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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尧的唇向上弯起一个优雅的弧度,隐隐是六分的自得,三分的狡黠,以及淡得几乎找不到痕迹的歉意。
「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公式化的回答,余光瞟到了熟悉的布置以及熟悉的人,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桓宸便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母后,累您操心了。」
只要回来了「朝阳宫」,一切都好。
「为皇上尽心是应该的,可你怎能如此不顾着自己的身体!」
静贤太后怜惜的眼神有着说不出来的心疼,口中的指责包含着浓浓的母爱。
「母后,一切都是儿臣的错。」神清气爽的脸上充满了自责和愧疚,「宸,你就好好地在家休息一天吧,公务上的事情不能急,也急不来。」
「食君之禄,忠君之忧,您昨晚已仁慈地给了宽限,如果不能尽快为陛下解忧实在是臣的无能啦。」
目光对上了深邃的视线,唇边绽放出的笑意,非常自然。
这小狐狸脑子里想什么他还不清楚?
现在最急的事情恐怕是找一个令自己满意的新宠,呵呵……昨晚的不节制,恐怕也吓坏了他。
沉吟了片刻,桓尧含笑道,「姜乌族的事情,你不必再插手了。」
微微一惊,神色随即回复如常,「哪位大人接的手?」
皇帝笑得若无其事,「德高望重的凤骐将军……」
「哦。」
桓宸冷漠地应道,可内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傻孩子。
静贤太后慈爱地摸了他的手,「皇帝是为了你好,你一个人怎么能应付那么多的事情呢?再说,凤将军是个忠心,耿直的人,不会把事情搞砸的。」
卸下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包袱,她这个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美丽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如释负重,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桓尧在心中悄悄地补充了一句,他是副手。
至于主持的那位,呵呵……
仲那小子,看上了人家的美人将军,这一阵子拼命地来求自己大发慈悲,心一软就答应了。
对自家忠心耿耿的兄弟,偶尔的小恩小惠嘛,还是必要的。
说真的,仲看上的人还真不错,难怪能成为眼高于顶的宸的朋友。
「宸,你就专注处理其他的两项工作吧,另外……我回去仔细考虑过了母后的提议,其实没必要等到明年你行成|人礼啊,随便择一个好日子,收了明珠——其实后宫的美女,你喜欢谁尽管向我开口。堂堂一个静王,身边怎能可没十个八个美妾俏奴来服侍呢!等明年的时候,我再亲自为你挑一个淑德兼备,才色双绝的大家闺秀为静王妃,好让你们风风光光地成亲。」
平静温和的外衣内是非同一般的激烈个性,逼得过紧,肯定会适得其反。
偶尔稍作让步,也未尝不可。
补偿,或是慰劳,随他想去,起码可笼络人心——
静贤太后从雕着龙凤呈祥的红木椅中立起身子,紧握住当今皇帝的手,心中的惊喜表露无遗。
温声安慰着站在几近失态的妇人,桓尧余光瞥着蹙眉不语的可人儿,嘴角逸出一丝隐隐的笑意。
5
时正中午,奉江边停靠了数十只,小至渔船,大到官家专用的大货船,随处可见的是一身短打,身穿麻衣的彪形汉子来回上落货物,这景象倒不罕见,码头近半年来,每个月倒都一两天如此的忙碌,附近的百姓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码头不远处有一所规模宏大的酒楼,名曰「龙凤阁」。这里的酒水比别处淡一点,饭菜比别处差一点,老板的肚子比别人大一点,连跑腿的伙计手脚也比别处慢一点,可得地势之助,永远的客似云来。
来客大多是商旅,可今天他们不得不另行寻找歇脚的地方,刚在码头卸完货的苦力占据了楼下楼上的大部分桌子,旁若无人地喝酒猜拳,令人侧目,二楼设有包厢,有歌姬相伴,亦是纨绔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却并非是出外经商者的选择。
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人送走了从包厢的走出来的白衣公子,转身经过时却被一双手拦住了。
「喂!」
拦住青年的是临江窗口桌子上的男客。
这一桌子坐着两位客人,一男一女,他们约三十出头,男的面色黝黑,狮鼻阔口,一身华丽得过分的衣服并不能掩盖其身材上的弱点,只能用「矮胖」来形容,女的头顶挽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发髻,头上珠钗,黄|色纱裙,相得益彰,肤白胜雪,秋波流转,更添几分风流妖媚之态。
矮胖男人这么一喝,倒吸引了一些放肆淫邪的目光,满脸的不怀好意。
青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推开了那双黑黝黝的手,一声不吭地往里走。
「啪!」矮胖男人突然拍案而起,咧开了大嘴,扯开了铜锣般的嗓子大骂,「格爷爷的,你以为老子没钱吗?若火了老子,可别怨咱一把火给烧了这!」
一口的外乡口音,尤为刺耳。
气氛登时一窒。
你眼看着我,我眼看着你,明了这家伙所针对的并非是自己,便继续谈谈笑笑,吃吃喝喝,全然没把这当作一回事。
他们都是常客,每天来闹事何止一二,可下场结果一个……被扔下二楼。
别的伙计也仿若聋子,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依旧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站立一旁,连眼皮都不曾抬高一下。
矮胖男人火气更为旺盛,刚想发难,女人妩媚一笑,轻轻拉住他的手,婉语温声劝道,「相公,妾身不饿,现下客人众多,难以兼顾也是情有可原,你勿为难他们了。」
妻子的温柔非但淋不熄怒熊熊的火,更像是在火上添薪。
「娘子,你别为他们说好话。他们京城的欺负我们是外乡人,你看刚才的白衣人,明明比我们来得晚,可已吃干抹净走啦,还有那边的男人,刚坐下不久,伙计就立即招呼,菜也上得七八……」
「相公……」
「咱出来是做买卖的,格爷爷的,老子有的是钱——咱在乡下有良顷百亩……」
「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
相望哑然失笑。
下意识地捂上了嘴巴,该不是自己竟不自觉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了?
「朋友,你说什么?」
看着矮胖男人杀气腾腾地走向一个人的面前。
众人恍然大悟,竟是他?
临街坐着的中年汉子,一身的灰布,面前放着最简单的一荤两素,卤水牛肉,几个馒头和一碟淮盐花生,全然没看对方一眼,依然浅饮低酌,哪怕这酒味素淡,可在他眼中那仿佛是陈年佳酿,他需细细品尝一般。
「喂!」矮胖男人大喝一声,右手一把揪着男人的衣领,「格爷爷的,居然敢调笑本大爷。」
中年汉子无动于衷,忽地把酒杯一放,仰天长叹,「……哎,诗情放,剑气豪,英雄不把穷通较。江中斩蛟,云间射雕,席上挥毫。今日落魄闲人笑,他朝得志笑闲人………」
矮胖男人更为气愤,怒吼一声,左拳直挥过去,「你说什么鸟话,把我当猴子耍,是不是?」
微微将头一偏,却恰巧避开了那一拳,中年汉子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箭,直射进矮胖男人的心房一般。
矮胖男人被他目光所摄,一副茫然的模样,举起的拳头也缓缓地放下。
「这里庙小,菩萨大,客人不爱呆就往别处去,不要打搅别人。」
刚才那青年伙计不知从哪冒出来,嘴角噙了一抹冷笑,抬手无意间撞上矮胖男人右臂的「清冷渊」|穴上。
「哎呀!」
矮胖男人大叫一声,抓住中年汉子领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他瞪大双眼,一副又惊又怒的表情,「格爷爷的,你……居然会武功?」
青年伙计沉着脸,「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滚!」
「相公,我们还是走吧。」女人款款走上前,暗淡无光的眸子从那青年伙计的脸上转移到中年汉子的,再次拉住了矮胖男子的手。
「哈哈……滚吧……」
「滚回你老婆的怀中吧。」
「不知道是哪来的乡巴佬,有几个臭钱,就敢在我们「凤阳楼」闹事,也不打听打听……」
「……」
不堪入耳的笑声,辱骂声,起哄声此起彼落。
矮胖男人过于黝黑的脸膛虽看不出任何面上的变化,目光中凶横和暴怒却泄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手微微颤抖着摸向腰间华丽的剑柄。
「格爷爷的,以为只有你才会武功吗?哼,不好好教训你们,这世上还有天理!」
「不知死活的蠢蛋!」青年不屑一笑,「天理不会平白无辜地从天上掉下来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最好还是亲自去问老天爷。」
「是吗?」
矮胖男人的双眼露出一抹奇异的光芒。
耀眼的寒光,细碎的锋芒早已将中年汉子以及青年团团包裹住。
如此的全无征兆,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而身处剑气当中的两人早就不是用吃惊来形容了。
只有身处光芒的中心,才能感觉那当中的寒意。
幸而他们的武功兀自不弱,再加上他们师从同一门派,一招一式配合得倒相当有默契,
中年汉子攻上三路,而青年主则下三路,拳风呼呼,拳风啸啸,企图想将失去的先机重新夺回。
只是那矮胖男人的武功实在太强,即使是二对一,可他出手如狂风骤雨一般,光潮猛涌,剑气如虹,如大海中翻波掀浪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变幻莫测。
两人渐落下风,喘息声也越来越浑浊。
该死,一群笨蛋!
一眼瞥到那些吓呆住了下属,青年又气又恼,想开口呼叫,可那矮胖男人逼得他竟无法找不到任何机会,正在胡思乱想间,倏地眼前一花,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啊!」
那青年惨呼一声,身不由己地跌坐上地上,瞪着那为委琐粗鄙的矮胖男人,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该死的家伙,我们上。」
原本看热闹的,一个个竟傻愕地站着,愣了好半天,才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打斗,那矮胖是故意上门找茬的。
「弟兄们,上啊。」
当下那些彪悍的汉子纷纷操起了兵器直扑过去,而几个心思缜密的一眼瞅到了含笑站立,悠然看热闹的美貌妻子,使了个眼色,非常有默契地来到那女人面前,只要抓住了这个女人作为人质……
一股气旋铺天盖地的涌过来,那感觉仿佛要将自己吞噬在无尽的黑洞似的,几声交错的叫声,全都倒在了女人的裙边。
这个人是高手,绝对的高手,即使他不偷袭,也能取胜。
中年汉子沮丧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一向自负甚高,除了乾坤教教主外谁也不服,因与教中的受宠堂主发生冲突,被遣派至此秘密据点,每天郁郁寡欢,借酒消愁,谁知今天却萌生了这个变故,不由让他又惊又慌,
撇开刚才的装模作样不说,他的毫不顾忌江湖的规矩,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动手,这样的一个人……
高手过招,生死搏斗,其实是容不了任何的分神的,矮胖男人的剑气直袭向了他胸前的「天突」,「璇玑」,「华盖」等要害,被逼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对手一声长笑,左掌已到击在了他的胸前,中年男人眼神呆滞地望着他,然后看了一眼四周躺着的下属,「你是……官……府……」
便心有不甘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当大批侍卫冲上来的时候,一切早已结束了。
看上去像侍卫首领的男人走上前,一脸的喜形于色,鞠身道,「主子,一切顺利。江面上的货船全都已为我们控制,我们还在里面寻到了大量的私盐。」
「把全部人都统统带回去,尤其是在包厢那边,一个都不能漏,将这里每一寸的土地掀翻,搜个清楚。」
「刚才捉到的那个白衣人怎样处置?」
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