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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景听到她的声音后,也有些不敢置信,朝这强忍泪水的女子,深深望去。
他倒是格外地镇静,竟还能微微地笑了一下:“之晴,你来了。”
看守的警察已受了程咏薇的“厚待”,赵之晴还未提出,便主动打开牢门,让她进了去。
“阿景,你怎么伤得这样重?”
赵之晴一开口,就发现自己落泪了。这性格强势的女子,还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想象不到,那个从容有度的机智男人,现下竟是这样一副模样:
自从被关到这里来,他身上的伤便没有处理,那青青紫紫的伤口,透过被撕破的衣衫,隐约地露了出来,颇有点吓人。
赵之晴与阿景认识这么久,但他出现在她面前时,总是衣衫整洁,从容不迫,让她几乎忘记他的真实身份。其实,这男人曾经度过的许多年月,都比今日惨上数倍不止。
偶尔的偶尔,阿景也会开玩笑般的,对她讲起他那摸爬滚打、流尽血汗的艰苦过往。但无论多么生动的讲述,都比不上亲眼的一睹。
看着赵之晴那惊诧的模样,阿景突然有些懊恼。他料不到,自己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向她演绎了自己的本色生活状态。
“阿景,对不起。”赵之晴说道。
而除了这一句,她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可说了。
阿景却为她这负罪般的姿态恼怒起来。
他甚至觉得,赵之晴这样说,是为了撇清自己与她的亲近关系。尽管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单相思,赵之晴是真心把他当作知交的。
阿景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对这女子表白,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心意。但下一刻,他又立即泄了气。
他当然知道赵之晴是什么性子,这女子爱恨分明,若不能确定对他有了感情,便绝不会答应与他交往。而在拒绝他之前,她定然会犹豫,害怕会因此伤了他们的友情。
为了不使这女子陷入两难境地,他只有强抑住内心的深沉情感,对赵之晴说道:“之晴,我对你好,是出于自愿。你若是还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就不要再去自责了。”
他为了不使这话显得暧昧,还特意补充道:“不光是我,嘉树也是这样想的。大男人当为朋友两肋插刀,何况只是为你教训一个混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刻意将语调放轻松,仿佛那些缠扰在他脑中的烦恼,都不存在。
而赵之晴还不知晓这些内情,竟也被他糊弄住了。
这一晚,程咏薇与赵之晴都守在警局里,半步也没有离开过。
为了不让程氏夫妇担心,程咏薇让张管家先行回了程公馆。这件事她并不想让父母知晓,若是张管家能瞒住便瞒,瞒不住至少也能报个平安。
天快亮的时候,事情还没有转机,警局那边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
警局的接待室里,程咏薇倚着沙发昏昏欲睡。她一夜未眠,此刻倍受煎熬,头昏脑胀地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她还未抬头,那一身戎装的俊秀青年,就已走到了她的面前。
“霍令辰,你可算来了。”她状似埋怨地嘀咕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睁着两只泛着血丝的猫儿眼,慢慢打了个呵欠。
“小心!”霍令辰正要打招呼,见女子站得摇摇欲坠,竟像是快要摔倒的模样。一时来不及顾及其它,伸出一只手臂,猛地把她往前一拉,就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程咏薇一下倚在了青年的胸口,甚至清楚地听到了他沉稳的心跳之声。
这变故使她蓦地清醒几分。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烫,而她的心,也为这青年的迫近,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喂,你可以放手了罢。”程咏薇故意说道,趁着青年发愣的瞬间,飞快地离开了他的怀抱。
是程咏薇打电话叫霍令辰来的。
她原本第一反应是要向霍令辰求助,但他们之间的僵局还未完全解除,她又在昨日失了约,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向霍令昕开口求助。
多么奇怪,最亲昵的恋人一旦僵持,竟会比普通人更难有勇气去靠近。
霍令辰不知她的心思,只淡淡对她说道:“方才我去见过了陈局长,他已答应放人,你可以放下心来了。”
程咏薇一怔,不料事情就这样简单地解决了。她看着这相识许久的青年,不由满怀感激地说道:“令辰,谢谢你的帮忙。”
霍令辰凝目看她,用一种略微古怪的语调说道:“咏薇,你我之间,还用这样客气么?”
依照他们从前的相处模式,程咏薇这时大约该接一句“说的也是,本小姐以前不知帮过你多少回,这次嘛,就算你向我报恩了罢。”
但她什么样的调侃话也说不出口,连笑容里也带了几分客气,温温柔柔地回复道:“这不是什么寻常小事。令辰,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一定还你。”
霍令辰听到她这话,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嘲讽她假装正经,他的眼里甚至有几分笑意:
“好,那么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咏薇,你可要记清楚了,这人情,以后是要还的。”
他仿佛是在用玩笑的口吻说话,但眉宇之间,却带着一抹笃定的温柔。
程咏薇心里又是一跳。
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霍令辰么?
这女子突然发现,在她忽略这青年的一段时光里,他已经变得沉稳许多,举止间再不见莽撞与冲动。在她还未留意到的时候,他已长成了一个于她有些陌生的成熟男人了。
而在面对这许久不见的青年时,她心里生出了一点奇怪的忐忑。尤其是在他那双深邃眼眸,偶尔对上她视线的时候。
她知他近来与某位贵族小姐在恋爱之中,那么大约已成功地移情别恋了。但她却依然无法坦然自在地与他相处:从前的霍令辰,虽然脾气糟糕,但为人真诚,眸光热烈。
而现在的霍四,却似乎不那么简单了。程咏薇疑惑起来,如今的霍令辰,竟会用这样惑人的眼光去看人么?
这青年的俊秀面容与英挺身材,已足够有天然的魅力,去吸引淑女们前仆后继。若是再加上大为改善的性情,实在会完美地叫人无法抵挡。
程咏薇注视着这嘴角含笑的青年,心头涌起一阵难言的情绪。她已无法辨别,自己究竟是为这青年的变化欣慰多些,而是惆怅失落多些。
霍令昕得知程嘉树出事的消息时,已是这天下午了。
贺卫楠在电话里,将这迟来的消息告诉了他。而那时,程嘉树已经平安无事地出了警察局了。
霍令昕先是为程咏薇的无意失约而释然,但听完事情的解决经过后,却又遭受了重大打击,一颗心仿似突然沉入了海底:
真是可笑,程咏薇明明是他霍令昕的女友,可程家出了这样的意外,他却最后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
而更可笑的是,那个受程咏薇的委托,去警局将程嘉树与阿景保出来的人,是霍令辰。
若是换了是卓扬或者卓越,甚至是傅荣钧,他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不安。
但为什么不是旁人,偏偏要是霍令辰?
霍令昕蓦地苦笑起来。
他甚至不敢去想,程咏薇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才选择了向霍令辰求援的。
私奔
阿景被警局放出后,便再也没有回过青帮,他已决意离开华京。
如今,他在华京的路已经死了,几乎是穷途末路。
他既然得罪了青帮气量最小的人物,只要有沈澜在帮里一天,他便永远都混不出名堂。而青帮如今在华京一家独大,他若是敢叛出青帮,不会有另一个帮会敢收留他。
他唯一的出路,便是一路北上,去外省另寻一片天地闯新事业。
他为自己勾勒出了这样美好的未来,便再无眷念,悄悄去定了最近的船票,打算今晚便离开华京,奔赴北城。
天色渐暗,十月的晚风徐徐吹过,带着缱绻的温柔。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强压下心底的一点烦躁,又警觉地伸手拽了拽领口,半掩住面目,这才往不远处的程公馆看去。
在走之前,他还想再与赵之晴见一面,与她道别。
等过了今晚,他离开了这都市之后,便真正是天涯海角,再难相见了。
赵之晴与阿景并肩走在中央路上,两人各怀心事,连步伐也不由缓慢。
就是在这条繁华街道上,赵之晴认识了阿景,虽然那时动机不纯,但后来却慢慢成为了朋友。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哪。
快走出中央路时,阿景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对着赵之晴一笑:“之晴,我好像没有对你说过,我还会这个——”
他说着,就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是一只口琴。
赵之晴也微微地笑了,“你会吹口琴?这真是稀奇。”
她语气轻快,似乎昨日种种已化烟而去,她还是那个直爽大方的赵二小姐。
阿景不由深深看她一眼,仿佛要用这一眼,将这女子的音容笑貌都记得深刻。
阿景吹的曲子,是如今家喻户晓的一首《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赵之晴一听这熟悉的旋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蓦地朝阿景看去:“送别?阿景,难道你要与我道别?!”
带着些许悲凉的乐声,在这女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结束了,男人将口琴放回口袋,淡淡地点头道:“之晴,我确实是要与你道别。”
他低声叹息:“那天在警局,我骗了你。我既动了沈澜的堂兄,青帮再无我立足之地,我在华京已经混不下去了。不仅如此,以沈澜的性情,恐怕早已将我视作报复对象,我若在这里多呆一日,便有被沈澜手下追杀的危险。所以,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赵之晴几乎呆住了,这些可怕的事她全然没有想到。
她觉得,她的人生似乎是出了什么错。
她从前还以为,自己常参加上流交际,算是见多识广,即使遇到再麻烦的事也有办法解决。但她此时才发觉,她一直活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本是个井底之蛙,却还自诩阅历丰富,处世成熟。
说什么新式女性,说什么冲破旧束缚,那根本都是天真的大话、幼稚的狂言!
而现在,阿景已为了她的任性而付出代价,一夜之间便要抛弃一切,去做凄凉的逃徒。
她又羞又愧,立时流下眼泪,“阿景,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阿景走得匆忙,身上连一块手帕也没有,此时见女子面上带泪,不由慌了手脚:“别哭,之晴,别哭。我对你说过,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能认识你,我这辈子已经知足。”
赵之晴愕然地抬头看他,“阿景,你……”
男人却突然更靠近一步,低下头去,在女子那柔软的唇边吻了下去。
赵之晴被他这举动吓到,下意识地将他往前一推,那带着余温的唇微微发颤,却一句话也讲不出。
沉默许久,她才慢慢说道:“我以为,我会渐渐喜欢上你的,只要再过些日子……”
话音未落,她便被男人抱在了怀里。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真的。之晴,我从不曾奢求太多,包括你的爱情。”
阿景心里那本已灰暗的一处,被这突来的惊喜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