫天飞的同时,一些比较「清醒」的人也多少察觉到了这所谓的「情人」可能代表的意义:姑且不论此人是男是女,自家楼主多年前便因为某个「意中人」而不再流连花丛,现在却带了个情人回来……难道,这个「情人」就是楼主的意中人?若真是如此,考虑到楼主肯为此人「守身」三年多,还有楼主的父亲、前宰相卓常峰数十年痴心等待的「丰功伟业」,狄一刀等长老们想抱孙子的愿望只怕要就此破灭了……
但不论众人如何猜想,最主要的关键还是在于那个至今依旧扑朔迷离的「情人」身上。也因此,晚膳的时间还没到,膳厅四周便聚集了不少满心好奇等着看热闹、却又没资格参与「家宴」的高层干部了。
同几个老友先一步到膳厅里坐了,听着外头的喧闹声响,打从听到消息便眉头深锁的狄一刀终于忍不住一个拍桌,双眼圆睁怒吼出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说了要好好保密,为什么外面那一票人全都知道了?还在那边聚着高声喧闹,成什么体统!」
「两断,你要嘛就直接去外头训人,要嘛就安静的坐着等,保留力气来对付小煜……光是在这里同咱们吼,有用吗?」
段言刚听着那事时虽也愕然了好一阵,可毕竟经过了这么段时间冷静,现在却已能犹有余裕地「劝解」友人了。
可他不说话还好,一看到他依然这么副悠哉的样子,狄一刀更是怒从中来:
「酸秀才!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那可是男人、男人啊!煜儿带了个男的情人回来,难道你还要我兴高采烈地拍手庆祝?」
「善哉善哉……煜儿第一次带人回家就选了位男施主,想必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能有这般敢做敢当的孩子,做长辈的确实应该欣慰才是。阿弥陀佛。」
这次开口的是段言身旁的无秀大师,一脸慈眉善目好似得道高僧,却一说话便把狄一刀气得半死。
「秃驴!你听不懂什么是反话吗?你们出家人还戒色咧!你怎地——」
「善哉善哉……佛门戒色,可煜儿不是佛门中人,老衲看不出这之间有何关联。」
「可那个『色』是男人!」
「善哉善哉。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还不都是具臭皮囊?煜儿选择了那位施主便是他的缘法,并无不妥之处。」
「你、你……气死我也!那边的几个呢?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意见吗!」
发觉再怎么鼓动无秀也是白说,狄一刀只得挫折地转移了目标。期待的目光望向对侧的三名长老,却发现他们正兴致勃勃地打算在用膳前先和段言凑一桌麻将……再多的干劲此刻也全化作无力,他颓然低下了头、一声哀叹。
「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意这事儿?这可是煜儿的终身大事呐!可恶!要不是老尤他们三个跑去视察,也一定会同意我的看法的……」
话到最后越说越哀怨凄凉,瞧那势头,就是接着感慨起自个儿身世漂泊孤苦伶仃想必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看他确实颇受打击,段言和其它三人对望一眼,终还是无奈地开了口:「两断,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谋定而后动』?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晓得,你是要从何对付起?要是胡乱找麻烦,只怕人还没赶走,小煜就先给你气跑了。」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要你先留着力气,等弄清『敌人』是什么货色在考虑要怎么动手。真是的,你的脑袋要是有刀十分之一好使,还用人解释吗?」
三人组之一冷冷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便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倒是狄一刀颇有自知之明,虽然听着不大爽快,却也只得闷声抱胸靠回椅上。
膳厅由此恢复了宁静。原先还说着要打麻将的三人组和段言也好似忘了这回事般,同狄一刀一般静静坐着等待时间的到来。
说穿了,他们几人若是全不在意,又岂会还没开饭就早早在此候着?就是刚才并无反对之意的无秀大师,心里也多少有些紧张。
六名长老能有今日的成就,自然也都是懂得定静之道的。外头的喧闹声虽仍不绝于耳,可几人一旦平心静气下来,便也不再为其所扰、专心「养神」起来。
直到那阵阵喧闹声戛然而止。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静默,两道足音由远而近。
如此变化让六老立时「惊醒」,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膳厅门口。
第二章
漫天霞色中,连同从小看到大的世侄一起映入眼底的,是个比单纯的「绝世美人」四字更为眩惑人心的身影。
青年瞧来不过弱冠之年,修长的身段为一袭月白长衫所裹,稍嫌纤细的腰肢隐透出一份单薄与柔弱的气息,再衬上那俊美端丽无双的容颜和泓若秋水的盈盈眼波,虽一眼便瞧得出是男儿身,却分毫不减其蛊惑媚人之感。
「狐狸精……」
便在这一片异常的沉寂之中,陷入呆然的狄一刀喃喃道出了某个传说中的生物。
明明是个男人却生得这么副「祸害」的模样,还迷惑了一向只喜欢女人的世侄,不是狐狸精还能是什么?尤其是那双染着几分愁意几分忧怯的眸子,竟然让一个身材修长、骨架瞧来也不差的青年显得那样柔若无骨、楚楚可怜……见鬼了:好好的大好男儿这副模样成何体统?更别提那模样瞧来半点也不突兀了!
太诡异了……这小子一定是狐狸精,专门来狐媚他家煜儿的狐狸精!
一旦认清了这个「事实」,狄一刀原先的呆然立即转为更胜先前的熊熊斗志与怒火。虽不至于完全表现在脸上,直对着青年的视线却已充满了炽烈的敌意,双拳亦是微微收紧了些许。
察觉到损友的反应,段言微微苦笑了下,同样对着青年的目光却已转为锐利——好似想借此看穿什么一般。
似乎是察觉了这点,青年的脚步微微一顿。端丽容颜轻抬,却旋又怯弱地避了开,盈盈双眸求助般直凝向身旁的东方煜。
瞧着如此,以及世侄紧接着投来的、恳求般的一瞥,段言心下虽仍觉得有什么不大寻常之处,却也只得暗暗一叹,收回了目光。
也在同时,二人已然进到了膳厅,而由东方煜领着向长老们见礼:
「一年未见,煜儿来向几位叔伯请安了!」
「哼!你还知道已经一年了?天方的事可是三、四个月前便结束了,现在才回来,该不会是被什么不好的人缠住了吧?」
世侄回来虽然令人高兴,可一瞧见那紧挨着世侄一起行里的柔弱身姿,狄一刀便忍不住气从中来,脱口的话也多了几分刁难——如此话语让东方煜神情间立时添上了几分为难,一旁的青年亦是难受之色一闪而逝。
而这种种反应,自然全入了厅中的几名长老眼里。
段言和三人组都有些观望之意,虽觉狄一刀太过冲动,却也没什么出言化解的意思——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摸清煜儿对那青年究竟存着什么心态自然是最好了。
至不济也可从那青年的反应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何乐而不为?
至于无秀大师,他对此事本就没什么意见,此刻见几个老友都是如此态度,又见煜儿和那青年十分为难,心下一软,朝两人微微一笑。
「煜儿,还不请这位施主入座,傻傻地站在门口做甚?」
慈祥的音调同那和善的笑容一起打破了隐有些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