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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说话,韩溏只得扶着她往集市上雇了辆车快马加鞭回了韩府。
一进门韩溏就开始嚷嚷,“芙蓉快准备热水给你二奶奶洗澡换衣裳,木棉你也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于妈,去小厨房做碗姜汤来。”
院里伺候的人看他们都跟落汤鸡似的,领了命也不多问各忙各的去了。等放好了洗澡水,安鸢呆呆进屋关上门,脱了衣裳把自己埋进桶里。
热水漫过肌肤,唤醒了她丢失的知觉,这才觉得左边胸口好疼,好疼,疼得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耳边只回响着一句话:成败在此一举,我不能就这么放过濮阳家,我担保你父亲没事就是。
她又想起先前四王妃在清风山庄里说的话。
“先前你是濮阳家大小姐,和周家渊源颇深,既然你心思在王爷身上,你要胡闹我都由着你,想着就算将来王爷娶你进府,你的位份总不会高过我去,所以能打打马虎眼的地方我倒是愿意做。”
“你应该知道,我的父亲是前兵马大元帅,四王府里的侧妃李氏是将门之女,侧妃石氏出自钟鼎世家,庶妃柳氏是已故皇后的远房侄女。”
安鸢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又想起韩溏刚才的满脸雨水,觉得越来越累。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她一开始就错了?或许说她当初答应和濮阳安鸢的交易本来就是个错。
韩溏久没听到动静,急得用力拍门,安鸢本是不想开口的,后听的不耐烦了只好起身穿衣服,亵衣还没穿好韩溏就进来了,正好看到她左胸上还很明显的疤痕。他好像早知道似的,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只是眉头更加深锁。
芙蓉和木棉识趣地退了出去掩上门,安鸢不爽地看着他,不慌不忙地系好亵衣的带子。韩溏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好一会儿才明白安鸢看的是他脚下的水圈。他方才一直守在外边还没洗澡换衣裳呢,此时身上的水渍顺流而下在脚边晕了一大圈。
她知道安鸢有洁癖,忙道,“我,我先去洗洗再过来。”说完一溜烟儿就冲进了雨里,芙蓉伞还没来得及递上去呢。安鸢盯着窗外的大雨瞧了会儿,扭身回了梳妆台。
上面整齐地码着几个小首饰匣子,分门别类地收纳着各种首饰。安鸢挑挑拣拣选中个最简单的绒布匣子,将里面的珍珠链子倒出来,把手上的那对儿玉镯褪下来放了进去。
木棉看到她把镯子收起来,猜到些什么,“二奶奶,今儿四王爷?”
啪,安鸢猛地一下合上盖子,淡淡道,“刚才二爷怎么会在四王府门口等我?我不是让你们先回来么?”
木棉忙道,“二爷买了东西回来的时候不见了你,我说你交代的让他先回府等着,他不听,丢了东西就开跑。奴婢害怕忙跟着他,没成想他竟跑到了四王府。真不是奴婢说的!”
“看来韩溏知道的一定比我以为他知道的知道得更多!”
“兴许吧!”木棉不好再多说,忙拿干帕子来给她擦头发,擦得差不多的时候芙蓉正好送姜汤来了。
“二奶奶喝了姜汤再到床上捂捂吧,一会儿晚饭奴婢给二奶奶做点莲子羹可好?”
“随便吧!”安鸢将绒布匣子收进抽屉里,接了碗刚要喝韩溏又过来了。他已换了身衣裳,只是头发还湿漉漉地只用根带子束在脑后,显然是洗完澡就过来了,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
安鸢将姜汤递给他,他反手又给她推回去,“快喝了驱驱寒,刚才回来的时候你手脚冰冷,可别伤了风。”
不过一碗姜汤,安鸢倒是不再推让,捧着碗咕嘟咕嘟大口喝着,等于妈给韩溏端来的时候她刚好喝完。
韩溏握了握她的手,感觉有了些温度,笑道,“还要喝么?”
“不要”,安鸢甩掉他的手扭身走开,韩溏脸色僵了下,又恢复了笑脸,“老太爷应该没事,你也别再担心了。”
“我知道,”安鸢应了声拿了干帕子又走回来,解了韩溏的发带开始给他擦头发。她的手接触到他头发的那一刻,韩溏身子微微抖了抖,抓住她的手道,“你歇着吧,我自己来。”
安鸢板着脸粗暴地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边擦边道,“喝你的姜汤去,你这头发精贵得别人动不得了?”
“我有什么是你动不得的,”韩溏嘴角含笑,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品着姜汤,间或唠叨上一句重了,扯着头发了,没擦干等等。
安鸢毛了,将帕子拍他头上扭身到美人榻前躺了下来,韩溏放下碗拿了纱被过去,用被子从后面抱住她躺下来,“若是要哭,爷可以把肩膀借你。”
“为什么要哭?”
“随便,女人要哭总会找到理由的。比如为了今天这雨如何?”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雨有什么好哭的。”虽如是说,安鸢的手仍是不自觉地抚上左胸口。
雨停了天就会晴,可心里的伤和身上的伤,却是什么灵丹妙药都治不好的。
韩溏将头埋在她颈间,伸手去握住她胸口的那只手,呢喃道,“你说过,赌了,你还有赢的机会。不赌,你就一点机会都没了。我放任你去赌,你现在安心了吗?”
半响,安鸢才长叹口气,“韩溏,谢谢你!”
“成亲前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
“谢谢!”
虽然从成亲开始你就一直纵容我,虽然我伤你一次又一次,虽然我从未好好珍惜过你,虽然你还是心甘情愿守护着我,但我要说的谢谢与以上这些无关。
我只想说,谢谢,谢谢你刚才在四王府门前的等候。
☆、死牢
当晚,在安鸢的恳求下韩溏终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先前府河水灾时朝廷派去的钦差王远当是个直臣,虽不拉帮结派依附权势,但对于四王爷却极是欣赏的。他此去府河一方面是查探灾情,另一方面也是帮四王爷收集些资料。只是他性子太过耿介,发现八王爷门人贪污救灾粮款置百姓而不顾时,就失了打算,非得把这写进奏折里上报朝廷,最后自然是被那些人灭了口。
那次四王爷化名王公子带安鸢去府河,就是想一探事情究竟。哪知先被八王爷的眼线发现了,这才有了黑衣水贼半夜翻上船只为杀人不为越货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次暗杀,让四王爷抓到了八王爷的漏洞。在安鸢养伤的那几天里,他带着那年轻人出去就是办这事儿去了。
贪墨的银两需要重新融化铸造,克扣下来的粮食及其他生活用品需要出售才能换取银两。韩家和濮阳家都是做买卖的,但韩溏和八王爷的小老婆都是赵家姊妹,且安鸢还是赵家姊妹的眼中钉,相对于自己的连襟,八王爷肯定是选择较疏远的濮阳家来做这中间的勾当。
濮阳明晔倒卖救灾粮草、私铸银两本是死罪,不过好在他现在是八王爷极力要除掉的对象,四王爷为了证据倒是派了亲信在死牢看着,免得被别人钻了空子。
安鸢心底咽不下一口气,决定去看看濮阳明晔。别人进不去的死牢,她只是跟韩江说了说就进去了。
没有电视剧中常见的衣衫褴褛和头发凌乱,被关了两天濮阳明晔精神倒是不错,只是看到来人是安鸢的时候诧异了下。
韩江让牢头打开牢门的锁链,轻声道,“我先出去等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有什么快说!”
安鸢点点头却并不进去,等牢里只剩了她们妇女二人时,濮阳明晔先开口了,“你怎么来了?”
“父亲为了濮阳家的荣华富贵都做到这份上了,女儿怎能不来探望?”
濮阳明晔嗯了声,隔了会儿又道,“家里怎么样了?你们都还好吧?”
安鸢仍旧面如表情地看着他,冷冰冰道,“铺子被封了,濮阳府被重病围了,老太爷病了,家里危在旦夕了。你所效忠的八王爷指使其他人把罪责都推给你了,也逼着韩溏尽快把我休了。总而言之就是,你现在成弃子了,除了四王爷,谁都希望你从此消失了。”
濮阳明晔突然激动起来,“老太爷怎么样了?大夫去看过没有?怎么说?”
“四王爷已经请了大夫去看了,说是急火攻心,安静休养段时日就好。”
“四王爷请的大夫?是啊,现在这事由四王爷主审,他自然是做的了这主的。”濮阳明晔点点头又道,“八王爷真的让韩溏休了你?”
“韩家可是八王爷手上一枚有用的棋子,他怎么可能让韩家受到濮阳家的牵连。”
濮阳明晔想了想突然间像老了许多,推开牢门出来要拉安鸢。安鸢阴郁地盯着他不说话,他只好放了手,“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刚才我看韩江带你进来的,他?”
“他是四王爷的人,带我进来四王爷是知道的。”
“离了韩溏也好,那是非之地终究不宜久留。八王爷心胸狭隘只顾自己,不救我不说还逼得韩家休弃你,哼,只怕韩家看他如此对我心里也是凉了半截的。好在你还有那么多陪嫁的庄子,那些韩家是不敢扣留的,你总算是有个栖身的地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朝廷也大概不会为难你。只是,安鸢啊,涵哥儿是咱们家唯一的血脉了,爹求你无论如何要保住他。”
安鸢嘴角抽抽,冷笑道,“父亲这话说得可真好笑,我一没个可倚仗的娘家,二没有疼我的婆家,我能有什么法子办成你们男人都办不到的事儿?”
濮阳明晔急了,“方才你不是说韩江是四王爷的人么?当初老太太本是要把你许给他的,虽说你后来嫁给了韩溏,但他今儿能带你进来说明还是念着旧情的,你就不能让他求求四王爷?佘六娘脾气是不好给了你气受,可涵哥儿一直是当你做亲姐姐的。”
“够了!”安鸢后退一步彻底怒了,“你只想着你儿子,可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是儿子?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三天两头的疼痛。老太爷有痰症,身子本就不好不能着急的。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可你还不争气。那八王爷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竟然拿整个濮阳家来给他陪葬,还让两位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将来地底下你有什么面目去见二老?”
濮阳明晔突然老泪纵横,“骂得好,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安鸢作为女儿,一番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过分,红了眼眶又柔声道,“父亲,如今能救你救濮阳家的只有四王爷了,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取舍才是!”
濮阳明晔还在犹豫,门口响起一串轻微的脚步声,竟是四王爷来了。安鸢忙扭头擦了眼泪要走,四王爷一把抓住她,“我以为你还在恨我,可见你愿意劝服你父亲,我就当你不气了。”
“你们?”濮阳明晔被四王爷脸上的笑意吓得瞪大了眼珠子,满脸的不敢相信。他的女儿和四王爷?怎么可能?
安鸢却很平静,只是望了望简陋的屋顶淡淡道,“四王爷说哪里话,民妇父亲犯的本