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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留不得一辈子的。小虾摇摇头。
留下一些细软后,大件的家具都叫了一辆卡车拉走了。小虾不知道拉哪去了,也许是二手市场,也许是垃圾处理场,因为整件事是阿健一手包办的,小虾不想出面,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些柔软的地方。
小虾搬进去的那天,兄弟几个出去吃了一顿,算是庆祝乔迁之喜。有陈俊和阿健在的地方就有酒,两兄弟斗了快十年了也没分出个胜负来,但这几年总是陈俊稍稍占些上风,主要还是季宁这个护短的人胳膊肘向内拐的厉害,他怕陈俊喝多了难受,总是悄悄的帮衬他一下,阿健发现了,他就笑兮兮的说那他就自罚一杯。阿健是个直性人,哪斗得过季宁那些玲珑心思,见他认罚就想着是扯平了的,哪算得到这样一来他就是一个对俩了。
小把戏用多了,除了阿健其他人都看出那么点门道来。陈俊不说,是珍惜季宁对他一点心意,虽然有点对不起兄弟;小虾不说,是成心想看阿健吃瘪,没来由的,他就是喜欢捉弄他。
不过这回小虾决定仗义一回,不为别的,就冲阿健对他的这点心意。
季宁给小虾缠住了。麻烦你们啦,以后多多关照啦,小虾一杯接一杯的敬季宁酒,态度谄媚的叫人无法拒绝。小虾的酒量不见得好,但是绝对比季宁强,季宁喝酒那也是跟了陈俊之后才学的,度数低的还好,要是超过三十度的,那就是三碗不过岗了。
这顿饭吃到快11点才结束,可是喝得并不是很尽兴。因为季宁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小虾放倒了,最后几乎是给陈俊背回去的。不过还好,季宁酒量是次点但酒品不错,醉了不吵不闹也不胡来就是有点粘人。
虾米,那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阿健临走的时候对小虾说。
想来混饭你就直说吧。小虾像赶苍蝇一样的赶他,明明是和自己一样大的人但怎么就老把自己当个孩子呢。
家里,陈俊为了服侍那个喝醉的人乖乖清洗就寝,累出满头的汗。
对不起,我不该灌他那么多的。看着季宁迷迷糊糊的样子,小虾不好意思的向陈俊道歉,他可不是故意的啊!
没事没事!!谢啦,兄弟!!陈俊意外的毫不在意,要知道平时季宁有一点点不舒服他都紧张得不得了的。
冲小虾挤挤眼睛,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陈俊扶着季宁回了房间。
小虾一下没弄明白,等想通的时候脸上红的像要滴下血了,瞄了一眼那已经关紧的房门,小虾笑着在心中骂了句禽兽,摇摇头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得严严的。
十.
由于工作的关系小虾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虽然是在放假期间他还是在八点多一点的时候醒了过来。
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呆,听见外面没什么动静,知道陈俊他们还没有起来,小虾打算再眯一下,冬天的早晨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迷恋温暖的被窝,但是想到阿健可能会过来,还是老老实实的爬出了被窝。
九点多钟阿健就过来了,小虾正在煮面。
好香!阿健站在小虾的身后使劲的抽抽鼻子,肚子也很配合默契的咕噜了几声。
小虾横了他一眼,又抓了把面扔到锅里。
嫩黄|色的面在锅里翻滚着带出一阵阵的麦香。因为季宁不喜欢白挂面的碱味太重,所以他家的面都是软软的新鲜面,而且都是陈俊头一天买好的,光煮在锅里就是谗人的香。
其实小虾也喜欢吃新鲜的面,但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为他买了,自己一个人过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去注意这些,日子总是对付着能过就行了。轻轻拨着锅里的面,小虾的心有点空空的,但看着一旁的阿健翻箱倒柜手忙脚乱的配调料的样子又有点想笑。
不帮他们煮啊。阿健帮着把面盛出来,却发现只有两碗的份。
一晚上抓栏杆,撕床单的人现在是不可能起来的。小虾凉凉的甩出一句话,端着碗走出了出门。
看着阿健傻楞楞的站在那里还在琢磨那句话,小虾噗一下笑了出来,想想还是决定不跟他解释的好。
“下午我们去钓鱼你去不去?”小虾问。
“不行,我妈要我出去吃饭。”
“又是相亲?”小虾见惯不怪的问。
“嗯。”阿健的肩垮了下来,有点认命有点无奈的点点头。
“你以前不是挺积极的么?”小虾笑他。要说以前的阿健是个标准的花花大少那一点不过分。当年上高中的时候老王就老拿这事针对他,连家长会上也不忘一提,害得邵健被老妈揪着耳朵在校园里就是一顿教训,他却依旧我行我素不思悔改,但上了两年大学却突然转了性了,再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的怎么着的,到了现在也没动静,这下他老妈反而着急了,从老同学到老同事,从远亲到近邻,只要是家里有适龄女子都联系上,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阿健耸耸肩。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女孩子固然有其可爱之处,但现在的他更愿意和小虾腻在一起,哪怕只是干坐聊天,却总让他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你别不是不行了吧?”小虾咬着下唇看着他,露出一边尖尖的虎牙,笑得阴损。
“那我也是现在不行,不像你是一直不行~”阿健也损回去。其实他不明白小虾为什么对女孩子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他可以肯定他和陈俊不一样,因为他也没表现出过对男孩子的兴趣。
“你管我那么多。”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冷感。”
“你就当是这样吧。”小虾也不生气,继续低头吃他的面。
阿健也低头吃面,只是不时偷偷的瞄瞄小虾,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他。
每年春节,陈俊和季宁都会出去旅游。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因为小虾成了他家的新房客当然也被计算在内了,顺便也叫上了阿健,除了那年去丽江,几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一起出去过了,这次打算去泰国。
本来小虾是要回路南陪外婆过年的,但经不住阿健再三央求最后还是同意了,而且还拍着胸脯保证提前陪小虾去给外婆拜年。
机票定在大年三十的头一天,票是陈俊找朋友买的,双飞才一千多点,本来他是在在乎这点钱的,但还是要为小虾考虑,小虾不让他们替自己出,那他只能把花费压的尽量低。
出发前四天,阿健陪小虾去了路南,本来陈俊也想去的,但公司里的事没弄完,为了未来的旅行,他只能加班了,季宁自然也只能留在家里当‘贤内助’。
先坐长途客车到了县城,然后再转小中巴到乡里。最后在黄土路消失的尽头,小虾指着前面的大山说,再翻过这个两山头就到了。阿健终于明白了那天他强烈要求陪同的时候小虾那一脸看好戏的笑是怎么回事了。
走了一个钟头也没见人烟,要不是路边的杂草丛里有一点文明社会的垃圾,阿健真怀疑自己进了神农架。
好不容易看点人烟了,小虾却绕过村口向外走去。“外婆住在村子边上。”看阿健狐疑的样子,小虾向他解释。
顺着田埂走了半里路,一个围着几块菜地的农院出现在眼前。
“外婆,我来了。”推开虚掩的篱笆,小虾冲屋里喊着。
阿健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这样的农舍除了电视上见过,他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两间土胚的小房,青黑色的瓦顶上长着点点绿色的青苔,小小的窗子上贴着褪色的红色窗花,门还是木头的,上面落着黑铁的大锁头。小院的角落里有两棵歪歪的老树,冬天掉光了叶子也看不出是什么树,下面是一个鸡舍,几只花母鸡正在院子里悠闲的啄食着,院子中央有一口井,上面扣了一个竹筛,房檐下的角落里堆着几件简单的农具。
这就是小虾童年生活的地方啊!这样想着,阿健似乎看见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猴子正顽皮的要爬上那棵老树,不由出神的笑起来。
十一。
闻声,一位老人从屋后的丝瓜架子下走出来,瘦小的老人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衣服,腰间系着一块很旧的围腰,已经洗得有点发白了,头上银白的发丝被仔细的挽起来用一块蓝帕子包住,很典型的中国农村老人的打扮。
一看见小虾,老人饱经风霜的脸庞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忙在围裙上搽了搽手就迎了上来。
“外婆!”小虾高兴的上前拉住老人的手。
“小侠儿,可想死外婆了。”老人混浊的眼中泛起点点泪花,紧拉着小虾的手一遍遍的打量着。像中国大多数那个时代的老人一样,她有好几个儿女,但最疼的却是那个能歌善舞,乖巧懂事的大女儿,当年顶着非议和压力,她让女儿随着那个还顶着反革命儿子这个大帽子的穷知青走了,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没看走眼,女儿也没看错人,那男人,是好样的!!但是好人不长命,就在生活刚刚向完美迈进的时候,女儿女婿却因一场事故撒手人寰,只留下刚刚14岁,孤苦无依的小侠。女婿是下乡来到这里的知青,和老家那边早断了联系;而自己家这边的人都怀了别样心思,真心照顾孩子就剩老太婆自己一个了,还好孩子乖,没爹没娘的也没走上邪路,这就够了,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算对女儿女婿有了交代了。
“外婆,这是我朋友,最好的。”小虾和外婆说了几句话才想起阿健来,忙把他介绍过来。
“外婆好!”看见外婆看过来,阿健连忙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年货,迎上去恭恭敬敬标标准准的给老人鞠了个躬。
“哎,哎,好好,你也好!”外婆高兴的拉着阿健的手打量了一番。这孩子眼中有股正气,她喜欢,看来小侠也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呢。
老人把两个孩子让到屋子里,就忙着把小虾带来的年货挑了两样去送给一直相互照应的老邻居。
屋子里的家具很少也很老旧,但都擦拭得很干净,墙角照例散落着一些手制的器具,墙上挂着几绺编结好的玉米和干辣椒,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酱菜香味和着谷物的陈香让人觉得温暖而亲切。阿健好奇的四处看着,最后视线被几张压在玻璃板下的照片吸引。
都是一些很小的黑白照片,无一例外的上面都是一个笑得傻傻的胖娃娃,从几个月的到几岁的都有。这就是小虾吧,阿健看见照片的第一眼就肯定了。
“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挺珠圆玉润的啊。”和现在的瘦瘦小小不同,照片上的娃娃可爱得跟大阿福似的,虽然是黑白的照片也能让人感觉出那皮肤一定是粉嫩粉嫩的。
小虾也凑了过来,和阿健并肩站着看着玻璃下的照片。
“是哦,听我妈说当年她抱我出去的时候好多人围着看呢,还有人以为我是女娃娃。”小虾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的点着照片上胖娃娃的脸,声音中有一种平时没有的轻柔。
“你看这小子。”小虾又把手指移到了另一张照片上,上面并排坐了两个一岁左右的娃娃“你看那时又黑又瘦,后来听我妈说才上初中就给体校招去了,真看不出来。”
小虾继续一张一张的说着,他似乎已经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里,而阿健的目光却没有再落在照片上。
他在看小虾,看得出神。目光从低垂的眼帘到不断开合的淡色的唇,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已经看了快十年的面容,在这一刻却奇迹般的勾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从这个方位,小虾不会发现他正在看他,因为阿健比他高出二十公分。恍然不觉友人的注视,小虾依然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并不明亮的房间里,两人的身影模模糊糊的投到地上,像被酝开了的水墨山水画般不再是壁垒分明的两个。
外婆进来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