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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旺跳下车,“大嫂果然有见识,这些可是新拜的师傅低价卖给咱家的,虽然旧了些,但完全不耽误出活,我们就雇了这几位大哥帮着拉了回来。”
伯明叫那些雇来的人等一等再走,他得进屋拿钱付给他们。这回买的东西太多,他身上带去的钱已经花得身无分文了。
伯明把钱付给了他们,再一起把车上的东西搬到院子里来,那些人就走了。
樱娘见伯明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个草本子,她不经意接过来翻开一瞧,发现上面全是记着榨油的工序。记的内容可是不一般的详细,因为伯明密密麻麻足足写了一本子,而且每一个字都写得极为工整俊秀。
樱娘心里感叹道,伯明若是上学堂读书,绝对是一位勤奋上进的好学生。以他这股认真的劲,她相信到时候他绝对能把榨油坊做好。
樱娘又瞧见有十几个大包袱的线料,“伯明,你进这么多线料是不是因为问过人了,线衣作坊可以开起来了?”
伯明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从樱娘怀里将念儿抱过来,亲了好几口,说道:“我都还没来得及找那些商贾之人问此事,倒是铺面掌柜先问我的。他说年前有几位大商贾在乌州的街上见到有女人穿咱家织的线衣,十分感兴趣,还从掌柜那儿买了几件去京城,没想到这几位商贾这次一来,都说想进好些货哩,最好男人的、女人的、小孩子的都有。你说这岂不是正中了咱们的心意么?所以咱们完全不用发愁卖不掉,现在就看你怎么把这个线衣作坊开起来了。”
樱娘听了满面泛红,顿时就有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劲头,兴奋地说:“伯明,我连在哪儿盖屋子的地方都瞧好了,就在咱家的后院。盖两间就行,一间是榨油坊,一间是线衣坊,就等着你点个头了。”
伯明却怔了怔,“不行,榨油坊和线衣坊不能挨在一块,榨油得烧、煮、捶、砸,吵得很,不能离你们太近,也不能离邻居们太近,否则妨碍大家歇息。”
这个樱娘还真没想到,主要是她完全不懂榨油的工序。听伯明这么说,看来还真是不能盖在一起了。
伯明又道:“我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榨油坊还是盖在叔昌家的后边吧。那儿就两户人家,那块地也属于咱家的,正好合适,你觉得咋样?”
樱娘觉得伯明越来越有当家作主的大男人派头了,她直点头,“我自然是要听你的,你是一家之主嘛。”
伯明听了这句话可谓是浑身舒爽啊,真想这就上去啃她一口,啃得她求饶。
在一旁扛包袱进屋的季旺默默瞧着他们俩那眉目传情的模样笑而不语,他心里寻思着,大哥和大嫂在一起经常是有说有笑的,从来没争吵过更没打架过。而他和金铃,若是她真的同意嫁给自己,他们会不会每日闹得不可开交,打得鸡飞狗跳?
他甚至能想一家人愕然地看着他们俩吵架的情景,唉,不想了,或许她压根就不同意呢。如此也好,清静了。
伯明和季旺将包袱全都扛进屋后,坐下来打开其中的两个包袱,里面都是用纸包起来的好吃的。无非都是樱娘爱吃的那些东西,卤牛肉和精致的糕点,还有一些干果,另外还有一大袋新鲜果子。
樱娘挑了好些出来,“季旺,你把这些留好,明日你和你大哥去一趟沈家吧。”
季旺不知是害羞还是为难,只是低着头应了一声,都没敢抬头瞧樱娘和伯明。
樱娘想起一事,又挑出好些吃的包起来,“听说老幺好像生病了,你送一些吃的去吧,正好瞧瞧老幺。”
季旺拿着东西正要出门,樱娘又嘱咐道:“你要送到木棚那儿去,前两日梁子和老幺已经住木棚里去了。”
季旺应着声走了。
伯明踌躇地说道:“他们兄弟俩总住木棚也不是个事。上次听二叔说,若是只盖两间小屋子,他倒是舍得拿一小份钱出来,帮一帮梁子。可是梁子又想盖一个小院子,因为他还要成亲,还得留屋子给老幺住,到时候还要让二婶住进来,盖两间小屋子根本不够住。”
樱娘叹道:“就怕等明年二婶回来了,梁子也没有钱盖院子。还有,他最近倒是时常留意着云儿,好像挺上心的,可是云儿还是放不开。”
“快了,你没发现云儿一见到梁子来咱家就脸红么,迟早的事。”伯明一边说话,一边用小铁片撬出杏仁肉喂给樱娘吃,“我在外面呆了半个月,你在家是不是等着急了?”
“能不着急么,你要再不回来,我都想借牛车去找你了。”樱娘乖乖地用嘴接着伯明递过来的杏仁。樱娘怀里的念儿见爹娘这般亲热,他嘴里嗯啊直叫,也很想吃的样子。
伯明瞅着他的宝贝儿子,学着小孩的那种娇声道:“小馋鬼,你还没长牙,这个你可吃不了,让你娘给你喂奶吧。”
樱娘正想给念儿喂奶,季旺进来了。
“大嫂,上回咱家抓的药还有剩的么?梁子见老幺只是流鼻涕和咳嗽,觉得没啥大碍就没买药,他这几日忙着地里的活也抽不出空来。”
这话被院子里的云儿听见了,她跑去厨房的柜子里翻了翻,拿着药过来,“大嫂,我去给老幺熬药喝吧。”
樱娘自然会答应,“好,这几日你多去照顾照顾他。”
云儿给老幺熬了药,并端给他喝了后,他非要云儿在那儿玩一会儿,缠着她给他讲一讲乌州的故事。
快到午时了,云儿还给他和梁子做好了饭菜。为了怕见到梁子,她忙完这些赶紧走。没想到刚出棚门,她就撞见梁子回来了。
“云儿,你怎么过来了?”
云儿听梁子这么叫她,羞得耳朵和脖根都红了,啥话也没说,一溜烟小跑开了。梁子一时忘了他本该叫她云姑娘才对,只是听惯了樱娘唤云儿,便忘了改口。
梁子进来后,见现成的热乎饭菜都摆上了小桌,顿觉家里还是应该有个女人好。
“哥,最近有媒人想给你说亲,你都说不用。要不你将云姐姐娶了吧,她又长得好看又能干,从来不和人吵架,多好。”老幺坐下来津津有味地吃着云儿做的饭菜。
梁子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懒得不想做饭了,只想吃现成的。”
老幺嘟着嘴:“才不是呢,若是云姐姐当了我的嫂子,我为她做饭都行。
梁子低下头,“你云姐姐不肯嫁人,光我一头子热也没用的。”
“云姐姐为啥不肯嫁人?”
梁子不吭声,云儿的事只有樱娘、伯明与他三人知道,就连仲平与招娣他们都不知道的。樱娘不让他和伯明跟别人说这事,是希望云儿能在这儿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要被人嘲笑。
老幺吃着吃着,忽然说道:“明日我帮你问云姐姐,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你,她若说不愿意,我就缠着她不放。”
梁子仍然没吭声,心里想着,或许这样还真行。
次日,伯明和季旺来到沈家村,除了带一些从乌州买来的东西,还带一些钱。只要沈家同意这门亲,伯明打算当场就给彩礼钱,要来金铃的生辰八字,早早定下成亲的日子。
沈老爹上回听媒婆说薛家兄弟过些日子要亲自上门,就一直盼着,他是真的希望金铃嫁到薛家去。只是他闺女一说起薛家就柳眉倒竖,想跟人干架似的,让他颇为头疼。
这时,沈老爹见他们从乌州带来这么些没吃过的东西,就把金铃唤出来。因为金铃说她见过季旺,他觉得既然两人见过面,现在也没必要避着了。
“金铃,你瞧,这些吃的可都是你没吃过的。”他的意思是,要是嫁到薛家去,可是不愁吃不愁喝的。
金铃哪有心思看这些吃的啊,而是斜眼瞪着季旺,暗道,你不是说不想娶我么,现在干嘛要来?
季旺也瞪了她一眼,然后偏过脸去不瞧她,心想,若不是怕你一辈子不嫁人耽误了一生,我才不来呢,你可别以为我是看上你了。他再偷瞄了一眼她那身高及裹不住的大脚,忍不住无奈地吹了吹气。
金铃见他那副模样,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沈老爹可看不懂他们俩打的哑语,只是哄道:“金铃啊,人家大哥都来了,你怎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金铃这才想起来,满脸带笑地叫了一声大哥,然后沏茶去。
沈老爹对伯明解释道:“我家金铃平时挺懂得怎么接人待物的,她这是……有些紧张了。”
沈老爹见金铃只倒了一杯茶,便朝她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这不还有薛季旺坐在那儿的么?
金铃权当没看见她爹的眼色,只是给伯明递上茶,然后进里屋找出过年时留下来的一些瓜子给伯明吃。
伯明开门见山地说道:“沈家伯,我家小弟对金铃有意,有心想娶她为妻,可是媒婆却说金铃不想嫁人。我担心我家小弟错过了这桩好姻缘,所以就想着亲自上门来提亲,想听一听您和金铃的意思。”
在旁的季旺急了,他啥时候说对金铃有意,想娶她为妻了?大哥把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叫他这张脸往哪儿搁呀?
他一瞧金铃,金铃正十分得意地瞧着他。金铃还在寻思着,这臭小子是真的对我有意么,我咋没瞧出来?看他一副想急辩的样子,莫非是他大哥强逼的?
沈老爹想直接回答说他愿意应下这门亲事,金铃却先开口了,“爹,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想嫁人。哪怕再好的人我都不想嫁,何况是这么一个……”她说话时瞅了一眼季旺,心想,你不情不愿的,我做姑娘的当然不能满口答应了。
季旺这下心里更气了,来提亲就算是给她天大的面子了,她竟然还摆上谱了。他到底是“这么一个……”一个什么呀,她好歹把话说清楚呀。
季旺侧脸瞧着伯明,“大哥,既然人家不愿意,话里话外瞧不上咱家,咱们还是走吧。”
伯明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别急呀。”
季旺立马应道:“我急了么?我不急。”
沈老爹见自家闺女实在不喜欢薛家,而季旺看似也不是很喜欢金铃,看他那神情不太像是伯明说的那种很中意他闺女的意思,或许这只是伯明这位当大哥的为弟弟的亲事自作主张吧。
沈老爹也不舍得闺女嫁过去后不得疼爱,叹气道:“我瞧着他们俩脾性不和,咱们两家怕是没缘分做成亲家了。”
他此话一出,季旺与金铃同时一怔,意思是这门亲结不了?就这么算了?
伯明听沈老爹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强求,再叙了一些别的话,就站了起来客气了几句,准备走了。
季旺这下又有些不舍了,但还是跟着起了身,向沈老爹行了个礼,跟伯明一起出堂屋大门了。
这时伯明小声嘀咕地问季旺,“你到底想不想娶金铃?不想的话,早上怎么还要跟着来?”
季旺不吭声。
伯明生气了,“既然你想的话干嘛不好好说几句话,还摆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沈老爹跟在后面送他们,把这话听进去了,赶紧回屋问他闺女,“人家那意思估摸着是想娶你呢,只不过是不好意思当面承认,你当真不想嫁?”
“那就嫁好了。”金铃简单地应了一句,红着脸进她自己的屋了。
沈老爹跟着追出屋来,叫住了伯明,但没叫季旺。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