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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去报官,那个混帐男人还得蹲大牢哩。莫非就因为你是李家的丫头,被欺负了还成了你的错?你以后可不许再有这种轻生的念头,你乖巧温顺,肯定会有人喜欢你的。只要人家心里有你,就不会嫌弃你,还会好好疼惜你的。”
喜欢?云儿听了很迷茫,她觉得这个词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做下人惯了,只知道伺候人,还真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当时李珉压在她的身上,她乱抓乱打,大哭着求饶,可是人家就是不肯放过她。男人不都是欺负女人的么,丝毫不把女人放在眼里么,而且还是欺负之后便弃如敝履,喜欢一词又从何而来?
云儿低着头道:“不会有人喜欢我的,若是周里正不再赶我走了,樱姐姐你就把我卖给别人家当下人吧。这样卖得了钱也可以帮衬着你家,我反正是伺候人惯了,也不怕再当下人,此生就这么赖过活吧,反正是孤苦一生的命。”
樱娘不好再说什么了,云儿没经历过感情之事,不知道被心爱的男人喜欢着是什么感觉,这会子跟她说,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随便配人。对方若不是真心喜欢你,我绝不会让你盲嫁了,你就安安心心在我家呆着。时辰晚了,你回屋睡吧。”
云儿起了身,还向樱娘蹲了个礼,才转身出门。她这个当丫头的习惯,还真是不好改过来。
*
叔昌一人坐在屋前烦闷极了,一直叹着气。他打听到银月是去了她大姐家,他想去接她,却又犹豫。
银月不愿听大哥大嫂的,可他不能不听。就因为银月,他觉得与大哥大嫂生疏了许多,二哥自是不必说,已经很厌烦他和银月了。
就连以前最亲近的四弟都不跟他说心里话了,叔昌越想越苦闷。他若是急着把银月接回来,而银月又吵着要他去葛家,将来他和哥嫂们就真的不像一家人了。
就在他唉声叹气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还耷拉着个脑袋。
叔昌连忙迎上去,“银月,你回来了?”
“难不成你还希望我死在外头?”银月恹恹地这么回了一句,径自回屋了。
叔昌见她自己回来了,心里舒畅许多,赶紧过来给她倒水喝。“银月,你都是快当娘的人了,以后可不许一赌气就乱跑,你可知道我在家里有多担心么?”
银月沉闷地喝着水,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半晌才冷不丁回他一句,“你担心我怎么不去接我?害得我在我大姐家受气。”
“你大姐不是向来都很疼你么?”
“我大姐是疼我,可止不住她家还有一堆人嫌乎我呀。我受那个姓郑的女人的气也就算了,今儿个早上,就因为我姐顶了她一句,她竟然伸手打了我大姐一个耳光。还有,那个臭姓葛的,平时说什么更喜欢我大姐一些,真遇上事了,他竟然一句话也不为我大姐说。我大姐就这么白白挨了一耳光,你说她这日子过的。”
银月说着就哭了起来,“我早就知道当小妾的没什么好下场,本还以为我大姐命好撞了个好男人,会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这么看来,哪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比当下人的强一些罢了,被打被骂后还可以哭一哭,不必像下人那样哭都不许哭,只能忍着去干活。”
叔昌见她和她大姐在葛家都受了气,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找出手帕子递给她,“别哭了,早就说葛家不是个好惹的,你还不相信。你还说要我去葛家当什么监守,这下看明白了吧?”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我大姐在葛家没个撑腰的么?”银月说着又叹了一气,“算了,你还是不要去了,我清楚着你哩。你这个样子不要说我大姐撑腰了,只要不给她惹麻烦就算是好的了。那个臭姓葛的知道我要回家时,还假惺惺地说让你赶紧去哩,呸!谁稀罕!我大姐挨打的时候,他站在一边净干看着,臭东西,没用的东西!……”
银月想到她大姐被打的那一幕就气得不行,不停地骂。
她骂着骂着又哭了起来,“我那个哥哥也太不争气了,在葛家混这么多年,没做出一件像模像样的事情来,还净惹事。我大姐靠他靠不上,还光顾着给他擦后腚了。你要是个精明有主意且强悍的,我还敢让你去,指不定真能帮到我大姐,也能混出个大监头来。可是你偏偏……,你连大哥大嫂的话都不敢驳,听什么就是什么。唉……我也不想指望你什么了。”
银月就这么哭着骂着叹气着。叔昌也不太会安慰人,只在旁边听着。听银月话里话外嫌他不精明没主意为强悍,他也忍了,自己的确是个没本事的人。
银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也没再吵着让叔昌去葛家,樱娘和伯明知道后也就放心了,此事不再提。银月见到他们俩也是大哥大嫂叫着,好似上回的事完全没发生一般。
再过五日,家里的牛下了公崽子,公崽子比母崽子要值钱,卖了二千一百文钱,正好一家得七百文。
樱娘揣着七百文回家,再分一些给仲平一家和叔昌一家,自己也就没剩多少了。
最近伯明带着三个弟弟开始编苇席和做蒲扇,因为再过半个月后就得收麦子了,得赶紧趁这段不忙时日多编一些。因村前挖河的工期突然停了,他们兄弟四人才会有这么多空闲在家编这些东西。
所有的村民们都以为这只是暂时停工期,没当回事。可是紧接着就有不少小道消息传来,说这河不挖了,待明年再挖。这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因为停工不干活了,就能歇下来自然高兴。可是停工了后,远一些的村落盼望有条河流都盼许多年了,这回莫非又落空了?
樱娘在想,挖个小河不就是为了引流水库的水么,挖了一半突然不挖了,这岂不是烂尾工程?好端端地说要等到明年,这叫什么事啊。
开始她还以为大家不用去挖河了,总算能歇息歇息,说起来也不算是坏事,也还没往深处想。之后各种小道消息越来越多,樱娘隐约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半个月后,伯明将苇席和蒲扇拉去乌州卖了,多少挣了些钱回来。之后家家都开始收麦子了,再过一段时日又收高梁,然后又忙活着拖粮去交地税和人丁税。
值盛暑季节,大家把这些活都干完后,几乎人人都累瘫了。
伯明兄弟几个却没有空歇息,因为这些日子他们四个正在忙着播种黄豆哩。樱娘的小弟根子也来学了,最近吃住都在她家。
根子没有他哥柱子心思多,也比较听话,他学起来很认真,更不敢胡乱言语,对樱娘也挺恭谨。可能是因为在自家没吃过多少好东西,他来这里除了贪吃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举止。
当大家都把挖河的事差不多忘了,忙活黄豆的事正起劲着哩,大事突然来临了。
周里正因为之前收了他家的绸布和碎银子,所以得了消息赶紧来通知他们家,说当今圣上要在蕴州建一座别宫,蕴州附近三个省已经下了檄文,总共要抽调出几万人去做徭役。具体到底是要做几个月或是一年两年的,谁都不敢下定论,因为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个别宫得建成什么样。
朝庭为了不耽误百姓种地,只征选十五至二十岁之间的男丁。仲平还没满二十周岁,叔昌刚十八,而季旺也十六了。也就是说,他们家有三个人得去服徭役。这一下把全家人差点都吓懵了。
周里正算是个得了钱财不忘办事之人,他说会想办法让他们家只去一个。往上禀报的理由是,他们兄弟几人年幼失父丧母,且家中孕妇婴孩多,若是一下去三个,家里就失了梁柱,无以过活。
这个理由多少还算靠谱,若是详陈细情的话,应该是不会被驳回来。只是,去一个也得有人去呀!仲平、叔昌和季旺三人,到底该谁去好呢?
第59章 抓阄凭运气
这几日;家里特别安静;是那种压抑的安静;安静得让大家都有些喘不气来。
大家各怀着心思,却都不知该怎么说;只是埋头干活。眼见着明日上午就得有一人启程去蕴州了,此时却还没决定到底谁去,个个心里都郁结得很。
这几日樱娘与伯明也为此事商量了好几回,但都没得结论来。吃晚饭时,季旺实在憋不住了,将他的心思说了出来;“大哥大嫂,我已经收拾了几件衣裳;明日上午我就去村南头与大伙碰头。听周里正说;朝庭会给每户出丁的人家发一百文钱。待到了蕴州,还会给我们发当季的衣裳,一年四季都有的发,不需带冬季的衣裳。有梁子哥和我做伴,我们俩在蕴州互相有个照应,想必不会太苦的。”
伯明抬头道:“你以前一直在葛地主家干活,本就吃了不少苦。这大半年来,因为我和你二哥、三哥都成了家,我们三人都只能轮流去挖水库和小河,而你只歇过几日,几乎没断过工。家里数你最小,却吃了恁多的苦,如今要服徭役,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回家,若是再让你去,我们这三个当哥哥的还能叫哥哥么?”
季旺忙解释道:“兄弟之间计较许多作甚?你们三人都成了家,小暖才半岁,而大嫂和三嫂又都怀着孩子,只有我去最合适。”
伯明摇头,“你都十六了,若是在蕴州干个两三年都回不了家,岂不是耽误了娶亲?你上回咳嗽到现在都没好利索,再去受这个苦,落下病根子可如何是好?”
在旁的仲平刚才一直低头吃饭,此时也抬头了,“大哥说得没错,季旺你不能去。建别宫对朝庭来说可是件大事,丝毫马虎不得,对服徭役的百姓们肯定十分严苛,吃苦受累且不说,就怕还要挨打受骂。若是每逢为公出劳力都让你冲前头,我们三个当哥哥的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我早就想好了,还是我去最合适。”
招娣听仲平说他要去,身子僵了一下,手里的饽饽险些掉在了桌子上。她不是不愿意仲平去,而是觉得她带着小暖这日子本来就够忙活的了。若是仲平还要离家一年两年的,这日子该怎么熬?
可是想到总得有一人去,哪怕仲平去了,她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心里会很难受。她才听仲平这么说,她似乎就有些撑不住了,她真的害怕过孤儿寡母的日子。
想到银月挺着大肚子,叔昌怕是走不开的。而季旺,正如大哥和仲平所说,这些年来确实吃了太多的苦,咳嗽病又没好全。至于大哥,这次徭役本就没他什么事,大嫂的肚子也显怀了,大哥自然是不会去的了。
绕来绕去,似乎就真的只有仲平合适了。招娣寻思了这些,觉得应该是仲平没差了,嘴里的一口饽饽咽了好几下,都没能咽下去。她的双手也有些抖,但是仲平做出的决定她必须得支持,不就是要吃几个年头的苦么,她以前又不是没吃惊过苦。
不怕,自己能撑得住,她这么安慰着自己,便稳了稳心绪道:“确实只有仲平去合适,他的身子是你们兄弟四人中最壮实的,就这么定了吧。”
伯明却回道:“小暖那喉咙里的肿包这个月才消净了,这几日又感了热病,仲平若是去了,留下招娣和孩子在家,谁能放心?”
樱娘听着他们说来说去,禁不住在心里深深叹了一气。以家里的这种情况,确实是谁也不能离开家,这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