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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投递举报信的时候开始,布达佩斯。欧力就认为自己与罗兰之间已经撕破脸皮。无论政治监察委员会方面如何看待这件事,监狱长与副手之间再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合作。敌对也好,漠视也罢,总而言之,这里只能有一个真正的话语者。
“我无意与你为敌。我只是想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罗兰丝毫没有动怒。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红星”香烟,撕开封空递过,微笑道:“抽支烟吧”
这个看似平常的动作。使布达佩斯。欧力感受到难以忍受的侮辱。罗兰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深处,显然隐藏着满含讥讽的嘲笑。尤其是肩膀上那副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中校徽章,更令他有种几近抓狂的烈怒。无法驱除这种可怕烦躁的布达佩斯。欧力,眼睛里布满密集血丝。
公开明面上的势力争夺落于下风。所有这一切,仿佛无形的锋利刀剑,把布达佩斯。欧力逼近万丈悬崖,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绝壁。他必须抗争,必须咆哮,必须从这个该死的家伙手里重新夺回失去的所有。
事实上,罗兰甚至根本没有将布达佩斯。欧力当作自己的对手。目前她的实力已经超过对方。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地下靶场,仅仅只是因为这几名囚徒没有按时参加学习。
很遗憾。布达佩斯。欧力显然并不这样认为。
羞怒交加,是人类思维陷入疯狂的前兆。在这种状态下很难控制情绪,更谈不上什么所谓的理智。他“格格格格”地狂笑起来,仿佛
罗兰的解释是这个世界上最荒诞的笑话。用力推开递伸到面前的香烟,抄起摆在旁边的改装步枪,瞄准远处捆绑在靶位上的中年男子。不由分说,重重扣下扳机。
枪声、惨叫、头颅爆炸的裂音,同时响起,又骤然消止。
一种巨大的满足感,瞬间贯穿布达佩斯。欧力全身。他扔下手里的枪,大步走到一个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女囚面前,用无比狂热的目光死死盯住罗兰,狞笑道:“看见了吗?我才是监狱长,在这里,我说了算”
注视着这个被疯狂冲昏头脑的男人,罗兰默默收回握烟的手,抽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轻舔着残留在唇边的烟草味道,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布达佩斯。欧力仔细看着她,发现罗兰的眼睛里完全象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就像已经死去的僵尸,冷漠无光,甚至就连余光也被
全部收拢,丝毫没有波及到自己身上。
这似乎是在挑衅。
至少,布达佩斯。欧力是这样认为。
“你,你竟敢无视我”
布达佩斯。欧力的双眼瞪圆,不能置信地看着罗兰那张冷冰冰的脸。内心深处刚刚燃烧起的火焰,瞬间已被劈头盖脸倾盆泼下的冰水浇熄。呆站片刻,他猛然暴跳着连声咆哮:“我要杀,杀光你们”
话音未落,他顺手抓住旁边距离最近的女囚,高高轮起拳头朝对方头部猛砸。猝不及防的女孩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已经被狂暴野蛮
的力量活活将头部砸碎。喷溅开的浓白血红浆液,将整块墙壁涂染成一片颜色斑驳的画。
罗兰却如同什么也没有看见,仍然站在原地,默默吸着夹在指间的烟。
对她来说,布达佩斯。欧力根本构不成威胁。
就像一只在巨象面前咆哮示威的蚂蚁,永远不会引起注意。
监狱长似乎完全沉浸在暴虐带来的快感当中。他意犹未尽地在尸体上肆虐撕裂胳膊,从腿部扯下肌肉条,绷紧韧带,将破碎零乱的尸块捆绑起来,抛至空中。再猛然挥拳,如同棒球手一样将其狠狠砸烂短短不过几分钟,惨死的女囚已经面目全非。水泥地面上到处都是断裂的骨头,泥浆状的肉末、血水。
站在一滩鲜红的肉末渣块中央,用脚拨开从肠管内部挤压出来粪便,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布达佩斯。欧力慢慢平静下来。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女囚被炸烂的半张面皮,仰起头,轻轻覆盖在自己脸上。透过那两个破烂不堪,原本应该是眼睛所在位置的孔洞,恶狠狠地盯住罗兰,爆发出一阵谁也不知道究竟代表何种意义的怪笑。
用力吸了一口已经燃至尽头的香烟,松开手指,任由烟头落下。抬起脚,将其碾熄。活动了一下略微发紧的风纪扣,罗兰认真地看了看面盖人皮的监狱长,淡淡地说。
“玩够了吗?”
这句话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布达佩斯。欧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含意。
“如果玩够了,她们还得跟我回去参加政治学习。”
罗兰正了正军帽,平静地说。
布达佩斯。欧力的身体彻底变得僵硬。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无生命的雕塑。
只要不是傻瓜,多少都能明白罗兰这句话的意思。
她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更不是同一级别的对手。自己血腥残酷的杀人,在他看来仅仅只是简单的一个字“玩”。
从茫然中重新恢复过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
地下靶场的大门依然紧闭,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女囚已经不在,同样如同空气般消失的,还有那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黑色身影。
布达佩斯。欧力颓然地瘫坐在地上,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虚浮的脸皮上不断渗出汗水。
他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冒出森森寒意。潜埋在内心深处的一切,都被罗兰那双清澈的黑色眼眸看穿。在那个人面前,自己竟然丝毫不能反抗,如同掉落在网中,无力挣扎的鱼。
与罗兰相比,布达佩斯。欧力的确有着引以为骄傲的资本。
复制人永远也不如从母体诞生的自然人。
就好像乞丐永远都认为自己比富翁快乐。但是,他们却终究需要施舍才能度日。
无论观念还是理想,都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撞得粉碎。
至于罗兰她也从未想过要在七十三劳改农场呆上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
这里,只是向上晋升的踏脚石。
首领,只是一个概念模糊的统称。
罗兰从未喜欢过旧时代长篇累牍的会议,更对此报以难以言表的厌恶。在他看来,以“会议”的名义,听着完全用公式化语言构成的报告,十万字演讲稿实际核心部分不过五百,被口音怪诞的语言充斥耳膜,甚至就连空气中都带有挥之不去,越来越浓烈的口臭气味儿所有这一切,除了变相摧毁与会者健康,同时浪费时间使大脑变得麻木不仁之外,对于现实当中产生的问题,丝毫起不到解决效果。
【588章】失踪
七十三劳改农场的政治学习,过程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当然,对于伟大领袖的崇拜与景仰必不可少。加上从《领袖语录》当中特别甄选出来的字句段落,山呼“万岁”消耗的时间大概只有十分钟左右。更多的时候,则是在武装士兵的监控下,由犯人自己动手进行的实际工作。
他们要做的事情很多。
栽植及及草与胡杨,只是所有日常工作当中最为普遍的一种。
靠近地下暗河的地表,已经新打出六口水井。以监狱所在的位置为核心,二十个新建的大型储水池正在铺设石质层面。如果遇到干旱时节,它们足以维持整个农场正常消耗长达一年半以上。至于施工以及运转各种机械所需要的电力,罗兰已经通过政治监察委员会的申请,从新京方面调运了一套中等规模的风力发电设备。
有了充足的水源,以及由士兵操作的各种工程机械,七十三劳改农场周边的耕种区,在两个月内已经超过了二十六公顷。
西北地区的沙质土壤并不肥沃,以小麦为例,即便是采用从旧时代保留至今的改良品种,亩产收获也仅为二百公斤左右。这个数字,与利用无土栽培技术在室内种植的同种作物产量,差距大约为百分之三十五。综合种种因素,农场周边的新开垦土地主要作物多为花生、土豆等喜旱且管养粗放的品种。保守估计,这些东西一旦收获,七十三劳改农场的年总产量。至少会在现有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三十。
改造,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从地底挖掘翻出的泥土,与地表沙砾混合,从而形成新的栽培介质。然而,日趋严重的气候,以及不断移动的沙丘,使改良过的土质在短时间内迅速沙化。按照推演计算,最多只需要四个收获季节。七十三农场周边的耕种区又将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虽然这里不属于被射线威胁的中、重度辐射区,却仍然需要繁琐复杂的深挖、翻掘、混合等一系列过程。
及及草和胡杨的确能够改造沙漠,但是以监狱目前的人口数量,对周边区域的改造影响其实不大,收效甚微。
罗兰仍然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计划。很多事情,做与不做根本就是两种态度。何况,环境改造与粮食生产二者之间并不存在冲突。假如以七十三劳改农场为核心。胡杨林地与及及草种植范围扩大数十倍,面积连绵数百公里,未来的几十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沙丘会不会真的消失谁也说不清楚,也完全不可预测。
对于西北,罗兰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态度。
她对这里并不仇视,甚至还有一种难以言语的亲近。
她不想使用对待卡索迪亚或者费迪南德的手段。对这里的民众进行血腥镇压。也从未想过采取近乎毁灭性的压榨。他是真正想要把这里经营成为适宜居住的场所。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旧时代巨大的亚洲大陆已经初步凸显轮廓,虽然再也不可能在地图上找到一个个熟悉的国家名称,也再看不到繁华城市带来的文明,但是不管怎么样,脚下这片土地却仍然实际存在着。占有、经营、巩固谁能绝对保证,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满目创痍,沉闷灰暗。到处都弥漫着死亡辐射的世界,不会出现一位统治全球的伟大领主?
经营,是为了自己现在能够爬得更高,为了能够使更多的人吃饱,为了今后在整体规划与建设中,省却更多的精力。
谁也不可能看穿罗兰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布局与谋划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可能得出效果。也只有进化士这种拥有无限生命力的存在,才可能去考虑表面看似无奇,实际上却包含太多隐密含义的事情。
夜,很漫长。但终究仍会迎来曙光。
帝都。
装饰华贵的王宫会议大厅里气氛沉闷,以驰瑞和布兰琪为首的军、政主要官员,分别落座于条形长桌两边,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
三十七名与会者,仅仅只占据了大厅中央部位桌面的三分之一。这种级别的会议只有高级官员才有资格参与。其中所讨论的事件,也无一例外都关系着整个帝国的运作与政策走向。
会议,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拉开帷幕。
尽管没有像历次会议那样,提前分发与议题有关的参照文本,但所有与会者都很清楚,本次会议核心其实只有一个君主。
罗兰临走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半年后就会回来。
现在,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七个月。
条形长桌尽头,空置的座上无比刺眼。
在这段时间里,皇帝制订下的各项工作,都在稳定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